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桌子用的黃花梨木,桌面之下有羅鍋枨,其他方面無飾,顯得十分簡潔大方。
朝東的牆面上不似尋常人家挂有水墨山水畫,而是一副猛虎下山圖,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之物。
整個正廳風格簡練,自己這岳丈倒是如世人所言是個豪爽大氣之人。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就在笛樸已經派人催了無數次之後,廳外終于由遠及近響起了笛暝與笛榕落的談話聲。
“我總覺得在景王府裏的那些個兵器沒有家中的用的順手。”
“無礙,大不了趕明兒爹再重新找人替你打造一套搬去景王府裏。”
等到笛暝笑眯眯的跨過門檻,這才看見坐在裏面的千晗景,急忙上去彎腰行禮,“下官見過景王。”
千晗景連忙起身雙手扶住笛暝,“岳丈大人不必多禮。”
雖說他不待見笛榕落,可是對于這個與自家父皇一起親手建立了大騰王朝的男人卻是多少有幾分敬重。
笛暝見千晗景如此識趣臉色更加好了幾分,用力拍了拍千晗景的肩膀,“好好好,賢婿快請坐。”
千晗景覺得自己半邊胳膊都快被拍麻了,偏偏什麽也不能說,只好與笛榕落兩人坐了下來。
笛暝看着與自家閨女坐在一起的千晗景,那是越看越歡喜越看越滿意啊。
這千晗景除了身子差了點,其他方面倒是無可挑剔的很,不僅在大婚當天請來了當今聖上主婚,還在成親之後的第二天便進宮跟皇上讨要聖旨,讓皇上賜下了“女子之典範”的名頭。
顯然,笛暝将千城栎費盡心思做的事兒全都歸功給了千晗景。
笛暝這幾天上朝面對這些年明裏暗裏曾經譏諷過他的同僚們,那是叫一個揚眉吐氣神清氣爽啊,你說我閨女嫁不出去?那婚禮上可是皇上主的婚!你說我閨女粗俗不堪?這皇上都下旨誇賢良淑德了!
這女婿果真沒選錯,跟他當年一模一樣,會疼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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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隔着一層面罩,千晗景也能準确的感受到從笛暝方向射過來的狼一樣的眼神。讓他是不寒而栗坐立不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咳咳。”笛樸站在笛暝身後忍不住出聲提醒,将軍啊,您矜持點,眼珠子都快黏到女婿身上啦!
笛暝一下子回過神來,幹笑了兩聲主動挑起了話題,“我說賢婿啊,你這為何帶了個黑不隆冬的面罩啊?”
坐在千晗景身邊靜靜喝茶不說話的笛榕落明顯感覺到旁邊的人身子一僵,忍不住用茶杯掩住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
“小婿前日臉上長了些紅點,暫時不便見人,還請岳丈大人見諒。”說完,面罩裏的千晗景向一旁的笛榕落狠狠的飛了個眼刀。
“哎呀這有啥啊,還專門拿個黑黢黢的面罩遮着。”笛暝嫌棄的說道,這老城的小兒子果然嬌慣的很。
“你這帶着個東西等下怎麽吃飯啊?”說着笛暝便起身朝千晗景走來,“你就放心好了,這将軍府上沒有外人,你就放心的把面罩摘下來吧。”
說着笛暝已經兩步走到千晗景的跟前,根本不等千晗景反應過來,就一只手大大咧咧的拿下了千晗景頂着的面罩。
……
“噗嗤。”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直坐着一旁安靜的看戲的笛榕落率先笑出了聲。
昨晚在五味軒因為燭光昏暗,所以沒能仔細打量千晗景,現在一看,一張秀氣的娃娃臉上,嘴巴因為驚吓不自覺的張大,圓滾滾的大眼睛發出呆滞的光芒,再配上眼睛外面一圈烏青色的瘀痕,真是怎麽看,怎麽……可愛啊……
因為笛榕落打破平靜的一聲嗤笑,屋內衆人都緩過神來。
千晗景的臉色瞬間由原本的蒼白憋成了紫紅然後隐隐有變黑的趨勢,而笛暝手裏拿着面罩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睛裏閃爍着千晗景完全看不懂的複雜光芒。
其他伺候的下人一個個都快憋出內傷了,他們伺候大小姐這麽多年,那景王眼睛上的傑作,簡直分分鐘都可以找到作案兇手好伐?
此時的笛樸大概是唯一一個散發着濃重悲傷氣息的人了,自家小姐把人打成了這樣,自家将軍還當中揭開了人家的面罩。
算了……我還是今天晚上就卷鋪蓋逃命去了。
“咳咳。”笛榕落的良心難得痛了一回,岔開話題說,“都午時了,我們先去用膳如何?”
“啊……是是是,先用膳先用膳。”笛暝連忙順着臺階走了下來。
千晗景發誓,從出生到現在,他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吃過比今天更為尴尬的飯了,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他能想到的只有四個字。
鴉雀無聲。
這件事直接導致了一個什麽後果呢?那就是在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千晗景不允許任何人提及有關“将軍府”這三個字,更別提自己親自前往了。
後來每當有人問及此事,千晗景總是會四十五度悲傷的仰望天空一言不發。将軍府啊,那是讓他走上妻奴道路的起點啊起點。
等到千晗景終于熬到了頭,準備與笛榕落一同返回景王府的時候,笛暝偷偷摸摸的将他叫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然後再次用剛才在正廳裏複雜的眼神看着他。
半晌,笛暝嘆了口氣,從身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禮盒,鄭重的交到千晗景手裏,“我家落落從小被我養的比較……野。還請賢婿多擔待些,這算是一點心意,辛苦你了!”說完,又鼓勵似的拍了拍千晗景的肩,這才放他離開。
等到晚上千晗景洗漱完畢回到惜雲院,突然想起來笛暝那般慎重交給他的禮盒,心中實在好奇的很,便親手抱回房間裏準備拆開。
待到千晗景打開盒子,不由愣住了,裏面裝的居然是一壇酒?
千晗景奇怪的拔掉酒塞湊近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以千晗景多年的藥理知識,他一聞便知這是一壇藥酒。
重點是,這藥酒裏面的材料是鹿茸,人參,枸杞,虎鞭,杜仲……
那酒壇子下面還壓了一張紙條,千晗景打開一看,
年輕人偶爾換換花樣有助于夫妻感情,但仍需注意身體,這酒老夫珍藏多年,望于你有益。
千晗景:“……”
岳丈大人你他喵的是不是想歪了喂!!
接下來的幾天,千晗景出于各種原因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而笛榕落為了打造一套順手的兵器則是整日裏東奔西走,兩人倒也算是互不打擾。
轉眼便到了七月底,千晗景眼睛上的傷總算是好透了,而在将軍府受到的刺激也漸漸平複下來。
飽暖思□□,這千晗景剛恢複了沒幾天,心思便又活絡了起來,你說他堂堂的王爺,總不能就這麽一輩子都活在女子的陰影下吧?
不過經過這麽多次教訓,千晗景總算學聰明了些,這正面武力值相差太大無法取勝,他可以從側面包圍曲線救國不是?
誰說展現大丈夫的威嚴只能通過正面直接剛的?不都說女子如水,雖然他家的這個特別了些可能算是瀑布,不過只要是女子,哪個不願意有人疼有人寵的?
于是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千晗景決定改變戰術,先從內心瓦解防線,再一步步滲透到敵人內部!
等到這笛榕落被他的溫柔體貼呵護寵愛哄的沒邊了,到時候自然是自己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這既然決定從側面出擊,自然先要充分了解敵方狀況,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千晗景将寧止叫了過來,“本王聽聞這幾日王妃經常出府?你可知道所謂何事?”
寧止聞言兩眼一轉,這王爺這般不待見王妃,若是讓他知道王妃每日在外都是在忙着打造各種武器,還指不定要如何折騰呢。
寧止思考了片刻決定換個說法告訴千晗景,“啓禀王爺,王妃只是愛逛集市罷了,并沒有特殊事宜。”
千晗景聞言眼睛一亮,愛逛集市好啊!不是都說男人掏錢的時候最有魅力了嗎?若是自己勤勤懇懇的陪着她逛集市,然後大大方方的掏銀子,定會讓她感受到本王的魅力。
“那你現在去跟王妃說,正好本王今日閑來無事,明日便勉為其難的陪她出去游玩一番罷了。”說完千晗景還特意在寧止面前凹了個明明不想去但是卻又為了笛榕落不得不去的表情。
寧止奇怪的看了千晗景一眼,無奈只能轉身前去松菱院告知王妃了。
笛榕落正坐在院子裏專心的研究昨日才打好的匕首,突然聽見這麽一出,垂眸想了片刻,便對寧止說,“罷了,他要去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