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張太醫覺得他很委屈,這些年在太醫院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夠了。
因為七王爺的體質弱,多年來太醫院的衆人那是整日裏勞心費力,盡心盡力的醫治着七王爺,可偏偏七王爺還是個不省心的主,時不時就把自己折騰的大病常來小病不斷的,害的衆人是寝食難安,隔三差五就在深夜裏被人從被子裏拖起來趕往景德宮為其醫治。
前些日子七王爺又一次重病在床,太醫院上上下下全都提心吊膽的伺候着,就怕有個萬一皇上一怒之下賜下滿門抄斬。
這好不容易來了個救星造福太醫院,給皇上指明了方向為七王爺賜了婚,七王爺的身體也眼睜睜的一日比一日有所好轉,張太醫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過幾天的舒心日子,每天安安靜靜的在太醫院裏值值班,看看書什麽的,卻沒想到這剛大婚過後的第一天,景王府裏就又鬧出了幺蛾子。
當他得知七王爺在府裏暈倒了之後,張太醫覺得自己的心髒也乍得驟停了一瞬,我滴個乖乖咧,該不會這七王爺又舊病複發了吧?
張太醫跟着領路的小厮一路狂奔到景王府,生怕若是晚了一步這七王爺有個什麽大礙,卻未曾想一把脈僅僅探出了個急火攻心的病症來。
張太醫無奈的随手開了個清熱去火的方子,就起身告辭了。
何曾想張太醫回到太醫院沒坐多久剛準備吃午飯時,這景王府的小厮又匆匆忙忙的趕來說七王爺又暈過去了。張太醫這次是真的慌了,這常人怎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多次昏迷?該不會是七王爺患了什麽隐疾,而他醫術不精剛才沒有診斷出來吧!
于是乎張太醫吓得連午膳都沒用,再次跟着領路的小厮一路狂奔到景王府。
可誰想到坐下來把完脈,張太醫是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醫術了,七王爺這次的脈象比之早晨更為簡單,只是驚吓過度才導致昏迷,若一定要說有什麽特別的,便是七王爺一雙極為明顯的“熊貓眼”了。
張太醫坐在七王爺身旁一再伸指探脈,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其他任何的症狀,猶豫了許久只好又開了個普通的安神靜心的方子然後留下了一瓶消腫化瘀的膏藥就起身告辭。
不行,我還是要回去好好翻翻醫書才是。張太醫如是想到。
待到驚吓過度的七王爺再次醒來,已經整整過去一夜了。
七月二十二,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千晗景一大清早便蒙着一層厚厚的面罩進宮求見皇上。據遇見千晗景的宮女太監說,七王爺身上那股子寒氣,啧啧啧,真是叫人退避三舍啊。
禦書房內,剛下早朝的千城栎坐于龍椅之上,用慈愛的目光看向下方的千晗景。
“你這剛完婚,身體也沒好全,怎的跑到父皇這來了?”千城栎笑眯眯的問着,顯然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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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晗景一臉憤恨的起身跪倒在殿前,大聲回話,“啓禀父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
千城栎暗自滿意的點點頭,瞧瞧,這才剛新婚,他的景兒精神就變得這麽好了,居然還能大聲說話了,看來這婚果真沒指錯。“哦?景兒你有什麽請求啊?說來聽聽。”
“兒臣要與那惡婦笛榕落和離!”千晗景使勁磨牙,他打不起,總躲得起了!
“胡鬧!”千城栎一拍桌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大婚第二天便要與新婚妻子和離,皇家顏面放于何處!”
千晗景使勁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扯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面罩,“皇家顏面?父皇您還是先考慮考慮兒臣的顏面吧!”
千城栎剛想繼續訓斥自己這個不知輕重的兒子,卻冷不丁看見了千晗景往日裏雖然帶有病色卻十分秀氣的臉龐之上,有着一左一右格外明顯的熊貓眼,再配上千晗景略顯蒼白的膚色,真是好不顯眼。
“噗嗤。”一向成熟穩重的皇帝陛下忍不住笑場了,千晗景的臉色隐約更加黑上了幾分。
“咳咳。”千城栎掩飾性的握拳捂嘴咳嗽了兩聲,“景兒,你為何這幅模樣?”
千晗景頓時咬牙切齒的開始控訴笛榕落的種種惡行。當然,一向把面子看的大過天的七王爺自然是着重描繪了笛榕落是如何的不守婦道粗魯野蠻,然後一筆帶過了自己被笛榕落各種武力壓制,傷自尊心的事兒。
待到千晗景說的天花亂墜口幹舌燥,幾乎已經可以篤定一向疼愛他的父皇一定會同意他和離并且狠狠的下旨教訓笛榕落一頓的時候,只聽見千城栎輕飄飄的說,“好的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千晗景傻眼了。退……退下?父皇不下旨讓他們和離了?父皇不下旨抨擊那個惡婦了?這尼瑪不科學啊!
一定是他今天打開的方式不對!千晗景開始一臉委屈的捂住胸口,然後難受的捂嘴狠狠的咳嗽了兩聲,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了。“父皇,兒臣幾次三番被那惡婦吓的昏倒,假以時日,不知道會出什麽大事呢,您一定要替兒臣做主啊~~”
千城栎看着下方一臉怨婦樣的千晗景,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兒子啊,沒人告訴你,你真病的樣子是西施捧心,裝病的樣子就是東施效颦了嗎?更何況還頂着這麽一雙青紫色的眼睛,真的是太丢臉了……
千城栎無語的看着千晗景仿佛抽筋似的使勁兒眨的眼睛,捂着胸口說心髒疼結果還捂錯位置的雙手,趕緊揮了揮手示意千晗景退下,“好了,小夫妻之間難免打打鬧鬧有摩擦,打是親罵是愛,你習慣就好了。”說完也不等千晗景再做出什麽反應,立刻命人帶他退下。
千晗景一臉遭雷劈的樣子被侍衛帶了下去,今天的父皇怕是個假的吧?居然告訴他小夫妻之間有摩擦是正常的?他跟那惡婦之間是摩擦的問題嗎?那明明就是火星撞地球的慘案啊!還打是親罵是愛,你家兒子說不定哪天就被家暴而亡了喂!!
等到禦書房的門關上了,東側的山水屏風圖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影。
“彥兒,你說朕這麽做對嗎?”千城栎依舊有些不放心的開口問道。
千晗彥恭敬的彎腰行禮,眼中的笑意卻藏不住,“父皇,這麽多年了,你何時見過七弟他一次性順溜的說了這麽多話?還這般的手舞足蹈活力四射?”
千晗彥的一句話便讓千城栎微皺的眉頭緩緩松開,“是了,不管那笛家丫頭行事再如何的出格,至少這景兒的身體确确實實的好了不少。”
“要我說,七弟身邊的人向來畢恭畢敬不敢逾越,突然出現這麽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丫頭,指不定能帶來不少驚喜。”千晗彥一臉欣慰的笑了笑。
“你說的有理,”千城栎點點頭,“來人啊,傳旨下去,七王妃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實乃女子之典範,将今年江南新上貢的古香錦賜一匹下去。”
千晗彥聽言輕笑着搖搖頭,這父皇是想氣死七弟呀。
笛榕落覺得自己完美的诠釋了什麽叫無事家中坐,福從天上來。今兒個一早惜雲院裏便有丫鬟來她跟前打小報告,說是王爺一早醒來便氣沖沖的往皇宮去了,讓她小心點。
笛榕落心中自然清楚千晗景是去幹嘛了,不過她也不太擔心,頂破天了也就是千晗景求得皇上下旨指責自己不遵女德之類的,她又豈會在意這種無謂的名聲。
只不過她是怎麽也沒想到皇上居然下旨誇她“賢良淑德秀外慧中”?還将每年只有八匹的古香鍛賜了一匹給她?
皇上這是要……捧殺她?用腳想也知道千晗景進宮絕對不是為她說好話的吧?
就在笛榕落坐在自己的松菱院裏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剛回到惜雲院的千晗景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來,父皇,父皇這是要膈應死他啊!
兩個當事人的心思都頗為詭異,但其他人自然想不到這麽多了。
現在這京城裏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是誰?
十個裏有十一個會告訴你,那一定是新晉的七王妃啊!
誰能想到,這從前一度被人恥笑為粗俗不堪,無才無德的笛家大小姐,居然得到了皇上賜婚,不僅聘禮規模與當年太子妃的持平,從将軍府往外擡的嫁妝更是足以買下半個京城了,更何況,這新婚第二天便得皇上親口稱贊為“女子之典範”,還賜下了古香鍛,這般風頭,京城裏還有哪家的女子能與之一比?
當然,此時正在被八卦的京城群衆熱議的當事人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驕縱之意,仍然站在景王府新修建的練武場上哼哧哼哧的耍着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