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節

第 7 章節

時候會看見你嗎?”

她不置可否。不很想去。後來想到韋楊要去,也就打扮了一番去了。到的時候,遠遠的看見朋友在和韋楊聊天,韋楊今天居然穿了一套灰色西裝配黑色襯衣,剪裁相當修身,衣領和左側胸口的假口袋都有細細的金線刺繡,顯得既正式又不死板。她今天戴着無框眼鏡,剛剛過肩的長發在腦後随意挽了一個圓髻,整個人清爽利落。朋友一襲性感紅色長裙站着那裏,程恒莫名覺得有點妖豔過頭;而她朋友扭頭逆着光看見她走過來,一套白色的深V上衣和喇叭褲白色高跟鞋,心裏念了好幾遍“這家夥是過來勾引誰”:“程程啊,我說你最近雕大理石雕魔障了,自己出門也要打扮成個大理石嗎?”

“瞎說什麽。”朋友正想介紹,兩人卻異口同聲的說她們認識,然後自然說起近來種種。朋友頓覺這裏自己不要呆了,眼睛要瞎。這位妖豔美女作為畫家觀察力敏銳異常,不論是對于色彩還是暧昧。她這一瞎眼就瞎到現在。最近一次一起吃飯,這位畫家還對程恒投訴:“老娘陪你出來逛街,可不是為了到處給韋楊買禮物!你就不能,”“我就不能怎樣?逛逛嘛,我也在陪你看啊。”說是這麽說,程恒手裏還是拿着想給韋楊買的衣服,“程程!”朋友終于使出了撒嬌的絕招,“人家真的是有很多話對你說啊!你能不能先把你家大寶貝忘記一會兒啊!”

從那個她們認識數周、一起吃了三頓晚餐、然後在第三次去續攤喝酒的半路上程恒提議去她家結果就順其自然滾了床單、接着一起醒來的早晨開始,程恒一直管韋楊叫“寶貝兒”、“大寶貝兒”,朋友們都習慣了,韋楊也喜歡,她一般叫寶貝兒,如遇什麽特別開心的事,那就是大寶貝了。

到她家的當夜兩人其實一滴酒都沒有喝,就直接滾上了床,一進門程恒像一個終于把獵物騙到陷阱裏的野獸,伸出自己的爪子克制着狂野的輕輕撫摸獵物的頸口,撫摸那脈搏跳動,旺盛的生命力。韋楊的喘息打在她手腕上,陰差陽錯刺激她這少有的敏感帶,她輕輕嘆息,韋楊立刻吻在她手腕上,順着野獸一時遲疑的利爪,獵物終于将野獸吞吃幹淨。但這裏畢竟是野獸的巢穴,于是次日清晨程恒醒來,看見韋楊也醒來,互道早安,就立刻撲上去一雪前恥。不知道哪裏來的那種狂熱,韋楊并不是性感的人,非常要從審美的角度來說,她自信自己比韋楊具有吸引力。甚至完全從性的角度來說,自己那個妖豔的畫家朋友一定比韋楊更具有吸引力。但愛情不講道理,而她此刻确信那就是愛情。

從此夜晚屬于她屬于韋楊,清晨韋楊屬于她。

兩人沒有很快開始同居,拖延的主要原因是房子。将彼此的工作室搬到一起并不容易,程恒的房子大些,但是覺得自己這裏吵鬧,韋楊的東西也很多,要搬就是個大工程。一開始是韋楊經常去程恒那裏夜宿第二天再起來做早餐,帶着一個電腦就輕裝上路。程恒覺得老是讓她這樣跑也不方便,自己也沒辦法專心把雕塑做完,改成自己每周固定那幾天去韋楊家,強行給自己放假。周末兩個人一起去買菜,一起回來做飯,非常居家。偶然讓朋友撞見幾次,好事遂逐漸傳開。朋友們曉得她們兩個的個性——即便不曉得,互相打聽便是——覺得有點兒反常,向兩人問起,承認得倒是很快,是啊我們在一起。那怎麽不打算同居?那原因可就多了。。。

程恒有時坐在那一尊完成了一半的大理石雕像面前,想念着韋楊。明明知道一個電話就能找到她,卻不願意打擾她。明知道一叫她就會過來,卻寧願一個人呆着。好朋友說你不能因為對前任失望就對人家韋楊這樣啊,人家多好的。她說我沒有。那你幹嘛不讓人家住進來。我這不是怕我這天天這麽吵吵着她工作嗎?好朋友嗤之以鼻,“借口!你這水泥毛坯,裝成錄音室那樣隔音能花幾個錢?你就是怕。有什麽好怕的?再怕下去,人是經不起等的。”

然而萦繞她心頭的是韋楊對她說,有時候創作就是很孤獨,什麽都要撇下,一心一意現在只做這一件事,什麽都不管就這一件事。“如果你想做,就一心一意去做,我絕對支持你。不要擔心。”

她坐在雕塑前,雕塑做了一半了。她又拿起錘子。

做得最辛苦的那段時間,韋楊正好因公要去北歐一個月。她覺得像是一個人在辛苦的境地孤獨尋覓出路。尤其是韋楊在飛機上的幾個小時裏,她覺得自己竟然狂熱的思念着韋楊。因為時差,交流較平日變少——本來平常交流就不算多——她又不想給韋楊發太多的話打太長的電話讓她擔心,她一切的思念都表達在雕塑的線條上。

她從來沒有介意過韋楊以前有一個深愛的前任。假如那十年不曾枉費,流傳至今也會是奇緣佳話。韋楊也不介意她以前的豐富故事,不介意她直到現在依然模糊不清的雙性取向。反正她們都希望這是一個新開始,讓過去就過去吧。可是一對戀愛經歷過于單一或反複失敗的人,對自己的生活模式經營方式都不見得有什麽信心。韋楊抱着橫豎試一試的心态,堅信愛情。程恒對自己心中到底什麽是愛有所懷疑——她應該像以前那樣投入愛情奮不顧身,還是理性的往後退一步再看一看?她其實習慣了一個人住着很好。她知道韋楊也是這樣。她們都享受到了相當的自在。可現在呢?

她想起她對韋楊說,計劃創作時是理性的,創作時是感性的放任的。韋楊說對。

最後韋楊回來了,雕塑也完成了。韋楊下飛機第一時間就去工作室看她,也就成了第一個看到雕塑的人。是女性人像雕塑,面容精致美麗,衣袂和身體線條十分飄逸,像在風中行走,雙腳如同站在風沙中,已經被淹沒。“你覺得像什麽?”程恒站在韋楊背後,從背後摟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左肩上,輕輕在她耳邊呢喃,“像趕路的人。”“然後呢?”“有點猶豫又有點向往,但是還再往前走。”“嗯。”“很好看。叫什麽名字?”

“叫遠道。”“嗯?”“‘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呵。”韋楊輕笑一聲,從腰際撈起程恒的左手輕輕吻了一下,然後細細檢視手上的傷痕,“受傷了?”“沒事的,小事情。經常這樣。傷了自己總比傷了作品好。”韋楊把她的手握在自己雙手中,她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忽然覺得工作室有點冷。是啊,冬天要來了。“別走了。”“嗯。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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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這裏住了兩年,紀念日的時候去丹麥注冊結婚。韋楊自打成名之後就向家裏出櫃,父母雙親是一早就知道的,家裏剩下的親戚們這麽多年雖然不是一早知道甚至于強拆櫃門,但也沒有太大驚訝,畢竟人家父母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你只有說好的份。程恒的父母也是搞藝術出身,如今在戲劇學院繼續培養年輕演員,作風西洋慣了,對此毫無異議,只對程恒什麽時候能找個人安定下來有想法。現在能,那不是挺好?她們兩人沒帶任何人,注冊完就立刻去旅行。回來開開心心辦草坪婚禮。然後回韋楊的家鄉造了一座山野之間的大別墅。

程恒和她回了一次家,就喜歡上這裏。喜歡上這裏的空氣,山水,山林間飛翔的大山雀。她想,她在這裏可以和韋楊構建一種很溫和安靜的生活。婚後住在一起的生活也的确如此。每天早晨醒來,只要沒事,韋楊就先和她躺一會兒再起來,兩個人悠哉游哉的做早餐吃,再各自倒一杯咖啡回工作室去工作,午飯不一定一塊吃,看工作的進度。晚飯韋楊會很認真的做好,因為這标志着一天工作的結束。必須休息。飯後兩人可能依舊是相對無言的靠在一起各自看書,偶爾一起看電影或者聊天,然後安安靜靜去睡。

一整天也許不說幾句話,平靜的像很多已經沒有任何感情完全靠慣性在維護的夫婦。但當她們在工作室忘我一陣之後,回到實在置身的環境,想起屋檐下的那個親愛的人,心中總是流動着那種想念的感覺。有時候程恒中午早一點出來,先給韋楊把午餐做好,韋楊總覺得驚喜。

“今天出來這麽早?”“嗯,想你了。”

想你了,即便同在一個屋檐下,睡在一張床上,親密時我依然恨不得與你緊緊擁抱讓你與我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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