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內務府。”
馮善曾經是守衛武門的禁衛軍,在魏青的母親還是宮女的時候,就對他的母親一見傾心。只是後來他的母親被皇上幸了進了後宮,馮善萬念俱灰,卻也放不下他的母親,聽聞她在宮中過的并不如意,這才淨了身進宮當了太監,到了他母親身邊服侍。
後來,幾經輾轉,他的母親去世,馮善便接着服侍他。那個時候,皇上的冷落,導致他這個皇子比奴才都不如。若不是馮善護着他,也許他早就死了。時隔十年,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落魄皇子,馮善也混成了如今風光無限的內務府副總管。
內室裏,兩人相對坐在榻上下棋。案上的香爐裏淡香袅袅。
魏青撚起一顆棋子,忽然問到:“馮大人睡眠不好?”
×
求推薦票、收藏、打賞,求包養~
012對本宮尊重一點
馮善有些意外,笑道:“王爺如何得知?”
魏青看了一眼香爐,說到:“太後的睡眠不好,所以壽康宮常年點着安神香。”
馮善嘆了口氣,收起笑容看向魏青:“在這宮裏,真正能睡得着覺的,又有幾人呢?”
魏青未置可否。
馮善放下一顆棋子,擡頭打量了他一眼,問到:“王爺也睡不好吧,因為什麽?”
魏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哂笑:“如今邊關民不聊生,我卻被禁锢在這後宮之中無所事事。雖然皇上将神衛營交給本王,但表面是皇恩浩蕩,誰不知他是怕我功高蓋主,不過是間接将我牽制在他眼前罷了。”
馮善眉宇間閃過憂色,頓了頓,安慰道:“待你成親之後,皇上也就沒有理由再牽制你了。”
“呵,只怕那時,我的羽翼也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
Advertisement
馮善忙安慰道:“王爺戍守邊關數十載,戰功赫赫,深得民心。皇上若是想動王爺,還得過數萬黎民這一關呢。王爺不必太憂心,皇上将神衛營交給您,只怕是安撫拉攏的成分更多,邊關鎮守少不得您,皇上應該不會對您如何吧。”
魏青神情間閃過一抹煩恹,沒再接這個話題。馮善慣會察言觀色,也沒再哪壺不開提哪壺。兩人全心對弈。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馮善就贏了。
魏青看着棋局,指尖的棋子想放,卻也沒有放的必要。他不由失笑:“馮大人的棋藝真是竿頭日上。”
馮善笑道:“王爺謬贊了,我是沒事就跟人切磋,熟練罷了。……說起來,最遺憾的就是謝老将軍去年辭世,我跟老将軍可謂是棋逢敵手,跟他下棋最是痛快。”
魏青随口問到:“謝老将軍?”
馮善道:“就是帶王爺去邊關的謝老将軍,王爺忘記了嗎?”
魏青皺眉想了想,随即就想起來了。當年邊關正水深火熱,謝老将軍身體抱恙,無人替他去帶兵殺敵。皇上為了振士氣,打算親自上戰場。但上了戰場那可就是九死一生,自然遭到衆臣反對。就在皇上和衆臣束手無策之時,他自告奮勇,要替父親上戰場。
他上戰場,雖然比不得皇上親自上戰場,但他也是個尊貴的皇子。一樣能達到振士氣的效果。所以他的自告奮勇立即得到了認可。皇上當即就封了他行南王的封號,讓謝老将軍帶他去了邊關。
謝老将軍因身體緣故,只是将他送到邊關,待了不到半個月便返回了京都,所以他對謝老将軍印象并不深。
“說起來,也是人走茶涼,老将軍在戰場上落下一身病根,可他一走,謝家就在皇上面前失了勢。謝家的孫女,也就是绾妃,不知你見過沒有。從老将軍死後,就被皇上冷落,聽說纏綿病榻了近半年。”
“這宮裏最是無情,我曾看到她因為被克扣銀碳,親自與人理論。但她氣性剛烈,哪裏是那些笑裏藏刀的兇悍宮人的對手,最終卻将自己氣得嘔血。想當初,她的才情在京都也是名聲在外。據說她棋藝承自謝老将軍,十分了得,也是因棋藝了得被皇上所喜。只是如今……”
魏青有些失神,原來绾妃就是謝老将軍的孫女。這一想,他倒是隐約想起來,十年前跟随老将軍去過将軍府,他似乎抱過她。
那時,八九歲的小女孩,瘦弱的好似只有五六歲,還頑皮的很。非要扯着他陪她玩,還讓他抱着她教她習字。後來老将軍來了,把她拉過去呵斥了一頓。她還一臉委屈的說:“绾兒只是覺得他好像哥哥。”
想不到,那樣瘦弱的小女孩,轉眼就長大了,出落得這般漂亮。只是,卻如花開到最好的年紀就被風雨摧殘過早的凋謝。她的一輩子就這樣凋零在這寂寞深宮。
……
魏青走後,齊少凡休息了片刻,也強撐着站起來離開。只是,今天似乎是個多事之秋。她才勉強走出禦花園,就在一條僻靜的宮道上,被人攔住了去路。
女子眉目清秀,穿得素潔,但隐約能看出是個主子。
她圍着齊少凡上下打量,齊少凡的狼狽似乎是她喜聞樂見的。她譏诮的笑道:“姐姐還活着呢?”她掀了掀齊少凡濕漉漉的裙擺,看到她在發抖,她的笑意更深了一點,“看樣子,你這是糟了報應了……”
齊少凡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也沒有動氣。按兵不動的沒有開口說話。
“呵,可見老天有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看樣子,這女子與謝绾有過節。至于謝绾到底怎麽害了她,齊少凡不清楚,眼前也沒空去問個明白。
“既然我已經落得這樣的報應,你只管作壁上觀。”
齊少凡冷淡的說完,就提步要走,女子卻猛地堵在了她的前面,她再次上下打量齊少凡,冷笑道:“作壁上觀怎麽夠,我比較喜歡痛打落水狗!……真是想不通,皇上怎麽還會見你。”
齊少凡唇角牽起了一抹會心的笑容,手慢慢的松開了雙肩,環在了胸前,用長者的語氣說到:“想不通的時候,照照鏡子就想通了。”
“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你……”
齊少凡懶得再跟一個陌生人做口舌之争,她已經快要扛不住了。她伸手撥開擋在面前的謝靈玉就要走。可是沒走出兩步,胳膊就猛地被她抓住了。
“皇上找你做什麽?”
齊少凡回頭看了她一會,問到:“你是誰?”
謝靈玉冷笑:“問你話,啞巴了嗎?”
“沒有啞巴,就是耳朵有點聾,你再說一遍。”
“耳朵聾……”
“啪”
她話沒說完,齊少凡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她似乎沒有料到齊少凡會動手打她,一臉愕然的瞪着齊少凡,整個人都忘了反應。
齊少凡還打算露出一個端莊得體的笑容,但身上的傷痛傳來,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對本宮尊重一點。”
013她會一語成谶
謝靈玉這時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她臉上湧起了怒容,擡手就要打回來:“謝绾,你敢打我?!你這個賤-人,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醜事給抖出去嗎?”
齊少凡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的手。剛來的兩個月太過安逸,導致她以為可以一直這麽平靜下去,呵,沒想到謝绾還有醜事?
她強打起精神,還是很鎮定的問到:“你倒是說說,本宮有什麽醜事?”
謝靈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狠狠的從她手裏抽回自己的手,臉上露出了隐忍,冷冷道:“廢話少說,皇上今天找你去做什麽?”
齊少凡不想回答,也就沒有回答。
謝靈玉瞪了她一會,磨了磨牙說到:“別忘了你欠我的!”
齊少凡微微一怔,沒想到謝绾與這個女子糾葛還挺多的。她擡手扶在了盤虬的樹枝上,淡淡的說到:“我欠了你什麽?”
大概是她這樣的語氣在對方聽來就像是在否認自己曾做過的事情,謝靈玉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手裏的帕子絞成了一團,醞釀了一會情緒,那雙猩紅的眼睛裏露出了兇光,一字一頓的說到:“謝绾,你最好乖乖告訴我吧,祖父已經為了你在皇上面前自裁了,難道你的心裏對我,對我們整個謝家,沒有一點虧欠嗎?”
她的這句話不亞于在齊少凡心裏投下了一枚驚雷。
齊少凡險些忍不住驚訝的擡頭去看她了。
她說“我們謝家”?
她竟然和謝绾是親姐妹?她還以為她剛才的那句“姐姐”不過是宮中妃嫔之間臺面上客氣的稱呼。怎麽都沒想到,她是謝绾的親妹妹?
祖父為了她在皇上面前自裁?
她突然又想起皇上剛才說的那句話“你是不是想再死一次?”
齊少凡驚疑不定的看着謝靈玉,很想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卻又不敢貿貿然開口,怕洩漏自己不是謝绾的事實。
齊少凡重新審視面前的女子,她穿得素潔,但掩不住她的年輕嬌俏。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行為舉止卻懂得收斂光芒。即使怒到極點,也會有所保留。看來這個妹妹不簡單。
齊少凡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麽,沉默了一息,便說了實話:“本宮撿到了一枚宮鈴,皇上找本宮,就是問這件宮鈴的事。”
謝靈玉眼中顯見懷疑,問到:“宮鈴?”
齊少凡點了點頭:“嗯!”
謝靈玉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手中的帕子無意識的在手指上一圈圈纏繞,似乎想什麽想得入神,自言自語道:“皇上最近如此反常,怎麽會僅僅是因為一枚宮鈴?”
她的聲音很低,但齊少凡還是聽清了。聽了這句話,齊少凡的心裏又湧起了一點驚詫。
若不是密切監視着皇上,怎麽會知道皇上反常?而且,更讓她不安的是,皇上為了那枚小小的宮鈴反常?難不成她會一語成谶,那枚小小的宮鈴,真的有可能會在宮裏引發一場血雨腥風?
她思忖間,謝靈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就好似是背後有什麽在追趕她,急匆匆的走掉了。
齊少凡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宮道盡頭,心緒萬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宮鈴的事還沒弄清楚,被皇上踹成內傷。現在又出來一個不簡單的妹妹。
她靜立了片刻,也轉身回了怡華宮。
推開門來,嬷嬷見她一張臉凍得隐隐發青,驚得急忙上來攙扶:“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剛才在禦花園不小心落水了,快去準備熱水,我要死了。”
初夏聽到聲音跑出來,看到她這副樣子,也吓得不輕,上來半抱着她的胳膊,急切的道:“娘娘,您怎麽會落水呢?”
嬷嬷摸了摸齊少凡的手臂,觸手一片冰涼,知道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打斷了初夏:“先別問了,你趕快去給娘娘準備姜湯!娘娘身子本來就弱,哪禁得起受寒。”
“哦哦……”初夏趕緊松開齊少凡跑了出去。
嬷嬷很快準備好了熱水。
齊少凡沒打算将自己受傷的事告訴她們,畢竟是她拒絕讓皇上幸她,才導致皇上動手打她。她将兩人都打發了出去,解了衣服,只見心窩處一塊碩大的淤青。再借着銅鏡去看,背上也是碩大一塊淤青。這麽重的傷,夠她痛幾天的了。
她泡了個熱水澡,初夏又喂她喝了一碗熱乎乎的姜湯,她就趕快窩到被子裏将自己裹了個嚴實。
好好的睡了一覺養回了精神,齊少凡才旁敲側擊的向嬷嬷打聽起了這個憑空出現的‘妹妹’。原來這個妹妹叫謝靈玉,進宮才不過大半年,封號叫‘靈婕妤’。
至于其他的事,因為嬷嬷也是謝绾失了寵之後才來的怡華宮,所以她也全不知情。
不過,這個妹妹不知與謝绾到底結了什麽怨,向來與她不對付。
嬷嬷還以為她是被靈婕妤推下水,将謝靈玉好一通咒罵。
她貼身服侍齊少凡,自然發現了齊少凡身上的瘀傷,心疼的又将謝靈玉咒了一通。
齊少凡有‘把柄’在謝靈玉的手上,也不敢掉以輕心,就派了小六子去靈婕妤的宮殿守着,時刻留意靈婕妤的動靜。
對于皇上會讓她侍寝的擔心倒是多餘的。皇上根本沒有來找她,可見後宮妃嫔衆多,皇上真心不稀罕她。
可憐她卻是白白的得了風寒,養了好幾天,風寒是好了,身上的瘀傷卻一直痛着,痛得夜裏幾乎睡不着覺,嬷嬷心疼萬分,非要逼着她去看太醫。
齊少凡畢竟是拒絕了皇上,才被皇上暴打。不知道太醫敢不敢給她醫治,她熬了幾天,覺得熬不住,心想也不讓太醫看了,免得連累太醫,直接去禦藥房拿藥就行。
她穿戴整齊,帶着嬷嬷便去了禦藥房。
太醫院裏人來人往,有藥童在曬藥,有太醫聚在一起讨論,看上去熱鬧,但人人說話走路都放低了聲音,空氣裏飄着藥香。
齊少凡一路走進去,到了禦藥房門口,嬷嬷留在外面。她進了禦藥房,才跨過門檻,就一眼看到藥櫃前,行南王正背對着她在與一位太醫說話。
014王爺對她動了恻隐之心
他穿着一襲藏藍色的深衣,顯得低調內斂,卻掩飾不住渾身的清貴。
齊少凡有點意外,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到他。
“娘娘。”常言先發現了她,朝她拱手行了個禮。
齊少凡沖他微微點頭。
魏青聞聲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在她臉上打了個轉。齊少凡就沖他笑了笑,叫了一聲:“七王爺。”
魏青手裏握着茶杯,站在那裏也沒動,只淡淡的朝她點了點頭,又收回了目光。
“不知娘娘來是有何事?”常言笑着問到。
“本宮前幾日不小心落水,身上有些瘀傷。想跟太醫拿些紅花。”
常言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了片刻道:“娘娘,禦藥房的規矩拿藥必須要有方子,況且,這紅花不比平常藥物。實在是……”
魏青忽然開口說到:“只是瘀傷,娘娘想必也要的不多。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給娘娘拿了吧。”
常言臉上露出一抹驚詫,多看了他兩眼。遂笑道:“既有王爺擔保,下官豈有不從之理?呵呵。”
齊少凡也有點驚訝,之前幾次求這位王爺,這位王爺都不搭理她,怎麽今天會主動幫她說話?
常言吩咐了人去取藥,拿了張藥單子放到齊少凡面前,說到:“娘娘,禦藥房的規矩,還請娘娘留個名。”
齊少凡看看他遞來的毛筆,頭皮麻了一下,她根本不會寫毛筆字。
魏青看出她猶疑,就問到:“怎麽了?”
齊少凡聽到他詢問,又是一陣驚訝,這位冷漠的王爺,今天是真要打算幫她嗎?
謝绾先前可是才女,要是說她不會寫字,肯定會引人懷疑。不過謝绾不知道是想不開還是怎樣,手腕上有條自殘的傷疤。
齊少凡心念電轉間,手不自覺就撫摸着自己的手腕。垂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欲言又止。
魏青看了她一會,才注意到她特意露在他面前的手腕。那雙手腕皓如白雪,看得他心跳一快。只是在她右手手腕的內側,橫了一條猙獰的傷疤。即使傷疤早已好了,也還隐約能看到曾經割腕時的刀口。
饒是他這麽平靜的人,這時也是一怔。
“王爺,借一步說話。”齊少凡憂傷的壓低了聲音,說着就先走了。
魏青靜默的看了她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齊少凡走到稍遠的地方,面向常言的方向,壓低聲音開口說到:“王爺,送佛送到西。本宮的手傷了筋骨,沒法寫字,還請王爺替我簽個名字。好嗎?”
魏青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生病的原因,還是她穿得太素淨,她的臉色比前幾日更白了。屋頂上有淡淡的陽光打下來,一束光柱就橫在他們之間。隔着淡淡的光看她,她的臉白得近乎透明。
壽辰初見那天,她身上那種奪目的光彩,已被一種蒼白所替代。看着她,就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蒼白的女人。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頭。
兩人重新回到櫃臺前,魏青也沒對常言解釋,直接接過筆,拿了單子就替齊少凡簽上了名字。常言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古怪的觑了他一眼,卻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等魏青放下筆,他才恍然醒悟,忙說道:“王爺,娘娘拿這些藥是您擔保,還請您也留個名。”
魏青沒想到這麽複雜,手中的筆頓了頓,才又重新落筆,在她的名字旁邊,又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筆的瞬間,看着白淨的紙頁上,兩人并排在一起的名字,他心裏閃過一絲異樣。
常言收回了藥單子,恭敬的将一只小瓷瓶遞給齊少凡:“娘娘,請收好。”
“有勞太醫。”齊少凡接過瓷瓶,放了起來。轉頭對魏青說到:“多謝王爺,告辭了。”
齊少凡的背影在兩旁種着高大雲杉的青磚甬道上走遠,常言才拿起那張藥單子,吹了吹上面的墨跡。揶揄的笑道:“這麽漂亮的娘娘,邊關可沒有。”
他擡頭觑了魏青一眼,伸手撣了撣紙上的墨跡。自言自語似的嘀咕道:“啧啧,還是第一次看到王爺對一個女人動恻隐之心啊。”
魏青放下茶杯,斜了他一眼。卻順着他的笑眼,看到了扉頁上“謝绾、魏青”兩個并肩而立的名字,他怔了怔,淡漠的移開視線。又拿起茶杯送到唇邊喝了一口,說到:“她是謝老将軍的孫女,謝老将軍也算對本王有恩,舉手之勞而已。”
“啊?”常言大感意外,“原來她是謝老将軍的孫女啊,下官以前待在邊關時,最喜歡跟着謝老将軍屁股後頭跑了。看來下官以後也要給娘娘開開後門。”
“不過,王爺,紅花在這後宮出現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現今有幾位妃嫔正懷着龍種。娘娘沒有藥方子,自己不簽字,卻讓王爺您代勞,若是将來出了什麽事,只怕您也脫不了幹系……”
魏青微微一怔,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忽然陰沉了下去,仿佛凍住的湖面,透着無邊的寒意。
……
齊少凡回了宮裏,讓嬷嬷拿紅花泡了酒,每天喝上兩杯,身上的瘀痛漸漸好了很多。
因病的緣故,她這幾天也沒有去陪太後誦經。太後得知她是在禦花園落了水才病的,把嬷嬷等人叫去訓了一通。知道怡華宮服侍的人太少,又讓皇後撥來了一個宮女一個太監。
宮女叫書蘭,穩重大方。太監叫小佩子,高大憨厚。不過,認清了宮裏的爾虞我詐,齊少凡也沒急着用兩個人,每天只讓他們做些雜事。
另一邊,小六子守了幾天,就發現這位靈婕妤非常低調,簡直跟齊少凡一樣,深居簡出,輕易不出門見人。
齊少凡心想,她監視皇上的舉動,不知是謝家授意,還是另有其人?
齊少凡還沒弄清楚這些狀況,謝靈玉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她依然穿得一身素潔,仿佛自己是個孀居婦人。
“我與你們娘娘說些體己話,你們都出去吧。”
嬷嬷和初夏都對她有敵意,聞言都站着沒動。齊少凡看了看謝靈玉,這才對嬷嬷和初夏說到:“你們兩個出去吧。”
015想要賞皇帝綠帽
“娘娘?”嬷嬷顯得有點不放心。
齊少凡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嬷嬷才帶着初夏出去了。
等他們都出去了,齊少凡才擡頭看向謝靈玉。她也沒有起身,就這麽懶懶的歪在床上,說到:“妹妹來找我,所為何事?”
謝靈玉撥弄着她床頭的穗子,唇角扯出一抹嘲笑:“地位及妃,夫為天子,卻也不過如此。你這房間可比我一個婕妤的房間還要寒酸。”
齊少凡沒有說話,只等着她的下文。
她又走到桌案前,拿起桌上擺放的紅花酒,放到眼前看了看,才說到:“我來也沒什麽,就是需要你幫個忙。”
齊少凡瞅了她一眼:“我為什麽要幫你?”
謝靈玉臉上綻開一個躊躇滿志的笑容:“你若不幫我,我就把你的醜事抖出去!”
齊少凡心頭一凜,垂下眼睑,閉住了嘴巴沒有說話。
謝靈玉看到她這副模樣,漫步走到她面前,彎下腰看着她的臉,笑得不懷好意道:“你不是菩薩心腸嗎?你不是對我心存愧疚嗎?也不是什麽大事,日後我們事成了,我就讓你和你的奸夫在一起。”
齊少凡心頭一震,奸夫?
謝绾有奸夫?
難道謝绾的醜事,就是與人******香爐裏升騰的香煙,往日裏是她最喜歡的味道。此刻卻讓她有點窒息。
她驚疑不定的望着謝靈玉,謝靈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蟻。
她心裏驚濤駭浪似的翻湧不止,片刻,她才清醒過來。如果謝绾真的與人***謝靈玉應該不敢把此事捅出去才對。畢竟她們是同氣連枝,謝绾與人***她也沒有什麽好下場。
齊少凡坐了起來,眼中透着警告:“這種玩笑以後還是別開的好。讓人聽見了,你也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謝靈玉諷刺的冷笑了起來:“謝绾,你裝什麽裝?我可是有證據的,不然你以為我會拿出來說?”
齊少凡看着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難道她給皇帝戴了綠帽,這個妹妹還能安然無恙?皇上有那麽仁慈嗎?
她感到不解的同時,又在心裏痛斥謝绾。好端端放着好日子不過,幹什麽要偷男人啊真是。弄得她如今縛手縛腳,被一個嚣張小輩騎到頭上。
不過,想到皇帝老兒賞她的那一頓窩心腳,她覺得自己很是有必要再賞給皇帝老兒一頂綠帽帽。
心裏雖然很不痛快,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謝靈玉到底想搞什麽鬼。
齊少凡便用手扶住了額頭,無力的閉上了眼睛道:“你要我幫你什麽?”
“結交姚修容。”
齊少凡睜開了眼睛:“結交姚修容?”
“對,後面的事情,我會再來找你。”
齊少凡看了她一會,答應了:“好,我知道了。”
謝靈玉似乎也跟她沒什麽好說的,見她答應了,也就不再留下來相看兩相厭。
齊少凡既然答應了她,自然就照辦了。
姚修容性格爽朗,行南王壽辰那天,還赤-裸裸的嘲笑她送不起禮,後來被她搶白了一頓,卻也沒有記挂在心。
齊少凡時常在禦花園與她偶遇,很快便與她結識了。
這天,兩人又在禦花園裏散步,忽然身後傳來一串笑聲:“你們倒是悠閑啊。”
兩人回頭一看,正是玉嫔、菊嫔幾個相攜而來。玉嫔如今有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微微凸起。她被玉嫔和貼身的宮女攙扶着慢慢走過來,臉上笑得一派志得意滿。被周圍的桃花一映,更顯得面若桃花,人比花嬌。
姚修容馬上站了起來:“喲喲,這是誰呀,玉嫔娘娘居然舍得出門了?”
菊嫔在旁笑道:“今天天氣好,她硬纏着我帶她出來逛逛。”
幾個人進了涼亭,微微蹲身向齊少凡行禮:“绾妃娘娘。”
齊少凡忙攔住了玉嫔,和氣的笑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禮。”她順勢攙着她在一旁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氣色不錯,所謂人面桃花,玉嫔你也不遑多讓……”
玉嫔笑着道:“娘娘過獎了,我這是胭脂好。”
“胭脂好?”女人一聊到胭脂水粉,就來興趣了。姚修容湊到玉嫔跟前,細看她的臉色,這一看,果然是抹了胭脂的,她不由驚嘆道:“你這用得什麽胭脂,一點都看不出來抹了胭脂,倒像是天然的。真好看。”
說到這個,玉嫔也很得意:“我也是看了別人用,覺得好,才讓人給我帶了的。不錯吧?昨兒皇上來看我,也誇我了呢。”
“哪裏買的?比宮裏的胭脂都好呢。”
“我也是讓宮人帶進來的,你要的話,回頭我讓人給你捎帶一盒。只是你知道的,夾帶這些東西,他們也是有風險的。價格可不低。只這一盒,就花了我半年的俸祿呢……”
“哇,怎麽這麽貴……”
幾個人七嘴八舌,齊少凡在旁聽着。
這時已是午後,陽光斜斜的照進亭子裏。被陽光一照,玉嫔的臉色越發顯得緋紅如花,這樣的紅,并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從皮膚裏透出來的紅,所以看起來越發天然動人。
齊少凡有些驚訝,難道是因為古人制作胭脂,用料天然,所以能達到這樣好的效果?
幾個人又聊了幾句,玉嫔就扶着肚子,起身告罪:“太醫說我胎像不穩,也是看着今天天氣好才出來逛逛,你們再說會話,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姚修容忙也跟着起身,她和玉嫔一道進宮,兩人交情匪淺。
“绾妃娘娘,我等就先告辭了。”
“去吧。”齊少凡還想多待會。姚修容這就和玉嫔幾個先走了。等她們走遠,齊少凡就在亭欄上躺了下來。春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娘娘,這裏可不能睡,會着涼的。”初夏連忙阻攔。
齊少凡擺了擺手說:“不礙事。”
“娘娘……”初夏幹脆來拉她,“嬷嬷要是知道奴婢讓您睡在冰涼的石板上,肯定要揭了奴婢的皮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齊少凡仍躺在那裏紋絲不動,還順便擡起腿,翹了個二郎腿。
016紅花起禍端
初夏一看,吓得臉色都變了:“娘娘,您這樣讓人看了去可怎麽得了?”
“這邊臨近珈藍軒,等閑是不會有人來。我就曬一會太陽,別吵我。”
初夏看她堅持,也是束手無策。只能由了她去了。
魏青從內務府回來,途徑這片桃花林,原是想進來坐坐。沒想到走到涼亭前,竟看到齊少凡在涼亭裏睡覺。
她大概是覺得此處荒僻無人,所以睡覺的姿勢很是無所顧忌。手枕在腦後,閑适的翹着二郎腿。衣裙和發絲垂下來,上面沾滿了落花。她卻好似毫無知覺,只閑适的躺着,睡夢中唇角似乎帶着滿足的笑。
魏青靜靜的看着她,不知怎麽的。就想起那時候她被她祖父教訓了,然後跑到他面前,雙手掩臉,痛哭着說到:“祖父說了,被男子抱了,就要嫁給他。哥哥,我長大之後,只能嫁給你了。”
她松開手,那雙眼哭得一片紅腫,仿佛被迫嫁給他,是一件多麽委屈的事。
雖然那時她還小,但他也知道這種事不能亂說,就很鄭重的告訴她,他不會娶她。結果她哭得更兇了。
那時,她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孩子。他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不知道怎麽的,這一瞬,這一幕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清晰得讓他産生了一種時空交疊的錯覺。
身後的小九見自家王爺一直站着沒動,奇怪的探頭往前面看了看,就看到亭子裏躺了一個人,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他還是認出了那就是绾妃娘娘。他便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道:“娘娘好像在這裏睡着了,王爺可還要過去嗎?”
魏青意識到自己有點失神,回過神來,淡淡的說到:“不了,回宮吧。”
“是。”
齊少凡跟姚修容日漸熟識,很快謝靈玉就再次登門了。
齊少凡對謝绾的這個妹妹,沒什麽好感。看到她,總有種看到了定時炸彈的感覺。小六子每天跟着她,卻也沒有發現她有何異常。這種越是讓人抓不住把柄的人,才越是可怕。
身為皇上的女人,絲毫不在意皇上的寵,低調得仿佛自己是個局外人。卻又密切的監視着皇上的舉動。要說她這種行為是純粹的謹慎自保,齊少凡絕不相信。
齊少凡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她的懶散僅限于關起門來對着自己人,對待外人,她總要有點嫁為人婦的樣子。此刻她臉上的笑容甚是端莊賢淑,絕對當得起‘绾妃’這個身份。
“幾天不見,妹妹的規矩禮儀又忘了吧。見了我這個貴妃,因何不跪?”
謝靈玉不請自坐,也端起手邊的茶,抿着嘴淡然的笑道:“姐姐那裏話,不是姐姐說咱們自家親姐妹,沒必要講這些虛禮嗎?”她看齊少凡的目光裏透出一絲探究,斬釘截鐵的說到:“……姐姐好像變了一個人!”
雖然齊少凡初來的那幾天,沒少聽嬷嬷等人說過這樣的話。但聽到謝靈玉這樣說,她的心房還是被她這句話驚得浮了浮。她借着放下茶杯的動作垂下了眼睛。
“妹妹也知道,姐姐是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死過一次的人,難免會大徹大悟,很多事情也就看穿了。……靈婕妤,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吧。”
謝靈玉也放下了茶杯,從袖子裏拿出一只小瓷瓶,推到了她的面前,眼裏的笑意褪去,平靜而冷淡的說到:“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明天早上,你将這個放到姚修容的宮裏。然後帶着她去翠竹軒去看玉嫔。”
接到齊少凡凝重陌生的目光,她渾不在意的抿了抿唇道,“其他的,你不需要多問,也不需要勸我。”
青花瓷的小瓷瓶,就放在手邊。
即使齊少凡沒看瓶裏裝了什麽,也差不多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