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閑聊與春宴

胤祥賴着在林家吃了個午飯, 硬是待到申時末,還是沒機會見到黛玉, 于是, 只好失落的回京。他如今尚住在宮中, 再晚一些,宮門可是要下鑰了。

林霁當然是故意而為之,他在送走胤祥後, 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雖說他喜歡權勢, 可這阿哥豈是能輕易嫁過去的,就康熙的十幾個兒子而言, 都不是什麽良配。若是當了福晉, 大抵也就是跟張妙芝一樣的下場。

想當年張妙芝的名聲多好, 林霁也是聽熊嬷嬷說起才知道, 原來紮拉豐阿的母親竟是名才女,而且是那種豔而不妖,風姿卓著的才女。雖然不喜歡馬爾渾, 但卻不得不承認, 此人的智商還是挺高的。兩者結合,紮拉豐阿的智商起碼是在線的。

而張妙芝的悲劇也讓林霁開始慎重考慮林黛玉的婚事,她本就有弱症,不宜早婚早育。而清朝人大多數就是早婚早育, 而且還喜歡娶很多個,更重要的是,這還是合法的。想到未來自己的妹妹要像個陀螺一樣, 伺候夫君,伺候婆婆,伺候小妾,他就有點不得勁兒。

但認識的人當中确實沒有什麽好人選,高家沒有年紀相當的男子,否則,嫁到高家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林霁搜羅了一圈,無奈的放棄,想想又笑了,這林黛玉今年才十歲,出孝也才十二,哪怕十四歲選秀,那也要十五六歲才能完婚,要是中間再遇到個什麽事兒,就得十七八歲。想來到時候也合适了,人選嘛,大不了這會兒開始促摸着,總能找到合适的。

他帶着林黛玉在京郊的莊子裏輕輕松松過了十幾天,悠閑的日子總是過得極快。林霁趁着這段時間也好好跟林黛玉洗腦了一翻,對于男女之事,林黛玉又有了新看法。

原本她覺着男子就該像父親一樣,面如冠玉卻高大偉岸,後來又覺着該和哥哥一樣,頂天立地卻有俠骨柔腸,可如今哥哥卻告訴她,要找個清風霁月,爽朗大方的男子。

或許是古代人早熟的緣故,林黛玉對于以後的婚姻生活是悲觀的。她看着父母貌合神離,看着母親暗自神傷,而她卻無能為力。再後來,在賈府,她看到了大舅母的戰戰兢兢,二舅母的端莊木讷,琏表嫂的狹醋咒罵,珠表嫂的容枯心死。她對于嫁人這件事并沒有好感,也想過一直留在家裏。

以前她總是安慰自己,哥哥這麽疼她,一直留在家中的話,也能過得很好的。可如今哥哥與她談論男女之事,她沒有害羞,反而想到了另一個層面的問題。如若她一直呆在家中,那未來的嫂嫂會容忍她嗎?外面的人又會怎麽說她,怎麽說林家?

晚上半錢給她絞發的時候,她看着貌美的半錢,眼角已經微微長出皺紋,忍不住問到:“半錢,你當初為什麽嫁人?如今日子可好?”本想問她是不是幸福的,卻不敢開口。

半錢被林黛玉這一句弄得有些愣住了,為什麽嫁人?想來定是今日少爺與她說的話引起了她的深思吧。半錢伸手撫了撫林黛玉的頭,“姑娘為何如此問?”她倒是沒回答,反問道。

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将頭埋進毯子裏,悶悶地說到:“我就是在想,為什麽要嫁人,明明就過得不好。”

“可是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的,你想啊,日子那麽長那麽遠,有個人相互扶持一起走,不是很好。更何況,也只有嫁人了才能有機會生兒育女,日子其實很快過去的,一眨眼便是一生,只有完整體驗過,才不算枉來一趟。”半錢很是感慨,“你別看我跟你林叔感情不錯,年輕時候也生分過,可只要兩人心好,都為彼此着想多一些,日子也會過得下去。”誰不是這樣相互扶持着走過來的,誰又沒有些不容易的事。

“像他們一樣嗎?”林黛玉擡頭,眼含淚水,“貌合神離地過一輩子?”

半錢笑了,“姑娘說誰?”這小丫頭,小小年紀想頭如此多。

“嗯,很多人。”林黛玉含混其詞,不肯明說,“半錢,你會不會覺着我們家很壞,你要留着伺候我,卻不能終日跟叔叔一起。”她總是習慣敬稱林霁的幾個管事為叔叔。

“傻孩子,這也是世道不易,我們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與林西也是多年夫妻,早也不在乎那些。如今我隔三差五回個家,女兒兒子都在身邊,也沒什麽不滿足的了。”這也是她一直覺得慶幸的事情,那就是林霁的禦下之道,從不許男子亂來,這也是她與林西能走到今日的原因。

林黛玉有些呆住,她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回想身邊的确有許多人勝過自己,也有許多人不如自己。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半錢,你且看我身邊的這些女子,過得不如意的十之□□,未來我會不會也這樣?”她其實最怕的便是像那些人一樣,就像賈寶玉所說的,從熠熠生輝的珍珠變成魚目珠子。

“傻,那你怎麽不想想高先生家的幾位,還有少爺。”半錢說到:“少爺曾說過,男子一生,最重要的便是守住自己的底線,只有有毅力管住自己的男人才會成功。”她倒也不忌諱,“姑娘放心吧,少爺會為你擇一門好親事的,日後,也定能管住姑爺。”不知道為何,她們這些人總是願意相信林霁無所不能,半錢如此,林家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當然,林黛玉自身的成長也十分重要,她要是能扶得上牆的才行。正如林東反饋回來的,未來的主母雖則平凡無奇,卻是個能扶得住的,這樣便行了。

“好了,您該歇息了。”把黛玉安置好,為她蓋上被子,又叫來白芙守夜。吩咐好一切,半錢才轉身往後院的尾端去。

林府後排的一整排的院子,每三間隔成一處,安置着有家室的仆婦。回到自己的院中,躺在床上的半錢摸摸空蕩蕩的隔壁,心裏面還是有一絲不得意的,林西這家夥好久不曾回來了。不過又轉念,他喜歡的是莊稼又不是外邊的女人,思量了一會兒,半錢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日子很快,三月裏春風拂面,京城迎來了春的氣息。佩思在徐氏的指導下,辦了第一場由她主導的花宴,這天清晨天蒙蒙亮,她便開始忙活起來。

将人分派出去後,便在花廳內主持大局,徐氏站在身後看着佩思忙活,想到了當年的張妙芝。當年她嫁進來的時候,張家尚未起勢,她出身微低,從未張羅過這些事情。而張妙芝就這樣一步一帶,手把手教導她如何準備,如何待客,如何應酬。這些年過去了,她從未忘記當年的大姑姐。

也正是如此,即使她忙得腳不點地,也願意帶着佩思從頭學起。她看着今日的佩思,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張若沐也在幫忙,兩人站在中庭接客。佩思以她跟張若沐的名義,請來了大部分相交甚好的人家。禮部侍郎高家,吏部尚書陳家,左都禦史馮家,刑部尚書李家等等的女眷都接到花簽。張英在這些漢臣眼中還是很有地位的,這個花宴也辦的有聲有色。

幾家的姑娘性子各異,平日裏也常有往來,在陳家大姑娘純霭的介紹下,佩思交了幾個好友,其中以陳大姑娘素怡與她最為相好。兩人一見如故,談起詩詞游記,簡直是停不下來。李家大姑娘李筠也能說上幾句,好幾個不愛這些的小姑娘便跟張若沐去花房看花去了。

幾個當姐姐的自然不能讓她們獨自前往,于是衆人移步花房。佩思早就吩咐人将花房打扮一新,假山綠石上附着一層青苔,人工所制的小池塘上水車運轉着,泉水叮咚,池中各色鯉魚游動着,甚是可愛。

林霁送來了的幾盆花被安置妥當,頗得人心。這個花房處處可見心機,在叢草裏點綴的是碩大的牡丹,粉嫩的芍藥,可憐的金盞菊,再加上垂絲海棠,連翹等等,在綠色的大背景下,各色的花兒更加出彩。

整個花房花香四溢,處處皆成景。

陳純霭已定下親事,年中便要出嫁,未婚夫是她表哥。而她對于佩思能嫁得個如意郎君很是高興,她看着眼前的花,打趣道:“當初林探花橫空出世時,多少人家盼着能跟他成親,當日看他游街的小女孩不知道多少,未曾想卻被你拔得頭籌。”

李筠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我家小表妹當日還給林探花送了好些鮮花,當日游街,他身上都快被花兒填滿了。”

說起這個,幾個姑娘都給佩思科普當日林霁游街時的盛況,真是奇景呢。

佩思被打趣了,也不害羞,落落大方地說道:“可別都笑話我,待你們定下夫婿,我可是要一一派目的。”她與林霁已然訂婚,剩下的小姑娘除了陳純霭,其他人都在她之後。

“我可不怕你!”陳純霭頂了回去,她與表哥自幼相識,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親事是自幼定下,被打趣多了,卻已沒了害羞之意。

大家夥你一句我一句,就這個話題笑談了好久。

高喬也在旁邊看了許久,聽着佩思怎麽跟這些少女閑聊,看她不着痕跡的顯擺自己的未婚夫,又不引起反感。看着臉上帶着微笑的佩思,她心中發顫,這個佩思倒是與那林霁有幾分相似,想來也是這樣的人才會走到一起,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婚姻觀這個梗是來自我,不知道為什麽,超級悲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