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剛池以欽不在書房,池以航他偷偷的溜了進來。

後面池以欽進門的時候,正好看見他站在櫃子旁邊,打着臺燈,手上拿着一本書在看。

他看得太認真了,以至于池以欽突然進來吓到了他,池以航一驚,碰到櫃子上的瓶瓶罐罐,摔下來,碎了好幾個。

看着一地的殘渣,池以欽當時就陰沉了面色,直接一腳把人踢在地上。

手術刀就在桌子上擺着。

池以欽随手拿過,架在了他身上。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碰他東西。

他放在架子上的藥品,全是很珍貴的東西。

現在被池以航打碎了。

眉眼之間,能看出他們的相似。

可池以航眼眸裏盛着的,是朝氣和活力。

這和陰郁的池以欽完全不同。

池以欽手上一緊,刀尖又深入了幾分……

時櫻跟着他的目光過去,看到一地的玻璃碎屑,還有掉到地上的藥丸和藥粉之類,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肯定是池以航碰碎了這些,池以欽生氣了。

時櫻太着急了,于是嘗試着打手語和池以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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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池以欽的耳疾之後,時櫻就開始學習手語。

現在學習還不到一個月,她只會一些基礎的交流。

而且說的還很笨拙。

“我幫你收拾好。”時櫻打手語說着,停了下,又思考自己下一句要說的話。

池以欽看見時櫻打手語,怔了下,大概是沒想到她還會這個。

“你替他。”池以欽啓唇,淡淡吐出幾個字。

冷漠的沒有絲毫溫度。

賠不賠的不重要,就是他今天想見血了。

那總得有個人來犧牲一下。

池以航的身體已經僵的開始發抖,他開口,想說些什麽,但聲音出來,已經斷斷續續。

時櫻目光就盯着刀尖,心尖發顫,片刻後,她把自己的手臂伸到了池以欽面前。

眼睛裏是明明白白的害怕,可她沒有退縮。

她眼睛裏有光,是一種真真正正想親近他的光。

一腔孤勇,撞南牆也不回頭。

池以欽手腕往上,刀尖從池以航的血肉中緩緩離開,上面還挂着一滴鮮血。

時櫻閉上眼睛,等待着即将要到來的疼痛。

心跳飛快,以至于在那一瞬間大腦變得空白。

她最怕疼了。

可疼痛遲遲沒有到來,随之而來的,是刀被“哐當”扔在一邊的聲音。

時櫻愣愣的睜眼,看見池以欽大步往前,進了前面一道小門。

不見了人影。

房間裏瞬間沒了動靜,時櫻反應過來,趕緊去扶池以航。

他手臂上傷口不大,可卻很深,刀□□之後,不斷地往外溢血。

她扶着池以航往房間外面走。

卧室裏有藥箱,時櫻讓池以航在沙發上坐下,趕緊就去找藥箱。

池以航動了動手臂,疼的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事,嫂子。”池以航垂下手來,笑着搖了搖頭。

一遠離池以欽,他笑容立刻就明媚了,随口說道:“我從小被他打到大,習慣了。”

時櫻愣住,回頭,頗為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時櫻很懷疑其中真假。

池以航把自己衣袖撸起來,露出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痕。

略微一數,也有五六道。

剛剛被刺傷的地方,還在流血,浸濕了一大塊。

“嫂子,你在新聞上看沒看過,就是那種……”

池以航現在開始嘚嘚了起來,說道:“因為家裏生了二胎,老大很不高興,覺得他搶了父母的寵愛,然後使勁虐待。”

“我就不一樣了,我這都不是虐待,他想整死我。”池以航啧啧了兩聲,看着自己的傷口,不禁就直搖頭。

“不可能。”時櫻看了他一眼,出聲反駁,篤定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證據确鑿。”池以航伸着自己的手給她看,見時櫻不相信自己,他還委屈上了。

“他耳朵聽不見之後,爸媽正好就懷上了我,你說他不記恨我,記恨誰?”

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在那樣孤獨無助的時候,突然得知自己爸媽又有了一個孩子——

他肯定會覺得,自己被抛棄了。

爸媽不要他了。

他也很容易就把自己不好的情緒轉移到這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

這些池以航都沒有說錯。

确實如此。

從小到大,他和這個所謂的哥哥,一點都不對付。

當然池以航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哪怕池以欽總是這樣對他,他大大咧咧的也不在乎。

還能一個勁往他跟前湊。

“那也是你惹到他了,他才會這樣的。”時櫻嘀咕了一句,看着他衣服上彌漫開血跡,紅的驚心動魄。

可她也不想管他了。

真是皮死一孩子。

“嫂子,我們加個微信吧。”池以航還挺喜歡這個溫溫柔柔又漂亮的嫂子。

更何況她剛剛救了他。

他邊拿出手機來,邊說道:“要是我哥對你怎麽樣,你就馬上聯系我,我替你挨打。”

“讓他多打我消消氣吧,我倒要看看,他打我多少次才能原諒我。”

明明是鮮血淋漓的事,池以航說出來卻這麽輕松。

“好了,你快回去吧。”時櫻也不想和他多說,直接推他下樓。

她現在還很擔心池以欽,得去看看他怎麽樣了。

池以欽蹲在地上,拿着瓶子,慢慢的分揀藥片。

藥粉掃了一地不能要了,可是藥片還能再收拾收拾。

時櫻在他旁邊蹲下,側頭過去,看見他手掌處有一道血痕。

時櫻拍了拍他的背。

池以欽沒有反應。

大概是并不想理她。

時櫻手上握着一塊棉花糖,伸到池以欽面前,攤開手,笑臉盈盈的。

池以欽看見棉花糖,神色頓了一下。

他小時候喜歡吃棉花糖,爸媽也總給他買。

可長大後再也沒碰過。

他手上是血,他活着是罪孽,碰這些美好的回憶,只會讓他想起來就惡心。

活在黑暗裏的自己,把所有一切也都拉進了深淵。

時櫻不管不顧,非把棉花糖塞到他的手裏,然後指了指他另一只手上的傷口。

又從一旁的藥箱裏拿出紗布來。

意思就是給他包紮傷口。

“別動我。”池以欽冷冷回了一句,接着把棉花糖扔進了垃圾桶。

“那我幫你。”時櫻看他很抵觸自己,也不強求,就低頭幫他收拾地上的藥片和碎玻璃。

池以欽不想管她,就随着她去。

他收拾好了一部分,拿着起身,重新往架子上擺。

地上有一塊碎片,他穿着拖鞋,往前一步差點要踩到。

時櫻一眼看到,伸手就去撿了碎片起來。

碎片邊緣鋒利,碰了下,當即劃傷了她的手指。

時櫻輕“啊”了一聲。

池以欽感受自己腳上碰到了什麽東西,低頭去看。

正好看到時櫻手指被劃傷。

可能是感受到了池以欽的目光,時櫻裝作若無其事的把碎片丢進垃圾桶,同時偷偷往回收受傷的手指。

繼續收拾,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池以欽還繼續看着她。

也沒什麽,只是覺得她礙事,笨手笨腳,這流血髒了他的地方,還是得他來收拾。

時櫻察覺到他的目光,擡頭,朝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眼眸明亮,含着他從未見過的明媚。

“我沒事。”時櫻笑盈盈的,朝池以欽擺了擺手,然後拿了塊紗布出來,按在自己傷口上。

本來不想讓他看到的。

記得在夢裏,也有一回她被玻璃劃傷,只是一個很小的口子。

可池以欽很生氣,那天之後,他把家裏所有的玻璃制品都換了。

時櫻覺得不必要這樣。

可他一味如此,勸也勸不住。

想到這兒,時櫻無奈的搖了搖頭。

地上收拾好了之後,池以欽也不理會時櫻,自顧的坐在書桌面前,開始看書。

他這裏所有的書都是醫學相關。

時櫻之前從他的爸爸媽媽那裏了解過,池以欽自從六歲聽力障礙之後,就沒辦法正常的上學,可聾啞人的學校,他又不願意去。

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更加不接受自己一輩子會是聾子這件事。

于是六歲的孩子,在那段時間,開始整日整日的哭,大喊。

可他發現,無論他發出多大的聲音,甚至喉嚨都腫痛了——

他依舊一點點都聽不見。

生活上翻天覆地的變化,和自我認識的巨大反差,讓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在那段時間幾乎陷入了孤獨自閉的境地。

當他終于接受了這件事情之後,才願意讓爸媽請家教對他進行輔導。

那之後就一直沒有去過學校。

十八歲那年參加高考,他考了非常好的成績。

他想報考醫學類專業,只是他的身體情況不允許。

既然如此,他最後選擇不去上大學,買了臨床醫學專業相關書籍,自己在家進行修讀。

時櫻知道,他不比任何一個正規學習的醫學生差。

因為他聰明,學什麽都快。

時櫻想,大概是上天看他太完美了,就必須奪掉他一點什麽。

時櫻心裏一陣酸酸的,在旁邊站着看了他一會兒,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還是準備下樓去,繼續做飯。

手指上的傷口還有點疼,時櫻握刀不穩,菜切的十分糟糕。

再加上她沒有經驗,油花四濺,燙到她的前臂上,起了好幾個紅紅的小點。

這一陣慌亂下來,她勉強的把早飯給弄好了。

時櫻看着飯菜,好歹是松了一口氣。

池以欽的廚藝是不錯的,夢裏他親力親為,會為時櫻準備好精致又整潔的三餐。

至于味道如何她不知道。

畢竟沒有真的嘗過,只是看着應該還行。

不過現在他肯定是不會為她做飯的。

這個壞蛋池以欽,簡直太過分了,剛剛還把她的棉花糖給扔了。

分明是特地為他準備的,想讓他開心一點。

時櫻心裏想着,不怎麽開心。

又看着自己把早餐做成這樣,怎麽看都沒有胃口……

可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起飯菜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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