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九月初五,一大早上,帳外便響起了嘈雜的人聲,千晗景不适的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然後就發現昨晚還在身邊的笛榕落已經不見了,床鋪也是冷的,似乎已經離開了不短的時間了。

寧止聽到動靜走進帳內,吩咐下人們進來服侍千晗景起身。

“王爺,是現在用早膳嗎?”

千晗景點點頭,侍女們便端着各色早點走了進來。

“郊外食材有限,還請王爺見諒。”

千晗景不在意的點點頭,“無妨,本王倒覺着這紫薯水晶包味道不錯。”

待千晗景吃過早飯,衆人也即将進入狩獵場進行比試,千晗景因為腳上有傷不易走動,千城栎便特意吩咐千晗景待在帳營裏好生歇着,不必前來了。

千晗景心中真是一萬個後悔,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外出一趟,結果誰知道剛到地方就崴了腳,都怪那個惡婦,若不是她用那種輕蔑的語氣激怒了自己,自己也不會一時沖動從馬車上跳下來,害的現在哪兒也不能去。

想到這裏,千晗景才發現一早上都未見到笛榕落的身影,按理說他這個王爺負傷在床,笛榕落作為王妃于情于理都不應該丢下他不管自己跑出去啊。

“王妃呢?”

“王妃很早便出去了,方才好像有下人看見王妃正與唐霁将軍在一起。”

“唐霁?”千晗景皺眉想了一會,卻沒想起來這唐霁又是哪號人物。

寧止出聲提醒,“唐将軍是今年新上任的禦林軍副統帥,曾經是笛老将軍手下的人。”

千晗景這才有點印象,那唐霁似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之前一直在邊境守關,戰功卓越,今年年初才被父皇調回京城,沒想到居然這麽快便坐上了禦林軍副統領的位置。

一個禦林軍副統領與王妃之間能有什麽關系?“他們現在在哪?本王過去看看。”

“可是王爺,張太醫吩咐了,您這幾天要盡量減少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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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晗景本就因為腳傷一事無法參加狩獵而煩悶不已,如今僅僅是随意走動都受到約束,當即不耐的沉聲道,“本王只是崴了腳,又不是瘸了腿,哪兒那麽嚴重。”

寧止只能噤了聲,趕緊吩咐侍從前來攙扶着千晗景一瘸一拐的往營帳外面走去。

因為皇上已經領着大部隊向圍獵場出發,剩下的女眷們也紛紛前往了觀望臺,營帳這邊便只剩下少量的侍衛與下人。

見到千晗景從營帳中走出來,巡邏的侍衛連忙躬身行禮,“你們可看見了景王妃?”

領頭的侍衛長答道,“王妃似乎在馬場附近。”

侍從小心翼翼的扶着千晗景來到了圍獵場一旁的馬場。因為衆人已經騎馬進入了圍獵場,偌大的馬場裏只剩下幾匹瘦弱年老的馬兒在悠閑的吃着草。

馬場一側,一紅一黑兩道身影格外顯眼。笛榕落今日難得的穿了身顏色豔麗的騎馬裝,将高挑有型的身材襯的格外明顯,高高的馬尾辮顯得活力十足。身旁站着一個膚色偏黑的青年,身材高大,背脊挺拔。

笛榕落的手中還牽着一匹純白色的駿馬,兩人一馬慢悠悠的走在這碧草藍天之中,不知是談及了什麽,唐霁抓着笛榕落的肩膀将她轉了個圈面對自己,恰好背對着千晗景,然後就見笛榕落爽朗大笑,直順的馬尾随着身體的顫抖左右擺動,唐霁面部表情倒是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那眼中仿佛藏了星星般的光芒連站在遠處的千晗景都看到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定會忍不住贊嘆一句郎才女貌,當真般配。

扶着千晗景的侍從忽的感覺到背後升起一陣冷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是奇怪,這天兒明明晴朗的很,怎會突然這般冷起來了。

“王爺,王妃就在前面。”侍從看着旁邊的千晗景遲遲不動,以為他沒看見,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千晗景正看見唐霁伸手極其寵溺的揉了揉笛榕落的腦袋,而那個平時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無惡不作的惡婦居然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還在被摸頭之後,沖着唐霁的胸口親昵的輕輕打上了一拳。

千晗景覺得自己肺都快要氣炸了。偏偏旁邊的下人還絲毫沒有眼力見的提醒他,他的王妃就在前面。

是啊,他看到了,他的王妃确實就在前面,還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還笑的特別開心!

旁邊的下人仿佛在特意提醒自己,“王爺你看,王妃就在前面,你被當面綠了哦~”

千晗景當下惡狠狠的瞪了侍從一眼,然後一聲不吭的直接甩袖往回走,那速度,居然絲毫不比腿腳好的時候差。

侍衛無措的撓了撓腦袋,不是王爺堅持要出來找王妃的嗎?怎麽看見王妃了之後又轉身走了?這些貴人們的想法果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下人猜的透的。

眼見着千晗景已經走遠了,侍從只能一邊呼喚着王爺一邊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笛榕落聽到動靜回過頭來,便只看見了千晗景快速變小的身影。

“那個便是景王爺吧?你今日來求我給你留一匹好馬,就是為了他?”唐霁眼中隐隐藏着一絲戲谑緩緩開口。

笛榕落有些不自在,神色閃躲的嘴硬,“才不是,只是待在那觀望臺太無聊了,我自己想騎罷了……”

“你當唐大哥傻呀?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就你那點小心思還能瞞的過我?”

笛榕落被唐霁一句話引起了難得有的女兒家的嬌羞之情,唐霁的父親當年為了救笛暝而戰死沙場,母親則早早的改了嫁,笛暝便在唐霁幼年之時将他帶回家裏當做養子撫養成人,兩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笛榕落也一直将唐霁當成親哥哥來看待,如今被唐霁這麽直白的道破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頓時有些無處遁形之感。

五年前邊關屢遭蠻族侵犯,唐霁主動請纓上陣鎮守邊關,今年才重回京城,他本想着自己終于算是建功立業幹了一番事業,如今回京也總算能一了這麽多年來心中的夙願,卻未曾想到天意弄人,他終究還是錯過了。

“好了,你牽着馬快去吧。”唐霁依舊神色溫柔的低頭看着自己這麽多年來放在心間的人兒,眸光深處隐隐藏着一分不舍一分眷戀與一分愛意,卻絕對不會讓笛榕落察覺出來。

等到笛榕落牽着馬走遠了,唐霁才放心大膽的将目光貪婪的鎖在她的背影上,心中後知後覺的傳來絲絲縷縷的酸澀感,這感覺不強烈,卻細密柔麻的仿佛剪不斷的蠶絲一般緊緊的将他的心糾纏住,讓他呼吸困難,難以自拔。

方才唐霁其實在第一時間便看見了一瘸一拐走過來的千晗景,只不過那霎時的不甘與沖動讓他在下意識裏做出了剛才的動作,想要故意引得千晗景誤會,就當是他,養了這麽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利息吧……

千晗景,你最好對我妹子好一點,再好一點,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

寧止有些憂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好好的王爺說變臉就變臉。自從出去找了王妃一趟,回來之後便怒火滔天的誰也不見,獨自一人悶坐在營帳之中。

可是張太醫特意吩咐了,王爺的腳傷每隔三個時辰便要換一次藥,如今眼看着換藥的時辰已經到了,王爺卻一點氣消的跡象都沒有。

罷了,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本着忠心護主的原則,寧止硬着頭皮走進了營帳,頂着王爺的怒火,冒着被怒罵一頓的風險幫王爺換了藥也總比逃過了這一次難關然後被太子殿下與皇上接連怪罪來的好。

“王爺,該換藥了。”寧止放輕了呼吸,竭盡全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後輕聲對着面色深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的千晗景說道。

好在千晗景并沒有像寧止想象之中一樣大發脾氣将他趕出去,只是依舊一言不發沉默的坐在原地。

跟在千晗景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寧止大概也摸清楚了自己主子的部分脾氣,如今這般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寧止暗自松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将千晗景腳上的繃帶解開,拿出張太醫配制的藥膏挖了一勺放在自己的指尖,然後力道适中的擦在了千晗景的傷口上。

誰料剛擦了沒兩下,千晗景猛地從寧止手中抽出自己的腳,一拍桌子單腳站了起來,接着便準備直接赤腳往外走去。

“我的王爺啊,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寧止都快哭了,手忙腳亂的起身扶住千晗景,放在一旁的藥膏也因為突然的震動掉落在地,沾了灰塵。

千晗景回到營帳之後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對,明明他才是笛榕落名正言順的夫君,憑什麽他卻反倒像個做小的一樣倉皇逃走啊!當下千晗景也不顧寧止正在替自己擦藥,直接準備沖出去找笛榕落問個清楚。

千晗景剛走到營帳門口掀開帳簾,便與正好走進來的笛榕落撞了個滿懷,千晗景原本一只腳就受了傷站不太穩,當下直直的朝身後仰頭倒了下去。

“王爺小心!”寧止剛站起身便看見這一幕,想趕過去伸手接住千晗景,奈何距離實在太遠無法趕到,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不忍看見眼前這一幕。

寧止感覺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一般,卻遲遲沒有聽見王爺摔倒的聲音,當下小心的張開兩指露出一雙眼睛,然後便看見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身紅衣的高挑女子一只手粗壯有力的攬住了一身白衣的清秀少年的纖細腰肢,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真是好一對璧人啊……

只不過寧止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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