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不等紀眠琴想起麻水鎮到底是個什麽地方,三傻已經在她懷裏哭得睡着了。輕輕将三傻臉上的眼淚擦幹淨,紀眠琴正犯愁該怎麽把她弄回房去睡覺,便見枯芸急匆匆的朝她跑了過來。

輕手輕腳的将三傻打橫抱起,枯芸語帶歉意,道:“麻煩你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帶她回去歇着了。”他轉身要走,紀眠琴突然叫住他:“枯芸師父,你此行千萬小心些。”

她一時沖動說出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又覺得不妥,便又加了句:“三傻這邊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待她的,你只等回來再将她帶回家就好。”

枯芸身形頓了頓。他低着頭望着哭得髒兮兮的三傻,良久才道:“三傻她年幼不懂事兒,往後還請你多擔待些了。”

紀眠琴嘆氣,無奈說了句“保重”,便回房去了。

陶景已經熟睡,陶思遠披着薄衫坐在搖籃旁等着紀眠琴。見她進了門,才起身上了床。

“诶,你知不知道麻水鎮是哪兒啊?”紀眠琴鑽進被子裏,問道。

陶思遠道:“麻水鎮?就是這回發大水的那個鎮子啊。你問這做什麽?”

“沒事兒,就是聽三傻說枯芸這回要去的地方就是麻水鎮,我老覺得這地方耳熟的很,就随口問問。”折騰了大半夜,紀眠琴也有些困了,閉上眼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簡單吃了些早食,枯芸便獨自一人上了路。也不曉得昨夜枯芸如何勸了三傻,他臨走時,三傻雖然眼淚汪汪的,卻也沒出聲阻攔,只是默默的跟在枯芸身後送他出了門,又獨自一個人倚着大門發呆了半晌。

枯芸走後,三傻再沒有像那夜般大哭大鬧,整個人卻一改往日的活潑好動,整天整天的只顧發呆,連話都很少說了。紀眠琴心裏有些擔心,琢磨着帶三傻出門四處逛逛,便同陶母說清了原委,尋了個日頭不盛的天氣,同三傻去了郊外山中寺廟。恰逢陶廣遠從書院回來,與兩三好友相約于郊外山中,正巧和紀眠琴要去的寺廟相近,幾人便一起同行,到了各自目的地後便分道揚镳。

時值七月,暑氣正盛,寺廟裏人煙卻不見稀少,來來往往還有許多香客上香祈福。

紀眠琴此行主要是陪三傻散心而非祈福,見大殿中上香的人不少,便歇了進殿上香的心思,同三傻去了寺廟後山閑逛。

相較于人聲鼎沸的大殿來說,後山便清淨了許多,放眼望去不過三三兩兩個人影。整個山頭遍布粗壯古木,枝葉繁茂連成一片,硬生生将亮得刺眼的太陽隔絕在外,讓整個林子涼快了許多。

在林子裏閑逛了許久,三傻突然叫着要去茅廁,紀眠琴懶得動彈,便讓明悅陪着三傻去了茅廁,自個兒則就近坐在了一顆大樹下的石凳上閉眼假寐。

手上突然感覺到一丁點兒熱意,似是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落在了她的手上。紀眠琴心叫不妙,莫不是這般巧合,碰上了鳥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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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萬般嫌惡,拿出手帕便要擦手,卻發現手背上哪裏有什麽鳥屎,卻是一滴血。

紀眠琴心裏一驚,擡頭仔細看去,才發現密密麻麻的樹葉中隐約露出了一片衣角。

樹冠裏藏着人!

藏了個受了傷的人!

紀眠琴瞬間慌亂了起來。那藏着的人對她來說近在咫尺,善惡不明,她周圍又只有幾個與她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略遠一些的地方雖有一行三五個漢子,但他們似乎在問身邊那個女人什麽事情,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她周圍。

她心裏害怕極了,卻又不得不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只等着自己腿軟的情況稍微好些,便趕緊離開這個破地方。

那一行漢子似乎一無所獲,四處張望了一番,見紀眠琴坐在樹下,便朝她走了過來。

見那些漢子離她越來越近,紀眠琴心裏高興得恨不能跳起來朝他們跑過去。她如今還保持着先前閉眼假寐的樣子,只是眼睛微微睜着一條縫,偷偷關注着樹冠中那人的一舉一動。

似乎是察覺到了那幾個漢子的接近,樹冠上有細微的動作,約摸是那人想朝更深的地方藏去。他一動作,紀眠琴便從樹葉的縫隙中看見了那人的臉。

盡管只是飛快一瞥,紀眠琴卻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正是蘅岚書院殺人案件結束後再也未曾見過的徐清章。

紀眠琴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什麽亡命之徒。至少她不用為自個兒的生命安全擔心了。

只是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還受了傷,如此狼狽的躲在樹上?以他上回去蘅岚書院的排場來看,這整個印郡又有誰有本事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一大堆事情猛地湧入紀眠琴的腦子裏。

麻水鎮的洪災,遲遲未到的災款,枯芸尋人,以及上輩子自己和謝修竹皆因徐清章而死于陌生人刀下…

那一行四五個漢子如今離紀眠琴不到十步的距離,紀眠琴的腦子裏卻無比的混亂,所有的事情如同線團般繞在了一起,線頭藏匿于中,她死活摸索不到。

那行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為首的是個面相極為普通的漢子,看着紀眠琴,問道:“姑娘,我們是本縣衙役,正在追一個窮兇極惡的逃犯。你坐在這兒,可有看見他的蹤跡嗎?”

紀眠琴眼尖的看見他身後幾人腰間配的刀都已經微微出鞘,陽光照在刀面上,只讓那刀寒光刺眼。

若說先前她還想着求助這幾人以逃生,如今卻只恨不得三言兩語将他們打發走。一行人帶着武器四處尋人,還企圖裝作是衙役行公務來詢問路人消息,紀眠琴就是再不懂徐清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該清楚面前這幾人來者不善了。

她并未直接回答那人的消息,反而問道:“那逃犯長什麽樣子?可是受了傷?”

為首那人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湊得更近:“他先前逃竄時與我們搏鬥,确實是受了傷。姑娘你可是遇到過他?那你可曉得他朝什麽方向跑去了?”

紀眠琴歪頭假裝仔細想了想,語氣遲疑:“遇到過,他跑的匆忙,還撞了我一下子。”

“那他到底跑去什麽地方了?”一行人中有人性急,粗着嗓門問道。

紀眠琴不确定的指了指前方大殿的方向:“他好像朝大殿去了。我當時被他撞得差點沒摔倒,也就沒仔細看他跑哪兒去了,只隐約看他的方向像是要去大殿。”

那為首的人聽了這話,卻沒做聲,只直勾勾的盯着紀眠琴看,像是要看穿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似的。

紀眠琴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先前從大殿過來,沒見着這幾個人,又見他們一路詢問過來,正是從後山山門到前方大殿的方向,便硬着頭皮扯了謊,想哄着他們去前面大殿。

大殿上人多,他們如今所作所為又需要掩人耳目,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鬧出什麽大動靜。哄着他們去了大殿,她便能有盡量多一點的事情來想清楚眼前的局面該如何處置。

所幸那人盯了她許久,說了句多謝,便帶着其餘幾人轉身離開。

眼見那幾人走遠,紀眠琴擡頭正欲開口叫徐清章,便見他豎指做了禁聲的動作,又指了指那幾人離開的方向。

紀眠琴心下了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閉眼假寐。片刻後,聽得樹冠中一聲輕咳,紀眠琴才小聲道:“你傷的重嗎?”

徐清章道:“小傷,無妨。剛剛多謝你了。”

紀眠琴擺了擺手:“沒事兒沒事兒,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罷了。”

她正欲開口問明白如今的情況,三傻和明悅卻湊巧趕了回來。三傻老遠便見紀眠琴擡着頭望着樹,走近了也學着她一擡頭,便看見了略有些尴尬的徐清章。

三傻正要大叫,紀眠琴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道:“你小聲些說話。”

三傻雖懵懵懂懂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但見紀眠琴和徐清章皆是一臉正色,自個兒便不敢太放肆,只得聽紀眠琴的話,壓低嗓子小聲問道:“你怎麽在這兒啊?還躲在樹上?”

徐清章沒回她的話,反問道:“枯芸呢?他在哪兒?你幫我悄悄把他叫過來,不要讓別人曉得。”

一提及枯芸,三傻整個人便蔫兒了下去,獨自坐在一旁,再也不理會徐清章的話了。

紀眠琴解釋道:“枯芸師父不在這兒,他說他要去麻水鎮找人,走了有兩三天了。”

徐清章臉色一變,道:“那他可有說過多久會回來?”

紀眠琴嘆了口氣,“他并未說過歸期,只說時間可能會久一些。”她頓了頓,又道:“他是找你去了吧,徐大人。”

電光火石之間,紀眠琴總算是想清楚了來龍去脈。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這本書快完結啦!估計還有個幾章的樣子了。然後叔叔下一本想開個現言,如果有小天使不嫌棄叔叔的小學生文筆,麻煩給個作收啦(づ??????)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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