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他一件件的将衣服仔細整理妥帖,搭在手腕裏,拿到最後一件衣裳時,一股幽香吸引了他的注意。

王爺的事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為,王爺的衣裳、發帶、荷包一應全都是他親手熏的香,所以他立即就察覺出這股香味并不屬于王爺。

他将衣裳送到鼻端仔細聞了聞,臉上就露出了驚訝。這股香味清淡幽雅,應該是女兒家身上的香味。

王爺的衣裳上怎麽會有女兒家的香味呢?

他正疑惑間,劉公公邁步走了進來。看到他一臉古怪的翻弄着王爺的衣裳,劉公公就問到:“這是怎麽了?”

小九連忙把衣裳遞給他:“劉公公,你聞聞,王爺的衣裳上面好像有股女兒家的香味兒……”

劉公公接過衣服聞了聞,愣了一下,将衣裳遞回給他,笑了起來:“這有何大驚小怪?王爺許是碰到了哪位娘娘,打了個招呼也未可,你也知道,這些娘娘們身上的熏香都是極濃郁的,就算是在她們旁邊站上一會,身上也能染上香味。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小九又将衣裳湊到鼻下聞了聞,臉上困惑不減:“王爺跟後宮的女子向來保持距離,遠遠說幾句話不應該會沾上香味啊。而且這香味很幽淡,不是那麽輕易能沾上的!”

劉公公看他如此着緊,不由又是一笑,道:“那也許是王爺幸了什麽宮女也不一定。”

小九被他這句話唬了一跳,神情比先前更嚴肅了幾分,有些焦急的道:“如果王爺真的幸了什麽宮女,是不是該登記造冊?”

劉公公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一點香味而已,你何必如此小題大做?不然你問問王爺去?”

小九撓了撓頭,是他太小題大做了嗎?

他哪裏敢去問王爺這種事呢?

萬一真是誤會,倒顯得他暨越。他猶豫了片刻,只好就此作罷了:“……哦,那我把衣服拿出去。”

劉公公又是一陣失笑:“嗯,去吧。”

小九将衣服拿出去給下面的太監送去漿洗,這就又回了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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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回來,王爺已經盥洗完畢。給王爺擦幹了頭發,這就打開香爐朝裏頭添香餅。

魏青盤膝坐在床榻上,忽然開口道:“小九,你明天去找馮大人,讓他查一查绾妃。”

小九一愣,蓋上香爐,轉過頭驚訝的問到:“查……绾妃娘娘?”

“嗯。”

“……哦。”小九應下了,心裏卻有些困惑。

王爺好像和绾妃娘娘沒什麽交集,怎麽突然想到要查绾妃娘娘呢?

但他也不敢多問。況且這些旁的事,也不是他該過問的。

不過想到王爺衣裳上那股不同尋常的香味,他猶疑了一會,還是探起了王爺的口風:“王爺,您今晚有沒有累着,要不要明兒早上讓禦膳房給您炖一盅人參雞湯補補?”

魏青被他這句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就是出去轉了轉,怎麽會累着?

不過,吃雞湯面好像不錯。

“……那就吃雞湯面吧。”

雞湯……面?

那意思究竟是需要補還是不需要啊?

小九沒有從他的面上探出什麽異常,很是迷惘。但另一面,他又頗感納罕,往常把這種吃喝的小事拿來征詢王爺的意見,王爺會不耐煩回答。可是今晚王爺不但沒有不耐煩,甚至還點名要吃什麽,今夜王爺還真是有些不同尋常?

“出去吧。”

“是。”小九忙從困惑中拉回思緒,躬身應了一句,這就替他将帳幔放下,滅了燈,帶上門出去了。

屋子裏陷入了黑暗。

魏青躺了一會,人很困,腦子卻無比活躍。

他翻了個身,望着昏暗中的雕花房梁。心房裏好似有千絲萬縷在纏繞,腦海裏不受控制的回放着今夜的一幕幕。

她打開窗子看到他時,驚訝欣喜的神情;

她跌進他的懷裏,青絲傾瀉而下,滑過他的面頰,鼻息間全是她身上勾魂奪魄的幽香。

她的唇印在他的下颌,那般的柔軟;

她支起身子時,那從未見識過的雪白漂亮……

魏青的心跳忽然亂了起來,身體裏湧起一股莫名的煩燥。心頭的千絲萬縷纏繞的更厲害了,讓他不知該怎麽辦才能開解。他只能竭力克制着不再去想,而将注意力轉到了別的事情上。

她說,也許翰林院會有宮鈴的記載。

倒也有這種可能。如今看來,宮鈴确實不同尋常。明天便去翰林院看看吧。

翌日一大早,齊少凡就到了姚修容的宮裏。

姚修容今天去翰林院探望父親,她就以宮女的身份跟着上翰林院走一遭。

她換了宮女的裝束,拿了富貴的腰牌。就以富貴的身份陪同姚修容去了翰林院。翰林院在外廷的月華門外,兩人走了一個時辰才到翰林院。

姚編修已事先屏退了當值的下屬,獨留了一個小厮奉茶。

父女兩個訴了會衷情,姚修容就将帶來的酒捧給父親,笑道:“三十年的竹葉青,這可是绾……女兒的珍藏。女兒特地拿來給爹爹解饞。爹爹,您可要現在就嘗嘗?”

她說着特地将布塞子撥了開來,酒香立時溢滿了整個小廳。

姚編修沒別的愛好,唯獨嗜酒如命。不過他這個人有個缺點,就是喝多了就會熱情高漲。

65、皇室三大秘史

姚編修沒別的愛好,唯獨嗜酒如命。不過他這個人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喝多了嘴巴就會漏風,還會熱情高漲。

平時求他不辦的事,喝多了會特別豪爽的答應。

平時口風嚴實,喝多了之後不用人問,自己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

姚修容怕父親不願意讓一個小小的‘宮女’進藏書樓,所以事先将父親這個缺點告訴了齊少凡,齊少凡就從庫房裏搬了這壇好酒帶了過來。

聞到香味,姚編修果然連眼睛都直了。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平日在家裏喝酒就罷了,這時正在當值是萬萬不能喝酒的。

他貪婪吸了一口酒香,不舍的說到:“現在就不必了,還是帶回去再喝吧。為父正在當值,不宜飲酒。”

姚修容不由分說,拿起旁邊的茶碗就給他倒了一碗:“哎呀爹爹,您明明就饞的不行了。雖說在當值,但皇後娘娘恩準了咱們父女團聚,工作明日再做也一樣。您就喝吧,二叔也愛酒,回了家,說不定輪到您就只剩半壇。”

“不不不……”姚修容把茶碗往姚編修嘴邊送,姚編修趕快推拒,“喝不得,喝不得,你也知道為父喝酒會壞事……”

“無妨,女兒在這裏,不會看着你壞事的。女兒看着你,你就喝吧,女兒還會害您不成?”

姚編修又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女兒的不對勁,他忽然虎了臉,問到:“你到底是有什麽事?”

姚修容挑眉一笑:“真是什麽都瞞不住父親,其實女兒也沒別的事,就是想進藏書樓看看。女兒保證很快就出來,絕對不會讓別人發現。行不行,爹爹?”

姚編修無奈的瞪了她一眼,一口就回絕了:“胡鬧,藏書樓裏都是重要史冊,你進去看什麽?”

“爹爹,看一看又不打緊,您就答應吧?”

“不行!”

姚編修非常堅決。

“爹爹……”

“不行,你別再說了。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齊少凡見編修如此堅決,這時就走上前去福了福,插話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實修容想看宮廷歷代記載并非是無聊胡鬧。歷代史冊不禁記載了前廷的大事,也記載了後宮中的事跡。”

“宮中險惡,前幾日,修容還遭人陷害,锒铛入獄。修容不過是想多了解一些宮廷的事跡,有了前車之鑒,在宮裏也能少吃一樁苦頭。”

編修被她這番話說得有些意動,姚修容見狀也忙跟着附和:“是的,爹爹。您也知道女兒性子直,在宮裏最容易吃虧。您就讓我看看吧?”

她端起茶碗,不容分說将酒送到父親唇邊就給他灌了下去:“好酒吧?”

美酒入喉,姚編修饞的直咂舌,霎時間什麽都忘了,欣喜的感嘆道:“好酒,好酒!”

“那您再喝一杯。”姚修容又倒了一杯,強行給他灌了下去。

到了第三杯,姚編修直接從她手裏奪走了茶碗,将她推搡開,說到:“我自己來。”

姚修容朝齊少凡眨了眨眼睛,齊少凡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姚編修被美酒迷昏了頭,五碗酒下肚,他就開始大舌頭了。他滿面紅光,滿足的喟嘆道:“上次嘗到這麽好的竹葉青,還是在十幾年前呢。”

“那個時候,先帝還在,先帝可真是一個重情之人。因青梅竹馬的劉皇後病逝後黯然傷情,在位不到六年,也跟着去了。可嘆的是,到現在聖體都下落不明……”

兩人陡然聽到這話,皆是面色一震。

姚修容幾乎馬上想将父親的嘴巴堵上,這毛病還真是要命,這種砍頭的話他竟然也說了出來。

只是,回味過來這句話的內容,她驚得臉色都變了。

先帝的聖體下落不明?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怎麽她沒聽說過?

她下意識與齊少凡對視了一眼,齊少凡也是滿眼震驚。

兩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緊繃的情緒。

齊少凡從短暫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見姚修容猶豫着似要捂住父親的嘴,她忙将她拉住了。

“聽聽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姚修容很是掙紮,這種皇室秘辛,且不說真假,若是假的就罷了,若是真的,一旦知道了,那可就是将腦袋挂在了褲腰帶上。

而且這話還是從她父親口中說出去的,誰知會不會又引出一段禍端來?

姚修容正猶豫不決間,她的父親卻再次開了口。他明顯已經喝高了,原先的謹慎早已不複存在,他邊大口的喝着酒,邊得意的說到:“這事沒幾個人知道,本官可是那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當中的一個。”

“父親!”

姚修容急了。

齊少凡當機立斷走到門口,确定外頭沒有人,趕快将門窗全關上。又快步走回來,對姚修容說到:“我們聽聽也無妨,反正左耳進右耳出,就當沒這回事就好。”

姚修容其實也好奇的厲害,只是害怕戰勝了好奇心,聽到齊少凡這麽說,她就意動了。

齊少凡直覺也許這段皇宮秘辛會和宮鈴有關,所以,見姚修容不再阻攔,她立即追問到:“大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啊?先帝的聖體怎麽會下落不明呢?是被人毀屍滅跡了還是怎樣?”

編修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中,聞言傻笑了起來:“呵呵,誰知道呢?其實啊,咱們大魏有三大秘史!”

齊少凡心頭一震,緊緊将他望着。

三大秘史?

會和宮鈴的不同尋常有關聯嗎?

“什麽秘史?”

姚修容也聽出精神頭兒了,一臉緊張的盯着父親,等他說下去。

編修的眼神因為想到了深處變得有些悠遠,他邊喝酒,邊撫着胡須。見兩人眼巴巴的望着他,他故意賣了一會關子,才笑道:“本官在翰林院待了二十多年,再也沒有人比本官更了解大魏的歷年歷代的事跡。你們可知道大魏的三大秘史是什麽嗎?”

“是什麽?”

他又喝了幾口酒,回味了好一會,才開口說到:“說到大魏的三大秘史,真正知道的人可謂是屈指可數,就是當今的太後和皇後也并不知曉。”

齊少凡有點急了,忍不住問到:“到底是什麽?大人別賣關子了吧。”

66、先帝之死?(加更)

“是啊,快說,說完了事!”姚修容性子急躁,看父親老是不說正事,都急了。抱着他的胳膊搖晃起來。

編修把兩人的胃口吊足了,這才得意洋洋的撫着胡須,不緊不慢的說到:“大魏第一秘史就是嘛,就是沒有玉玺!”

“什麽?”

齊少凡和姚修容都大吃了一驚。

姚修容滿臉不敢置信的問到:“怎麽會沒有玉玺?”

“不敢相信吧?”編修翻起眼皮子,有點得瑟的看了看兩人,

齊少凡看他盯着空了的酒碗,醒悟過來,連忙将他的酒碗給滿上,他端起碗呷了口酒,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臉上閃過一抹肅穆,就搖頭嘆息道:“唉,不可說,不可說啊。”

“大人,你說吧!”

“是啊,是你自己要說的,現在又突然不說了。爹爹你再這樣我就把酒帶回去了,不給你喝。”

姚修容翻了臉,直接搶走了他手裏的酒碗。

編修急得趕快去奪:“好好好,我說,我說……”

姚修容這才把酒碗還給了他,他怕人搶似的一口将酒碗喝了個幹淨,撩起袖子滿足的抹了抹嘴角的酒漬,才接着說到:“這話說出來可就是殺頭的大禍啊。”

他将兩人往面前一拉,壓低了聲音,對着兩人的耳朵小聲說到:“……之所以沒有玉玺,是因為每次制造玉玺都會發生詭異慘案,雕刻玉玺的工匠都會離奇慘死。”

他唇邊的酒氣噴在耳朵上,齊少凡只覺得一股陰風吹在了背上,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

她看看姚修容,姚修容也被父親的‘鬼故事’給吓到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皇上就再也沒有要求制造玉玺,所以大魏連續三代皇帝都是沒有玉玺的。”

齊少凡竭力想了想,只覺得這件事根本說不通,忍不住插嘴問道:“為什麽會這樣?皇上沒有玉玺,還怎麽傳位下诏?”

玉玺可是歷朝歷代至高無上的皇權的象征,形同于将軍的虎符。她就不信泱泱大國,會因為幾件命案就放棄制造玉玺。

編修說着,回憶着,神情越發凝重起來,酒也不喝了,沉思良久才道:“其實,大魏的開朝皇帝元帝是前朝的大臣,後來謀朝篡位,奪了先齊的天下。”

“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傳言魏氏一族是天理難容,所以大魏遭到了天譴,制造不出來玉玺。”

“元帝當時不信傳言,非要制造玉玺,後來,元帝在位不過五年,就無故病亡。到了先帝登位,先帝性情純善,認為若果真是天理難容,那就放棄制造玉玺。所以歷代皇帝下诏都是用的玉印。”

齊少凡心頭一陣激蕩,又滿是困惑,問到:“既然是謀朝篡位,不是應該要拿到前朝的玉玺嗎?”

編修臉色一凜,煞有介事的說到:“你這個問題問對了。元帝當時權傾朝野,自然拿到了先齊的玉玺。只是,改朝換代,又怎能用前朝的玉玺?”

“不過,因為制造不出玉玺。元帝确實想過要用前朝的玉玺。只可惜,前朝的玉玺根本打不開。”

“怎麽會打不開?”

編修撫着胡須高深莫測的說到:“因為前朝的玉玺置于一方機括鐵盒當中,元帝請了天下最厲害的機括高手也沒能将其打開。”

“因為強行開盒,還死了兩個機括高手,但鐵盒最終也沒能打開。聽說那鐵盒只有一枚匙孔,非原本配備的鑰匙不能打開。”

齊少凡聽得背上掠起了陣陣陰風,想了想又道:“那前朝的玉玺,現在還存放在宮裏嗎?”

編修又端起酒喝了起來,點點頭含糊不清的道:“應該還存放在宮中,只是打不開來,也是白搭。”

“哦……”

聽起來,好像跟宮鈴的事不搭邊。

她思量了片刻,趕緊又問到:“那還有另外兩大秘史是什麽?”

編修一個勁的喝酒,很快就喝得結巴起來,聽得追問,支吾了一下才說到:“告訴你們也不打緊,可千萬別說出去。”

齊少凡和姚修容偷笑了一下,煞有介事的點着頭說到:“放心,保證不說出去。”

編修做賊似的看了看四周,再次将兩人扯到他面前,一臉神神叨叨的說到:“第二大秘史就是,歷代皇帝都會死于非命。”

兩人聽到這個,再次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姚修容有些結巴的問到:“死、死于非命?”

“沒錯。”編修壓低了聲音,強調的說到,“元帝在位才四年不到,先帝在位六年不到,都意外的沒了,雖然對外都是聲稱病逝。實際上,除了宮裏的幾位大人物,就只有我們史官知道事情真相。”

齊少凡緊張的問到:“那兩位先帝都是怎麽個死法?”

編修立即搖了搖頭,唏噓道:“這個就不知道了,這個就要說到大魏的第三大秘史了。”

“第三大秘史是什麽?”姚修容急忙追問。

編修想起了往事,回想着就慢慢沉浸在了往事裏,暫時把酒也給忘了。他鎖眉沉吟了良久,才有些惶然的道:“第三大秘史——就是歷代皇帝死後,聖體都不知去向。”

“聖體不知去向?”

齊少凡和姚修容面面相觑,只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齊少凡思索了片刻,實在是想不通,就問到:“皇上一直在宮中,要将他的聖體搬出去,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能耐。究竟是什麽人,能手段通天到避開皇宮裏所有人的耳目,帶走皇上的聖體?”

編修搖了搖頭,翻着眼皮子自下往上看着她道:“所以說是秘史,——因為根本無從可考。皇上的聖體是憑空消失也好,被人偷運出宮也好,被毀屍滅跡也好。——天知地知,唯有我們不知!”

齊少凡聽了,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些秘史,跟宮鈴會有關聯嗎?

如果有,編修應該會提到,可是他并沒有提到。

齊少凡忍不住又試探着問到:“大人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知不知道宮鈴在宮裏有什麽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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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本宮老眼昏花

編修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問到:“什麽宮鈴?”

齊少凡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他不知道,但還是不死心的比劃給他看:“就是一枚鈴铛,挂着五彩絲縧……大人可見過從前宮中有人佩戴過?”

編修深想了一下,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沒見過,沒印象。”

齊少凡失望的嘆了口氣。

姚修容從前并沒有聽她提起過這個,聞言就疑惑的問到:“什麽宮鈴?宮鈴怎麽了?”

在這個宮裏,知道的太多也不見得是好事。齊少凡并不打算将這件事告訴她,就含糊的說到:“沒什麽,就是随口問一問。”

“哦。”姚修容也沒有起疑,忽然想到了正事,一拍腦門道:“你不是要去藏書樓嗎?再不去就晚了,快去吧。”

齊少凡詢問似的看了一眼編修,編修豪爽的對她擺擺手說:“要看就快去吧,快些出來。”

齊少凡挪了挪腳,又停了下來,回頭問到:“我能将書帶出來看嗎?”

編修好似被她這句話給氣得酒醒了,把酒碗往桌上一頓,挑眉說到:“能讓你進去就不錯了,你竟敢異想天開,就連本官都沒資格将藏書帶出來。……哎,不對啊,你是誰啊?”

他忽然站起來,揪住了齊少凡:“一個小小的宮女還妄想進藏書樓。出去出去,快出去。”

“別,本宮,哦不,奴才這是……”齊少凡一頭冷汗,跟喝醉酒的人打交道真是心好累。

“出去出去,別狡辯!”編修已然喝高了,兩個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說翻臉就翻臉,一個勁把齊少凡往外推搡,“哼,讓人查出來本官濫用職權,本官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爹爹,爹爹……”姚修容趕快把他拉住,“她是服侍女兒的宮女,是女兒讓她代女兒進去看的。您也知道,女兒一看那些文绉绉的東西就頭痛。”

“是嗎?”編修搖搖晃晃的瞅了姚修容一眼,姚修容趕快給他倒了碗酒,連連點頭:“是的,是的。”

編修接過酒碗,這才松開齊少凡:“既如此,那就進去吧。可得看快些,這翰林院的藏書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知道了,大人。”齊少凡擦了擦額角的汗。

姚修容用酒将父親打發了,這就走到齊少凡身邊問到:“娘娘您大概要待多久?”

齊少凡也把握不準到底需要多久,就道:“要不你就先去忙你的,我看完了直接去你宮裏。”

這話正合姚修容心意,她是個坐不住的。就笑道:“好,我跟父親敘敘舊,回頭就先回宮了,娘娘你早點出來。”

齊少凡點點頭,兩人就這麽說定了。

藏書樓就在休息廳後面的閣樓上,藏書樓有三層樓,琳琅滿目的書籍,讓人瞠目結舌。

齊少凡沿着書架慢慢往前尋找,這裏不僅收藏着正史,還有民間流傳下來的各種野史,除了本朝的,還有歷朝歷代的。

她摸索了一會,才發現一樓二樓的藏書都是前朝的,最後上了三樓,才找到關于本朝的記載。而本朝的記載又根據正史、野史、民間紀事、宮廷紀事分了好幾大類。

原本以為到了翰林院會很容易找到宮鈴的線索,此時看到高高的書架上密密匝匝的書籍,心中的希望頓時渺茫起來。

姚編修都沒有印象,她真的能從這些書裏找到宮鈴的線索嗎?

她穿過座座書架,慢慢往前走着,走着走着,眼角的餘光裏忽然看到一個人影,她後退兩步,定睛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半開的窗下,陽光打下兩根光柱。魏青穿着一身墨藍色的深衣,坐在條凳上專注的翻着手裏的線裝書。

他怎麽在這裏?

昨夜的情形浮上心頭,她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熱了一下。

随即,她就恍然大悟,她昨夜為了緩解尴尬,就随口提起了翰林院可能會有宮鈴的記載,他一定是聽了她的建議才過來的。倒沒想到他今天就來了。

“王爺。”

魏青聽到了腳步聲,下意識的擡起頭。目光自她身上一掠而過,随即卻是一愣,下一刻,他難掩錯愕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齊少凡抓着衣帶,看到他這個反應,心想,她穿成宮女的樣子很奇怪嗎?

面前的這排書架上,正是宮廷記載的相關書籍。

她便随手抽出一本,瞧見四周除了魏青坐着的條凳,再無其他可坐之處,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王爺來多久了,可有找到什麽線索?”

“沒有。”

他往旁邊稍挪了挪,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重新回到了書上。

齊少凡心裏就有點郁結,一定是昨晚發現她看少兒不宜的宮圖,鄙視她了吧?

雖然向來就沒把她當成貴妃看待,但起碼還尊稱她一聲貴妃,現在好了,竟然跟她說話連尊稱都免了。

要不然說點什麽挽回一下吧?

齊少凡心不在焉将書翻了幾頁,忽然咳嗽起來,無力的靠在了身後的牆上,有點憂郁的說到:“本宮自從上了年紀,眼睛也昏花起來,竟然連看書都困難起來……”

魏青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在作秀,看都沒看她一眼,冷不防的問了一句:“所以只能看春**圖冊?”

齊少凡猛地的坐直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難道王爺就沒看過嗎?”

啪的一聲,魏青手中的書冊掉落在地。

“你的書掉了。”齊少凡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他聽到這句話,慢慢的轉頭朝她看過來。兩人相對而坐,陽光從窗戶遺漏進來正好橫照在兩人中間。

光線中浮塵飛舞,陽光似白雪覆蓋在他輕輕的顫動的睫毛上,他的眼睛裏也好似落入了萬千浮光,視線直直的鎖在她的臉上,比頭頂的陽光還熾烈幾分。

看到他的手忽然朝她伸過來,齊少凡條件反射的将書捧起來擋在了頭上。他的手落在了書封上,頓了一頓,将她手中的書奪下來,看着她,眼裏浮起了一點輕忽的笑意說到:“除了昨晚有幸在娘娘宮裏大略看過一眼,還真沒看過。”

68、有人陷害她和王爺

“王爺高風亮節,本宮自愧不如。不過……那個是本宮壓箱底的嫁妝……并不是本宮特意找來看的……”

“嗯。”他順勢就拿走了她手裏的書翻了開來,不以為意的嗯了一聲,“所以呢……”

“所以,王爺你還是尊重我一下,稱我一聲貴妃吧!”

他打量了她一眼,看得出來他的眼神是在問她現在穿成這樣,是哪一點像貴妃?

齊少凡便放棄了理論,撿起地上的書看了起來。

她看書了,魏青也自去看書。

兩人并肩坐着,各自翻看手裏的書。靜靜的書樓裏,時不時響起一兩頁書頁翻動的聲音。

只是,手中的書才翻了小半,齊少凡就看不進去了,這些記錄完全沒有可讀姓,很純粹的記錄,晦澀難懂。加上被溫煦的陽光照着,人就犯起了春困。她不自覺的歪了下來,歪了一會她忽然感覺很口渴,在心裏權衡了一番,她擠出一點和藹的笑容,對魏青說到:“王爺,你去給我倒杯茶好嗎?”

還從來沒有人指使他來端茶倒水。

魏青擡起頭盯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垂下來看向了她的腳。

齊少凡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就看到自己的腳翹着二郎腿,鞋底正踩在他的臀上。

“啊……”

她忙将腿收了回來,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不好意思啊王爺,我不是故意踩你的。我幫你擦幹淨……”

她坐直了,拿了帕子俯身過去想給他擦拭衣服,但手剛落到他的身上,就被他扣住了。齊少凡看了看他惱恨的眼神和發燙的耳根,又看了看他的臀部,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

魏青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将衣服上的鞋印拍幹淨,再坐下來,就離她有點遠。

齊少凡往他旁邊挪了一點,又問到:“王爺,你喝水嗎?”

魏青看也沒看她,點點頭:“喝。”

齊少凡笑了起來:“那你去倒啊。”

魏青啪的将手中的書合上了,眼中好似要蹦出火星,将她看着。

他的眼神讓齊少凡有點心虛,她便誠懇的解釋到:“其實我是想,我一個卑微的宮女,編修大人肯定不會給我茶水。但是王爺去,編修大人肯定會給王爺面子。”

“不然,王爺你讓編修大人送一壺茶水進來也行。”

只是這麽一會兒功夫,她就脫了鞋子,跪坐在了條凳上。這樣雙手合十,握着書,懇求着他的模樣,莫名的讓他心裏泛起了細碎的愉悅。

他看着她,粉色的宮女服飾,幾乎沒有一絲華麗可言,可穿在她的身上,竟比起穿着貴妃的華服更讓人挪不開眼。

心就這樣軟了下來。

他站起身,也沒有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他就提了一壺茶回來,将茶水遞到她面前,提醒了一句:“藏書樓內不得進水火,小心着點喝。”

齊少凡接過茶壺,拿下倒扣的茶壺蓋倒了杯水,正要喝,聽見他這麽說,就有些意外:“藏書樓內不得進水火?那王爺你是怎麽把茶水帶進來的?”

魏青不緊不慢的拿起書翻了開來,道:“編修不在。”

“……”

編修知道他們偷偷把茶水帶進來,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王爺,你要喝嗎?”

“不喝。”

齊少凡便自顧自的喝起了茶,喝完茶,她又繼續看書。只是,這些古文艱澀難懂,看起來十分耗神,她就算喝了茶,困意還是陣陣襲來。

不知不覺,她靠在牆上睡着了,書從手中滑落。

魏青被書落地的聲音驚動,擡起頭,女子枕着一截皓白的手臂,已經陷入了沉睡,風撩動她的發絲,她幹淨的臉孔說不出的寧靜。那如煙似霞的綢緞衣裙一直堆砌着鋪到了地上,她靜靜沉睡的樣子,就仿佛與書樓中的靜谧融為了一體。

他看着她,不知不覺就出了神,心慢慢膨脹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又緊挨在了他的身上。他幹脆站了起來,将條凳讓給她睡覺。

只是,他才起身,她忽然翻了個身。條凳很窄,眼看她就要翻下來,他幾乎是本能的伸出手将她攔住了。

下一刻,手心傳來一陣滑膩如玉的觸感,他低下頭,望着她枕在他手心裏的臉。心裏那陣膨脹忽然漲到了極致,這種感覺不知是愉悅還是難受,竟似要将胸腔撐破一般。

他失神的僵了一會,收回心神,小心的抽回手,捧着她的臉,将她的腦袋小心的放回條凳上。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撿起地上的書,重新看了起來。

手臂被用力推了推,齊少凡茫然的睜開眼睛,視線裏一片昏暗,從窗口看出去,宮殿上方西方的天邊鋪呈着一片绛紫色的雲層,夕陽只剩下最後一線餘晖。

她反應了一下,猛地坐了起來。

擡起頭,魏青正看着她。

“我……我睡着了?”

“嗯。”

她又看一眼窗外,她竟然一覺睡到天黑?

她咳了一聲,心虛的擡頭看魏青,魏青錯開她的目光,淡淡的說到:“所有正史、野史我都翻過了,完全沒有關于宮鈴的記載。”

沒有?

那宮鈴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會讓皇帝那麽失态?

“宮門落了鎖,就回不了宮了。”

魏青看她還在出神,就提醒了一句。

她看着黑壓壓的書架,有些失望,但失望也沒用了。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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