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揚二十五年七月初五,聖上突然下旨賜婚七皇子千晗景和護國将軍之女笛榕落,舉國上下,一片嘩然。
“将軍,将軍您先冷靜冷靜啊!”笛樸跪倒在将軍府的書房裏,用雙手死死的抱住笛暝的大腿,死活不讓笛暝拿着斧闊五寸,柄長七尺的三板斧沖去皇宮裏找他口中的“白眼狼”算賬。
“他奶奶的!今天誰也別想攔我!”笛暝氣的雙眼通紅,握着斧頭的雙手布滿青筋,“他自己生的兒子是個短命鬼,臨死前居然還想拉我笛暝的閨女跟着陪葬,門兒都沒有!老子今天不去狠狠教訓他一頓,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笛樸抱着笛暝的大腿心中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兒個若是真讓自家将軍就這麽沖進皇宮裏,他們一個也活不了啊!
“還不派人快去把大小姐找來!”笛樸使勁兒的沖着同樣跪在書房門口高呼着“将軍三思”的丫鬟們悄悄使着眼色。
就在笛樸已經快扒不住自家将軍想沖向皇宮的一雙腿的時候,一個身着墨綠色長衫,身材高挑的翩翩少年出現在書房的門口。“這是怎麽啦?”
笛樸費勁的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逆光而立的翩翩美少年,心中不由得老淚縱橫,他從來沒有一次這麽歡喜穿着男裝的大小姐出現在他面前啊!簡直是救世主啊!
“落落你放心!爹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這就進宮讓那皇帝老兒收回成命!”笛暝看着眼前的閨女,心中怒氣更甚,我笛暝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說什麽也不能讓她就這樣入了火坑!
笛榕落心中疑惑的很,她就出去了一早上的工夫,是誰将自家老爹氣成這個鬼樣子了?
笛樸急忙跟她解釋說,“大小姐,今個兒早上您去醉仙酒樓喝茶的時候,皇宮裏來人下了旨,說是……說是皇上給您和七皇子賜了婚!”
笛榕落一聽這話确确實實的有些愣住了,她其實心裏清楚這麽多年自己都未許配人家,京城裏大大小小的流言早就傳遍了,不過她一直以來也不甚在意,本想着若是哪天看到了順眼的人家就嫁過去,一輩子也就這麽過了,卻沒想到皇上會突然下了這麽一道聖旨。
笛暝看着笛榕落呆住了的樣子,心中越發肯定閨女一定不想嫁給那個病秧子,提起三板斧轉身就想往皇宮奔去。
“将軍!将軍您三思啊!”書房外瑟瑟發抖的跪了一地的丫鬟奴才們。
“爹!爹你要幹嘛啊!你先回來!”等笛榕落回過神來就看見她那個一沖動就不過腦子的爹正氣勢洶洶的往屋外沖去,連忙趕上将他先攔了下來。
“爹替你去找那千城栎算賬!”瞧瞧,皇上的名諱都這麽順溜的喊出來了。
笛榕落心裏暗暗抹了把冷汗,“爹,你先冷靜點,皇上一定不會毫無理由的就給我跟七皇子賜婚,一定有什麽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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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背後還有隐情?”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在笛暝生氣的關頭勸下他的話,非笛榕落莫屬了。
笛榕落連忙點頭,管他是不是真的有隐情,眼前還是先安撫下自己炸毛的老爹比較重要。
“所以爹,這件事我們一定要先調查清楚了,萬不可一時沖動就跑去找皇上讨說法。”笛榕落帶着自家老爹轉身又回到了書房裏。
原本跪在地上死命抱住笛暝不讓他去找皇上算賬的将軍府大管家笛樸此時依舊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沒別的,腿麻了,站不起來……笛樸表示他現在真的很委屈。
明明他跟大小姐說的是一毛一樣的話啊喂!明明他那麽聲嘶力竭聲情并茂的跟自家将軍講道理了啊!為什麽他苦苦說了一早上的話還沒有大小姐輕飄飄的兩句話有用啊喂!不帶這麽欺負人的!笛樸心裏苦,但是笛樸不說……
皇宮內,千城栎坐在龍椅上右手食指輕輕敲着面前的桌子,“你是說,笛暝他不僅将聖旨給扔了,還放話說要來皇宮裏教訓我?”
李塘心中暗暗叫苦,卻依舊不得不恭敬的說,“回皇上,是。”
千城栎的食指依舊不急不緩有節奏的輕輕敲打着桌面,卻不說話。
李塘手心隐約冒出汗來,恐怕皇上這次是真的要生氣了,這笛将軍不僅将皇上親自下的聖旨扔到地上,居然還敢叫嚣着要教訓皇上,這完全就是把皇上的臉面丢到地上踩啊。
“罷了,你傳朕的旨意,讓禮部将笛家那丫頭的聘禮再往上加兩層。”
“是……啊?”李塘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怎麽,你有話要說?”千城栎不悅地眯了眯眼問道。
李塘心中糾結了片刻,終于還是小心提醒道,“回皇上,若是在如今的聘禮上再加兩層,恐怕……恐怕就跟當初太子迎娶太子妃時候的差不多了,這……于禮不合啊。”
“無事,照着朕的吩咐去辦吧。”千城栎揮了揮手示意李塘退下,“這件事,本就是朕欠了笛暝的。”
“是,奴才告退。”李塘不敢再放肆,恭順的躬身退下,暗暗心驚于皇上對笛将軍的重視程度,若換了旁人敢如此作為,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了,看來以後遇見了笛将軍,還要更加小心謹慎行事才行啊。
“等等。”千城栎突然開口,“景兒的情況如何了?”
“回皇上,景德宮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七皇子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并沒有繼續惡化,不過仍然需要再多觀察一段日子。”
千城栎輕輕點頭,一直緊鎖着的眉間終于微微放松了些,“那就好,你吩咐下去,讓太醫時刻盯緊景兒的身體,若是需要什麽珍貴藥材的話就直接去國庫拿。”
李塘剛想回話,千城栎又緊接着說,“算了,朕還是親自去一趟吧,擺駕景德宮吧。”
……
七月初六,聖上體恤護國将軍,特下旨準其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不用上朝,專心在家為女備嫁。
重臣皆道陛下仁厚,護國将軍必然感念陛下皇恩浩蕩。
“狗屁的皇恩浩蕩,這個老狐貍分明是怕我在早朝上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他奶奶的!”嗯,感念皇恩浩蕩的笛将軍如此說道。
而此時在京城衆人眼裏,即将嫁給一個病秧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面臨守寡危機,此時應該被關在閨房裏跟宮裏派下來的嬷嬷專心學習宮廷禮儀的某位慘的不能更慘的護國将軍之女正悠閑的坐在醉仙酒樓二樓的包廂裏安然的喝着茶聽着下面衆人的談話。
至于這笛榕落為什麽不用如尋常女子一般在嫁入皇家之前進行嚴苛的禮儀教導,嘿嘿,就允許這新郎病入膏肓,不允許這新娘卧病在床了?誰讓皇帝的旨意下的這麽急,居然責令七月二十就成婚,禮部一群人都快忙瘋了,自然沒空管這新娘是不是好好的待在閨房裏待嫁了。
“唉唉!你們知道嗎,重大消息啊!”一個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神神秘秘的沖着同伴說着。
“什麽消息啊??”衆人紛紛來了興趣,湊到青色長衫男子的身前。
“我跟你們說,我大舅伯的侄子的閨女的遠房表弟在将軍府裏當差,他說昨個兒啊皇上居然下旨把将軍府的大小姐嫁給了七皇子呢!”
“切!~”衆人原本興沖沖的聽着那男子八卦,卻沒想到是個早已經衆所周知的消息了。
那青色長衫男子有些不甘心就這麽被人小瞧了,繼續說着,“你們別不屑啊!我這還有個消息呢!”
“是什麽?”
那男子小心的看了看周圍,特意壓低聲音半捂着嘴說,“你們知道皇上為啥下旨賜婚嗎?”
衆人皆如撥浪鼓般搖着頭。
“我大表哥家的小妾的兒子的遠方堂姐如今在太子府做丫鬟呢,聽她說,好像是京城近郊的那座靈山寺的住持夜觀天象,掐指一算,說是這七皇子命裏犯煞,要将這将軍府裏的大小姐嫁過去沖喜呢!”
不得不說,一個人的八卦之心不可怕,一群人的八卦之心就有着十分神秘的東方力量了,便是這坊間的流言,有時候竟然也能将事情的真相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笛榕落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自然沒興趣繼續聽着下面一群人唏噓着“自己”到底有多慘了,照例留下了一兩碎銀,回去将軍府練武去了。
笛榕落剛回到府裏,一個小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趕到她跟前,“大小姐您快去書房看看吧……将軍他……他……”
笛榕落嘴角抽了抽,幾乎可以預想到自家那個不省心了老爹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了。
果然,笛榕落前腳剛踏進院子,就聽見她家老爹中氣十足的怒吼聲,“笛樸你放開老子!老子今天一定要去燒了那什子靈山寺,他娘的,居然敢讓我閨女去沖喜!”
哎……笛榕落按了按突起的太陽穴,提步走了進去。
跟笛榕落預想中的一樣,笛樸可憐兮兮的跪倒在地死死的扒住笛暝的大腿,一臉生無可戀的不斷沖着笛暝喊着,“王爺三思啊,佛門淨地不要擅闖啊!”
嗯,笛榕落怎麽覺得眼前這幕這麽熟悉呢……
笛樸心很累,是真的那種閱盡千帆波瀾不驚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百無禁忌,然後發現自家将軍永遠是那個一百零一的累……
笛樸忍不住在心裏大不敬的腹诽着,幸虧府裏只有一位大小姐,若是再多上幾位,不用等到自家将軍各種花樣作死導致皇上下旨誅殺九族了,他自己就能先被活活累死。
“咳咳。”笛榕落難得的對這個從小就用各種各樣手段企圖培養自己名門淑女氣質的管家産生了一絲絲的同情,十幾年如一日的跟着自家這個脫線老爹,一定很辛苦吧……
聽見笛榕落的咳嗽聲,笛暝的理智稍稍的回歸了一些,不過依舊企圖掙脫笛樸的禁锢沖去郊外火燒靈山寺。
“爹,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笛榕落一臉輕松的看着笛暝眨眨眼,不過語氣倒是難道的有些嚴肅。
笛暝一愣,自己生的閨女自然是自己最為了解了,每次笛榕落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就代表她心裏已經自己有了的決定,并且按照這麽多年的經驗來說,她的心意是很難被改變的。
“笛樸,你先退下吧。”
笛樸迅速起身拍了拍沾染了不少灰塵的衣衫,緊接着迅速的退出了書房并細心的将門關上,同時吩咐守在門前的侍衛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打擾将軍與大小姐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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