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帕子。
齊少凡不禁有些失望。
不過,這樣一翻查,謝靈玉倒叫她刮目相看了。一個小小的婕妤,身家倒是豐厚。不過,她被打入冷宮,她的身家自然也充了公。
雖然相較于慘死的小翠和玉嫔,謝靈玉算是全身而退。
但她如今在冷宮裏,行動受禁锢,再想将手伸到她這裏來也難。
不過,還有一點讓她擔憂的是,謝靈玉似乎有個後臺。
這個後臺看起來不簡單。
……
45雨過天晴的歡喜
齊少凡回到怡華宮,嬷嬷等人看到她,又是笑,又是抹眼淚。小六子早已備好了火盆,衆人簇擁着她跨過了火盆,嬷嬷用柚子葉往她身上灑水。她早已疲憊不堪只想休息,但嬷嬷說這是為了去晦氣。她只好陪着折騰了一番,才得以休息。
連着睡了兩天,她才養回了精神。
與謝靈玉的這場較量,讓她明白在宮裏生存沒有那麽簡單。
失了勢,就人人可欺,也就沒有平靜舒适可言。
“嬷嬷,你帶着小六子幾個把我庫房的東西拿出來,全都重新清點一番。這半年來,我一只病着,進出開銷我也沒管過。如今我身子好了,也該整頓整頓。”
嬷嬷早有此意,她來時,娘娘已經失了皇上的寵。那些服侍的人欺負娘娘病着,不知道幹了多少欺下瞞上的勾當。後來想着路子離開了,只給娘娘留了一本爛帳。
那些宮人離開了,天長日久,爛帳就會落在她們的身上。娘娘雖然開明,但她也怕。
Advertisement
她先前就提醒了娘娘,只是娘娘整天睡覺,懶得管。如今娘娘主動提了出來,她正是求之不得。
嬷嬷當即就領了小六子等人,将齊少凡所有物資都清理出來清點了一番,整整忙碌了一天,總算将東西都清點清楚了。
之前那些人趁着娘娘病重卧床,果然沒少順手牽羊。賬本上的東西将近少了一半。
不過這樣下來,東西也不算少。除去珠寶珊瑚玉器等物,金锞子理出了兩匣子,銀锞子五匣子。銀票與銀兩等合計有七萬兩。
齊少凡捧着七萬兩的銀票,胸口隐隐發燙。
這對于她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不過想到謝靈玉被打入冷宮後,所有財産都被充公,她心裏就平靜不下來了。
她若無勢,這些銀子也保不住。
看來,在這宮裏,想獨善其身也難。
清點完畢,她拿了一匣子銀锞子給嬷嬷:“拿去給大家分了吧,今日大家都辛苦了。”
“這也是奴才們該做的……”嬷嬷将賞賜拿下去分了,人人都分到了十來顆銀锞子,這等于他們一兩個月的月俸呢。大家歡天喜地的謝了恩,全都是一臉笑容。
齊少凡又拿了一匣子銀锞子給嬷嬷:“有錢好辦事,你們平日裏打探個消息,或者有人來怡華宮傳話辦事的,你看着打賞用吧。”
嬷嬷捧着小匣子激動的點點頭:“老奴省得……”
先前娘娘不管事,她也沒資格動用娘娘的錢財。要打探個消息,沒有打賞,人家都不搭理她。如今有了銀子,做什麽事都好辦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齊少凡睡到晌午才起來。她在窗口伸懶腰,書蘭端着一個托盤從廊前經過。看到她時,書蘭連忙隔着窗子朝她行禮:“娘娘……”
齊少凡問到:“拿的什麽?”
“回娘娘的話,這是奴婢蒸的什錦米飯。”答完,她就快步繞到門口走了進來。
将米飯小菜等一一擺上,一邊說道:“怕娘娘胃口不好,所以奴婢花了些心思蒸了這道什錦米飯,這飯用了十六種雜糧,對腸胃很好……”
她将瓷蓋揭開來,熱氣氤氲開來,整個屋子裏立即飯香四溢。
“嗯,好香!”齊少凡看看米飯,再看看旁邊的佐菜。
佐菜有四五道:一盤腌制得黃亮亮的酸蘿蔔,蘿蔔切成丁狀,撒了幾粒白蒜;一盤黃豆牛肉醬;一盤醉蟹;一盤蔥末炒豆渣,灰撲撲的豆渣上灑着翠綠的蔥花。
光看賣相,就令人食指大動。
齊少凡坐下來,贊道:“你手藝不錯。”
書蘭福了福:“多謝娘娘誇獎。”
初夏擰了帕子給齊少凡淨手,又将銀筷子遞給她,也笑着附和道:“書蘭姐姐的廚藝真的很不錯呢,她做得糕點才好吃,娘娘,回頭你可要嘗嘗。”
齊少凡夾了一塊蘿蔔放進嘴裏,又酸又辣,立即被刺激的嘴裏全是酸水。
她就着書蘭舀過來的米飯,吃了一口,滿嘴都是濃郁的飯香。
“确實有點本事,沒想到書蘭這麽心靈手巧。”
書蘭笑得有些羞澀:“娘娘謬贊了,只是一些小手藝,上不得臺面。”
“這個手藝,在怡華宮是夠了。”齊少凡想了想,“既然你糕點做的好,那你去做二十種糕點過來,要雙份,待會我有用處。”
“是!奴婢現在就去……”書蘭聞言,臉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
她被派到怡華宮,卻一直沒有被重要。
食物在宮裏是很敏感的東西。能進廚房的,都是主子認可的人。她現在能進廚房,是嬷嬷的意思。但娘娘親口提出讓她進廚房,那就是認可了她。
她熬了這麽久,總算是熬出了頭。
得了贊賞,她做事更加賣力。不過半天的功夫,就做了二十種糕點出來。
齊少凡一一看過去,有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珍珠翡翠湯圓、蓮葉羹、梅花香餅、玫瑰酥、七巧點心等,飯盒在桌上一字排開,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她從袖子裏摸出了一袋銀锞子,賞給了書蘭:“你做的很好。”
書蘭也沒有推辭,恭敬的接下了:“多謝娘娘賞賜。”
初夏忍不住嘀咕:“娘娘偏心,奴婢以前做吃的,娘娘就沒賞……”
書蘭連忙捂她的嘴:“快別說了,主子賞賜自有主子的道理,哪裏容得我們置喙?我的銀锞子分你一些就是了……”
“那好啊……”初夏立即樂開了花,湊過去搶她手裏的錢袋子。
“……”
齊少凡不由得對書蘭有些刮目相看,這個宮女多才多藝,守規矩,又知進退,而且很懂得利用銀錢籠絡人心,倒是個人才。
齊少凡換了身衣裳,帶着嬷嬷拿着糕點就去了未央宮。
這次與謝靈玉較量,險些将自己搭了進去,若不是有七王爺相助,只怕她已經死了。王爺恐怕不一定稀罕她的謝意,但她卻不能不謝。
她來到未央宮,有些不巧,宮人說王爺去太醫院和常太醫下棋去了。她留下了一份糕點,又輾轉去了太醫院。
46,禮輕情意重
禦藥房後面的湖上,魏青正和常言相坐對弈。
魏青穿着深冬青的深衣,一手喝茶,一手執棋。舉手投足十分利落,但這利落中又透着一股閑适。
濃密的睫毛覆蓋住了他漆黑的眼睛,他渾身的氣場,就像是周圍的湖面,讓人覺得很寧靜。
常言将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漏的說了,最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回味的說到:“唉,娘娘在下官的面前寬衣解帶,下官當時真的覺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啊。”
魏青冷冽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幫着她演了這一出好戲?”
“是啊……”常言聳聳肩,把齊少凡給他的那枚簪子丢到了魏青面前的石桌上,“不然,下官能怎麽辦呢?”
魏青默然的喝了一口茶,沒有做評論。
常言這時看了看四下,忽然壓低聲音問到:“王爺,你先前不是也向下官要了一顆假死藥,說是要把娘娘弄出宮去,好好收拾一下嗎?怎麽後來改變主意了?”
魏青手中的棋子猝不及防的從指尖滑落,吧嗒一聲滾落在地上,他僵了片刻,才平靜的彎下腰将棋子撿起來,重新按在了棋盤上。
他擡頭看了常言一眼,垂下睫毛,淡淡的說到:“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她祖父對本王有恩。”
常言擡頭觑了他一眼,別有深意的一笑。就識趣的轉開了話題,笑道:“下官這禦藥房的人造湖,就是不如王爺的未央湖啊……”
魏青垂着頭,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唇角。
這時,守在亭外的小九忽然說到:“咦,王爺,好像是绾妃娘娘過來了……”
兩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齊少凡。她提着食盒,慢悠悠的朝亭中走來。
“王爺,常大人……”
常言早已起身候在一旁,趕緊上來見禮,摸着鼻子讪讪的笑道:“下官見過娘娘,娘娘人來了就行,怎麽還帶禮,下官不勝惶恐啊。”
齊少凡将食盒頓在石桌上,看了他一會兒,淡然的笑道:“本宮是特來感謝王爺和常大人的。”
她看向魏青,魏青還坐在那裏喝茶,視線放在棋局上,根本沒看她。
“這些食物,都是本宮親手做的。雖然比不得金銀珠寶貴重,但勝在做食物的人的一顆誠心。”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禮輕情意重嘛。多謝娘娘賞賜……”常言一副受寵若驚的提起食盒,抱在懷裏,朝齊少凡拱手拜了好幾拜。先前他半路撒手不管,沒想到娘娘還能記挂他的好。
“常大人不用多禮。”
齊少凡說了一句,也就不再與他多說。轉而走到魏青面前,從袖子裏拿出一條帕子,遞給魏青,和聲說到:“王爺,這張帕子,本宮已經親手洗幹淨,多謝王爺對本宮伸出援助之手,本宮感懷在心。”
魏青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她穿着紅白相間的宮裝,胸襟上繡着妖嬈的花,衣帶被風吹得貼在身上。她簡單的發髻上戴着一朵小小的絹花,映襯得她的臉越發的幹淨美麗。
他慢條斯理的放下茶盞,擡手接過疊得整整齊齊的帕子,上面飄着淡淡的香。
不但洗幹淨了,而且熏過香。他将帕子放進袖裏,淡淡的說到:“娘娘有心了。”
齊少凡這時看了常言一眼,常言愣了一下,明白兩人大約是有話要說。連忙放下食盒,招呼小九一起回避出了涼亭,避到了遠處。
齊少凡在魏青的對面坐了下來。
謝靈玉雖然被打入了冷宮,但她的那個後臺,讓她很有幾分忌諱。再說,聽到那夜謝靈玉與那個神秘太監的對話,她對宮鈴一事,越發的覺得不安。
“王爺,掖庭那夜,你也聽到了,那枚宮鈴并不尋常,可以說已經維系本宮的生死。本宮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知道什麽,請你如實相告。”
“王爺既然願意幫助本宮,說明王爺心存善念,王爺又何妨多言兩句?對于王爺來說,只不過是一句話,對于本宮來說,生死也許就在一念間。”
她提起茶壺,替他面前的茶杯斟滿,将杯子推到他面前。真摯的看着他問到:“王爺,關于宮鈴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能否如實相告?”
魏青沉默了一息,擡頭看她:“宮鈴,是本王的。”
“什麽?”齊少凡震驚的看向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大團雪白的柳絮在他們周圍飄舞,好似漫天大雪。
魏青走到欄杆前,拿起魚食抛慢條斯理的往湖裏抛灑。
他的影子映在湖面,被哄搶而來的金魚蕩起的一陣水波打得破碎開來。
他望着湖面上她的倒影,目光變得有些深邃。
送他宮鈴的道長說過,此宮鈴系他姻緣。
那麽巧,他丢的宮鈴被她撿到,她又不斷與他牽扯……
她小的時候說,長大要等他回來娶她。他那時看她,就當她是童言無忌。所以不搭理她,結果她卻掩着臉哭得格外傷心。
此刻,他看着她微微蕩漾的影子,有一瞬間,心微微的膨脹着。
齊少凡從最初的震驚中抽回心神,走到他面前激動的抓住了他的袖子,驚喜的問到:“既然宮鈴是王爺的,王爺應該知道宮鈴有什麽問題吧?”
魏青看了看她抓在他袖子上的手,借着灑魚食的動作避開了她,淡淡的說到::“這枚宮鈴是一位游方老僧所贈,所以本王并不知道它有什麽不尋常之處。”
齊少凡一聽,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他神色淡然不似說謊,眼裏的喜色就失望的退了去。
“那王爺有沒有派人去尋找那位游方老僧?”
“有。……只不過他是游方僧人,雲游四海,行蹤不定,本王與他也只是一面之緣,是否能找到還難說。”
“……”
才有了一點進展,線索又斷了。
齊少凡大失所望,沉默了一會就提出了告辭。
出了太醫院,她打算去看看謝靈玉。
但一路上她的心裏并不平靜。
不知道皇上神秘離宮是否跟宮鈴有關系?
如果真有關系,在皇上等人的眼裏,宮鈴是她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會不會是另一場危機?
即使已經開春,冷宮裏的氣壓依然陰冷如寒冬。
齊少凡在荒涼無人的亭臺長廊間穿梭了良久,終于在一口井邊找到了謝靈玉。
謝靈玉穿着舊衣裳,頭發散亂,狼狽的蹲在井邊洗着衣服。
×
有追更的書友咩,請大家投個票票,感激不盡……
47,落魄的謝靈玉
旁邊叉腰站着一個老嬷嬷,邊嗑瓜子邊對着她指手畫腳的叫罵:
“死人哪,動作快點,真以為你的龍種能生得下來啊?不怕實話告訴你,老身來就是要讓你的龍種落胎的!”
“呵呵,小小的一個婕妤,倒有幾分本事的。老身在宮裏待了這麽些年,還沒見過你這麽小就這麽有手段的。不過啊,再有手段,進了這冷宮,也是滿腹經綸無處使。”
她邊刻薄的罵着,邊将瓜子皮劈頭蓋臉的朝謝靈玉的臉上吐去。
謝靈玉被吐了一腦門瓜子殼不說,才洗好的衣服,也被吐了一片瓜子皮,只能全部重新再洗了。
她終于忍無可忍的看向了老嬷嬷。
老嬷嬷見她用這種眼神看她,立即就爆了,伸手戳着她的腦門尖酸刻薄的說到:“你看什麽,有意見啊?還不重新給我洗幹淨來!”
謝靈玉大概沒受過這樣的羞辱,氣不過,猩紅着一雙眼,恨恨的瞪着她。
老嬷嬷見謝靈玉還敢看她,一腳朝她手裏的木盆踢去,木盆頓時像一只皮球似的飛了出去,一盆衣服灑落在地上,這下真的是全都白洗了。
“你!”謝靈玉幾乎要哭出來,猛地站起來,揪住了嬷嬷的衣襟。
嬷嬷瞬間氣青了臉色,橫了橫眉毛,甩手啪的一個耳光就扇在了她的臉上:“好個賤蹄子,敢跟我動手,活膩了吧你?你真以為你還是貴人吶?進了冷宮,你連最低賤的宮女都不如!我告訴你,你今天一天都別想吃飯睡覺了!”
謝靈玉看着嬷嬷唾沫四濺的叫罵,滿腔的氣焰終于被絕望的處境給澆滅了。
她就像被抽走了靈魂般,無力的蹲在了地上,任嬷嬷再怎麽罵,她也不再還口。
齊少凡看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走了過去。
“……進了冷宮,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去,老老實實的做事,這個龍種你是生不……啊……”
忽然視線裏出現一個人,嬷嬷吓了一跳,看清是齊少凡。她臉上的驚訝褪去,轉而浮起了一抹冷笑,陰陽怪氣的說到:“喲,貴妃娘娘……”
看她也不過一個卑微的冷宮嬷嬷,卻對她這位貴妃一臉不屑,真是耀武揚威慣了,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齊少凡也懶得跟她一般見識。
齊少凡走到她面前,淡淡道:“下去。”
嬷嬷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出言諷刺。但見齊少凡淡淡看着她,渾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她終是閉上了嘴巴,轉身讪讪的走了。
齊少凡轉身看向謝靈玉,謝靈玉佝偻職責身子蹲在地上,像一尊麻木的雕塑一般。
她上下打量了謝靈玉一眼,也慢慢在她面前蹲下來,開口問到:“皇上不在宮裏,你可知道他去哪兒了?”
“……”
謝靈玉沒有動,也沒有言語。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齊少凡也沒惱,過了一會,又問到:“你為什麽要陷害玉嫔?”
“……”
謝靈玉依然目光空洞的盯着眼前的衣服,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
齊少凡也料到她不會回答,也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随口一問。
她又看了謝靈玉一會,又問到:“你的主子是誰?”
謝靈玉聽到這句話,眼珠終于轉了轉,擡起頭來看她。臉上浮起了一抹難掩的詫異,好似是她問的話讓她意外。
齊少凡也是未經細想就問了出來,看她這個反應,不由心想,難道謝绾應該知道她的主子是誰?
她還有點擔心謝靈玉會問一句‘你到底是不是謝绾’,好在謝靈玉打定了主意不跟她說話似的,即使詫異,也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仍然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齊少凡沒心情跟她耗,再次開口說道:“要知道妹妹不敢把本宮的醜事給抖出去,本宮也就不費那麽多事了。”
“既然不敢把本宮的醜事抖出去,那張帕子還是交出來的好,免得在這冷宮裏,受了什麽苦,可沒人知道……”
“……”
看謝靈玉還是無動于衷,她笑了一下,道:“剛才的老嬷嬷好像說,你的龍種生不下來了?沒了龍種,你大概離死期也不遠了吧?”
“你真以為皇上不會動謝家?天威難測,若真是連累謝家個什麽滅門之災,你心裏過意的去嗎?”
“……”
謝靈玉根本就不為所動,任她再怎麽說都不開口。
齊少凡靜候了片刻,沒有等到謝靈玉接腔,于是就站了起來。
她轉身環視四周,冷宮雖然談不上髒亂,但随處都透着一股蕭索破敗。
皇宮與冷宮不過一牆之隔,感覺卻好像是從天堂跌進了地獄,沒有幾個人能承受這種落差。她嘴角勾起了一點笑:
“冷宮一定很不好受吧?你看你,越發的像一個粗使宮女了。看看這破舊的衣裳,看看這粗糙的手掌……”
她将謝靈玉拉起來,謝靈玉渾身戰栗,好似牽線的木偶般任她拉了起來。
她羞辱似的将謝靈玉從頭打量到腳,最後,手撫在了她的肚子上。
謝靈玉這下終于有了反應,像被電到一般,猛地甩開了她的手,護住了自己的肚子,惡狠狠的瞪着她。
齊少凡看着她,淡笑起來:“這個龍種來的可真是時候。”
“你想怎麽樣?!”謝靈玉終于被激起了怒火。
齊少凡認真的說到:“當然是落井下石!”
謝靈玉猩紅着眼睛直勾勾的看了她一會,嘴角浮起了一抹嘲諷的冷笑,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一幕,她的笑容裏摻雜了一種複雜的快慰,她伸出手捏住了齊少凡的下巴,眼神裏就像淬了毒:
×
喜歡的請順手收藏,有票的書友請賞點票,感謝不盡……
48,謝靈玉的秘密
“謝绾,你終于不在我面前裝善良大度的慈姐形象了?這才是你真實的樣子吧,惜命如金,自私自利,什麽都打着為我好、為謝家好的名義。落井下石?我今天這個下場不是拜你所賜嗎?”
“謝家如果有滅門之災,那也是你害的,你就是謝家的千古罪人。我告訴你,帕子,你永遠也別想拿回去,你就等着給我陪葬吧。是你毀了我的人生,是你讓我落入皇宮這座火坑,是你毀了我的一切。将來你不得好死之時,一切都是你的報應!”
齊少凡驚訝了一息。
是謝绾讓謝靈玉落入了皇宮這座火坑?
難道謝靈玉痛恨謝绾的原因就是因為謝绾将她帶進皇宮做了皇帝的女人?
在常人眼裏,能進宮做天子的女人,那是三生三世也修不來的福祉。可是謝靈玉卻因為如此怨恨謝绾,甚至于要害死她,這反應也太過了吧?
她如此抗拒進宮,除非是她心裏有人?
齊少凡仔細想了想,謝靈玉平日裏穿着樸素,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的,提起皇帝也顯然沒有一絲感情。
莫非,謝靈玉心裏已經有了愛人,被謝绾強行拆散,才會如此怨恨于她?
齊少凡心頭一跳,十有八九就是這樣!
原來謝靈玉就是因為這個,老是跟她過不去?
她有些嘆息,到底是親姐妹,何以為了一個男人,就鬧得你死我活呢?
齊少凡狐疑的看了她一會,心裏忽然又起了另一個猜測,謝靈玉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為她的主子賣命,會不會她的主子就是她愛的男人呢?
這麽一想,她就故意詐了謝靈玉一句:“我确實是為你好,你看你為了一個男人這般對我這個親姐姐,現在落的這步田地,也只有我這個姐姐來看你,他會來看你嗎?會來救你嗎?”
謝靈玉聽了這話,渾身都顫抖了一下,目光有些慌亂的看向她。
齊少凡看到她這個反應,幾乎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有些震驚,能進入皇宮、且有滔天的權勢,應該是皇子吧?
這麽說,謝靈玉的主子是宮中的某位皇子?
齊少凡的目光落在謝靈玉的肚子上,忽然笑了起來。
皇子可以随意進宮,謝靈玉又住在掖庭臨近冷宮人煙稀少的地方,兩人必定可以随意私會,真不知道她肚裏的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帝的龍種呢?
猜出了八分事實,她說話也無需再遮掩,繼續故意刺激謝靈玉:
“謝靈玉,你可真是天真,只怕你死了,他都不會來救你的。雖然你将自己摘了出去,但玉嫔一屍兩命是你害的吧?讓人私審我、誣陷七王爺的也是你們吧?”
“你現在身上帶着命案,慎刑司還在關注着你。他要救你,很容易将自己暴露出來。你知道的又這麽多,讓你死,比救你活,容易得太多了。”
“不可能,他一定會救我的!”聽了齊少凡的話,謝靈玉好像無法承受一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就連陷害玉嫔被揭發時,齊少凡都沒有看到她這麽慌張過。她原本的冷靜和理智都已不複存在,一雙手無助的抓着她。
齊少凡就算心裏已做了設想,但真聽到她承認,心裏還是極其震撼的。
萬萬沒想到,謝绾偷人就算了,她妹妹也偷了人。
這下好了,皇帝的頭上真是一片草原。
她的心情忽然說不出的複雜沉重。
不管謝靈玉多想她死,她多想除掉謝靈玉這個麻煩。
但說到底,她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的醜事,謝靈玉不敢真的抖出去;而謝靈玉的醜事,她也同樣不能抖出去。
“你好自為之吧!”
齊少凡冷冷的甩開了她。
如果她真的偷過人,皇上已經忍了,現在發現謝靈玉也偷了人,只怕謝老将軍起死回生再在皇上面前死一次,皇上也再不會再輕易饒過她們了。
在這個皇宮裏,真是知道的越多,越睡不着覺。
齊少凡郁悶的回了怡華宮,吃過中飯,姚修容上門來探望。
“娘娘,你的身體可好些啦?”
“身子還有些虛,太醫說要多養養……”齊少凡也沒起來,懶懶的歪在榻上。
姚修容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嘆息了一聲,指了指富貴手裏捧着的錦盒,道:“娘娘,先前是我誤會你了,你千萬別放心上。你好好将養,這支人參是我送給娘娘補身子的。”。
富貴聽完就将錦盒捧了上來,一旁奉茶的書蘭連忙伸手将東西收下了。朝姚修容福了福,笑道:“我們娘娘身子不舒服,沒什麽力氣說話,奴婢替娘娘謝謝姚修容。”
姚修容看了看她,不由得笑道:“你這丫頭倒是伶俐……”
書蘭笑了笑,恭順的拿着東西告退下去了。
姚修容喝了口茶繼續說到:“皇後娘娘已吩咐了欽天監給玉嫔擇了日子風光大葬。只是她到底是橫死,連太廟也入不得。”
“這種事在宮裏也不是沒見過,只是我與玉嫔到底情同姐妹,她性子耿直,不會勾心鬥角,我與她最是投緣,沒想到她會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
齊少凡想起玉嫔臨死的情景,心裏也有些複雜,便也安慰了她一句:“節哀順變吧。”
雖然惋惜,但是生死有命。
“是啊,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在這宮裏,看似風光無限,但所要承受的又豈是尋常百姓的百倍千倍?”
姚修容嘆息了兩句,神色間露出了一些傷感:“昨日伯父進宮來見我,我才知道,玉嫔的死,十有八九是與兵部郎中一職的争奪有關。”
“自從娘娘的祖父謝老将軍辭世,幾位追随老将軍的大人跟着引咎辭官,兵部郎中一職一直空缺着。行南王回京之後,兵部又經過了一番調整,人員調動很大,搶奪兵部郎中一職,就成了安插人手的關鍵。”
“我昨日才知,我的堂兄就在兵部郎中候選人列,只怕他們原本是想誣陷我害死了玉嫔,趁機将我們姚家的人拉下馬才設下了這個毒計。唉,說到底,玉嫔也是枉死……”
49,禦膳房風波(1)
難怪謝靈玉無緣無故要陷害姚修容。
原來是為了前廷的利益争奪。
“你也不要自責。”齊少凡就想到了皇上不在宮中的事。
她隐隐有種直覺,皇上秘密離宮是與宮鈴有關。只要一想到皇上那雙兇光隐現的眼睛,她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片深深的危機感裏。
兩個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心思。
桌上放着一本書,風翻動着書頁,發出嘩嘩的輕響,襯得沉默的大殿越發安靜。
齊少凡驟然看到書封上的“史記”二字上,靈光一閃。她一下子坐直了。
歷史上各個朝代都有史官記載年紀大事,宮廷中發生的事情,也會記載。如若宮鈴背後真的有什麽緣故,能不能從宮廷記載裏找出什麽蛛絲馬跡呢?
齊少凡呼吸有點急促,她急握住姚修容的手問到:“如果我想去翰林院看看從前的一些宮廷秘辛,能直接去嗎?”
姚修容愣了愣,笑了起來:“普通宮妃是不行的。不過,我父親正是翰林院編修,大魏的歷史、宮廷的記錄,都是他在負責。所以,如果我想看,就沒問題。”
齊少凡有點激動的道:“那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姚修容很是驚訝:“娘娘怎麽突然想到要看這個?翰林院在前廷,沒有特殊赦令,宮妃是不可以過去的。我可以去探望我父親。娘娘你……好像沒有什麽理由去吧?”
齊少凡眼睛一亮:“你去探望你父親,帶個宮女沒關系吧?”
“這……”姚修容遲疑起來。
齊少凡笑道:“你先前冤枉我,現在就給你個将功補罪的機會。你應不應?”
姚修容聽她提到這個,自知有愧,不好再回絕,只得點頭同意了:“好吧,我先給父親帶個話。得了消息定了日子,再來知會娘娘。”
“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別的,姚修容才告辭。
齊少凡也沒旁的事,這就回寝殿練字。
待到傍晚,她才将字稿燒了,打開門出了寝殿。正伸懶腰時,忽然聽到前面一片喧嘩,她覺得奇怪,就提步走了出去。
穿過長廊走了一段,一眼就看到嬷嬷、書蘭、初夏幾個正在小廚房的門口吵鬧。
小六子和小佩子舉着笤帚,到處撲打,一邊吆喝着:“去哪裏了……”
“啊,在那裏!”
嬷嬷急的比着手指呵斥:“噓,小點聲,別吵醒了娘娘……”
初夏一把将手裏的籃子掼在地上,憤慨的說到:“就應該去告訴娘娘,他們太欺負人了。從前克扣我們娘娘的吃食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往飯食裏放老鼠,簡直是欺人太甚!”
書蘭撿起籃子,好言好語的勸慰道:“告訴娘娘,不過是讓娘娘徒添煩惱,娘娘剛經歷牢獄之災,只怕心裏正郁悶着。太醫說娘娘不能憂思,這件事還是不要人讓娘娘知道。宮裏頭就這樣,捧高踩低,就是去理論,也無人做主。”
“難道要一直忍氣吞聲嗎?我們娘娘可是貴妃,除了皇後娘娘,我們娘娘就是最尊貴的,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麽對我們娘娘!我這就去找他們理論,就算皇上不喜歡娘娘了,還能看着娘娘被奴才踐踏?”
“初夏……”書蘭和嬷嬷都急的去拉初夏,初夏跑了兩步忽然腳步一頓,“娘娘?”
書蘭和嬷嬷聞聲也跟着擡頭一看,腳步停了下來,讪讪的垂下頭,趕緊上來跟齊少凡行禮:“娘娘……”
齊少凡看了看地上打翻的飯菜,再看看小六子小佩子瑟瑟縮縮想将手裏的笤帚藏到身後,心裏确實郁悶起來。
她的飯食她雖然是滿意的,但是相對于她貴妃的份例來看,将她的飯菜克扣到這個地步,對她已經是一種侮辱。
如今還将老鼠放進她的飯菜裏?
她還沒進冷宮這些人就敢這麽侮辱她,必定是跟她長久以來的逆來順受、既往不咎脫不了幹系。
她想了片刻,開口到:“初夏說的對,這麽一直忍着也不是個辦法。本宮堂堂貴妃,豈能受如此羞辱?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你們兩個……”
她指了指小六子和小佩子,“把老鼠捉起來,放回籃子裏,待會我們去禦膳房看看是誰那麽大膽子!”
嬷嬷、書蘭、小佩子聞言,滿臉猶豫和擔憂,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