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揚二十五年,大騰王朝皇宮內,戰戰兢兢的跪了一片太醫,景德宮內的太監宮女們全都一動不敢動的陪跪着,汗水滴滴答答的從額頭向下淌,在地板上形成了一灘攤的水漬,盡管如此,景德宮裏的衆人卻依舊鴉雀無聲,小心的向七皇子所處的床笫間望去,心心念念的祈禱着王老太醫可一定得有法子醫治七皇子。
王老太醫是當年立國之初就被皇上欽點的太醫,可以說是整個太醫院資歷最高的大夫了,原本因為年邁已經在前年跟皇上遞了辭呈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了。可誰想到七皇子突然病重,太醫院衆人全都束手無策,皇上震怒之下一道聖旨将王老太醫給诏了回來。
“啪!”茶杯落地之聲驚的衆人心中一跳,暗暗叫苦。
“都他媽是廢物!”大騰王朝的開國皇上千成栎臉色鐵青的坐在景德宮內,“朕養了你們這麽多年,結果現在卻告訴朕連景兒都醫不好!景兒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朕要你們統統去陪葬!”
聞言,衆人紛紛吓得跪地磕頭,高喊着皇上饒命。
站在千城栎身後的太監總管李塘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這七皇子千晗景是先皇後所生,當年先皇後遭遇意外以致小産,七皇子一出生就薨了,而七皇子也因先天不足而一直體弱多病,這些年幾乎全憑着國庫裏的珍貴藥材才吊着一口氣,現如今卻怕是兇多吉少了。
“李塘。”
“奴才在。”
“給朕下旨張貼皇榜,但凡有人能夠救治朕的景兒,朕就許諾他一個承諾!”千城栎沉着臉吩咐道。
“奴才遵旨。”這可是當今聖上的一個承諾,看來皇上是真真将七皇子看的極重了。
京城醉仙酒樓,大堂裏的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的講着江湖上的奇聞異事,臺下坐着喝茶的衆人卻不買賬,紛紛要求換個段子。
“誰不知道咱們京城裏現在讨論的最多的就是上頭那位沖冠一諾為救子之事,是不是各位?”
“就是啊,我們今個兒就是沖着這件事聽的!”
說書人也爽利,當下拍了杜梨木,就講起了皇家的那些秘史。
這件事得從三十年前講起了,那時候前朝當政者殘暴不仁,百姓們苦不堪言,村野鄉夫出身的千城栎和笛暝當機立斷,舉旗造反,推翻了前朝長達兩百年的統治,建立了大騰王朝。這千城栎順理成章的當上了開國皇帝,并封了這些年一直同生死共患難的笛暝為一品護國将軍。
當年千城栎四處征戰之時,發妻一直不離不棄尾随其後,待千城栎坐上皇位就力排衆議封了同為清貧人家的發妻為皇後,并将皇後所生的嫡長子封為太子。
Advertisement
只可惜皇後卻是命薄之人,在正揚五年因為意外以致小産,生下七皇子之後便薨了。而這七皇子也因先天不足而從小體弱多病,一直被養在宮中,到如今也未像自己的幾位兄長一般被分封為王遷往藩地。
“我聽說,前幾日這七皇子的病又加重了,連太醫院資歷最高的王老太醫都束手無策,所以皇上才發皇榜許諾言希望找到神醫為七皇子醫治呢!”
“這當今聖上可是真心疼愛七皇子啊,你看看其他的些皇子公主,哪個能得這般聖寵啊,恐怕連太子都要避其鋒芒啊。”
“再得聖寵有什麽用啊,我可聽說這七皇子是個病秧子,平日裏整天躺在榻上,就連下床走幾步都要歇上三歇呢!”
“……”
二樓雅間裏,一位身形高挑,五官深邃,皮膚呈小麥色的清秀少年正倚靠在床邊看向樓下的街市,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樓下的談話聲。七皇子病危?那又如何,不如回家練武。
眨眼的功夫,原本倚窗而立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桌上的一錠碎銀。
當朝一品護國将軍笛暝下了早朝之後快步流星的回到了府裏,“他奶奶的,這老城可真不厚道,自己兒子病了就連帶着折騰我們這些大臣。”
将軍府的管家笛樸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後心驚肉跳,我的老天,這張口閉口就敢編排當今聖上的估計也就自家将軍這獨一份了。
“将……将軍,還請您慎言啊……”
“慎啥言啊!”笛暝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他千城栎敢做我還不能說啦!你說說他兒子病了跟我們有啥關系啊,居然讓我們每個人都在三天之內給他找個神醫來,這不是耍流氓嘛你說!”
笛樸手一抖,差點把手上捧着的官服掉在地上,這麽多年了他就應該明白想讓自家将軍懂得什麽叫君臣之道簡直比母豬上樹還難……哎,笛樸深深的為自己可能随時就會丢掉的小命哀嘆了一聲。
“爹,你回來啦!”笛榕落手裏拿着一杆紅纓□□興沖沖的從院子裏跑過來,赫然便是之前醉仙酒樓二樓包間中的清秀少年。
“喲,是落落來了呀。”原本還在苦大仇深的抱怨着皇上耍流氓的笛暝立刻眉開眼笑的轉身迎向自家的寶貝閨女。
“這……”笛樸痛心疾首的看向一身男裝英姿飒爽的自家小主子,“大小姐您現在應該在後院學女紅才是呀,怎的又跑去練武了。”
“那什麽女紅的簡直是太難學了,坐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簡直比蹲馬步還難受。”笛榕落撇撇嘴抱怨道,“不過那個刺繡用的針倒還鋒利,小巧又輕便,應該很适合當暗器,管家你改天送一盒來我院裏吧。”
笛樸一口老血哽在喉中,還想據理力争,“大小姐您過了今年可就雙十了,京城裏富貴人家的小姐哪個不是早早的就許了人家,您可知道這外面的人都是怎麽說您的……”
“我知道,不就是什麽護國将軍之女,三歲提劍,五歲拿刀,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卻是一個不懂之類的嗎。”笛榕落不屑的聳聳肩。
笛暝一聽這話不高興了,“哼,全是一群沒眼光的人,我笛暝的閨女這麽優秀,我還嫌他們配不上呢!”
“就是,而且有一點他們說錯了,小爺我明明四歲的時候就開始練刀法了!”
“那是,我閨女多厲害啊!”笛暝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身男裝的笛榕落,越看越喜歡,我閨女,就是帥!
笛樸一個人站在角落欲哭無淚的看着眼前一臉驕傲的父女兩人,這到底是誰的終身大事啊!老天不公啊,為什麽就我攤上了如此奇葩的一對主子呢。
正在打掃着院落的下人們都見怪不怪的專注自己手中的活,不用看,笛管家想将大小姐打造成一位名門淑女的願望再一次破碎了。
三日後,七皇子病情進一步惡化,從各地趕來的神醫紛紛表示束手無策,聖上龍顏大怒。
“啓禀聖上,太子殿下求見。”李塘小心翼翼的禀報道。
千城栎眉頭緊鎖的坐在禦書房裏,這幾日因為景兒的病情他寝食難安,不少朝政大事紛紛交給了彥兒去處理。“罷了,宣他進來吧。”
千晗彥步履匆匆的進到禦書房裏,原本寬厚仁和的面龐上也染上了一絲疲色,這幾天他不僅要幫着父皇處理朝政之事,而且對胞弟千晗景的病情也時刻擔憂着,實在應付的有些吃力。
“彥兒你今日求見,所謂何事啊?”
“啓禀父皇,今日早朝之後靈山寺的主持大師來到兒臣府中說他有醫治七弟的法子,兒臣便立即帶他進宮前來求見父皇。”
千城栎有些疑惑,“他區區一個和尚,能有什麽法子?”
“兒臣在府中也問過他,不過大師說天機不可洩露,一定要見到父皇您才能說。”千晗彥解釋道,“這靈山寺是京城郊外的一所大寺,這些年來一直香火鼎盛,聽人說該寺十分的靈驗。”
“那就先宣他進來吧。”
“貧僧玄一,參見聖上。”一位身着僧服,面目平和的和尚緩步走入禦書房之中,一舉一動顯得合乎禮節卻又不失風骨,自成一派的平靜悠然,絲毫不見第一次面聖的緊張。
千城栎有些驚訝,他原以為一寺住持應該是位白須飄飄的老人,卻沒想到眼前的人出乎意料的年輕,看起來似乎只有二十出頭,雖然長相并不是十分出衆,周身卻有着一股說不出的仙氣,仿佛看上一眼都是亵渎一樣。
“平身吧。”千城栎暗自眯了眯眼,他當皇帝這麽多年閱人無數,卻從沒有一個人像眼前的這個玄一一樣給他一種不入凡塵的嫡仙之氣。也許,他真的有辦法救我的景兒。
“太子說你有辦法救七皇子,那就說來聽聽吧。”
玄一神色平靜的看着千城栎,淡淡開口,“啓禀聖上,貧僧昨晚夜觀天象,天權式微,其光螢螢,開陽星現,遙相呼應。七皇子之疾不在其發而在其命,若想醫治,只需找到與其命格相配之女成姻緣之事即可。”
“那你說,這命格相配之女在何處?”
“正是本朝護國将軍,笛暝之女。”玄一彎腰拱手作答。
“放肆!”千城栎拍桌而起,怒視着下面的玄一。
玄一好像早已猜中了千城栎的反應,依舊不緊不慢的說着,“貧僧只是将解決之法告知陛下,做與不做,全憑陛下判斷。”
說完,玄一便躬身告退。
千晗彥聽到玄一的法子也心中一驚,他還真未想到玄一居然會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這天下誰人不知,當年護國将軍與當今聖上一同征戰沙場,兩人同生死,共榮辱,後來天下統一,護國将軍以自己草莽出身無治世之才為由将當今聖上送上來皇位,可是大家心裏都清楚,當今聖上同樣是村野鄉夫出身,說起治世之才,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皇位幾乎是笛暝拱手送千城栎坐上去的。
禦書房中一片寂靜,千城栎坐在龍椅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還是千晗彥耐不住性子了,開口小心問道,“父皇,剛才那玄一方丈說的法子……”
“絕對不行!”千城栎脫口而出。“朕是拿笛暝當親兄弟看待的,他膝下又只有那一個閨女,平日裏不知道寶貝成什麽樣,總之,這件事絕對不行……”
千晗彥垂眸,自家父皇和護國将軍之間的感情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那是真的彼此都拿對方當親兄弟看,絕不是什麽為了君臣之道而做的面子功夫。
“可是父皇,王太醫說,若是再找不到法子醫治,七弟可能這幾天就……”千晗彥猶豫了很久還是艱難開口,不是他不敬重笛暝,只是面對自己的親弟弟,千晗彥實在做不到明知道有法子卻眼睜睜的看着弟弟離開自己。
千城栎又沉默了下來,禦書房裏再一次陷入沉靜。
良久,千城栎開口,“你先退下吧,讓朕再想想。”
作者有話要說: 目測是個小長篇,但應該也不會特別長,希望各位可愛的小仙女們多多收藏多多支持~
我會努力做到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