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眼齊少凡。齊少凡看她還不肯說實話,便說到:“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想好了說話!”
小翠的手無措的揪住了兩側的裙擺,心裏好像在做着劇烈的鬥争。過了好半晌,她終于失去了支撐一般,肩膀無力的垂了下去。聲音帶着無奈的空茫,開口道:“是绾妃指使奴婢……”
衆人再次愕然的将目光投向齊少凡,齊少凡看了她一會,淡淡一笑:“你還真是冥頑不靈!”
她不再多說廢話,擡頭看向人群中的常言,常言接到她的眼神,馬上轉身朝身後的側門做了個手勢。
接着,玉嫔就被老嬷嬷扶着走了進來。而常言這時高聲說到:“皇後娘娘,其實玉嫔并沒有死!”
嘩——
他這話簡直就是一道驚雷在堂上炸了開來。衆人比先前齊少凡被指證時更加的震驚,所有人都當場站了起來,紛紛驚愕的朝常言的方向看去。
看到被嬷嬷攙扶着,臉色不太好,卻是真的活着的玉嫔,衆人全都驚呆了。
而小翠看到玉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玉嫔惡狠狠的瞪着小翠,她雖然沒有死,但臉色蠟黃,唇色慘白。身體看起來很是虛弱。她一步步上前,堵在前面的人立即不自覺的退向兩側,給她讓出一條道路。
31還有什麽話要說
“小翠,你這個賤婢!我平日裏待你不薄,知道你兄弟得了重病,還賞了你一大筆銀子,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她慢慢走到堂中央,齊少凡見她情緒激動,刺激之下,臉色似乎比先前更蒼白了。忙上去将她攙扶住了。
玉嫔感激的将手覆在了齊少凡的手背上拍了拍,又繼續指着小翠罵道:“虧得我把你當成親妹妹一般,什麽好的都給你,平日裏慣着你。你倒好,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恩将仇報反咬我一口……”
小翠低垂着頭,沒有狡辯,眼裏只有一片冷漠的灰敗之色。
“聯合外人來陷害我,陷害我肚裏的龍種……”她的聲音極度激動的說到這裏時,忽然之間就戛然而止。就好像是琴弦被撥到極限發出高亢的聲音時忽然斷裂失了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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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少凡心頭一跳,感覺到不對勁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眼朝玉嫔看去。這一看,她臉色忽然劇變,只見玉嫔忽然如坍塌的大山般直直的倒下來,她滿臉痛苦的睜大了一雙眼睛,嘴角黑色的血沫像噴泉般直往外噴灑。
“啊!”
衆妃嫔看到這駭人的一幕,頃刻間爆發出一片尖利的驚叫,皇後也驚得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齊少凡吓呆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驚的伸手接住了玉嫔軟倒的身體。玉嫔嘴角那黑色的血沫仍在噴吐不止,她抱着玉嫔,血沫很快連着将她的衣裳也都染成血紅的一片。
“玉嫔!”
“玉嫔,你撐住……”
她惱恨的看向人群中,謝靈玉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渾身顫抖起來,玉嫔這個樣子分明就是中了劇毒,一定是謝靈玉的手筆!
她想方設法保住玉嫔,就是想要人贓俱獲的扳倒謝靈玉,可是在最後的關頭還是功虧一篑。
可是謝靈玉是什麽時候給玉嫔下了毒,難道她知道玉嫔沒有死,提前下的藥?
如果是這樣,謝靈玉就太可怕了。
齊少凡再也顧不得什麽,如果玉嫔此時死了,又有小翠的指證,這個黑鍋就必定要她來背了。
“玉嫔、玉嫔……你撐住,快叫太醫……太醫!”
她将手伸進玉嫔的口中,想要給她催吐,卻只是徒勞,玉嫔的毒已經發作,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而身下也漸漸的蜿蜒出了一條血痕。
看到身下的血,玉嫔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整張臉幾乎扭曲,她眼裏浮出一片極度痛苦之色,忽然間如同發狂的野獸一口咬在齊少凡的手上,齊少凡痛得跌坐在地,将手縮了回去,玉嫔倒在地上,捧着肚子痛哭出聲:“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太醫!”
“玉嫔……你怎麽樣……”
所有人都亂成了一團,哭叫聲一片混亂。
齊少凡再也淡定不起來,手足無措的望着玉嫔。不知道多久,常言撥開人群沖了出來,當場就拿出銀針給玉嫔施針療毒,可是已經晚了,玉嫔嘴角的黑血還是不斷的往外溢,将常言的衣裳也都染得渾身是血。
“你……你……你竟然……”
齊少凡爬過去重新抱起玉嫔,拍打着她的臉,想要讓她支撐住。可是玉嫔就像一盞油盡燈枯的油燈,活氣在一點點的流逝。因為痛苦,身子直挺挺的躺在她的懷裏。只有一雙眼睛,好似不甘心一般,極力的想要瞪大了。
“常太醫……她……”齊少凡驚慌失措的扯着常言的袖子。
常言望着玉嫔,臉上一片灰敗,過了許久,才內疚的看了一眼齊少凡,無能為力的朝她搖了搖頭,然後将銀針慢慢撥了出來。
“沒救了……”
“怎麽會……”
常言低聲嘆息了一聲,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說到:“娘娘就聽天由命吧。”
齊少凡的手指哆嗦了一下,壓住心頭的驚濤駭浪,她低下頭看着玉嫔,玉嫔早已氣若游絲,但那雙眼裏卻有太多的不甘心不敢置信和太多的留戀。
感覺到自己的孩子徹底沒了,她忽然回光返照一般,臉上浮現極大的恨意,擡起了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了齊少凡。
“你……你……害我……”
就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她眼中的光芒忽然歸為一片灰暗,擡起的手就這麽無力的垂落了下去。
她就這麽死了……
“啊,玉嫔……”
“她死了……”
“……”
周圍爆發起片片喧嘩,齊少凡卻忽然間什麽都聽不見了,她怔怔的看着玉嫔。而玉嫔那雙瞪大的眼睛,充滿仇恨的也在瞪着她。
她默了好一會,擡手拂上了玉嫔的眼皮,輕聲說到:“冤有頭,債有主,害死你的人一定不得善終,你,瞑目吧……”
好似是聽了這句話,玉嫔才閉上了眼睛。
慎刑司的仵作得了皇後的命令,這時圍過來将玉嫔擡了下去。玉嫔被帶走之後,堂上還是一片喧鬧。所有人的目光依然還都聚焦在齊少凡的身上。
有的人驚惶;有的人一片麻木,似乎是見慣了這種事情;還有的就像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好戲般,指着齊少凡說到:“連玉嫔都親口指認是她,原來真的是她……”
“簡直是喪心病狂……”
“竟然如此歹毒……”
“……”
齊少凡慢慢的站直了,她靜靜的站着,目送擡着玉嫔的仵作等人走遠。
她萬萬沒想到,玉嫔竟然真的會死掉,接下來,她真的要聽天由命了。
她再次看向人群,這回不但沒看到謝靈玉,連常太醫也不見了。
常太醫也确實沒有義務再淌她這淌渾水,他撒手不管也是人之常情。
這個時候,齊少凡才意識到自己是孓然一身,沒有任何依靠的存在一個陌生的異世。
她看着皇後,等待皇後發言。
皇後也看着她,半晌,皇後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問到:“绾妃,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事态演變成這樣,齊少凡再也無話可說。
只能說她太低估了謝靈玉,她明知道謝靈玉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她卻沒有證據指證。
費了這麽大的周章,謝靈玉依然安然無恙,她卻将自己搭了進去,她該如何自救?
她看了一眼始終跪在旁邊的小翠,小翠這時好似重新活過來了一般,雖然也低垂着頭,但她已經不見方才抖如篩糠的模樣。
“娘娘,臣妾冤枉。請娘娘還臣妾一個公道。”齊少凡平靜的說了一句。
32做了閹人,就該認命
皇後看了她一會兒,嘴角聳起了一抹淡不可聞的嗤笑,似乎是嘲笑她不自量力,又似乎是嘲笑她自作聰明。
齊少凡垂下頭,沒有什麽表示。
這時,方才攙扶玉嫔的老嬷嬷忽然情緒激動的走過來,與小翠并排朝皇後跪下磕了一個頭,老淚縱橫的指着齊少凡說到:“皇後娘娘,就是绾妃害死了我們玉主子,皇後娘娘您可要為我們玉主子做主啊……”
“哦?你說是绾妃害死你們主子,你可有證據?”
老嬷嬷激動的道:“老奴沒有證據,可是昨夜绾妃來找過我們玉主子,說是有人要害我們主子,讓我們主子裝死,揪出害她的真兇。”
她悲痛欲絕的看了一眼齊少凡,情緒幾乎要失控,“我們主子就相信了她,沒有想到真正想陷害我們主子的竟然是她!”
她的手憤怒的指向齊少凡,又讓衆人引發了一片低聲的議論。
齊少凡也沒搭理周圍,只是看着老嬷嬷。老嬷嬷繼續痛心疾首的說到:“就是她騙我們主子吃了毒藥,說什麽這種藥吃了會讓人陷入昏迷,就像死去一般,但十幾個時辰後就會醒來。”
齊少凡打斷了她:“那你的主子有沒有醒來?”
她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老嬷嬷所言屬實,衆人又變了臉色。
老嬷嬷顫抖着哭到:“我們主子是醒來了,可是,我們主子現在已經徹底沒了……”
她說完,痛哭着伏地不起了。
皇後看了看齊少凡,說到:“绾妃,這麽說,你确實給玉嫔吃過毒藥了?”
“臣妾确實給玉嫔吃過藥,但不是毒藥。只是迷藥。娘娘又怎能只聽她們一面之詞就斷章取義?玉嫔到底中了什麽毒,不如等仵作驗過再說……”
皇後哼了一聲:“好,那就等仵作驗過再說。”
這時一個宮女從側邊走上前,朝皇後福了福,然後附耳過來說到:“娘娘,皇上依然在乾元殿閉關,不見任何人。”
皇後一下子皺起了眉,壓低聲音道:“皇上怎麽閉關這麽久,有沒有告訴皇上玉嫔殁了?”
宮女垂頭道:“都說了,于公公傳話說皇上忙着,這些事等皇上出關再說。”
皇後聞言,神情越發的凝重起來。若是沒有牽扯到行南王,她做主裁奪了即可,可現在绾妃算是代表行南王。這件事真要查出點什麽,她雖然樂見其成。
但這個查的人,不應該是她,只能是皇上。否則,她就是為自己樹敵,為別人做嫁衣了。
她心中計量了一番,揮揮手說到:“今日天色已晚,且等皇上出來再行裁奪,先将绾妃關入地牢。”
“遵命!”
……
齊少凡再次被帶到地牢,心情完全不一樣了。
地牢兩側的火把像毒蛇的信子,忽閃亂竄着,仿佛燒到了她的心裏,在她心裏撩起一片煎熬。
謝绾是個棄妃,謝家失勢,除了她的身份,她可以說在這個宮裏一無所依。正如謝靈玉所說,她今日就算“畏罪自殺”,也不會有人給她讨回公道。
現在的她,該怎麽辦呢?
也怪她低估了謝靈玉,謝靈玉竟然對謝绾沒有絲毫姐妹之情,不惜害死她。
獄官這次對她沒有那麽客氣了,就算她很配合,獄官也是對她推推搡搡。她人在屋檐下,也沒有過多的計較。乖乖的回到了先前的牢房裏。
獄官威脅嘲諷了兩句,就離開了。她抱着被子躺下來,打算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睡一覺再說,但眼睛才阖上。門上就傳來了開門聲。
她躺着沒動,直到兩個獄官走到她面前,不客氣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來,沒好氣的說到:“還有心情睡覺?呵呵,娘娘倒是心寬啊……”
齊少凡看了一眼揪住她的這個獄官,這個獄官是個高大的太監。只是身體殘了,心靈顯然也殘了。一雙眼睛不安分的看着她,居然還趁機在她身上亂摸。
齊少凡忍不住淡淡笑了起來,溫柔的拂開他的手,力道卻一點也不溫柔,幾乎在他的手背上掐出一塊淤青,借機附在他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說到:“公公,就算本宮真樂意跟你怎麽樣,只怕你也不行吧?既然做了閹人,就該認命才是……”
“你!”他的額頭瞬間暴起青筋,礙于旁邊還有一位獄官,他沒有再放肆,只惡狠狠的盯着齊少凡,壓低聲音說到:“進了慎刑司,你還能出去。進了慎刑堂,你就只能橫着出來了!”他拍了拍齊少凡的臉,齊少凡嫌惡的躲開了,但他的指尖還是觸到了她的皮膚。
“啧啧,可真是滑呢……娘娘,你可要撐住了活着出來,到時候咱家就讓你嘗一嘗咱家到底行不行……”
變态!
齊少凡在心裏罵了一句,懶得跟這種無恥之徒作無謂的口舌之争。
“快點,大人可還等着呢……”另一個獄官見兩人咬着耳朵,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有些不耐煩的呵斥了一句。
齊少凡也沒多說什麽,挺直了腰杆,快步跟了上去。
不一會,她就被七彎八拐的帶到了一個布滿了刑具的房間,看到滿房間刑具,她的頭皮麻了一下。兩個獄官也不用吩咐,進門就将她推到行刑架前,将她的雙手綁在了行刑架上。
而在她的前面,房間的中央擺了張桌子,桌前坐着一位神情冷酷的錄供太監,他的面前攤着紙筆,顯然——這些人是要對她連夜逼供。
“沒有皇後的命令,你們敢私審本宮?”
“下官不敢!”錄供太監臉上浮現了一抹冷笑,似是嘲笑齊少凡死到臨頭還擺架子。
他朝旁邊拱了拱手,做出一個恭敬的手勢,說到:“下官雖沒有皇後娘娘的命令,但有其他主子的命令。娘娘若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還是老老實實的招來吧。”
齊少凡問到:“不知你奉了哪個主子的命令?”
錄供太監又是冷冷一笑:“稱你一聲娘娘那是擡舉你,你還真以為自己還是娘娘?死到臨頭的階下囚,還敢跟咱家擺譜兒。尤錢,掌她的嘴!”
尤錢正是先前對齊少凡不敬的獄官,他聞言,臉上帶着得意的獰笑着朝齊少凡走過來,舉起手就要打她。齊少凡立即叫道:“慢着!”
33我畫押
她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自帶着一股威懾。
尤錢下意識的住了手。
“你們可要想好了再動手,本宮雖然命案在身,可貴妃的身份還在呢。你們這樣貿貿然對本宮用私刑,先想一想後果!若明日皇上看到本宮有什麽損傷,你們兩個擔當的起嗎?”
錄供太監大概是在這個地方待多了,這樣的話聽過不少,并沒有着惱,卻也不願多事似的揮揮手讓尤錢退開了。
他臉上挂着微笑:“只要娘娘招供了,不管娘娘有什麽損傷,也沒有人會再怪罪到咱們頭上。娘娘,你是要自己過來畫押,還是要咱家讓人幫你畫押?”
齊少凡反問道:“你想屈打成招?”
錄供太監渾不在意的笑了一下:“也可以這般理解。”
齊少凡看了他半晌,才道:“要本宮畫押,總該讓本宮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何罪吧?”
錄供太監一笑,抖了抖手中的供詞,也不怕把供詞給她看,因此就無所謂的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将供詞遞到她面前。
齊少凡只是掃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
供詞上讓她指證行南王讓她陷害玉嫔、陷害皇室子嗣。
她以為她牽扯上那位王爺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現在看來,她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些人分明是為了朝王爺潑髒水,才私自提審逼她招供。
錄供太監給旁邊的随從使了一個眼神,随從的小太監立即拿了一盒印泥過來,抓住齊少凡的手,就要往供詞上按手印。
齊少凡用力掙脫了小太監,不配合的将手握成了拳問到:“本宮要是不招怎麽辦?”
錄供太監臉上閃過一抹不耐,磨了磨牙罵道:“不識擡舉,既然不招,那就讓你嘗一嘗慎刑堂十大酷刑!”
說完,他一揮手,卻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麽好主意,手頓在了一半,側目上下打量了齊少凡一眼,臉上浮起一抹陰測測的笑容,陰陽怪氣的說到:
“啧啧,娘娘這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生得細皮嫩肉,真要用起刑來,傷了哪裏,那可真是叫人心生不忍。”
“……既然娘娘不願意招供,那咱們就好好伺候娘娘,讓娘娘舒服了,直到娘娘願意招供為止。”
他和旁邊幾人一臉頗含意味的笑容,讓齊少凡後背一寒,整個後背瞬間好像無數的細小的銀針在紮,一片發麻。
她壓不住心裏的恐慌,更壓不住眼裏的恐慌,聲音也微微有點發抖:“你們想幹什麽?”
錄供太監笑道:“自然是讓娘娘欲-死欲-仙了……”他說完,朝尤錢使了一個眼色,尤錢臉上的笑容更猥瑣了幾分,卷起袖子就朝齊少凡走了過來。
不等齊少凡反應,他的手就落在她的肩上,一用力就撕開了她肩頭的衣衫,白色的囚服早已被玉嫔的血污浸染的一片暗紅,這時被撕開來,在暗紅色的破敗的衣衫的襯托下,她的皮膚閃爍着白玉般瑩瑩的光澤。
“娘娘當真當得國色天香幾個字啊……”尤錢眼中露出了野獸般的光芒,手落在齊少凡肩頭那片光--裸的肌膚上,慢慢的摩挲着。
他指尖裏都是污垢,帶着老繭的手指摩挲過的地方一片刺痛。齊少凡看着他,一陣反胃,立刻一用力,甩開他的手,冷冷說到:“我畫押!”
錄供太監反應不過來的愣了一下,片刻才忽然大笑出聲,他愉快的拊掌笑着:“咱家在慎刑堂幹了這麽多年,像娘娘這樣還沒用刑就招供的,還真是頭一個碰到。娘娘如此識擡舉,真是讓咱家太欣慰了。”
“廢話少說,實在是這位尤大人長得太倒人胃口了。”
尤錢一聽,氣得一張臉都扭曲了。
錄供太監卻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娘娘可真是一個趣人兒……只可惜……罷了,既然娘娘願意招供,那就畫押吧……”
随從小太監再次奉上了印泥,齊少凡這次沒有再反抗,将手按進了印泥裏,然後就往供詞上按了下去。
見齊少凡真的如此配合的按了手印,看着這些供詞,這可是頭功一件。錄供太監再次愉快的大笑起來:“好了,送娘娘回牢房吧……”
齊少凡松了一口氣,這時尤錢忽然快走幾步,走到錄供太監前面,一拱手說道:“大人,既然娘娘已經招供了,那明天也是個死。小人願意将一年的薪俸貢獻給大人,只求大人留下娘娘,讓小的一雪前恥!”
錄供太監愣了愣,似乎是被“一年的薪俸”給打動了,考慮了片刻,竟然笑了起來:“咱家還有事要忙……”說完擡步就要走,他的意思顯然是默許了尤錢的話。
齊少凡沒想到這個尤錢,心靈已經扭曲到了這個地步。
但錄供太監的無恥變臉也沒讓她多意外,她也沒有開口叫罵,只是靜靜的看着尤錢一臉得意的朝她走來。
那臉上猙獰的笑容,很顯然是表明他待會要往死力折磨羞辱她。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齊少凡身上的汗毛全立了起來。她腦子裏飛快的想着對策。眼看尤錢已然走到她面前,擡手就要扇到她臉上,她忽然說到:“皇室子嗣向來艱難,今日剛剛少了一個皇嗣,若是本宮肚子裏的也沒了,你們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陪葬呢?”
“什麽?”錄供太監腳步一滞,狐疑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接着就笑了起來,“娘娘,這種小把戲就別玩了。皇上大半年沒踏進娘娘的怡華宮,這可是宮裏人盡皆知的事兒。不知道娘娘肚子裏的龍種,是誰的啊?”
齊少凡沖他淡笑了笑說:“大人,你過來,我告訴你我肚裏的龍種是誰的。”
錄供太監臉上露出了一抹猜疑,他沉吟了一刻,卻還是提步走了回來,慢慢走到齊少凡面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怪笑道:“娘娘倒是說說,娘娘肚裏的龍種是誰的?”
“你過來。”
錄供太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手腳都被縛住,料她也翻不出什麽花樣。
34你有了本王的骨肉?
錄供太監就将耳朵湊到她嘴邊,齊少凡也确實沒什麽花樣可翻,對着他的耳邊說了兩句。
錄供太監聽完,渾身一震,愕然的看向她。好半晌,他眼中忽然閃現一抹奇異的笑容,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好消息一般,忍不住再次拊掌大笑:
“娘娘還真是出乎雜家的意料啊……”
“……”
“哈哈哈……”錄供太監再沒耽擱,提步就走,仿佛前面有什麽好東西在等着他。臨走前,他還特意叮囑了尤錢一句:“娘娘可不是你能随便折辱的!”就快步走掉了。
錄供太監走掉了之後,另一個獄官看看尤錢,也一臉漠然的走掉了。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尤錢才臉色鐵青的看向齊少凡,眼裏猶帶着驚疑,咬牙切齒的說到:“你對大人說了什麽?”
齊少凡沖他微微一笑:“你是個閹人,說了你也不會懂。”
尤錢氣得渾身一抖,惡狠狠的就朝她走過來了,額頭青筋暴起罵道:“賤-人,你以為你還有活路?得瑟什麽?你都活不過今晚了,知道嗎!”
他走到齊少凡面前,伸出爪子扣住了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見齊少凡眼中沒有任何懼色,他獰笑了一聲,嘶拉的一聲就撕開了她的衣襟。
胸前一涼,囚衣先前已經被他撕破,這時連亵衣也被他撕破,齊少凡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冷了:“尤錢,你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什麽自掘墳墓的事情來。主子就算有罪,也輪不到一個下人來羞辱!你真以為你羞辱了本宮沒有人會管?”
尤錢已經轉身拿起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擡手要撕她僅剩的肚兜,聽到這句話,他似乎神情一滞,手就有些忌憚的收了回去。
但他似乎不甘心,目光在齊少凡身上逡巡着,轉眼,臉上又露出了猙獰之色,仿佛手中的烙鐵已經烙進了他的眼中,滿眼扭曲的欲**。
“少恐吓我,呵呵……”他放下了烙鐵,粗糙的手忽然落到了齊少凡的臉上,輕輕的撫摸着:“羞辱你又怎麽了?只要不留下證據,誰又知道呢?你們這些主子,總以為自己有多高貴,可現在,還不是一樣落在我這個閹人的手裏?”
他在齊少凡的身上掐了一把,齊少凡痛得呼吸一滞。
“待會,我這個閹人就讓你好好嘗嘗什麽叫做羞辱!哈哈哈……哈哈哈……”
“變态!”
“你說什麽?”
“我是說,你很可憐!”
“什麽?”尤錢立即止住了大笑,惱恨的磨了磨牙。他最恨別人提他的痛處,可憐他對于他來說也是羞辱。
齊少凡卻接着說到:“你的心靈已經嚴重扭曲了!閹人又怎麽了?你知道司馬遷嗎?”
尤錢狐疑的瞪着齊少凡,齊少凡很嚴肅的說到,“他也是閹人,但他并沒有因為自己是閹人而放棄自己的人格。他忍辱負重,寫下史家絕唱,最終名垂青史!千百年來受到文人學士的頂禮膜拜。”
“你有幸身處這個集天下富貴、權勢于一身的至高無上的皇城裏,只要伸手就能觸及富貴權勢,卻為什麽要在地牢裏自暴自棄,做這樣自掘墳墓的事?”
“我雖然失了寵,可我仍然是皇上的女人,辱我,就是辱皇上的顏面,你可想好了,到底是要回頭效仿司馬遷,做出一番功績流芳千古,還是繼續作孽,有朝一日被滿門抄斬?”
尤錢仍然怒目瞪着她,但眼中的怨毒已經消失了,顯見是被她的話威懾住了,眼中的情緒翻湧好似拿不定主意。
齊少凡饑寒交迫,精神十分不濟。說了這麽多話,已經有些撐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尤錢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看了看無力的閉着眼的齊少凡,再看看這個陰暗的沒有天日的地牢,再次湧起的戾氣令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惡狠狠的說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扯這些破道理是想讓我放了你。呵呵,我可沒有那麽蠢,做出一番功績流芳千古?哈哈哈,守着這個陰暗的地牢,我能做出什麽功績?”
他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就要她的衣裳,齊少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卻在這時一聲淩厲的破口之聲傳來,尤錢忽然慘叫一聲,就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打中了眼睛,被沖擊得往後跌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牆上。
“啊……”
他捂着鮮血淋漓的眼睛,痛苦的蜷縮在牆角哀叫起來。
“帶下去,淩遲。”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齊少凡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張冷清至極的臉。
尤錢被一掌打暈,像屍體一般給拖了出去。
齊少凡睫毛輕顫,望着魏青慢步朝她走來。
魏青走到她的面前,沒有聲息,定定的看着她。
齊少凡用力積攢了一點力量,擡起頭看向他,聲音裏透着虛弱道:“殺……殺了錄供。”
魏青的眉角動了動,對她的話沒有什麽反應,好似根本不需要她提醒。
他的神情太過平靜,讓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可這樣的平靜緘默,比他之前的憤怒更讓她可怕。
過了好久,他的目光才漸漸下移,落在了她的胸前。
她的衣衫被尤錢撕破,露出了半邊雪白的肩頭以及一片繡着花開富貴的紅色的肚兜。
齊少凡察覺到他的目光,臉頰慢慢熱了起來,摸不清他是在看她的身子,還是在看她渾身的血污。
地牢裏只有他們兩個。
整個慎刑堂,除了跳躍的火苗,一切都安靜的好似靜止了。
而距離他不到一尺的牆上就插了一根火把,火把跳躍的火苗映到了他的眼中,他幽深的眼睛裏折射出一片火光。
那火光好似團團冰焰,令周遭的空氣裏蔓延開無邊的陰寒。齊少凡漸漸的開始打寒噤,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就這麽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臉上白得再無一絲血色,他才擡起手指,輕輕的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順着她漂亮的下颌慢慢的下滑。
“你有了本王的骨肉?”
35我帶你出宮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瞳孔深處卻好似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淵,透着徹骨的寒意。
那寒意自他的指尖染到了她的皮膚上,齊少凡又打了一個寒噤。
“怎麽不說話?”
“……”
“什麽時候?”
“……”
“有了本王的骨肉?”
他慢慢的低下頭來,滾燙的呼吸噴在耳側,齊少凡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是貴妃,他是皇子。染指她,那就是不忠不孝的死罪。
即使她這麽說是無奈之策,但也抹煞不了她幾乎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事實。
如果說謝靈玉是一條隐藏在草叢深處的毒蛇,那麽這位王爺就是潛伏在草叢裏的虎豹。吃人之前,不露一絲聲息,以至于讓人産生了一種安全的錯覺。
但此刻她對于他的質問她沒有一句解釋,也沒有一句忏悔,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說不出來。在這個時候,所有的解釋都顯得太蒼白,太多餘。
他的手指在她的下颌輕輕摩挲着,那裏已經被他捏出了淤青,可是齊少凡已經感覺不到痛,只有血液凝固的冷。
他在等待她開口,可是她始終沒有說話。
陰森的刑堂裏漂浮着濃重的血腥氣,兩人的沉默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直過了許久,他的手終于收了回去,耳膜裏震起‘嘩’的一聲輕響。齊少凡緊繃的心弦顫了顫,她默然擡起一點視線,就見他自袖子裏拿出了一張供詞,抖了開來,遞到了她的面前。
“畫押。”
齊少凡渾身僵冷的血液重新流動,她終于活過來了,她幾乎以為他會掐死她。
然而,順着視線看清供詞的內容,她剛剛才複活的心就再次從雲端跌落到了谷底。
供詞上她對害死玉嫔一事供認不諱,此事全都是她慫恿小翠等宮人一力所為,與旁人無關。
甚至連供詞上的字跡都跟謝绾的筆跡一模一樣,這樣一來,供詞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她緊緊盯着供詞上的最後一句話,短短的幾個字,刺得她心尖微微的戰栗:
唯求一死,以死謝罪。
以死謝罪?
真是個快捷有效的辦法!
如今,真正知道王爺被牽連進此事的人并不多。此時快刀斬亂麻讓她去死,那他就再也不會被她牽連。
就算覺得可以預料,齊少凡也還是擡頭看了他一眼。
只是,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分不清他們兩個到底是誰牽連了誰。
她眼裏最後一點光芒也湮滅在烏黑的眼波裏。
她突然有點恍惚,她轉過眼睛去看自己被縛住的不能動彈的雙手,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一切不是夢,在這個皇宮裏,你死我活都是真實的。
“本宮可以畫押,但以死謝罪之前我想……”
魏青将她的手指按進了印泥裏,輕描淡寫的打斷了她的話:“既然你說本王是你唯一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