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外面天色勉強能看清路時,明華便差人将收拾好包袱的明雪送出了陶府,片刻都沒有耽誤。她臨走時哭哭啼啼的,滿嘴忏悔,明華卻毫不動容。紀眠琴被她的響動吵醒,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直等到明雪徹底出了院門,院子裏徹底清靜下來,她才又閉着眼迷迷糊糊的睡着。
等她再一回醒來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日頭正盛了。陶思遠正笑眯眯的坐在外間桌邊,見她坐了起來,便道:“趕緊洗漱了過來吃些早飯,娘說等會兒有稀客要來。”
紀眠琴心裏暗自懊惱自個兒一不小心睡過了頭,連早飯都錯過,語氣便有些惱意:“你怎麽也不叫醒我?”
“我早上醒了,見你睡得正香,想着你昨兒晚上估計沒怎麽睡好,就沒叫你。娘也沒出言責怪你,沒事兒。”陶思遠笑眯眯的解釋道。
紀眠琴在心底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就是出言責怪,你也不見得能聽出來。
安安靜靜吃過早飯,紀眠琴便匆忙去找了陶母。陶思遠先前說有稀客要來,她自然得去陶母那邊看看,且不論有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她去做,她身為陶家兒媳,主動去瞧瞧也是沒什麽壞處的。
畢竟昨晚才僥幸逃過一劫,她到現在心裏還有的惶惶的。趁陶母還沒反應過來陶廣遠昨兒晚上把正事兒扯到了一邊,她趁機多在陶母面前賣賣乖,讨讨喜也是可行的。
嘆了口氣,紀眠琴心道:我這命苦的喲!跟千年的黃連一樣!
一路傷春悲秋的到了陶母院子內,見陶母換了身衣裳,正準備去正廳。見紀眠琴進來,陶母面色略有些不自然,随即又向往日一樣笑得慈眉善目。紀眠琴知道她是尴尬昨晚執意求證的事情,遂不等她說話,先開口道:“兒媳今兒不小心就睡過了,還請娘不要怪罪。”
見她面色如常,對昨晚之事毫無芥蒂,陶母悄悄松了口氣,道:“莫說你們年輕人貪睡,就是我跟你爹,今早也醒的有些晚。昨兒鬧騰到大半宿才睡下,今早起的遲些也是正常,沒什麽好怪罪的。咱們一家人,不說這麽生分的話。”
紀眠琴點點頭,順勢走到她身邊,跟着她一同又朝正廳方向走去。陶母因着還有些在意昨晚之事,言辭間對紀眠琴十分溫和。紀眠琴倒是覺得無所謂,一則是因為陶母是陶思遠生母,事事先為陶思遠着想也是人之常情。為人父母的,哪有遇到事情了先考慮別人而忽略自己的孩子。二則也是因為先前的紀眠琴确實是與蔣餘正之間有來往,雖然如今這幅殼子裏的人換成了她,可這殼子先前做的事情,是怎麽也抹殺不掉的。
“對了,思遠呢?我不是跟他說了有稀客嗎?他怎麽不跟你一同過來?”端坐在椅子上,陶母問道。
“他去廣遠的院子裏了,說是廣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他還有些想念廣遠,就去找廣遠說說話。”紀眠琴道。
陶母一笑,“什麽說說話,他呀,是惦記着廣遠書院裏那些個趣事兒呢。他雖然念不成書,但是對書院裏頭的事情還是蠻上心的。”
紀眠琴心中一動,問道:“夫君怎麽沒去過書院?平日裏看他記性挺好的。”
陶母嘆了口氣:“我也想過讓他去書院讀書,不說考取功名什麽的,就是多識幾個字,平常過日子也方便許多。只是也不知道他這個孩子怎麽了,讀不進去書,再簡單的字,教他多少遍他都不會寫,慢慢的,我們也就歇了讓他讀書識字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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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樣子,我們也就指望他能跟你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他擔心。”
明華快步走進正廳,道:“表少爺來了。”
紀眠琴心裏下意識的一顫。自從那日匆匆離開謝家之後,她便鮮少主動想起謝修竹了,為的便是能早早忘了她與謝修竹的過往,一心一意的陪在陶思遠身邊過日子。她原以為這麽幾個月過去,自己應該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如今猛地聽到謝修竹的消息,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開始顫動。
陶母聞言立馬起身,道:“有稀客要來,咱們去門口接接。”她一臉喜色,眼角笑紋明顯。
紀眠琴心裏有些好奇。謝修竹經常來白河鎮,怎麽算得上稀客?卻又不好開口詢問,只得壓下疑惑,跟在陶母身後。
等紀眠琴迎面碰上謝修竹小心翼翼的扶着的姜素默時,她瞬間便明白陶母口中的稀客是姜素默而非謝修竹了。
面前的姜素默肚子已經明顯的挺了起來,走路便略顯得有些笨拙。可她卻依舊是笑意盈盈,面色紅潤。謝修竹緊跟在她身邊,眼睛片刻不離的盯着她,生怕她有個閃失。
姜素默叫了聲姨母,正欲彎身子行禮,陶母忙不疊的伸手攔住了她的舉動,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還行個什麽禮。外頭太陽大得很,可別曬壞了,趕緊進屋來。”又轉過頭訓斥謝修竹,“你也是。素默年紀小,不懂事,你個當大夫的,也由着她挺着大肚子,頂着大太陽過來,也不曉得打個傘遮一遮?”
姜素默笑道:“姨母,不過從大門到這裏幾步路而已,不用這般麻煩的。再說了,這都快入秋了,日頭也不大的。”
紀眠琴放慢腳步,落在幾人身後,眼睛時不時的便飄在了謝修竹的背影上。她委實不願意看到謝修竹和姜素默兩人之間的柔情似水,他任何一句關心姜素默的話語,都讓她不自覺的想起以往的恩愛纏綿,然後心如刀割。
早知道今日來的是他倆,還不如窩在自個兒院子裏多睡一會兒呢。紀眠琴悄悄的嘆了口氣,低着頭跟在幾人身後,不遠不近。
一進正廳,剛一落座,明華便和明悅将茶水和點心端了上來,悉數擺在姜素默手邊。陶母低聲吩咐着明華,讓她去把陶思遠陶廣遠叫來。
不過片刻的功夫,陶思遠便和陶廣遠一齊進了正廳,同謝修竹夫妻二人打了招呼,便各自落座。
陶母望了望姜素默,感嘆道:“多少年沒見素默了。我記得那時候素默還是個小丫頭,這如今一轉眼,素默都成了個大姑娘嫁人生子了。哎,我跟你姨丈啊,就成了老東西了。”
姜素默笑道:“姨母瞎說些什麽呢。姨母和姨丈還年輕着呢,怎麽就老了。”
“老啦老啦,你們都由這麽點兒高的小孩子長成了大人了,我自然也就老了。”陶母又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陶思遠,打趣道:“我記得當時,思遠跟誰都合不來,就喜歡整日跟在你和修竹身後玩兒鬧,怎麽今日見了,連話也不說了。”
陶思遠朝姜素默看了一眼,又偏過頭看着紀眠琴,湊到她耳邊悄聲問道:“要不咱們先回房?”
紀眠琴微微擺頭。她跟着陶母一同迎客,客人不過剛剛落座她便要回房,實在是說不過去。
陶思遠并沒有接着陶母的話對姜素默寒暄兩句,一時間正廳內氣氛有些尴尬。陶母嗔道:“這孩子,越發不愛說話了。”
姜素默笑着圓場:“我與陶家哥哥也是許多年不見了,一時間有些生疏也是應該的。”
見陶思遠并沒什麽說話的興致,陶母便不再把話題朝他身上引,将注意力放在了姜素默的肚子上,細細的詢問着姜素默腹中胎兒的情況,又叮囑着姜素默平日裏應該注意些什麽,俨然一副慈母模樣。
閑聊間,明華進了正廳,說是飯菜已經在偏廳擺好,衆人便移步去了偏廳。
席間,陶母一臉豔羨的對着謝修竹道:“等素默生了,你們家可就熱鬧了。你母親也有得忙活了,含饴弄孫,日子鐵定快活的很。”
謝修竹打趣道:“姨母莫心急,如今表弟已經成親,您抱孫子的日子也不遠了。再說了,您還有廣遠弟弟,等他再過幾年娶妻生子後,您吶,抱孫子都抱不過來呢。”
“哎,那還是得等啊,”陶母意有所指的望了眼紀眠琴,“也不曉得還要等多久。”
紀眠琴聞言只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裏,心裏暗自慶幸:幸好陶母還不曉得她如今都還和陶思遠分床而睡,若是知道了,也不曉得陶母會不會為了抱上孫子而手撕了她。
她如今心裏還留着謝修竹的身影,怎麽都沒法兒跟陶思遠同床共枕的。若是心裏揣着謝修竹,轉過身又和陶思遠耳鬓厮磨,這對兩人都不是件公平的事情。
得不到紀眠琴的回應,陶母又将話頭放在了姜素默的肚子上,跟謝修竹兩人說得眉飛色舞。正是說在興頭上時,卻聽得姜素默一聲慘叫,随即便是筷子落地的聲影。
紀眠琴擡頭望去,姜素默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她雙手捂在太陽穴兩旁,額頭已經有了細微的汗珠冒出來,嘴裏不停的低聲□□。坐在她身邊的謝修竹也吓得面無人色,連聲問道:“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一時間偏廳內再沒旁人說話,都屏着呼吸等着姜素默的反應。姜素默低聲□□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回答道:“我頭疼的厲害,你快讓我躺一會兒吧。”
陶母聞言,立馬放下筷子起身:“房間都是準備得好好兒的,修竹,你扶着素默,先回房歇一會兒。估計是剛才日頭曬得。”
謝修竹也連忙小心翼翼的将姜素默扶起來,攙着她緩緩的朝偏廳外挪着,嘴裏還不停的詢問着她的情況如何。紀眠琴等人也沒了心思吃飯,遂跟着一起走出偏廳。
走至半路,姜素默痛苦的□□聲總算是止住了,只是臉色依舊慘白。慢慢挪到房間,姜素默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謝修竹眉頭緊鎖,坐在床邊替她細細的把着脈。陶母在一旁看着,面色焦急,心裏擔心着姜素默的情況,卻又不敢貿然開口詢問,生怕擾了謝修竹的心思。
片刻後,謝修竹松了口氣,起身替姜素默改好被子,柔聲道:“脈象沒什麽問題,你先閉眼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兒給你抓些藥回來,吃一些就好了。”
他起身要出房門,姜素默卻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卻又一言不發,只盯着他看。
謝修竹以為她心裏害怕,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莫怕!你先睡一會兒,我出去開了藥方就回來。”
姜素默并未作答,仍舊盯着他看了許久,才默默點了點頭,松開衣袖,順從的閉上了眼睛。她将頭偏向床裏面,不着痕跡的擦掉了眼角處的濕意。
謝修竹起身出了房門,陶母緊跟其後,問道:“素默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會頭疼?”
謝修竹道:“我也不曉得,但是她脈象一切正常,身體上都沒什麽問題。我先開些安神的藥,待會兒讓她喝了再看看。”
聽聞姜素默身子并沒什麽大礙,衆人紛紛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的求個收藏....
嘤嘤嘤不要讓我玩單機游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