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京城

初秋已至，揚州的天氣漸漸轉涼，初秋正午的陽光還帶着些夏日的炎熱撒落在人的肌膚上，楊柳岸邊的汀草如絲，揚州的商用碼頭上一派忙碌，漕幫鹽幫的漢子們穿着短打單衣，脖子上挂着巾子，吆喝着口號，肩扛着滿滿的貨物，好不熱鬧。

另一邊官家的碼頭卻是冷清多了，林如海站在岸邊，送別兒子。他沒有多說，用手拍拍林霁的肩膀，“該說的為父昨晚已說過，去吧，孩子。”

三個多月的療養，加上有了兒子，林如海如同枯木逢春般重新煥發青春，漸漸豐腴的臉頰透着粉紅，身子總算是不再那麽單薄，一身青灰色的劍莽長袍，溫文爾雅，看着強壯了許多。

林霁拜別了父親，上了官船，站在船上揮手，看着這個中年美男子，心中湧現了些許不舍。許多年都不曾有如此的感覺，但是極為美好，林霁感覺自己真實地活着，活在這個世界，他撫着自己的胸口，或許還會更美好地活着。

京杭大運河很繁忙，來往于揚州和京城的的船很多。這條官家禦道，要比其他的水路安全很多，坐上這艘官船，安全起碼有了七分保障。

在船上安頓下來之後，林霁就準備在船艙度過自己長達半個月有多的船上生涯。其實坐船并不是愉快的經歷，一開始還好，久而久之就會發現都是一樣的風景，每天在船上晃晃悠悠，晃着晃着頭就發暈。

林霁一般在艙房看書，這是官船，坐船的大多是官府的差役或者有關系的人，他低調的不行，無意在此出風頭。

官船逢站必停，上上下下皆為權貴，安全無疑，只是耗時間。

而遠在長白山腳下紅嶺村，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離最近的縣城有三個時辰的路程，村子裏二十多戶人家，百十來口人，都是靠山生活的。

村周邊都是黑黑肥沃的土地，足夠糊口，還有剩餘，村裏的男人們偶爾進山獵些野味，女人在山林中采些山菜，晾曬好了，送到縣裏能買個好價錢，山上的野兔山雞不少，運氣好的話還能碰上野豬。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日子還是很紅火的，如同世外桃源。

其中一戶人家今日卻有些不同，一個身段瘦弱的小人兒正在收拾東西，面如菜色的她穿着有些寬大的衣服，細細地把自己的家收拾好，之後用一把銅鎖鎖住了大門，交給了師姐保管，自己下山。

前幾日她接到了師傅的飛鴿傳信，要她趕往江南揚州巡鹽禦史府中為禦史的幼女調理身子。盡管她并不願意離開，也不願意為朝廷的人辦事，只可惜對于師傅的命令卻不能違抗，無奈只好收拾東西出門。

從這裏到揚州大概要一個多月，盡管她身手敏捷，輕功了得，也無法突破空間的距離，只能老老實實趕路。不過仗着自己有手藝，身懷絕技，她沒有跟镖隊，而是自己趕路。

官船行駛的速度很平穩，京杭大運河經過多年的發展，航道成熟，一千多公裏的距離，大約走了将近一月，才來到京城外碼頭。林東早早派了人來這裏候着，只等林霁一到，立刻可以将人接到家中。

靠岸停船，林霁等大部分人都下船之後才往下走。他身着淡藍色秋羅雲紋長袍，腰圍內袍同色祥雲紋腰帶，腰帶下面墜了一個黑底金線雲紋荷包，下方墜着個小小的玉如意，，荷包內放了一些桂花味香球兒，旁邊還有一挂六節雲紋組配玉飾。金秋微微帶些暑熱，他穿着抱香履木靴子，一手背在身後，筆挺文雅，翩翩少年郎的形象賞心悅目。

一直等在碼頭的小厮遠遠看見官船就跑回去報信了，福管家帶着人正等在岸邊。

“少爺，家裏一切都安排好了，請上馬車。”

林東跟在林如海派過來的福管家身後，用眼神給林霁示意，他們暗中的安排也已經妥當。

“好，先回去吧。”

林霁看着福管家身後一溜的車隊，估算了一下，應該能裝得下自己帶過來的東西，沒有猶豫，直接上了第一輛馬車趕向林家大宅。

福管家帶着人來到京城整修原本的舊宅子，正逢隔壁在出售，就一并買下來打通。簡單整修過後，就可以入住了。打通之後整棟宅子就是比較正常的大小，屋子是半新不舊，原主人是旗人，當了官準備去外地，賣的貴，可房子是真真的好，亭臺樓閣，別具特色。當年這個房子的時候是由建築大師雷金監工建造的，房子落成後就被宅主贈與了今上的哥哥，後來又輾轉好幾手才到了現在的林家。

林霁看着門兩邊的石獅子，牌匾上大大的林宅，從中開的大門走進去，一進一景，随着連廊曲折迂回地走着，就看到了第一進主宅，避開主位留給父親，林霁選了個院子，松林青翠，綠樹成蔭，倒是個好地方。

這個宅子沿襲揚州府邸的習慣，內院為梅蘭桃荷，外院為菊松桂竹。分別以院名制景制境，三個月時間，能收拾到這種程度，福管家的能力不容小觑。

若柳帶着人去松院安頓收拾，林霁讓林東帶路去逛園子。

“少爺，奴在城郊買了兩個莊子，其中一個帶了個小溫泉，京城果然是寸土寸金，花了三萬兩才算是買完修完。”林東很是心疼，三萬了，在江南能買多三分之二的地了，更別提江南以南。“京中原本的産業沒有動，再則就是開多了一家多寶閣，挂在了裕親王府的名下。奴打聽過了，京城的勢力錯綜複雜，這皇帝兒子一多，就是亂。那些個大臣們勢力交錯，江湖也頗多人混居于此，整個京城魚龍混雜。”林東算是林霁的得力助手，平日裏這些雜務都是他在管。

林霁的母親和外祖母留給他的人這些年來來來回回，散的差不多了，現如今徐大志與林北留在蘇州看守産業。林霁在江南與漕幫的人合開了一支船隊，專門出海。所形成的産業鏈現如今就交到了林北和徐大志的手裏。

而林南管着江南的莊子，經常會接到林霁的特殊要求，在林西的作坊裏做出來的玻璃被廣泛應用到了林南的種植大業中。現如今兩人都來到了京城，被林東安排在京郊的莊子裏，着手莊子的建設。

而孟全去了多寶閣當掌櫃，孟福在鬧市開了一家茶館，魚龍混雜之處最适宜消息收集。

林霁現如今用得上的掌櫃大抵也就這麽多。而帶進林家的，除了林東、若柳、平媽媽，就是春夏秋冬四個丫鬟，筆墨紙硯四個小厮。

為了方便使喚，林東安排四個可以用得上的小厮，立字輩的東南西北。八個丫鬟，二等的立字輩春夏秋冬，三等的同字輩。當然，來了京城的管事的老婆也都安排了進來，林西家的扶桑管着針線上的事情，林南家的半錢管着庫房。

林東說的價錢問題林霁并沒有在意，他欣賞着這滿園秋色。院子的景色都是依照院名布置的，亭臺樓閣的雕花也大多相稱，甚至連家具都是一水的花色，看着就賞心悅目。

林霁這次來京城才算是将自己的整個家底搬了過來，除了原本帶到林家的東西，還有這麽些年來他累積下來的好東西。蘇南的宅子幾乎被搬空了，連人帶物都搬到了京城來。因為他有強烈的預感，他會在京城這片土地盤旋很久很久。

不在意地安慰了心疼的林東，“無妨，錢賺了就是要花的，賈家的情況打聽清楚了嗎？”林霁剛剛到林家宅子就已經讓福管家派人去送帖子，估計明日就要登他們的門去拜訪。

對于賈家，他沒什麽印象，但是紅樓夢的先入為主，并沒什麽好感。

當然了，在揚州時，賈敏有時候也會提到賈家，林霁對于賈家的人不感興趣，提前知道情況也是知己知彼而已。對于賈家這種靠着坑害漢人，以軍功起家的人，在京城的地位并不算高，賈赦降爵繼承賈代善的位置，成了一等将軍。只可惜安富尊榮，一味玩樂，不務正業，生活紙醉金迷。下一代也并沒有出色的繼承人，衰敗指日可待。

當然了，賈恩侯的名字還是好用的，畢竟他在外風花雪月，強取豪奪都沒出事，可見四大家族團結起來還是頂一些用處。

林霁無意做些什麽，對于這種所謂的主角，他這種配角小人物還是乖乖讀他的書好了。他已經打算好了，等去賈府拜訪完，就認真閉門在家讀書。

京城之于林霁是個莫大的誘惑，可惜他現在尚未得到敲門磚，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書讀好，一切自然就有了。

林家賈家都是隸屬于漢軍旗，一般在外人家都會稱一聲林佳氏，賈佳氏。而賈母的大孫女就進了宮當了女使，實則就是宮女，當然，她是被皇帝收用了的宮女。

賈佳氏元春今夜正式成為了皇帝的美人，進位如此之快，讓裏裏外外瞠目結舌，對賈家也就态度也就好了起來，京城來來往往鑽營的人多得是，一時間，賈家門庭若市。林霁的帖子被賈府管家扔到了九霄雲外去。

林霁在家兩天都等不到回帖，無奈，只能吩咐福管家給父親去信。之後就不再等，而是閉門讀書，苦思鑽研。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寫着就有點兒偏題，不過我喜歡，我要把喜歡的人物個個蘇一遍~~

這篇文文的CP是是誰？其實我也不知道ヽ（′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