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嫁

可推倒之?推倒……

自從黑無常丢下這句話後,小九就滿腦子着了魔似的塞滿了這兩個字,直到出嫁前夜仍然魂不守舍,于是當好命婆給小九梳頭時,剛梳到“多子又多壽”,只聽見銅鏡中面若桃花的小人兒猝然正色喊道:“我是一個正直的人!”

好命婆:“……”

小九喊完更加心煩意亂了,她特別想念從前随師傅抓鬼的日子,忽然覺得做人實在有太多的無奈,特別是在這妖孽橫行的亂世,特別是在這亂世中的宮闱,人這種物種顯得特別卑微。

次日晨光微露,小九已準備就緒。鳳冠霞帔已着,金飾玉佩加身,朱砂輕點,螓首蛾眉,只可惜,是個身不由己的新嫁娘。

海棠院中,黑無常偷偷來給徒弟送行,他身旁還有另一只鬼。收雀宴時,黑無常心軟答應了這只鬼,讓她看着小九出嫁後再來收她。今日,他如約而至,她心滿意足,車隊起行,芳魂永逝,從此延禧宮的海棠花,總算是謝了。

由于小九特殊的身份,皇宮并未像雲升出嫁時那樣隆重其事,相反極為低調,低調到這一天,就好像皇宮裏無數個枯燥單調的日日夜夜一般平凡無奇。

可楊家對小九總算是不薄,迎親的隊伍排滿長街,足足十裏,一路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小九在轎中由皇宮中的冷清走到宮外的一片喜氣,心下感動之餘不禁想,裕王這回又有理由在皇帝面前參楊家一本了。

楊疾騎白馬當頭,挺括的喜服迎着晨光熠熠生輝。人們看到他不再是往日的癡傻模樣,而是如此氣宇軒昂,品貌非凡,不禁瞪大了眼睛,議論紛紛。

既已決定娶公主,便不必再裝瘋賣傻,如今他心裏,另有一番打算。

楊疾背小九下轎,第一次趴在別人背上,小九莫名地緊張起來,隔着紅蓋頭,她探到他耳邊問:“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楊疾背着身量瘦小的小九,覺得像背着一只渾身發抖的小貓,心下橫生愛憐,嘴上卻冷冷說道:“來不及了。”

入得将軍府大堂,兩雙手牽起同心綢,兩旁親友在立,眼看就要合拜天地了。

透過那鮮紅的蓋頭,只能看到周圍影影綽綽的燭光和人群,小九心想,生而為人,就這樣生不由己嗎?這新郎總共才見過四次面而已,而且每一次見面都是啼笑皆非。

站定,“一拜天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心綢的那一邊往下壓了壓,楊疾拜了,小九還挺在那裏沒有動。一秒中瞬間而來的死寂之後,小九一把丢下同心綢,蓋頭都來不及掀,便悶着頭撒丫子往外跑去。

一時間沒有人敢攔她,只聽到後頭此起彼伏的驚呼,在賓客眼裏,這可真是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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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剛要跑出禮堂門口時,楊疾飛身從人群中掠出來,一把抱住她向自家後院飛去。

紅蓋頭在空中掉了下來,随風飛走了,小九看着他不說話的側臉,冷峻又平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楊疾輕功了得,他輕輕一笑,腳尖憑樹一點,直接抱着小九飛進了洞房,一把将她扔在床上。

身後的門“轟——”的一聲關上,見跟過來看熱鬧的賓客笑鬧聲不斷:“新娘子這是迫不及待要入洞房啊!”

小九臉漲地通紅,“你你你……你不是不不不……不願意娶我的嗎?”

“我又改變主意了,老大不小,娶個老婆暖被窩,總是好的,你說是不是?”楊疾朝她溫柔地一笑,“為夫還要出去招待賓客吃酒,乖乖在這兒等着,別急。”

說完還不忘摸摸小九的頭,小九愣在那裏,腦袋又放棄了運轉。畢竟是沒見過世面的,麒麟上仙的氣味再加上溫柔的耳邊低語,分分鐘将她攻陷了,竟直着眼,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可待她反應過來時,一條麻繩已經上了她的身,将她捆地死死的,任她如何掙紮也無濟于事。再看楊疾,他早已經轉身離去,只留下一抹紅色的高大背影。

小九被綁地像個螃蟹,從晌午苦坐到夜深,楊疾才悠悠地回來,解了繩索,重新蓋上紅蓋頭,合卺交杯。

行完合卺禮,婆子丫鬟并數離去,四下無人。小九一腳将繩索踢地遠遠的,定氣凝神,準備一收魂杖敲死他,沒想到楊疾竟然明目張膽地開始脫起了衣服。

伸出去的收魂杖立刻收回來作防禦狀,“你要做什麽!”這句話小九用了生平最兇狠的語氣,卻仍是掩不住聲音中的顫抖。

衣服脫了一半,前襟的扣子才剛解完。

楊疾走到小九身邊,湊近細細打量了一番,“這麽小的身體,我可下不去手。”

“我是個……正直的人……”小九對他氣味的反應,遠過于聲音,虧了她師傅黑無常,現在一聞到這氣味,腦海中就自然綁定了“推倒”二字,接而又自然綁定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噢,是嗎?我可不是。”楊疾不知為什麽,只要一看到小九,就忍不住想調戲兩下,直到看到她赤紅的臉頰才心滿意足,于是他又壞壞一笑,說道,“總會等到你長大的一天。”

小九覺得自己像只逗貓棒下的蠢貓,腦袋一次次運轉失靈,實在太被動了。她振作起精神狠狠一捏大腿,終于将大腦成功啓動,反客為主地問道:“你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楊疾将喜服脫完,望了一眼小九,眼神從早上的輕狂不羁變為沉重,這才說道:“我要出征了。”

“什麽?”小九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楊疾小心翼翼地将脫下來的喜服疊好,放進一方簡易地不能再簡易的包裹裏,包裹裏頭只有幾件貼身的換洗衣物,救命的金創藥,還有這件喜服。

小九這才知道,原來西涼國再次犯境,皇上這次說什麽也要楊家出兵,所以楊疾決定代父出征。皇上不可能讓一個沒有戰鬥經驗的傻小子代父出征,所以楊疾決定先裝成小卒跟在隊伍中,半途悄悄将其父送至寒山寺養傷,自己帶兵完成接下來的任務。

也許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看他的緣故,小九覺得楊疾的臉映在暖黃色的燭光之中,有種說不出的溫存。

“戰士出征,多的是有去無回,做了這個決定之後,我總覺得有什麽事放不下,心緒不平,思來想去,大概就是這件了。”楊疾眼眸垂下來,他正經起來有種逼人的氣魄,那是一種生于将門而自帶的沉着和威嚴,僅僅只是站在那裏,就已讓人心跳不已。

“娶我?”小九的心髒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是的,宮裏驚現白骨的那一天,我父親也在場,他将這事告訴了我,他還告訴我前朝後宮從那天以後便謠言不止,要皇上重懲你的呼聲越來越高,我怕我戰死沙場,你也被皇帝賜死,将來黃泉路上相見,豈非尴尬?”

其實楊疾更怕的是,他千辛萬苦從戰場回來,卻再也見不到小九,可是他卻沒能說地出口,轉身去找戰甲來掩飾內心的波動。

小九聽了內心一陣波瀾,感激之中夾雜了些微失望,“上次你找我,說有救命的法子,就是這個?就是娶我?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還氣觑觑地走了?”

“那天本是想問你願不願意的,可看你那麽淡定的樣子,定是不會答應我,我犧牲後半生的幸福救你,卻被你當場拒絕,那該有多傷心啊!”楊疾笑笑,做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

“那你就改變主意強行娶我了?”

“怎麽是強行?我爹可是光明正大找皇上提過親的,現在應改叫皇爹才是了吧?”

“是父皇!”小九哭笑不得。

“總之,我和我爹走了之後,你就是這将軍府的主人,這宅子雖沒有皇宮大,但卻比皇宮自由地多,決不會有人看着你,你想出門,或是出了門再也不回來,都随你,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楊疾開始穿他的戰甲,那是最普通的卒子的盔甲,除了那破破爛爛的一頂頭盔外,只有前胸稍有鐵甲防禦。

小九聽師傅講的戲文裏說過,丈夫出外打仗,妻子要幫他穿戴整齊,還要絞一束頭發放在丈夫最貼身的衣服裏,也不知這習俗還流不流行。

她于是笨手笨腳地上前幫楊疾系身後的綁帶,楊疾照顧到二人身高差距,坐下來好讓小九容易夠着,他只覺得身後像被小貓爪子撓一般,輕輕的,卻癢到心裏,然後他聽見身後的人突兀地問道:“頭發你要不要?”

“蛤?”

“沒什麽。”小九緊張地手一抖,綁帶被她拉地死緊,楊疾一陣猛咳。

綁帶系好,接着鞋也穿好,小九拍了拍楊疾後背,“好了。”

這一拍正好拍到他肩胛骨上,瘦骨嶙峋沒有任何防護的肩胛骨。

以前在地府,心總是很冷的,即便受了傷,也感覺不到多痛,可現在明明沒有受傷,卻感覺到很痛。

“走了。”楊疾利落地站起來,拎着包袱頭也不回地跨出門去,他沒有說再見也沒有說等我,說多就是念多,念多就是苦多,多說無用。

軍隊啓程的日子其實是在第二天,可楊疾當夜就奔赴了軍營,他怕再多呆一刻,就再也舍不得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感謝 南思文的雷~

每次點開後臺第一時間就是看評論數,特別想要多多多多滴留言評論,希望埋下這顆雷能夠收獲更多的評論,咔咔$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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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地點:冥府

黑無常:“嗚嗚嗚嗚,徒弟一嫁人就守活寡,可憐可憐。”

冥君:“你有沒有帶到我的話啊,新婚之夜墨跡這麽多也不幹正事也是沒誰了!”

黑無常:“我們家小九是個……是個正直的人!嗚嗚嗚嗚……”

藩:“冥君說出了我的心聲……”

冥君:“少來了還不都怪你!”

藩:“藩開車無能,嘗試數次仍舊翻車,太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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