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節

第 6 章節

眼睛裏,孫寅拉起半截圍巾掩住嘴,故作神秘。拍完照的下一秒,她對着鏡頭後的林肇笑得開心,林肇再一次覺得心神蕩漾。也就完全忘記去關注手機裏程恒給她發的微信。

她這一刻也是幸福的。很久沒有這樣幸福了。她現在一點都不介意程恒來分享她和韋楊的幸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夢伴》,原唱梅豔芳,翻唱關淑怡,我喜歡關淑怡的版本。

I Miss You(1)

程恒今天心情特別好。因為韋楊的小嬸嬸又講了很多很好笑的笑話,小嬸嬸比她們大不了多少。于是即便在收拾桌面的時候,桌面有些狼藉,她也不覺得嫌惡。她也不是那種對杯盤狼藉很反感的人,家裏開家宴怎麽會整潔呢?她自己走廊深處的工作室在工作的時候不也很狼藉嗎?特別是她開始石雕木雕和裝置藝術一起上之後。當初建造這座房子的時候,她特意讓人給她的工作室加裝隔音的牆面和門,畢竟即便韋楊說她不介意,自己介意。自己不願意吵她。她每天埋頭在那裏敲打鍵盤奮筆疾書,放着喜歡的音樂,本來氛圍多好啊,萬一聽到自己這邊電鋸錘子叮叮咣咣的,怎麽辦?

韋楊一直說沒關系,她覺得有關系,她們就是這種互相擔憂的情侶。想到這裏,回頭看了一眼在廚房收拾的韋楊,“情侶”這個詞或許已經過時了,她們注冊結婚也有三年,同居五年,的确也過出一種老夫老妻感。

她收拾好桌面,用抹布仔細擦了一遍,輕喚一聲“寶貝兒”,韋楊立刻轉身走出來,身上還挂着圍裙,和她一起把桌面收起來,能容納十人的長餐桌現在又是一個簡潔大方的四人餐桌。兩人動作默契,程恒越想越覺得可愛,笑容挂在臉上。韋楊不明就裏,有點兒好奇的看着她。

“有垃圾嗎?”“不是很多,一會兒散步去倒?”“別了,我現在去吧,今天你也累了,就不去散步了。”“好吧。”

韋楊又轉身回廚房收拾去了,程恒扔完垃圾回來,知道她喝水像個水缸一樣,日常性的去拎一下水壺,發現裏面沒多少水,立刻燒了一壺。在吧臺站在,想起剛才那兩個酒瓶子。今天一家子人吃飯,也沒有重大節日,只是随便喝了點,她自己喝的沒什麽感覺,料想海量的韋楊也沒盡興。“你想喝一杯嗎?”“嗯?晚上你沒盡興?”“我知道你沒盡興。你要想了餘興,我陪你。”

那頭傳來短促的笑聲,那種她熟悉的韋楊的竊笑,“好,你給我倒吧。”“喝什麽?”“你倒什麽我喝什麽。”程恒的手本來伸到黃酒的雕花壇子附近,心中別樣念頭升起,她不打算讓韋楊晚上還工作了,她從冰箱裏拿了汽水和薄荷,十分認真的做了一杯Mojito。

她剛剛認識韋楊的時候,是在一個藝術沙龍。那時候她正在做一個大理石雕塑,做的很困難,心情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也差的要死。要不是沙龍主人是很好的朋友還力邀,她根本就不想去。朋友說你來散散心嘛,好好一個大美女逼出社交恐懼症怎麽辦。于是她去了。在那裏遇到韋楊。

程恒這人工作的樣子和出現在社交場合的樣子完全不符。她天生高挑漂亮,眼睛大的叫別人羨慕,笑起來彎彎的像桃花眼,不笑自帶端莊優雅,化個晚裝就自然變成那種生人勿進氣場淩人高高在上的女王樣子。再一介紹,說是個雕塑家。一種做體力活成天拿着錐子鑿子的刻板印象浮上心頭,出于獵奇而與她搭讪的有,出于敬而遠之走遠的也有。她想別人也沒想錯,她工作的時候經常白T恤牛仔背帶褲,紮個馬尾辮就行。漸漸的她開始覺得自己在社交場合和工作室不是一個人,這樣的不同和疏離讓她很不快樂,然後反感社交。

結果那天遇到韋楊,她光顧着和韋楊聊天。韋楊仿佛有讓她自然放松的能力。那時主人介紹,說這是韋楊。她說韋楊?寫了那個什麽什麽和什麽什麽的韋楊嗎?韋楊說對,就是我。她聽見她說話音調不高不低,溫柔平和,沒什麽情緒起伏,既不顯得拒人千裏,也不顯得過于親密。她仔細看看韋楊,她自己穿着OL套裝——有點兒像個翹班趕來的精英白領——而韋楊很自然的穿了沒特征的灰襯衣和藍色牛仔褲。她甚至覺得自己穿得過于正經仿佛是來拜訪,而這個沙龍的主講分明是這個着裝輕松的不像話的當紅作家。

“你好,我是韋楊。”然後她向自己伸出了手,手上帶着黑色的細小佛珠。後來韋楊問她,為什麽要穿那種衣服?“好像剛剛從陸家嘴那種地方的某家公司下班一樣。”“忘了,大概是覺得煩躁,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随便穿了一件吧。”韋楊立刻說,“你現在可是不能破摔,你可是要摔出一個樣子來哦!”她那時候已經在做裝置藝術了。聞言她笑着錘韋楊,“我是知道你文章裏那些又長又抖機靈的句子怎麽來的了!你說你寫那些句子,又長,讀的又累又着急,為了看到後來你鋪的梗,還得忍着讀下去。最後總是遇到你這種俏皮話!讨厭!你讨厭!”

Advertisement

那是哪一個一起醒來的早晨呢?她忘記了。那天的沙龍她和韋楊就着一杯一杯清爽也喝不醉人的mojito聊天,先是韋楊問她平時都如何工作,她坐在韋楊身邊莫名放松,倒豆子一樣說起最近對那塊大理石的又愛又恨,韋楊也放任她說;等她覺得自己口渴了,一邊喝一邊将話題抛回給韋楊,問她又如何工作,寫作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說寫作是一門很孤獨的勞作。“一個人計劃,一個人前行,遇到困難一個人克服。”她說,一邊輕輕婆娑着酒杯,“大概有點兒像一個人住的時候給自己做飯。不過做飯快樂點。”“哦?你會做飯?”“會啊,我很喜歡做飯。烹饪很讓人放松。”“你坐在書房寫作,一寫就是那麽久,還有時間做飯?”“做飯正好是強迫自己站起來去活動活動的理由嘛!”“那你會做什麽啊?”“我會做的可多咯!只要不是太精細有特殊技術的菜,我都樂意看着菜譜試一試。”“試一試然後呢?”“第一次可能失敗點,一次兩次就成功了嘛。”

程恒不知不知覺曲着身子,手肘放在膝蓋上撐着下巴,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和韋楊說話。“既然挺會做飯的,有沒有考慮寫一本美食書?”“美食書都是美食家才能寫的。我只是喜歡吃又愛做罷了。等個十年八年吧。”現在差不多也快八年後,她又問韋楊有沒有相關的打算,韋楊說沒有,因為現在寫就是跟風,“跟風更讨厭。再說,我能給你做就好了。別無他求。”

她沒想過去個沙龍會和一個當紅作家一起聊生活瑣事和創作心得——生活瑣事大半是吃,創作心得大半是煩——在那之前,她也讀過韋楊一炮而紅的處女座《問題》。她雖然不懂文學創作和分析的種種纏繞理論,她喜歡《問題》裏的一些情節,都是合情合理的意料之外:仿佛韋楊100頁之前就将線埋伏好了,跟着劇情發展你也可以想到會是這樣,但又總不願意相信是這樣。“難為你寫成那樣。”韋楊哈哈哈哈大笑,“我是那種先想到人物,想他們會是什麽樣子,然後想故事大概想要是什麽樣,然後想結局。結局一旦出現在腦海就特別清晰,所以寫的路上只能不斷架設橋梁鋪設道路抵達那個結局。”“所以說這個慘兮兮的結局,是你一早想好的?”韋楊點頭,“是,一個字都不差,還沒開始寫開頭結局就寫好了。”“你是怎麽想到要寫這些呢?從抽象中獲得靈感嗎?”“你呢?”“我總是去看,看一個人事物,看表面的血肉再看骨架,再提取內含的抽象的東西,再轉化為實際。有時候我只有我覺得,兩個實際存在的事物是一回事,別人都覺得,怎麽會這樣。”韋楊笑道:“藝術家就應該是這樣。用自己的方法自己的語言表達自己看到的事物,尋找的是共鳴,但不是廣泛的理解。”

韋楊問她大概什麽時候會有展覽,是不是個人的都可以,她想去看看。程恒也不好說原來你沒看過我的作品,也許人家看過,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有可能是早期的拙作,真不想承認是自己的作品。她說大概何時何時參加了一個展覽,又有一尊什麽放在朋友的畫展裏會一起展出。韋楊說那個畫展,我要去的!肯定要去的!“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