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了大牢,枯芸正在大牢門口等着,見他二人有些垂頭喪氣便出言寬慰:“你們也莫要太擔心。只要令弟不是此案真兇,以清章的性子,他是絕不會讓令弟受到任何冤屈的。”
話雖如此,可家中至親被關在牢裏,心裏還是放心不下。陶思遠悶悶的點了點頭以作回應,臉色卻依舊沒有好轉。眼見日頭西落,紀眠琴又是一臉倦色,枯芸便沒再多說,只勸他倆先找個客棧住下,好生歇息一晚。陶思遠卻不大想走,枯芸哭笑不得,再三保證若是縣衙這邊有任何消息,他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陶思遠這才被紀眠琴拉着出了縣衙。
天完全黑了下來的時候,陶父才匆匆趕到縣城裏來,一臉疲色,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彌漫着一種無力感。
他這輩子注定子孫福要比別人薄,年過四旬卻只有二子。長子癡傻,他無法要求長子能擔任起整個家庭生存的重任,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倚仗着次子,安穩的過活一輩子。所以陶廣遠在記事之後,他便對陶廣遠的要求要更多一些,讓他讀書識字,讓他知曉家中人情世故,讓他插手家中糧食的生意。
對于他來說,陶思遠更像是兒子,而陶廣遠,則更像是整個陶家未來的支柱。
如今他被突然告知這個支柱身陷命案,而且很有可能就此喪命,他整個人一時間都是崩潰的。他無法想象,如果陶廣遠真的回不來了,整個陶家該如何自處?他馬不停蹄的趕到縣城來,一路苦思冥想,卻想不出一條能安安全全把陶廣遠救出來的法子。
一時間,這個年近半百的小商人,只覺得整個人生都帶上了絕望的色彩,連帶着前幾十年的奮鬥都成了無用的了。
三人在縣衙門口碰上了頭,一同去了附近的客棧落腳歇息。眼見着陶父有些神情恍惚,紀眠琴心裏擔心,便讓陶思遠跟在陶父身後,再三叮囑他要好好兒照看陶父。如今陶廣遠入了獄,能否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陶父可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
夜深人靜。紀眠琴翻來覆去大半夜,總算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而另一間房內的陶思遠,卻是面對着牆壁,睜大雙眼,毫無睡意。
他堅信陶廣遠并非是殺害蔣餘正的兇手,可卻毫無辦法來證明這一點。蔣餘正死在三更半夜,除了他和真兇之外,估計整個書院都沒人醒着,自然也就不曉得真兇是誰了。
除了蔣餘正本人!
想至此處,陶思遠眼睛瞪得更大了,差點兒沒一頭跳起來。
沒錯!別人或許不知道真兇是誰,這起命案的過程到底如何,可蔣餘正卻是一定知道的。他枉死在他人手中,心中有怨,魂魄肯定不會輕易消散,肯定盤旋在某處,等着有人替他找出真兇,化解心中怨氣。
而最有可能的地方,不是他的屍首所在,便是他亡命之處了。
他若是能到這兩處去看看,說不定便能碰上蔣餘正的魂魄,從他嘴裏問出真兇,知道這事情的來由脈絡,也好過如今他們單方面相信陶廣遠沒有殺人,卻毫無辦法證明吶!
他越想越興奮,先前僅存的一絲睡意都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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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小因為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一件事情,不曉得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大人覺得他神神叨叨的腦子不正常,對他鮮有好臉色,小孩子覺得他說的話太過于聳人聽聞,不敢跟他嬉鬧玩耍。他委屈,明明自己說的是實話,卻總沒人相信。他向陶父陶母哭訴過,卻只得到一頓警告,警告他以後不能在別人面前再說這一類的話,若是再有人因為他的話而上門告狀,陶父便竹棍伺候。
他那時年幼,分不清自己看見的東西大家夥兒能不能看到,為了避免被陶父毒打,他索性選擇閉口不言。
什麽都不說,總不會錯了吧。
後來逐漸長大,他也開始怨恨自己這雙眼睛。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和別人一樣呢?看到那些別人都看不見的東西,又有什麽用呢?它除了帶來無窮無盡的幹擾和別人異樣的眼光,又何嘗帶來一丁點兒有用的東西呢?
直到他掀開紀眠琴的蓋頭,卻意外的在她身上看見姜素默的魂魄時,他才第一次慶幸自己能夠擁有這雙眼睛,讓他不至于錯過姜素默。
而今夜,是他第二次慶幸自己的眼睛。
他的精神越發的振奮,半個身子都坐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起床喊醒衆人,陪他一同去找蔣餘正的亡魂,從他嘴裏問出事情原委。
然而下一刻,他又緩緩的躺了下去。
誰會信他呢?就算是他真的去了這兩處地方并跟蔣餘正的魂魄見了面,知道了真兇是誰,又有誰能信呢?他怎麽就忘了,從小到大,就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只會覺得他是個瘋子,是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瘋子,更有人說他如果真的能看到亡者魂魄,那只能說明他本身是個怪物,是個妖魔,是該綁在架子上活生生被燒死的。
他心思混亂不堪,一夜無眠,睜着眼看着天光逐漸照進房內,客棧內人聲漸起,他才慢慢起身洗漱。
陶父昨日又累又驚,晚間又失眠至深夜,直至淩晨時分才支撐不住睡下,此刻正是睡得最沉的時候,因此陶思遠一番穿衣洗漱下來,陶父還沉沉的睡着。
陶思遠收拾好了,正欲伸手搖醒陶父,卻又停在了半空中。
熟睡中的陶豐年老态盡顯。兩鬓頭發已然斑白,額頭也被時光磨搓出了皺紋,眼角處也滿是細紋,胡子也已經白了一大半,經過了昨夜的奔波,如今顯得有些淩亂。
陶思遠默默的收回了手,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正巧碰上開門的紀眠琴,二人便一同下樓叫了些吃食。
“诶,我想到一個法子,估計能替廣遠洗去冤屈。”坐在桌邊等着吃食的空當兒,紀眠琴開口道,“但這法子主要得靠你。”
陶思遠立馬接話道:“什麽法子?”
紀眠琴左右瞧了瞧,确定周圍沒什麽人之後,才壓低聲音道:“咱們去找蔣餘正,問清楚真兇是誰,再想法子讓真兇伏法。”
她這話一出,陶思遠便知道她與自己想到了一起,遲疑了片刻。紀眠琴以為他不願,勸道:“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世間的事情不外乎這個道理。可現在你弟弟這事兒,咱們是什麽都不知道,兩眼摸黑,如何能把他救出來?昨夜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靠你這雙眼睛,找到蔣餘正的魂魄,摸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後,順藤摸瓜,我們才好想對策把真兇揪出來。”
“可是,即便我見到了蔣餘正,知道了真兇是誰,又有誰信呢?”陶思遠反問道,“除了你,還有誰會信這鬼神之說呢?”
紀眠琴卻是沒想到這一點,一時間竟被噎住了。沉默了片刻,紀眠琴一拍桌子:“不管那麽多,咱們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店小二将早食端上了桌,又趕忙跑回了後廚。陶思遠沉默了片刻,也點了點頭:“好,那便聽你的,按你說的做。”
紀眠琴知道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抗拒自己這雙眼睛,便柔聲勸道:“昨晚在衙門口見到公爹時,只覺得他如今也是個老人了,沒多大氣力了。你是陶家長子,這個時候應該出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也好讓公爹能輕松些。”
“你這雙眼睛能見人魂魄,說出來确實聳人聽聞。世人都只信自己能看見的東西,你能看見他們無法見到的東西,的确會讓人懷疑,惹人辱罵。可是你應該清楚,不管他們如何質疑辱罵你,你又如何去遺忘忽視自己的眼睛,它卻始終都在你身上,跟你是一體的,你無法抛下它。”
“你厭惡它,恨它,可你卻抛不開它。而且如今,它很有可能替廣遠的事情帶來轉機。既然如此,你倒不如直接用上它,用它來幫我們找到殺死蔣餘正的人,救廣遠出來。”
紀眠琴鮮少長篇大論去勸慰別人,如今一口氣說了這麽大通話,還順暢的很,一個磕巴都沒打,又見陶思遠臉色逐漸好了起來,知道自己的勸說多少有了效果,心裏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早食吃得快完時,陶父醒來下了樓。紀眠琴正欲喊來小二再要些吃得,陶父卻出言制止,只說先同他二人再去一趟衙門才好。
只是陶父聲音嘶啞,說話間還狠狠咳嗽了幾聲,臉色也有些潮紅,一看便是染了風寒的樣子。紀眠琴擔心陶父身子,便出言相勸,讓他先在客棧歇着,她和陶思遠兩人去跑陶廣遠的事情便可。
陶父自然不願,只是他勉力站起身子朝外走時,腦袋一陣猛烈的眩暈,連帶着整個身子都旋轉起來,若不是陶思遠眼疾手快接住他,他早就暈倒在地。紀眠琴連忙喊來店小二過來幫忙,将陶父背回房內,又遞給小二一枚銀馃子,請他趕緊請來郎中。
店小二得了跑路費,腿腳自然快了許多,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便拉着個郎中回到了客棧。老郎中把了脈,只道陶父并沒什麽大礙,不過是急火攻心,加之這幾日奔波勞碌,晚間可能又受了涼風,這才染了風寒,回頭吃幾服藥,好好卧床休息幾日便能好了。
得知沒什麽大礙,陶思遠二人總算是松了口氣,千恩萬謝的将老郎中送了出去,紀眠琴轉身又給店小二塞了些銀子,請他幫忙在客棧竈房裏将陶父的藥給熬好了端上來。
陶父這一倒,人便有些迷糊,直到把藥喝了過後半個時辰,才慢慢的清醒過來。他如今渾身無力,連胳膊都擡不起來,只得聽了紀眠琴的勸,先暫且在這客棧裏歇着養病,陶廣遠的事情,一切交給他二人來辦即可。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快樂啦啦啦!
媽個雞已經過了能拿壓歲錢的年齡我真的好傷心!
——以上依舊來自存稿箱
☆、第 28 章
安頓好了陶父,二人便不再耽誤,徑直去了縣衙。守門的衙役依舊是昨日的那兩位,約莫是見他們昨天跟着縣令一同回的縣衙,今日便沒再多問,紀眠琴只說了來找枯芸和尚的來意,衙役之一便轉身進了縣衙內,片刻後,枯芸便跟在那衙役身後出了縣衙。
“你們要去蔣餘正死的地方看看?”紀眠琴說明來意,枯芸驚訝問道,“為何?那房間裏裏外外都被人查看過了,并沒什麽有用的東西,你們怎麽想着要去那兒?”
紀眠琴也不好直說要去找找看能不能見着蔣餘正的魂魄,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好在她胡亂扯了幾句,枯芸沉思片刻,不知怎麽卻也信了她的話,只說要先去跟徐清章打個招呼,他再陪着兩人一同去書院。書院從昨日起就被衙役團團圍住,沒有徐清章或縣令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入。
紀眠琴沒想到枯芸答應得這般幹脆,心裏也松了口氣,同陶思遠在路邊等着他進去找徐清章。
枯芸這回進去耽誤的時間要稍微久一點,紀眠琴同陶思遠站了許久,枯芸才匆匆趕出來,略帶歉意道:“久等了。”随即三人便不再耽誤,朝書院趕去。
還未到書院山門處,便有衙役揚聲問三人來歷,枯芸将先前去找徐清章要來的文書遞到衙役面前,守門的衙役這才放了三人進了書院。
蔣餘正命案一發生,整個書院瞬間蕭條了許多,偌大的書院鮮少見到有人在走動,學子為了避免嫌疑,基本上都待在自己房內看書,很少出門。
枯芸走在前面帶路,陶思遠跟在身後,左右張望着,生怕一個不小心錯過蔣餘正的魂魄。一路到了蔣餘正死去的房間,又有衙役将三人攔住,将文書細細查看了一番,這才讓開了進房的路。
房內除了沒了蔣餘正的屍體,其餘的擺設一概未動,就連地上的血跡都不曾有半點兒缺失。陶思遠一進房門,身子便是一僵,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房內中間的桌邊處一動不動。
紀眠琴扯了扯他衣袖,低聲問道:“在這兒?”
陶思遠點點頭,“嗯,坐在桌子邊呢。”
紀眠琴朝桌邊看去,雖然眼前是空蕩蕩的一片,但被陶思遠這般正經的一說,她只覺得毛骨悚然,背脊發涼,身子不由得朝陶思遠靠近了幾分。陶思遠見她這般反應,暗自偷笑了一下,微微挪動腳步,将紀眠琴大半個身子擋在身後。
一旁默不作聲的枯芸突然道:“我有些事情要找山長商議,二位請先在這裏等一會兒,可好?”
紀眠琴正擔心枯芸在這兒陶思遠不好問蔣餘正事情呢,連聲應好,又跟着枯芸出了房門,眼見他的身影遠去,這才又進了房間。
陶思遠已經坐在桌子的另一邊,見她進來,擡眼朝她看了眼,紀眠琴點點頭,他才開口道:“是誰殺得你?又是如何殺得你?”
随即房內陷入沉寂。紀眠琴站在門口處,看着陶思遠呈身子微微前傾,一臉認真的傾聽着什麽,可他對面卻空無一物,只覺得無比的詭異,索性轉身出了房門,将房門虛掩上,坐在門口處等着陶思遠問完話。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紀眠琴聽得房內有動靜,起身時陶思遠已經走了出來,面上神色明顯輕松了許多,紀眠琴也松了口氣,低聲問道:“我給你說的那些事情,你可都問全了?”
“都問了,他都給我說了。”陶思遠答道,“只是我問他為何要跟廣遠争吵,他卻死活不肯說。”
紀眠琴嘿嘿一笑:還好還好!這個蔣餘正不至于坑到死了還挑撥一下別人的感情。
問清楚了命案的細末,紀眠琴便開始琢磨着該如何把真兇逼到衆人面前來,卻臨到跟着枯芸下了山,回到了客棧門口處時,還未想出個行之有效的法子。
陶思遠挂念着陶父,便先行一步進了客棧,留紀眠琴在門口處同枯芸道謝道別,閑話了幾句,枯芸突然道:“問出兇手是誰了?”
乍一聽到這話,紀眠琴着實吓了一跳,下意識的便要裝傻:“什麽?什麽兇手?”
枯芸卻不再回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紀眠琴,宛如看着一個稚子賣力的哄騙着知曉一切的大人。
紀眠琴見枯芸這般模樣,心知這事兒已經是瞞不過去了,左右看了看行人,見沒人注意到他二人,無奈道:“枯芸師父若是不嫌棄的話,先進來喝杯茶水吧。”
枯芸笑了笑,跟在紀眠琴身後進了客棧。
待小二放好茶水又去了後廚方向,四周都沒什麽人影時,紀眠琴才開口道:“枯芸師父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枯芸笑:“我并未說什麽高深的偈語,你應該能聽懂的。”
紀眠琴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詐我!
“我并非詐你。思遠眼能觀鬼魂,我之前便猜到了,今日不過是确認了罷了。你們今日費勁去蘅岚書院,不就是為了讓思遠找到死者魂魄,問出真兇,然後好洗刷思遠弟弟的冤屈?”
紀眠琴這下連白眼都沒心思翻了,心裏不禁有些害怕了起來。枯芸雖然是個和尚,但明顯是個有來頭的和尚,還是個對陶思遠十分關注的和尚。
陶思遠從未在他面前說過任何有關鬼魂的事情,他能一早就猜到陶思遠的異常,不外是陶思遠不小心露出了點兒端倪,他又存了心思找人打聽罷了。今日去蘅岚書院,也是他幫着要了文書才得以同行。他費力幫了陶思遠,又在這時候找她戳破一切,到底意欲何為?
她心緒混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便只得悶不做聲。枯芸提壺将她面前的茶杯灌滿,道:“你不用害怕,我并非懷有惡意,只是想請思遠日後幫我一個忙罷了。”
“什麽忙?你要做什麽?”紀眠琴追問道,随即又補充道,“殺人越貨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幫的。”
枯芸失笑:“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請他幫我給故人帶個話。”
“只是帶話而已?”紀眠琴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會再有別的什麽事情了?你那故人可是個好人?”
枯芸連連點頭,再三保證絕不會有什麽問題,紀眠琴這才稍稍放下了心,端起茶杯輕輕喝了口熱茶。擔心的情緒一下去,紀眠琴的心思便又活泛了起來,對着枯芸讨好的笑笑,試探道:“不曉得昨天縣令身邊那位年輕人是誰?看起來來頭很大的樣子,枯芸師父與他可是舊識?”
“他來頭确實是不小,今日我能順利帶你們進蘅岚書院,也是縣令想通過我賣他個人情罷了。”枯芸道,“我的确與他相識多年。”
紀眠琴轉了轉手中茶杯,心下有了主意,“可否請枯芸師父幫我二人一把,合力将真兇找出來。”
枯芸一副早就料到她會這般請求的樣子,笑眯眯的應了下來。紀眠琴沒想到他答應的這般幹脆,一瞬間難免有些不信,以為枯芸只不過是敷衍罷了。
“你只需告訴我兇手是誰,如何做的案就行,其餘的一概交給我。”枯芸解釋道,“我今日幫你們,不僅僅是為了證實思遠是否真的能看到鬼魂,也是想早些把這案子給了結了。這事兒發生在蘅岚書院,徐清章不能不管,我與他關系匪淺,自然也要出力幫他。”
枯芸語氣真誠,紀眠琴便信了他,随即将陶思遠從蔣餘正嘴裏問道的東西悉數告訴了枯芸。枯芸聽完後沉默片刻,便離開了客棧,臨走前只說讓紀眠琴安心在客棧等消息便好。
這一等,便等到了第二日晚上衙役上門,告知二人蔣餘正一案明日升堂,陶廣遠清白與否,明日一切便塵埃落定。
來的衙役态度謙和,連紀眠琴塞給他們的碎銀子都不敢收,一看便是受了人的吩咐專門過來報的信。陶思遠二人送那衙役出客棧時,那衙役又道:“二位今兒晚上好生睡一覺,明兒等着接人回去就成。”
他這話宛如一顆定心丸,讓跟在幾人身後的陶父渾身上下瞬間輕松了許多,連着幾日的驚惶恐懼消失得無影無蹤。
辰時三刻,縣衙大門處。
昨晚衙役走了之後,陶父便趕着陶思遠與紀眠琴回房歇息,說是養精蓄銳。今兒一大早,店小二還未起床開客棧門,陶父便先一步起了身子,将二人叫醒,略微吃了些早食,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縣衙。
此時縣令還未升堂,縣衙大門處便已經擠了一大堆人,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盯着大堂內。所幸紀眠琴幾人來的早,站在了最前頭,免去了踮腳四處張望的麻煩,就是偶爾有人踮腳時為了借力會不自覺的将手搭在她幾人的肩上,她躲閃了幾次未果,陶思遠見了,便朝她身後一擠,将她整個兒人都環在自己胸前。
身後站着他,紀眠琴心裏舒服了許多,便回頭朝他一笑,又将身子朝他胸前靠了靠,讓自己站的更舒服些。
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大堂內終于有了動靜。數名衙役手拿水火棍先進跑進了大堂,縣令則踱步跟在後面,等着徐清章依舊和枯芸并排進了大堂,坐在了備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他才坐下。
驚堂木一拍,原本喧鬧的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随即有衙役分別将陶廣遠和另一名不知姓名的人押上了大堂。眼見有人被押了上來,人群又開始有些騷動,縣令又是一板驚堂木,朝堂下厲聲喝道:
“趙周,你可認罪?”
那趙周也不辯駁,頭垂得很低,只悶聲道:“小人認罪。”
作者有話要說: 呃呃呃正月初一睡到下午才起床,不小心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