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裏惦記着陶思遠昨晚說的事情,紀眠琴一大早便醒了,片刻也沒耽誤,拉着陶思遠直接奔去了偏廳。
枯芸和三傻估計吃完早飯就得回去了,她要想讓枯芸在陶思遠這事兒上幫幫忙,就只能在吃早飯的時候說出來了。
衙役雖然勞累,縣衙卻也不是個好進的地方,陶思遠又是個憨傻的性子,若不提前打點好,且不說他能不能去縣衙內,就說去了之後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好過多少。如今枯芸還在眼前,他剛剛幫了陶廣遠,陶思遠又剛剛幫他了解了舊事,此時趁熱打鐵,出言請枯芸幫忙是再适合不過了。
縣令對徐清章那般唯唯諾諾,枯芸又明顯跟徐清章關系不一般,由他出面,應該是最有用的了。
只是她鮮少做過這種求人辦事兒的事情,不知該如何開口才最合适,暗自在去偏廳的路上琢磨着。
她來得早,等到了偏廳,明華還在往桌上擺着碗筷,便只能和陶思遠先坐在一旁等着衆人到齊後才上桌吃飯。
一碗粥喝得快見了底,見衆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紀眠琴偷摸踢了一下正埋頭喝粥的陶思遠,陶思遠擡頭看她,她便朝陶父那邊微微努了努嘴。
陶思遠會心一笑,然後伸長了手臂夾了一筷子陶父面前的小菜,放到了紀眠琴碟中,道:“吃吧,吃完了我再給你夾。”
紀眠琴:……
算了還是自己開口吧!
清了清嗓子,紀眠琴道:“爹,娘,兒媳有事情要同您商量一下。”
她話一出口,飯桌上的衆人都紛紛把手中碗筷放下,一齊看向她。
“昨兒夫君同我說,想要找份事情做做。這事兒不算小,我不曉得該不該讓夫君去,便想着今早來問問您。”紀眠琴道。
陶父一聽笑道:“這有什麽該不該的,男子漢大丈夫,如今成了家,也是時候立業了。他想去,便由着他去就好,拘着他做什麽。”
陶母扯了扯陶父的衣袖,低聲道:“你也不問問他想做什麽就說這樣的話,咱們阿遠什麽情況,能由着他的意來?”
陶母一說,陶父便想起自己的大兒子終歸是跟別人不大一樣的,大字不識,又無一技傍身,他又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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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渾渾噩噩過了這麽些年,頭一回有這樣的想法,陶父是怎麽都不想一口否決的。
“那你可想過要去學着做什麽?若是沒有的話,先跟着我跑一跑莊子上的生意也行。”陶父思索片刻,詢問道。
陶思遠搖了搖頭,回絕了陶父的提議:“我想去縣衙裏當衙役。我連字都認不得,生意上的事情肯定搞不懂的。”
他這話一出,枯芸便擡頭望了眼紀眠琴,紀眠琴正盯着他琢磨着待會兒怎麽更加自然的開口讓他應承下來幫陶思遠,見他望過來,趕緊又将目光移開,裝作剛剛不過是不經意看向他的樣子。
枯芸一下子就明白了紀眠琴的心思,覺得紀眠琴這般模樣挺有趣,又覺得她如今全心全意為陶思遠打算着,跟最初在山上遇見他二人時,她一心逃離的模樣全然不同,陶思遠也算是守的雲開了。
聽得陶思遠說要去縣衙,陶家其餘幾人第一反應是驚訝,随即又都以為是因為陶廣遠入獄的事情才讓他有這樣的想法。
想了想陶思遠去縣衙的可行性,陶父便沒多做阻攔,只告誡道:“衙役可不是什麽輕松的事情,你可不能單覺得他們威風就想去做衙役。”
陶思遠點點頭:“我曉得的。”
陶父見他面色堅定,也下了決心:“你若是想去,那便随你的心思。只是縣衙不是個好進的地方,你得容我去找找人,看有沒有能在縣令面前搭上話的。”
紀眠琴下意識的看了眼枯芸,正猶豫着要不要在此刻開口,枯芸卻先她一步道:“我倒是能在縣令面前說上幾句話,陶施主若是不嫌棄的話,此事我願意幫忙。”
枯芸這句話可真算是雪中送炭了,陶父一時間眉毛都快飛出去了,卻還要壓着笑意假意遲疑道:“這......枯芸師父已經幫了我們良多,我們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煩師父你了。”
枯芸自然不會把這句話當真,笑道:“到稱不上麻煩。我與縣令也算有些淵源,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幾句話罷了。”
枯芸自己把這事兒攬了下來,到免了紀眠琴絞盡腦汁想着如何讓他幫忙,心裏頓時輕松了許多。
吃過早飯稍微歇息了片刻,枯芸便要同三傻回山中草屋去。陶父陶母輪流出言挽留未果,想送枯芸一些貴重東西也被堅決的塞了回來,最終只得包了許多三傻愛吃的點心,一路将二人送了老遠。
又過了幾日,家中來了個李姓縣丞,說是請陶思遠擇日去縣衙裏任職,言辭間客客氣氣,面色也甚是和善。紀眠琴之前雖然猜到枯芸來頭不小,但看如今縣丞這般模樣,便知道枯芸的身份定要比她先前猜測的更加高一些。
紀眠琴一時間頗有一種無意間蹭到了一根粗大腿的感覺!
陶思遠的心願達成,陶家上下都十分高興,陶父陶母出言挽留縣丞吃了頓飯,臨了又往縣丞懷裏塞了一小包銀兩以示謝意。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李縣丞走後,陶父拉着陶思遠叮囑着為人處世之道,陶母則同紀眠琴一起收拾些衣物讓陶思遠帶去縣衙裏。
晚間陶思遠回房洗漱的時候,臉上都還帶着笑,頗為高興。紀眠琴見他傻裏傻氣的只顧着笑,不由得有些操心他去了縣衙後會是個什麽樣子。他那般憨,又極容易聽信別人的話,肯定要吃虧的。
“阿琴,你不高興嗎?”陶思遠兀自開心了許久,才發現紀眠琴有些興致缺缺,忐忑問道。
紀眠琴搖搖頭,暗自在心裏盤算着該如何去認識那些個陶思遠即将共事的人,先把關系搞好再說。
陶思遠卻以為紀眠琴是真的不高興了,自個兒暗自糾結許久,咬牙道:“阿琴,你要是不喜歡我去縣衙裏,我,我可以不去的。”
他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讓紀眠琴哭笑不得,只得先把自己的盤算放置一旁,解釋道:“我并不是不高興你去縣衙,只是想着等你去了縣衙,人生地不熟的,可不能叫人欺負了去。”
陶思遠見她是擔心自己受了欺負而不是不願自己去縣衙,心裏高興的很,卻又不好讓紀眠琴發覺,暗自按捺住欣喜,一臉正經的寬慰紀眠琴:“阿琴你放心,我不會讓人家欺負了去的。我以後還要護着你過一輩子呢,自然不能讓人随便就欺負了去。”
他面色正經,紀眠琴卻仍然覺得他的話傻裏傻氣的,便沒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只點點頭便倒頭睡了。
她沒有當真的話,卻是陶思遠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
他往日全在爹娘的庇護下度日,如今忐忑不安朝外踏出一步,明知前路未蔔,風雨無擋,他仍毫無退意。
他是真的,想要自己護着紀眠琴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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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兩日,一切收拾妥當,陶思遠便動身去了縣衙,陶廣遠也跟着一同回了書院。家裏突然少了兩個人,冷清了許多。
沒了陶思遠整日跟前跟後,紀眠琴頭兩天還覺得清靜,整日同陶母一起打理着陶府上下的瑣事。可不過兩天,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了起來,吃飯時沒人時不時的給她夾菜,晚間泡腳時沒人在她身邊說着閑話,就連半夜醒來時,下意識的往窗邊榻上望去,都是空蕩蕩的一片。
破天荒的,她開始想念起了陶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