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殘魂
紫行山的天魔池看起來平靜如昔，常人定是看不出裏頭封印着的，是混世魔頭無晝。
小九跟在霄崖身後，随他檢視了一番，霄崖變的一身侍從服飾并不普通，穿上它的小九氣息猶如魔族，混在衆人之中，倒也相安無事，只是救兵要想找到她，倒也更難了。
她正竊喜自己不易被察覺，便更可以暗中行事，忽見遠方一打扮雍容的小姑娘被一大堆高大兇猛的魔族屬下擁着，朝這邊緩緩走來。周圍侍從全部跪了下來，額頭貼地，喊着“恭迎君上”。
不是說赤桡閉關，這幾日不出的嗎？小九急忙跟着跪下，把臉埋地低低的。
霄崖也有些意外，行禮之後便問道：“君上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不是說要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出關嗎？”
“鹡鸰被狐妖傷得不輕，本君出來看看，還差幾日，便算了。”依舊是那甜甜的小姑娘聲音，語氣卻是穩重威嚴，二者怎麽也搭不起來，小九聽着這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只覺得毛骨悚然。
“九尾內丹被你拿到了？”赤桡問霄崖。
霄崖取出內丹，恭恭敬敬交給赤桡，說道：“聽君上吩咐。”
赤桡贊許地點了點頭，接過內丹對着日光端詳了一番，雖只有小小半顆，卻晶瑩剔透，暗藏靈光。
“明日就喂給無晝吧。”她顯然很高興，聲音裏帶着微微的興奮，“定能助他沖破封印。”
“不等這狐妖殘魂全部消蝕嗎？”霄崖問。
“等什麽？本君已等不得了，只想早日看到無晝醒過來！”赤桡癡情地看着天魔池，眼睛盈盈透亮。
本以為在赤桡出關之前，還有幾日可以再做打算，沒想到就是明日，一時半會兒根本想不到法子，小九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看來，只有眼睜睜看着內丹喂了無晝了。
“暫且替我收着。”赤桡将內丹還給霄崖，轉身欲走，卻又停了下來，不可逼視的目光從一個個伏地的侍從身上掠過去。
莫不是被發現了？小九緊張起來，一動也不敢動，她沒有忘記赤桡是多麽沒有來由地憎恨着自己。
“君上在看什麽？”霄崖上前一步問道。
“有我讨厭的味道……”赤桡的眼神在一衆侍從之中流轉，像鷹一樣銳利。
霄崖笑道：“呵呵，定是屬下在地府走了一遭，帶回來的。”
“是嗎……”赤桡從上到下看了霄崖一番，“的确滿身都是地府那令人作嘔的味道，聞到就惡心，快回去收拾幹淨！不過……”赤桡又看向侍從，“這裏頭怎麽也有……”
小九滿腦子都是上次交手時，赤桡辛辣兇狠的招式，緊張地連心跳都不敢大聲，雖不敢擡頭，但也能感覺到赤桡冷冽的目光剜在自己身上。
就在這時，殺羽飛了過來，化作人形，急急向赤桡禀告道：“君上，不好了，鹡鸰傷情恐怕是惡化了，傷口一直未見愈合，還有黑血滲出，怕是中了狐妖的毒了！”
“真是沒用。”赤桡聽罷輕聲罵了一句，立刻轉身同殺羽一道走了。
直到赤桡的氣味徹底消失于空氣之中，小九才默默地長舒一口氣，還沒呼完，只聽見霄崖說：“我們也走吧！”
說完架着她，眨眼工夫便離開天魔池，來到他的寝殿之內，将她扔到一張巨大華麗的床上。
“這幾天你就住這兒。”霄崖笑眯眯的，好像招待玩伴一般，“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地府遇見，何其有緣，你說是不是？”
“地府一遇，方知你非正人君子，只知道偷偷跟在九尾後頭，趁人之危，渾水摸魚，實乃小人！”小九一邊說一邊查看着四周，寝殿堂皇，沒有守衛，卻作了嚴密的法術限制，就是個豪華一些的牢房而已。
“強奪無用想激我？哼哼，我就是小人啊，魔宮裏若是有正人君子，早被生吞了，你說是不是？”霄崖笑道，“放心，就是讓你陪我幾日，你抓鬼無趣，我當護法又無聊，你我相伴幾日，豈不是正好？別那麽嚴肅嘛，給你準備這般奢華的屋子，總要對我笑一個吧？”
“我又不是賣笑的。”小九氣觑觑地別過臉去，看到霄崖懷裏的內丹發出微弱的靈光，不禁又扭頭去看。
霄崖見小九不理，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懷裏的半顆內丹，摸着內丹，笑道：“明天就投下去了，你要真打這內丹的注意，不出賣點色相是不行了。”
說完極快地爬到小九跟前，抓起小九的手放進自己懷裏。
小九的力氣顯然是不夠其反抗的，她只恨自己的手沒能狐妖一樣像長出獸爪來。
內丹離自己手不到半寸，她挪動指頭去夠，可霄崖的手将她的手死死按住，就差那麽一點，卻怎麽也夠不到。
自己的心狂跳不止的同時，她感覺到霄崖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平穩緩慢，她又一次感覺到霄崖的強大，因為這是一顆強大有力的心髒。
“我作罷，你可以放手了嗎？”小九收回手指，兇狠地盯着霄崖。
“女人最可愛的時候，就是明明心跳地厲害，臉頰緋紅，卻非要裝得兇蠻。”霄崖說着，正想放開手，卻見一只黑色烏鴉飛了進來，變成殺羽的模樣，一臉嫌惡地看着兩人。
趁霄崖分神，小九趕緊使勁撈了一把那內丹，仍被霄崖輕松躲過，雖連內丹的邊都沒碰着，小九到底還是抽出了手來，趁機躲地遠遠的。
霄崖讪讪地笑了笑，問殺羽：“怎麽了？”
殺羽睨着他道：“沒什麽，就是告訴你一聲，托君上照料，鹡鸰有好轉了，不過看來，你也并不關心。”
她又白了一眼小九，道：“看來魔宮來了舊相識，我這就禀報君上一聲，讓她也見見老熟人。”
說完便成烏鴉，一陣風似的飛了出了。
“哎，女人真是麻煩……”霄崖嘆了口氣，化作一道青煙，也随殺羽消失了。
這一走，等到半夜也沒有來人，小九找遍了屋子也找不出逃出去的機關，只好百無聊賴地躺在這大床上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皮越來越沉，漸漸合上，睡着了。
睡夢中，竟依稀聽到有人喚着自己，聲音焦急而清晰，小九意識一點點凝聚起來，終于被叫醒，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只見一縷白色的煙霧萦繞在自己面前，飄來蕩去也不散，最後居然說起話來，“鬼差大人，我是如玉。”
“如玉？！”小九差點沒驚地将眼珠子瞪出來，“你是怎麽……”
“我是內丹中的一縷殘魂，不久就要消散了，是你的法器将我引來的。”白煙漂浮于半空，若隐若現，越來越淡薄。
“靈骨？”小九拿起來收魂杖來蹊跷地看着，“沒想到它還有這功能……”
“是的，也是因為你心裏時常想起我，這法器才聽了你的話，将我從內丹中牽引出來的。”
小九很是吃驚：“聽我的話？唔，我是時常想到你，欽佩你愛地英勇，也可惜你這狐君仙身……”
如玉殘魂道：“這些都罷了，既然你的法器引我過來，說明我倆有緣，如玉最後還有一事相求，你可願答應？”
“你只管說，”小九挺直了背，認真說道，“我一定盡全力幫你。”
“多謝你了，”殘魂道，“我知道明日，那半顆內丹就要被投進天魔池了，我修煉萬年，承蒙天恩，不願死後被用于助無晝那魔頭蘇醒。內丹是我們妖族最為珍貴的東西，若不從魔宮的人手中奪回來，我灰飛煙滅也不會安息的。”
“這……”小九十分為難，“當然不能讓無晝給吞了，可我就是一個小小的鬼差，法力有限……”
殘魂即将消散，聲音也顯得十分艱難了，“自那荒村相見，我便看得出，你并不是一名普通的鬼差，而且你的法器能将我這縷殘魂從內丹中引到這兒來，足以證明它法力非凡，這事情托付給你，你定有辦法……內丹中還留了一縷我的神識，赤桡急着将內丹投池，神識還來不及散去，若你有能力将這縷神識為你所用……”
“怎麽為我所用？”小九急切地問道。
“這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能将我的殘魂引過來，定能讓內丹聽你的話。”
“若是內丹聽我的話，早從霄崖懷裏跑出來了……”小九盤腿冥思苦想，她之前打過交道的都是些小鬼，如今終于攤上大事了，若是無晝吞了那半顆內丹，後果不堪設想，可憑她微薄的力量，連霄崖都沒辦法對付，更別說赤桡了。
“我就要消散了，”殘魂的聲音聽起來像天邊傳來的一絲微弱氣息，“小九，請你一定要……”
白煙越來越淡，眼看就要化為虛無，小九情急之下只好趕緊點頭答應，“好，你安心去吧！”
“謝謝你。”說完這句，殘魂便徹底消散于無形，小九則是一頭栽倒在床上，心想如玉終于是安息了，可這比登天還難的事，她要怎麽才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