第2章
顏葭爾眼睫低垂，心底輕哧，原來這次的見面，他們倆都是有備而來。
兩個不懷好意的人碰到一起，往往沒什麽好下場。
她再擡眼，正好撞入秦桐笙漆黑的瞳孔中，她笑眼彎彎，借口去補妝離開了。
秦桐笙看着她的背影，要說她和幾年前相比一點都沒變是虛的，不過那臉上狡黠的表情還真是和幾年前一模一樣。
幾年過去了，他的小丫頭也長大了。
朱昱臨的視線随着顏葭爾移動，他雖是與秦桐笙并肩站着，卻沒有看到秦桐笙眼底的波動，他說道：“葭爾單純，年紀又輕，以後有什麽人□□故方面的事兒，還得多靠你幫着提點了。”
“單純？”秦桐笙細細品着這兩個字，然後哂笑。
若是朱昱臨知道顏葭爾當初是怎麽甩的他，看還敢不敢說她單純。
這小丫頭就是個小魔女。
把人撩的□□焚身之後，又一腳踹開，這才是她的本性。
秦桐笙沒再說什麽，拿着酒杯混入人群中。
是他的人，他自然會護着；不是他的人，他操那份閑心幹什麽。
朱昱臨帶她來這兒的目的不言而喻，他裝糊塗，難道還真當他秦桐笙肯護着別人的女人不成？
灌下幾杯酒之後，秦桐笙煩躁的扯了扯領帶，轉身時被人撞了個滿懷，随即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撲面而來，他胸前也因此留下一片酒漬。
不小心撞到他的女孩子連連低聲道歉，他煩躁的擺了擺手，跟尹烨打了聲招呼之後，去了換衣間。
秦桐笙厭惡的把髒了的襯衫扔進垃圾桶裏，“這個女人是不是往葡萄酒裏倒了一整瓶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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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烨笑嘻嘻的說：“要我肯定往裏面倒迷情藥。”
“滾！”衣服被弄髒這件事像是徹底點燃了秦桐笙的怒火。
尹烨繼續嬉皮笑臉，“我先出去，你換好衣服趕緊出來。”擔心城門失火殃及到他，他趕緊溜了。
“你回來。”秦桐笙又叫住他。“他倆認識多久了？”
尹烨扭頭，身子向後傾，“這我上哪兒知道。”他當然知道秦桐笙口中的他倆指的是誰。他自然的說道：“你那麽想知道，去問當事人呗。”
秦桐笙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件東西就往尹烨身上砸，“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把尹烨趕走後，秦桐笙沒有急着換衣服，他坐在沙發上，伸手去摸煙，才想起來煙被他丢在了車上。他草草換好衣服，又回到會場。
他還未跨進那個門，腳步又硬生生的陷在了原地，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只手緊緊的攥住了他的腳一樣。
他一向讨厭自己的人生出現變故，可偏偏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從幾年前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就給他帶來了人生中全部的變故。
秦桐笙腳步一轉，來到了外面了長廊上。
倚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他靠着牆閉上了眼。
有侍者走過來，秦桐笙要了包煙。
酒精刺激過的大腦，被此時樓梯間忽而飄過的涼風，吹的清醒了些許，他腦中緊繃的那根弦放松下來。
幾秒鐘後，一陣略帶猶豫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面孔，還沒有細想，身後的那道聲音徹底的把他拉回了現實。同她的腳步聲一樣，她的聲音也帶着深深的猶豫，“剛……剛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把酒倒在你身上的。”
秦桐笙側過身，又是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他發出一聲鄙夷的笑，然後微微俯身，湊到她的耳朵旁邊，裝作深深的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你知道那些想勾引我的人都噴什麽香水嗎？”
女孩子身子向後仰着，她的聲音發抖，“不……不知道……”
“記住了，我喜歡海洋調的香水。”他用食指挑起她的一縷頭發放在手心裏把玩，突然語調一轉，“可惜，你噴錯了。”
女孩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咬着唇硬着頭皮說道：“我……我不是。”
秦桐笙收起向上彎的嘴角，直起身，沒再給她多餘的眼神：“走吧。”
女孩子繼續做着最後的辯解，“我……我……真的只是……來道歉。”
秦桐笙不想聽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他煩燥的扯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不客氣的對她說：“聽不懂人話？趕緊滾。”
女孩還想說些什麽，但見到秦桐笙不耐煩的樣子，又害怕的止住，最終她不得不跌跌撞撞的跑開，在她轉身的時候，眼淚沒忍住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
顏葭爾看着這一幕，她知道秦桐笙對待女人的态度，他深情的時候你就是他的全世界，而他絕情起來也是毫不留情面。
秦桐笙抽煙的手一頓，他看到了在燈光下的顏葭爾。
他們之間不過幾步的距離，卻跨過了好多年。
她一身純白的連衣裙站在那裏，幹淨的不染纖塵，她的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柔和的白光，就像羽毛一樣柔軟。
分別數年，她還是一如初見那般，純淨。
他重新把煙放入嘴中。
顏葭爾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桐笙哥哥對女孩子一向溫柔，怎麽剛才把那位姐姐惹哭了。”
“跟我在這兒玩文字游戲？嗯？”秦桐笙眯起眼睛。
顏葭爾嬌俏一笑，“我哪兒敢，不過是擔心你兇巴巴的樣子傳了出去，把別的姐姐吓跑。”
秦桐笙望着她，只笑卻不說話。
顏葭爾硬着頭皮說道：“畢竟你這麽旺前女友，要是把那些姐姐吓跑，豈不是她們的損失。”
說完這句話，她簡直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秦桐笙噙着笑，聽她一口一個桐笙哥哥，叫的着實順口。之前倒是沒聽她乖乖的喊他一聲哥哥。
他開口：“哦，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
“你在吃醋。”
“……”
顏葭爾懶的再裝了，她沒耐心的白了他一眼，轉身欲走，卻被秦桐笙叫住。
秦桐笙來到她的身前，他的指尖夾着已經點燃的香煙，問她：“要不要抽？”
顏葭爾心神恍惚，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當時她好奇心重，想嘗嘗他的煙是什麽味道，那個時候，他對她說：“小孩不學好，抽這兒玩意幹什麽？”
他後來……不是戒煙了嗎？
她擡眼，睫毛輕顫。
她被煙嗆的退後了兩步，不自覺的說道：“你又抽煙了。”
空氣中一時被靜谧填滿，顏葭爾好像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她站在那裏，沒有移動。她知道雖然秦桐笙眼中全是笑意，卻沒什麽感情，就連說的那句話也不過是不走心随口說出來的一句話。
“你知道讓我戒煙的辦法是什麽。”他目光一沉，看向她的眼神裏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離她那麽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顏葭爾在他的注視下，又向後退了一小步。
她塵封的記憶在那一瞬間破土而出。
記憶中那個少女蹙起眉頭，怒視着眼前的少年，她嘟着嘴說道：“你再當着我的面抽煙，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當時問我要煙抽的人是誰來着？怎麽？現在不想抽了？”少年輕輕彈了彈指尖的煙，一雙眼睛潋滟粼粼。她的生氣被他當成了撒嬌，他把煙頭高高舉起來不讓她去搶。
少女生着氣，不肯說話。
他微躬下身，呼出的氣息落在她的臉上。
他說：“你親我一口，我就不抽了。”
少女癟着嘴，脾氣不降反升：“你騙人！你以後還是會抽！”
他淳淳誘惑：“你接着親我啊，直到親到我戒煙為止。”
顏葭爾的思緒落地，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腰肢突然被攬住，整個身體被腰間的那雙手向前一帶，她穩穩的靠在秦桐笙的胸膛，下一秒，他的唇就朝她印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可是腦海中卻又響起一道聲音，她緊閉上雙眼，放在他胸前的手收力，慢慢的撫在他的身上。
“記住了，想讓我不抽煙只有這個辦法。”
然而，下一秒他冷靜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她耳中，“寶貝，這才是擡舉你。”
顏葭爾猛然瞪大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怒吼：“你們在幹什麽？！”
然後是一連串嘈雜的腳步聲朝着他們走過來。
顏葭爾下意識的擡起手，“啪”的一聲，秦桐笙的臉歪向另一側。
那些嘈雜聲戛然而止，仔細聽，空餘一片抽氣聲。
顏葭爾怒氣沖沖的望着他。
秦桐笙不怒反笑，他歪着頭，用他那以往慵懶的聲音說道：“我這張臉可是上過保險的。”
“垃圾！”
顏葭爾罵了他一句之後，當着他的面，使勁的用手背抹了抹她的嘴，然後轉身跑走。
她的樣子，就像是嘴巴上沾染了什麽傳染病毒一樣。
她從朱昱臨身邊經過的時候，聽到他叫了她一聲，她沒有理會。
朱昱臨沒有跟着顏葭爾離開，反倒是走到秦桐笙面前，他面色嚴峻，顯然壓着心底的一股怒火，他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秦桐笙揉着被顏葭爾掌掴的那半張臉，看也沒看朱昱臨，輕描淡寫的說道：“喝醉了。”
“她和你之前玩弄過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樣。”直到現在這個時候，朱昱臨的聲音依舊還是平靜的沒有什麽起伏。
秦桐笙反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玩弄她了？”
“你！”朱昱臨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秦桐笙打斷他：“看到你心目中單純的那個女孩子與你的期待值不符惱羞成怒了？還是我認識她比你久讓你有壓迫感了？”
不給朱昱臨說話的機會，秦桐笙接着說道：“不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是你該觊觎的女人。”
這次，他說她是女人。
而不是女孩。
他回味着他嘴角殘留的味道。
這麽多年，沒變的不僅是她狡黠的表情，還有她草莓味的吻。
唯一能讓他戒掉煙瘾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