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月姐兒往她院裏裏進來了。

月姐兒是二叔的長女謝娉婷的女兒,今年才三歲,長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愛。這次齊少凡回家省親,謝娉婷就帶了月姐兒一道兒回來。

兩人便也下了閣樓,謝旭看到她們,連忙恭敬的上來給兩人見禮:“三姑母,長姐。”

124、胳膊肘往外拐

三姑母立即熱情的攜了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滿眼笑意的道:“許久不見,越發像個大男兒了。聽說你進了神衛營了?”

謝旭點點頭,略帶得意的說到:“是呢,我如今天天跟着王爺進出神衛營呢。王爺還親自指點我的騎射功夫……”

三姑母臉上都要笑出了一朵花兒。如今謝家就指望謝旭光耀門楣了,他能跟着王爺做事,謝家就有指望了。

“阿彌陀佛,真是燒了高香了,你竟能得了七王爺的賞識。我雖未見過,卻也聽過七王爺的風采,他可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他這般的大人物,跺跺腳,咱們大魏都要跟着震三震呢。你跟着他,那可是前途無量了。你也千萬莫得意忘了形,跟着他好好的建一番功業。”

謝旭用力的點點頭:“侄兒記下了。”

三姑母說到這裏,心思就活泛起來:“我聽說王爺因一直在邊關戍守,所以耽誤了親事。到如今也未成親,可是真事?不知道他可有填房納妾?”

齊少凡聽了她這話,就知道她打什麽主意了。三姑母大女兒剛及笄,正是說親的時候。

她原來也想讓謝家的女兒跟王爺聯姻,可是話才一提王爺就翻臉了。王爺根本看不上謝家。

更何況,三姑母的夫家是連謝家都不如的,這位表妹只怕是送給他做通房丫頭那也是辱沒了他。

她原來也是不懂這些門門道道,貿然開口,才惹得王爺翻了臉。要是三姑母糊塗了,讓謝旭跟王爺提了這個意思,只怕謝旭的前程也就斷送了。

謝旭聽三姑母這麽問,果然也紅了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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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少凡就摸了摸他的頭,笑着替他将這個話頭給叉了過去:“我在宮裏見過這位王爺,十分的不近人情。聽他親事耽擱的原因,只怕是他太挑剔,一般的女子他看不上。”

謝旭聽到她這麽編排七王爺,古怪的将她望着。

七王爺明明親切随和,什麽時候不近人情了?

再說,他能跟着王爺,還是長姐求來的情面。她怎麽能這麽說王爺呢?

不過,他略一深思,就明白了長姐這樣說的用意。

三姑母也真敢不自量的開這個口,他見過的女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可是他卻覺得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王爺風采的。說句不中聽的話,表姐給七王爺提鞋都不配。

謝旭不再吭聲了。

三姑母大概是沒想到七王爺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從齊少凡的話裏也隐約明白自己的心思是沒有盼頭的,因此也就識趣的不再往下說。

齊少凡抱起月姐兒,從袖裏拿出早準備好的金鎖給她戴上,小孩子就喜歡金光閃閃的東西,她立即抓起金鎖笑了起來。

三姑母忍不住撫掌大笑:“這麽小的人兒,竟也懂得什麽是好東西了。月姐兒,快謝謝你姨母。”

這時,謝娉婷也找了過來,見齊少凡抱着月姐兒,只覺得受寵若驚了,也笑着逗月姐兒:“乖,叫姨母……”

月姐兒看到自己的母親,立即向她伸手要抱。

齊少凡也就将月姐兒還給了謝娉婷,幾個人又逗着月姐兒玩了會子,見齊少凡有話要和謝旭說的樣子,兩人就牽着月姐兒告辭了。

齊少凡領着謝旭進了屋子裏,問起了他的近況。他雖然進了神衛營,也在宮中,但隔得遠,兩人之後并未見面。所以,齊少凡根本不知道他跟着魏青到底情況如何。

“我每日裏卯時進宮,跟着王爺在神衛營做事。王爺很是照顧我,我不懂的他都會親自教導我……”

他說到這裏,眼裏浮上了一點不滿,小聲的說到:“長姐你以後可千萬別說王爺不近人情了。”

齊少凡怔了怔,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明白了。這才幾天,你倒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

謝旭讪笑着摸了摸後腦勺。

齊少凡将他的手拉了下來,和聲道:“你既然崇拜王爺,也該學一學他的穩重與喜怒不形于色。”

謝旭臉上又紅了紅,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也不摸頭了。收起了小兒之态,做出一副老成嚴肅的樣子來。

齊少凡看了看他,雖然說扼殺了他這個年紀的天性,但他是謝家唯一的希望,他将來要走的路與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同的,必然要比普通的孩子舍棄的多一些。

“王爺既看重你,你就要虛心學習,戒驕戒躁,別辜負了他對你的栽培。”

謝旭拱手虛心聽教:“我記下了。”

又閑話了幾句,齊少凡就道:“我既出了宮,回宮時免不了要帶些禮回去以示人情。你也要學習些人情世故。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嗯,我知道了。”謝旭連連點頭。

齊少凡就讓他去拿了身他新裁的衣裳過來,謝旭立即讓人去了。等齊少凡換上他的衣服,他這才一臉懵:“長姐,你穿着我的衣裳做甚?”

齊少凡看了眼天色,已經申時末了,再不出門天就黑了。也不跟他多啰嗦,道:“剛不是與你說了嗎?我回宮時要送禮,現在出去置買些禮品。我穿了你的衣裳出去,免得招搖。”

謝旭驚訝的道:“置買禮品……讓下人去不就得了嗎?”

“送禮也是一門學問,講究誠心。下人的挑的,宮裏的人未必看得上,還是我親自去挑的好。你別廢話了,快去準備馬車。也不用知會長輩,免得他們擔心。我們速去速回。”

謝旭聽了,不疑有他,忙不疊的點頭,就讓人去備了馬車。

齊少凡囑咐了書蘭和小六子兩人幾句,這就跟着謝旭出了門。

沒想到這個弟弟這麽好騙。

馬車晃悠悠的駛出了謝府的角門,很快擠入了街道。齊少凡掀開車簾子,盡情的觀看着街道上的景致。

這時雨已經停了,街道上車水馬龍,一片繁華。

謝旭到底才十三四歲,喜歡玩樂的天性不自覺就釋放了出來。他興高采烈的說到:“每月十五都沒有宵禁,今日剛好十五,晚上說不定有花燈看,我們可以晚點回去。”

齊少凡懷裏抱了一盤瓜子磕着,聽到這個,她的眼睛立馬一亮。

125、不是說王爺不在嗎!

真是來得早不如趕得巧,她還擔心來不及去吃面。這樣說來,她還有幸能欣賞一回花燈了?

謝旭帶了四個護院出來,雖然不是什麽絕世高手,但保護她是綽綽有餘了;再者,有弟弟這個男子在,就是玩晚些回去,也不打緊。

這麽一想,她便點頭笑道:“好,就這麽吧。”

她說話間,将鞋子甩開,将腳擡上來墊在了裙子底下。

謝旭看到她竟然就這樣把鞋子脫了,毫無端莊可言。他的眼裏露出了驚悚。他只看了一眼她裙底下露出的圓潤漂亮的腳趾,他的臉就燒了起來。

他小聲提醒道:“長姐,不、不穿鞋子不太好吧?”

齊少凡磕着瓜子,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态說到:“宮裏的娘娘們私底下都是這副樣子的,我也是跟她們學的。我們到底是小女子,有些失儀也不要緊,你是男子,你注意別在人前失儀就行了。”

謝旭聽了,眼中的驚悚又加深了一層,卻也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心中卻有些嘆息,他以為宮中的娘娘比普通人家的女子儀态更加端方,萬萬沒想到私底下竟都是這副失儀之态?

不過,長姐說得也對。

他雖然心中震撼,但也接受了齊少凡的說辭。點頭道:“我明白了。”

看他這麽好騙,齊少凡抓了一把瓜子給他,笑道:“不過,現在私底下就我們姐弟,也不用顧忌什麽儀态了,來,吃瓜子。”

“嗯。”

謝旭接過瓜子,也磕了起來。

兩人磕着瓜子聊着天,越發親近起來,謝旭就牽着她的袖子笑得眉眼彎彎:“長姐,待會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喝茶!”

齊少凡本想直奔那個牛肉面館,不過如果待到晚上的話,那就有的是時間,她現在剛好不餓,先去喝杯茶也好。

“嗯,行!”

“好嘞!……喬三,去沉香樓!”

“是。”喬三聽了吩咐,這就揮起馬鞭子直奔沉香樓。

不到一刻鐘,沉香樓就到了。

齊少凡看這條街道不比原先那些主街道繁華,不過街道兩邊開滿了杏花、桃花,更多了些幽雅,沒有那麽喧鬧,倒是适合喝茶看景致。

下了馬車,跟着謝旭進了茶樓,謝旭這個時候忽然牽着她的袖子,附在她耳邊得意洋洋的說到:

“長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裏可是王爺的産業。對外是沒人知道的。”

“但王爺卻告訴了我。而且,他還賞了我一間雅間,旁人都不能用,只有我能用。說是給我待客用,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齊少凡的心立即浮了起來,她确實很想見見魏青,問問是不是他讓人來救了她。只是,想到自己穿成這個樣子,她就很沒底氣見他。

“王爺……他在嗎?”

謝旭搖了搖頭:“應該不在啊,王爺很少來這邊,他很忙的。”

齊少凡松了口氣:“那就好。”

夥計認識謝旭,忙上來接待:“謝公子過來了,快裏邊請……”

謝旭這時端起了身份,很老道的擺了擺手:“你別處去忙吧,不必招呼我。”

“好嘞……”

謝旭就輕車熟路的領了齊少凡上了二樓,進了雅間,他轉身去吩咐人泡茶。齊少凡就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子,這邊的窗子對着街道。

窗外剛好是一株盤紮的杏樹,滿枝繁花好似冰雪堆砌。

一陣清風飄來,花瓣紛紛揚揚的飄進窗來。

窗臺上已落了厚厚一層花瓣。她趴在窗上看了會,随手抓起一把花瓣把玩着。

身後忽然傳來謝旭略微有些激動的聲音:“王爺,原來您在茶樓啊?”

齊少凡的手一抖,手裏的花瓣紛紛揚揚灑了一地。眼角的餘光看到魏青已經跟着謝旭走了進來,她不得不硬着頭皮轉過身來,面對二人。

“……”

魏青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朝謝旭問到:“這位是?”

齊少凡的嘴角抽了一下,擡起頭來狐疑的瞧着他。

他也側目朝她望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她身後的杏花太盛,映在他的眼裏,他漆黑的眼波裏閃爍着明明滅滅的光芒,仿佛有無數繁花在他眼裏綻放。

謝旭聽得他問,卻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沒想到王爺沒有認出他的長姐,既然王爺沒有認出來,那他是要說實話,還是瞞着呢?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點什麽,齊少凡忽然走上來,沖魏青拱手一揖,淺笑道:“在下姓齊,久仰七王爺大名。”

外面忽然起風了,風卷起飛花撲在她的身上,她緞子般的長發揚了起來。

魏青的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她穿着天青色繡花團絲綢玄領直綴,一半青絲用一根玉簪束了個發髻。烏黑的發披灑下來,卻越發襯得她眉如點墨,唇若施脂。

即便是做男子裝扮,也根本掩不住她的女兒身。卻別有一番風華,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他牽了牽唇角,嘴角浮起了一點虛無的笑意。

她發絲上沾着花瓣,走近他來,她發上的花瓣便被風卷到了他的發上。

“京城貴胄中,齊姓的貴族很是少見,公子是戶部尚書之子?”

齊少凡心裏升起了一抹困惑,難道真沒認出她來?

她用眼尾掃了一眼謝旭,謝旭也是一臉懵,嘴唇嚅嗫着,一副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好的樣子。

齊少凡沉默着思忖了兩息,臉上浮上了淺笑:“草民名不見經傳,并非名門望族,讓王爺見笑了。”

魏青也沒有說什麽,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齊公子儀表堂堂,何必妄自菲薄?”

他說完,再沒多說什麽,轉身提步走了。

謝旭忙跟去相送,直到将他徹底送出去。謝旭這才關上門,走進來,有些懊惱的說到:“長姐,我們這般瞞着王爺不太好吧?”

他剛撩了衣擺要坐下,齊少凡一扇子打在他的屁股上:“你不是說他不在嗎?你把他帶來幹嘛?我可是貴妃,溜出來玩,還被他撞上,他看輕我事小,他看輕你,你的前程就堪憂了!”

謝旭有些委屈:“不是我請王爺來的,他自己來的。”

126、你來過嗎?

齊少凡微微一怔,他自己來的?他認出她了嗎?

想到今天的遭遇,心情忽然複雜起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種種都浮上心頭,內心就被攪亂了。

夥計送了茶點進來,茶點竟然比她平時用的還好,只是她卻沒有什麽心情了。

魏曜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劫持她,無非是因為謝家無人,她被皇上冷落,在宮裏毫無依仗。她今天雖然僥幸逃脫,卻不知道魏曜下一次會不會再對付她。

今天那救她的人,身份也十分神秘,不知與謝绾有什麽關系。

心頭思緒起伏,她有些坐不住,很想找魏青問個究竟。

她猶豫了一會,很快便做了決定。在宮裏說話到底是不方便的,但現在在魏青的地盤,說什麽也不用遮掩。她當即就對謝旭說到:“我去如恭,很快就回。”

她站了起來,謝旭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齊少凡出了雅間帶上門,一轉身,就看到門口守着一個男子。見她出來,男子立即上前朝她拱了拱手,低聲道:“齊公子,我們王爺有請。”

齊少凡遲疑了一下,他果然已經認出她了。剛才沒有與她相認,大概是因為謝旭在,說話不方便。她明白過來,便沒有再猶豫,跟上了姜海。

姜海領着她上了三樓,将她帶進了一間雅間裏。

她進了門,姜海便退出去帶上了門。

魏青負手立在窗前,窗子開着,時不時有飛花飄進來。聽到聲音,他回頭看她。

愛上一個人,有時候只需要一秒,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或者只是一個笑容,便能讓你淪陷下去。

也就是在望着門外毀天滅地的雨簾的那一瞬,想起他們之間的種種,他在她的心裏,就不一樣了。

齊少凡立在門口與他對視了片刻,才緩緩走了進去。房間裏擺設很簡便,中央的矮幾上立着一只炭爐正在煮水。炭火偶爾發出哔剝的輕響,給房間裏添了幾分溫馨的暖意,滿室飄着茶香。

心裏有點浮,有點微妙,她的步子比平時輕,一直慢慢走到他身側,沒有招呼。她垂下視線下,看向窗外。

視線落到下面,她才明白,他剛才為什麽會不請自來的出現在她與謝旭的雅間。

因為站在這個房間的這個位置,街道乃至周圍的樓市全都一覽無遺。

他看到她來了,才會去找她。

原來他認出了她,只是當着謝旭的面,有所避忌罷了。

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轉,就好像是在打量她有沒有受損傷一般。齊少凡垂下眼睛,拂着窗臺上的落花。輕問到:“王爺有話要跟我說嗎?”

魏青靜靜注視了她兩息,才平靜的問到:“娘娘可安好?”

風忽然攜着雨絲撲在身上,在心頭漫開了點點的涼意。

齊少凡擡頭望向他,浮着的一顆心悄無聲息的沉了下去。原來他知道她深陷囹圄?

他還問她好不好?

風忽然大了起來,攜着飛花一陣陣撲在身上。齊少凡擡手攏了攏衣襟,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被魏曜困住的時候,自己有多麽絕望、多麽無助。

她曾懷着那樣強烈的希冀渴盼他的到來。

可是,他自始至終沒有現身。

沉下去的心忽然浮得厲害,強烈的想要一個答案。齊少凡抿了抿唇,開口問到:“王爺,你來過嗎?”

魏青将目光轉到她的臉上,沒有馬上答話,只是望着她。

他這般望着她的時候,目光裏情緒湧動,好似有眷戀、有悸動、有難以掩飾的挂念。可仔細去看,卻又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大概是窗外飄搖的花枝映在了他的眼睛裏,才讓人産生了錯覺。

他靜了靜,默然的撇開視線,答道:“沒有。”

聽到這兩個字,撲面而來的風好像吹到了她的心上,有點涼。

“那王爺有派人去救本宮嗎?”

魏青望着窗外,目光變得漠然起來:“沒有。”

齊少凡的心揪了一下:“為什麽?”她其實很想問:“來救我的人難道不是你請來的嗎?”但心裏想到如果那位王爺不是他請來,怕他誤會她還與另一位王爺有糾葛,所以只能将疑惑吞了回去。

“……”

魏青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

她盯了他片刻,沒有聽到他回答,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口說到:“王爺,你不是說,只要我有難處,你不會袖手旁觀嗎?”

魏青仍然沒有言語,情緒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他不願意解釋,反駁也好,卻給她沉默。齊少凡想到自己對他那麽深的期盼,卻換來他的漠視,他不想救她還需要理由嗎,她卻巴巴的上來質問,好沒意思。她的追問就像是笑話。她突然有點生氣,忍不住刺了他一句:“王爺的承諾難道只是說說而已嗎?可是,王爺你知不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你要是做不到,就不要說。說了又失信于人,會讓人很失望。”

她當然也知道,他沒有非要救她的義務,特別是這還是專門為他設的一個局。他救她是恩情,不救她是本分。她只能感激,沒有立場質問。

可是現在她就是想問,最好是讓他發火跟她翻臉,好讓她心裏那點不該有的心思斷念。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王爺不想被我牽連,我明白。但我不想被侮辱,如果王爺不來,至少也應該去報官。你說我有難你不會不管,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在絕望中等待救援的人,卻永遠也等不到那個人的感受嗎?”

“我們一同住在皇宮裏,喝着一樣的水,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使不算是親人,也算是熟人。你怎麽能這樣狠心冷血見死不救?”

她把話說得這麽難聽了,魏青還是一言不發。

看他這樣都不翻臉,她一半是真氣,一半是想激怒他。忍不住抓了一把花就扔到了他的臉上,憤憤的說到:“你為什麽不說話,明知道我會被五王爺侮辱,你卻無動于衷,你真的不會良心不安嗎?”

“你想我怎麽樣?”魏青忽然抓住她揚到他面上的手,用力一推,将她壓在了窗臺上。她手裏的花瓣還沒扔完,他傾身壓下來,她吓得手指一松,掌心裏的花瓣零落了一地。

127、第三件事,就要你吧

她愕然的睜大眼睛望着他。

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他濃密的睫毛上還沾着一片被她扔的花瓣,漆黑的眼睛裏倒映着她微愕的臉。

明明發怒了,他的聲音卻那麽輕,輕得讓人以為他并不是在發怒。

他的眸子裏閃爍着點點流光,在她臉上貪婪的流連着,他慢慢的啓唇向她靠近,撐在他胸膛上的手掌清晰的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在起伏。她幾乎以為他要吻她,腦子忽然有點不聽使喚。

直到臉上一熱,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他靠近來凝望着她,微啓的唇慢慢的張開說到:“是出現要了你,還是報官讓你死?”

齊少凡聽得指尖一顫。

“是不是,我要你就不算侮辱?你是不是,很想讓我要你?”他低沉的聲線帶着說不出的溫柔,讓人誤以為這是不露痕跡的蠱惑。

“我不知道那些高手是怎麽替你解了藥效,至少,我沒有別的辦法。”

他滾燙的呼吸吹拂在齊少凡的面頰上,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了一陣戰栗,她的腦子一片混亂。

什麽叫那些高手?

他沒去,又怎麽會知道有人救她?

她才想要開口詢問,身上忽然一涼,魏青松開了她,直起了身子。眸光也忽然變冷,手扶在窗臺上,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麽一般用力的握着。可是風太大,片片碎花抓不住似的從他指間飛走。

他的聲音也忽然變得無比的冰冷:“你祖父曾對本王有恩,只要本王富貴一天,便有謝家一天富貴。不過,本王于貴妃娘娘,早已仁至義盡。”

“貴妃以後,不要再跟本王牽扯。”

她怔怔的看着他,捏着扇子的手指顫抖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是想要他跟她翻臉,可是,他真的對她無情起來,她才知道自己未必能承受的住。

無端吹來的寒風讓她感覺從身到心都冷得一個哆嗦。

這時才回味過來,他先前的話句句都是諷刺,句句都是羞辱,她只覺得難堪,熱血湧到臉上,又迅速褪去。

她直直的盯了他良久,浮起的心終于沉了下去,最終歸于平和。再開口說話,已沒有了先前的怒氣,只有釋然的平靜。

“多謝王爺為我、為謝家做的一切。王爺能庇佑謝家,謝家必定也會一生追随王爺,誓死為王爺效勞。”

她說完這一句,不再猶豫,轉身便走。

“慢着!”

他的聲音忽然傳來,齊少凡的腳步猛得停了下來。回頭看他,他背對着她沒有回頭,風吹動他的袍角,他的背影沉默得有些寂寥。

她等了好一會沒等到他開口,她心頭憋了一口氣,不想多留。見他不說話,轉身便又往外走,他才開口道:

“看在你祖父的恩情上,本王許你三件事。你想好了要什麽,可以給本王帶個話。”

給他帶個話?

他的意思是,她從今天起就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有話要跟他說,也只能讓別人傳話?

齊少凡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既然是為了還謝老将軍的恩情,她為什麽要拒絕?

她到底沒能做到心中那般理智大度,就涼涼的說到:“帶話不必了,王爺的承諾不過是一陣清風,吹過便散。本宮覺得還是現在就提完比較放心!”

魏青的背脊好像顫抖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望向她,幽暗的眸子翻湧着分辨不清的情緒,視線定定的鎖在她的臉上。呼吸好似都有些壓抑,靜盯了她一瞬,才開口:“……你說。”

齊少凡看向房中的香爐,猶豫了一會才說:“……第一件事,本宮要王爺納一位謝家的女孩兒進王府,份位至少是側妃。”

“雖然王爺說可以保謝家富貴,但是僅憑一句空口承諾,本宮不放心。王爺你答應嗎?”

她說完,慢慢的向他看了過去。

他眼中的流光好像剎那間被風吹熄,眼神一片漆黑,即使隔了這樣遠,她也感覺到了他身上忽然漫開的寒意。

她知道他看不上謝家的女孩兒。

她與他對視了片刻,聲音終究是和緩了一些:“空口承諾會随風而散。我想,只有與王爺成為姻親,王爺才有理由長久的庇護謝家。”

“王爺既然受過本宮祖父的庇佑,為何如此輕視謝家的女孩兒?其實謝家的女孩兒長相也不算差,除了出身,并不會辱沒了王爺。”

水壺裏的水燒開了,翻滾的熱水叫嚣着滿溢出來,發出茲茲的聲音澆滅了爐裏的炭火,茶壺頃刻翻倒了下來。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有理會。

魏青眸光漸冷,盯了她許久,久到她以為他會拒絕,但最終他卻同意了:“好,本王答應你。”

齊少凡垂下頭,沉思了一刻,接着又提出了第二個要求:“第二件事,希望王爺能悉心栽培本宮的胞弟阿旭。只要他對王爺還有一日忠心,就請王爺不要放棄他!”

這次,魏青沒有任何猶豫:“好。”

“第三件事……”齊少凡思忖了片刻,想不起來還能提什麽條件。她看了他一眼,他身姿颀長,立在風口處,雪片似的杏花撲在他的背上,他卻好似感覺不到。

先前他羞辱的話浮上來,她的心裏還是湧上了一陣着惱。

她忽然邁步慢慢朝他走了過去。一直走到月洞門前,才停了下來。

他們之間隔了一道紗幔。

她看着他,眼角彎起了一點淺笑:“王爺方才說,本宮很想要王爺?”

魏青聽到這句話,瞳孔猛地一縮,仿佛意料到她要說什麽,呼吸都重了起來。

齊少凡的目光落在一側的帳幔上,伸手抓了綁帳幔的金繩在指尖梳理。輕描淡寫的說到:“第三件事,本宮就想要王爺。”

“王爺,你給嗎?”

魏青的眼波狠狠的晃了晃,就像是忽然被釘在原地,整個人都再無法動彈了一般。只有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她将所有輕薄的言語回敬給他,表面說的淡然,其實心底也并沒那麽淡定。金絲線繩因為她指尖抓的太過用力,不堪重負,瞬間被扯落。

帳幔滑落下來,一瞬間将兩人與外界隔開,兩人被關在一段狹小的空間裏。地上的茶爐被打翻,仍在冒着熱氣,狹小的內室,氣溫陡然升高。

齊少凡驚了一跳,她只是回敬他一下。但她不小心把簾子都給拉上了,就好像接下來真的要準備跟他怎麽樣似的。

她猛地擡頭去看魏青,他的視線死死的定在她的臉上,瞳仁裏好似燃起了一片熾烈的火光,那火光忽而盛放,忽而熄滅。仿佛想要前進,卻又被什麽困得寸步難行。

“你說什麽……”他仿佛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朝她走了兩步。

128、跟宮鈴相關的人,都會死

齊少凡慌得退後兩步,轉身飛快将紗幔重新挂了起來。再回頭來看他,她已經鎮定下來,故作坦然的說道:“其實,辱人者,先辱己。本宮言語冒犯王爺,還請王爺多多見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便許諾。本宮銘記王爺曾經的恩情,能回報王爺的地方,就是再不與王爺牽扯。告辭!”

她說完再沒有停留,轉身飛速跑出去帶上了門。魏青望着緊阖的門,半晌沒有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再次傳來腳步聲,他的呼吸沉了一下,眸光緊緊望着門上,門被推開。他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立即收回了視線,平靜的問到:“劉先生有何事?”

劉培走了進來,朝他躬身一禮,恭敬的說到:“王爺,老朽來正是有事禀告。”

“說吧。”

“王爺讓老朽想辦法去五王爺那邊追查宮鈴的事,老朽已經查出來了!”

“嗯。”魏青負手望着窗外,似乎對答案沒多大興趣。

劉培見慣了王爺這副不動聲色的樣子,知道王爺在聽,就只管往下說事。

“五王爺實在是太好女色了,我讓虞姬出了面兒,制了一枚一樣的宮鈴給虞姬帶着,虞姬給他灌了點酒,馬上将他的話全套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語氣有些壓抑,聲音低了一些,透着幾分激動道:“原來,這宮鈴自太祖皇帝起始,就有個十分秘辛的傳言,一旦此宮鈴出世……”

就算是在他們自己的地方,他仍謹慎的将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有兩人能聽見。甚至魏青聽來還有些吃力。可是,魏青聽他說完,反應了一瞬,臉色忽然劇變。

“是真的?”

他眼中的冷靜已經全部被驚濤駭浪替代。

劉培加重語氣道:“千真萬确!”

魏青幾乎有些掩不住心頭的震驚,但不過片刻他便想通了。也難怪皇上看到宮鈴會如此失态,也難怪皇上會不聲不響瞞着衆人悄然離開皇宮。

也難怪魏曜在貴妃的手裏吃了這麽大一個虧,都沒有要她的命。

他雙唇緊抿,過了許久,目光裏的震驚才漸漸斂去,只餘複雜。

“你說,皇上信嗎?”

劉培細想了想,點頭道:“恐怕是有九分相信的。否則,皇上不會如此反常。”

“如果皇上真的相信這個傳言,會怎麽樣?”魏青神色間有些不确信,就像是已經想到了後果,卻非要從別人的口中得到确信。

劉培又思忖了片刻,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才又答道:“皇上對太子十分偏愛,即使知道太子并非棟梁之才,卻也鐵了心要将皇位傳授于他。如果皇上相信了此傳言,接下來肯定要為太子清除一切路障。”

“恐怕不多久,整個朝堂上就會有大變革。各王集結的黨羽都會被皇上清理。另一方面,皇上肯定不能接受,所以凡是與宮鈴有關的人,都會死。”

說到這裏,他有些慶幸的笑道:“這枚宮鈴原來是王爺帶進宮去的,若不是不小心弄丢了,被貴妃娘娘撿了去。那王爺的後果只怕不妙了。”

“皇上一定會認定王爺狼子野心,第一個就會對付王爺。可見王爺您是得了蒼天護佑,不但逃過這一劫,還能得到皇上的信任。”

“跟宮鈴有關的人,都會死?”魏青問了一句。

劉培沒料到他關注的是這個,點點頭道:“嗯,皇上還留着貴妃娘娘,只怕是還沒從噩耗中醒過來,待他将一切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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