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說話。張氏等人也沒等她開口,這就退了出去。

謝老夫人又朝她招了招手,就伸手拉了她轉向旁邊的長廊走去。

齊少凡回過神來,心內仍是一片起伏。謝老夫人是不會說話嗎?看她手語打得熟練,她不會說話一定是有些年日了。她疑惑的是,祖父堂堂一個大将軍,何愁娶不到賢妻,怎麽可能會娶一個啞巴?

難道這當中有什麽內情?

她看着通向後院的長廊,又看了看謝老夫人佝偻的背影,心中更疑惑了,她不帶她進屋,這是要帶她去哪裏呢?

她雖然心中困惑,但被謝老夫人緊緊牽着,也不好反抗,就跟着她往前走。很快,進了一道垂花門,就看到一座祠堂。

謝老夫人領着她走了進去,進了祠堂,裏面卻是謝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齊少凡心頭正自愕然,謝老夫人點燃了三根香遞給她,指了指香案上的牌位,又指了指她腳下的蒲團。

齊少凡明白過來,她是讓她給謝家的列祖列宗磕頭上香。

她從進入謝老夫人的院落,就覺得處處透着古怪。這時見謝老夫人拉她來上香,心中的疑忌這才消散了一些。

她擡起頭,謝老将軍的牌位就在最前面。她心想,也許謝老夫人是怨怪她害死了謝老将軍。她沒有猶豫,接過謝老夫人遞來的香,很虔誠的給謝家的列祖列宗上香叩頭。

誠心的做完,将香插入香爐,她才起身站了起來,叫道:“祖母……”

謝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渾濁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隔着缭繞的香煙,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卻莫名的讓齊少凡心膽一寒。

齊少凡莫名的覺得空氣裏漫開了無邊的寒意,出于本能的就環抱住了手臂。謝老夫人瞧了她一眼,對她笑了一下,指了指門外。然後就轉身出了祠堂。

齊少凡心裏不知什麽感覺,古怪,又莫名其妙。卻也跟着她走出了祠堂。兩人重新回了謝老夫人的院落,見謝老夫人進屋,她也跟着朝裏走,守在門邊的吳媽媽忽然上前攔住了她,對她笑道:“娘娘,老夫人還病着,她說怕把病氣過給你,讓你先回去。”

齊少凡心中又升起了困惑,沒見謝老夫人打手勢啊,不是要跟她說話嗎,為什麽只讓她給謝家列祖列宗磕了個頭就讓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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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困惑的僵立了片刻,對吳媽媽說道:“我有些話想跟祖母說……”

她還是想跟謝老夫人談談,如果有什麽誤解可以解開,畢竟他們現在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家族才能重新興盛起來。她說完,擡步就要朝裏走,誰知彭的一聲,門從裏面被關上了。她腳下才邁到一半,驚得退了回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忽然态度大變?

她愕然的看向大門,完全反應不過來。吳媽媽卻沒有一絲驚訝,蹲身朝她福了福,笑着勸道:“娘娘還是請回吧,老夫人身體不舒服,這些天心情不太穩定。”

這是心情不穩定嗎?是神經錯亂吧!

竟然如此無禮,齊少凡又驚又疑又郁悶,望着緊阖的大門,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可是謝老夫人不想見她,她即使敲開了門,謝老夫人也不一定會和她交流。算了。

想着,她便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謝老夫人的院落。

只是,心中卻是滿腹疑惑,越想越不解。

她一路散漫的游逛着,剛回到自己的院落,三姨母等人就親自過來請她過去用午飯。

她收起心思跟衆人敷衍了幾句,就跟着去了廳堂,丫頭仆婦上來擺了飯菜。張氏笑着說到:“娘娘,都是粗茶淡飯,比不得宮裏的美味珍馐,還請娘娘見諒……”

齊少凡面上笑着:“都是一家人,嬸娘太客氣了……”

正說着,一個仆婦忽然急匆匆的跑進來,叫道:“二夫人,不好了,月姐兒發起了高燒,姑奶奶請您過去呢……”

張氏驚了一跳:“怎麽回事?怎麽就燒起來了呢?”

三姑母也急着站起來問道:“請大夫了沒有?”

“請了,只是大夫還沒到。”

“快去看看吧……”

她說着,想起齊少凡還在旁邊,怕怠慢了她,忙對齊少凡說到:“娘娘……”

齊少凡站起來擺擺手:“一起過去看看吧。”

“好。”張氏也顧不得什麽了,孩子要緊。

一行人急匆匆的趕到了謝娉婷的院子,謝娉婷的院裏丫環仆婦都是一片忙亂。

進了屋,就見謝娉婷坐在床頭,掩着嘴在流淚。

看到母親張氏,謝娉婷忙站了起來:“母親……”

“快別哭了,哭有什麽用?”

張氏推開服侍的奶娘,親自擰了冷帕子給月姐兒冷敷。

齊少凡也走近看了看,月姐兒果然燒得滿臉通紅。

在這個年代,缺醫短藥,許多小孩子就是因為發燒感冒夭折的。

月姐兒先前還活蹦亂跳,受了一場驚吓竟然就發起了高燒。

月姐兒到底是受到了什麽驚吓呢?

是她在窗根聽到謝老夫人等人說了什麽嗎?

齊少凡心中各種念頭胡亂的往外浮。

不多時,仆婦将大夫請了過來。

大夫開了些藥,情況稍微穩定下來。留了幾個年紀大些的婆子看守,衆人又回去吃飯。

吃完飯,齊少凡剛想回去睡個午覺,謝娉婷忽然過來了。

她哭得一雙眼睛腫得好似桃子一般,齊少凡忙拉了她坐下,問到:“怎麽樣,月姐兒的燒退了嗎?”

“吃了藥燒退了些,只是轉眼又燒了起來。如此反反複複,只怕不好……”

“快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謝娉婷卻哭得更傷心了:“如今只能去廟裏求菩薩了,娘娘,你可記得當時我嫁出去回門探親時,和你一起去觀音廟之事?我那時立了誓言,只求菩薩能保佑我懷上身孕。只是後來要操持家務,始終不得回來還願,只怕是菩薩怪罪了。”

“娘娘,看在我們從小在一處的感情,姐姐有個不情之請,娘娘你福澤綿厚,能不能陪我一同去上香還願?”

齊少凡皺了皺眉,她還願為什麽要請她同去?

謝娉婷見她猶豫,撲通一聲就朝她跪下了,哭道:“姐姐就求你了,姐姐若是沒了月姐兒,姐姐也活不下去了……”

148、你為什麽要害怕

齊少凡将她拉起來,為難道:“你也知道,我是貴妃,我是不能随便出門的。若被皇後娘娘知道了,只怕會降罪。”

謝娉婷哽咽道:“姐姐求你了,姐姐心想,若不是沾了你的福澤,姐姐也不會從廟裏回來就能得償所願。月姐兒這般反複燒着,醫藥也見不得好,定然是神鬼降罪啊。”

齊少凡看她哭得傷心,感懷她一片慈母之心,猶豫了一下,也就不再推辭了。

“好吧,我跟你去。”

她不能大搖大擺的出門,所以就換了身丫環的服飾遮掩。

上了馬車,車夫一揮馬鞭,馬兒緩慢走出了側門。

齊少凡方才看到謝娉婷哭得那麽傷心,生了恻隐之心,就沒想其他。這時看到馬車駛出謝家的大門,眼看着謝家的大門在視線裏越來越遠,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忽然湧起了陣陣不安。

跟同随侍的只帶了兩個小厮,兩個仆婦。

觀音廟在京城京郊的龍頭山上,路程雖不遠,但山裏到底人煙稀少,萬一若是碰到山賊流寇什麽的,只怕無力招架。

“我們帶的人太少了,萬一遇到山賊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謝娉婷正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陡然聽到她說話,竟被吓了一跳。她擡起頭來,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轉瞬她回味過來了齊少凡的話一般,愣了愣,說到:“龍頭山怎麽可能會有山賊呢,娘娘兩年沒有出宮,難道忘記龍頭山了?”

齊少凡微微一怔,說到:“進了宮才知道人心險惡,就算沒有山賊,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別有用心的人要害你呢?”

謝娉婷聽到這句話,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雙手緊緊捏着帕子,嘴唇有點哆嗦的說到:“娘娘你……怎、怎麽會這麽想呢。怎麽會有人要害我們呢,不會的……”

看到她反應不對勁,想到月姐兒受驚的事,齊少凡心頭驟然起了疑,她不動聲色的端詳着謝娉婷。謝娉婷似乎很緊張,很心慌,雖然極力想要做出平靜的樣子,可是她的雙手卻無意識的絞在一起。

齊少凡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謝娉婷頓時吓得渾身一顫。

齊少凡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她,說到:“姐姐,你好像在發抖啊?你很害怕嗎?”

謝娉婷又是一抖,很快反應過來,抽回手,支支吾吾道:“我、我大概是有些冷吧……”

“我忽然想起,我落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我回去拿一下。”

齊少凡說完,掀開車前的簾子,向外說到:“先回家。”

車夫急忙勒住了馬兒,一頭霧水的看着他們,問到:“要打道回去嗎?”

謝娉婷急忙抓住齊少凡的手,道:“娘娘,你這是……你怎麽,這如何能半路返回啊?”

齊少凡直覺她不對勁,不管是她多疑了也好,沒有多疑也好,經過魏曜的劫持之事,她再不願意冒任何風險,将自己置于絕境。

“你若是等不得,那你先去便是。”

謝娉婷聽她這麽說,臉色又白了白,她咬了咬唇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吧。……喬三,你送娘娘回府。”

她說着,就爬下了馬車。

齊少凡一時看不出她到底有沒有問題,但她也不願意以身涉險。便道:“那你在此等着,或者先走也行,我回頭再趕來找你。”

謝娉婷頹然的點點頭。

随行的小厮與仆婦不明狀況,見謝娉婷下車走路,而齊少凡打車回府,都是一臉茫然,但主子沒有說話,他們卻也不敢多問。都跟上謝娉婷走了。

車夫這就再次揮動馬鞭,趕着馬兒往回走。

馬車晃晃蕩蕩,不知不覺,齊少凡就感覺有些頭暈。意識到這個她忽然心頭一驚,連忙掀開車簾子朝外看去。入目是一條荒僻無人的小巷。

這根本不是回謝府的路!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上來,齊少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口。

她放下車簾子,拔下了發髻上的銀釵,亮出刺針。藏在袖子裏,掀開前面的車簾子,挪到了喬三的身後,極力壓着聲音顯得若無其事的說到:“喬三,還有多久能到?可別讓二姑奶奶等急了。”

喬三看到她出了馬車,臉上閃過一抹緊張,下意識的回過頭來。但他剛要扭頭,齊少凡狠狠一針紮在了他的後頸上。他還沒來得急發出聲音,就身子一軟,倒在了車轅上。

齊少凡飛快撈過缰繩勒住馬兒,一腳将他踢下馬車,然後拿起馬鞭狠狠往馬身上抽去,馬兒吃痛,霎時間就在小巷子裏狂奔起來。

她用力抓住缰繩,唯恐自己被甩下馬車。

卻在這時,耳側響起兩聲破空之聲,叮叮兩聲響動,她一回頭,就看到馬車兩側插入了兩支利箭。

她驚得一個趔趄險些從馬車上跌了下去。

果然有人要暗算她!

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背,她朝四下看去,卻根本看不到人影。暗算她的人顯然是躲在了暗處。她心頭頓時一片兵荒慌亂,潛意識裏只想藏進馬車裏躲起來。

可是,她進了馬車就無人駕車,萬一馬兒停了下來,被那些人追上來,她會死得更快。

謝娉婷如此膽小,心虛,她一定不是害她的主謀。

想到月姐兒在謝老夫人窗下受驚而高燒,她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可是現在,她卻沒多的心思去細想。這樣将自己暴露在敵人的射殺範圍,她的心繃成了一根細弦,好似随時都會崩潰斷裂。她腦子裏很是混亂,冷汗濕透了衣背,她極力俯下身子,揚起馬鞭死命往馬身上抽打,只盼能趕快逃出這個無人的小巷。

只要出了巷子,上了街道,後面的人就不敢再追殺她了。

她只恨不能跳到馬背上拖着馬兒跑。

混亂嘈雜中,“嗖嗖”的又是兩聲破空之聲疾射而來。馬車忽然一陣劇烈的颠簸,齊少凡眼前一黑,驚得失叫出聲:“啊……”

一支利箭紮在了她身側的馬車上,另一只箭紮中了馬。

馬吃痛之下揚起了前蹄長嘶一聲,但随即就口吐白沫,就像忽然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如同一座大山般轟然倒地。

149、謝家的人,想要她的命

齊少凡看到這一幕,心髒再次狠狠的一揪,一股強烈的恐懼湧上來,她連想也來不及多想,憑着在危急中求生的本能,一個縱身跳下馬車就往巷子口跑去。

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決不能被抓到。

然而她還未跑出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你以為你跑得了嗎?這裏是青衣巷,沒有人會來這裏。”

齊少凡猛地回頭去看,百米開外,一個蒙面人舉着弓箭對準她。仿佛是篤定她跑不了,他好似閑庭漫步,慢悠悠的朝她走來。

那催命符一般緊緊對着她的箭頭,閃爍着凜冽的寒芒,幾乎将人的眼睛刺傷。

她心頭一顫,心裏的希望驟然破滅。心中料到逃不掉,腳步也本能的就停了下來。但絕望也只是一瞬,她立即重燃鬥志,側身跑進屋子下的柱子後面,将自己全身都避進安全範圍,只露了頭出來,極力鎮定的問到:“你是誰,為什麽要殺我?是誰派你來的?”

蒙面男子一點點慢慢朝她靠近,一邊說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今天是你的忌日就行!”

他說完,忽然幾個縱步,仿佛是餓狼瞅住了時機,幾個飛身就撲到了齊少凡面前,手中的弓箭朝齊少凡放射過來。

齊少凡閃躲已經來不及,頃刻間只是瞳孔放大,絕望的看着朝她飛來的閃爍着寒光的長箭。

完了!

她呆呆的站着,失去了行動能力。

可是在這時,不知從何方飛來一物,飛速撞上了長箭,長箭被撞得飛了開去。

“啊……”

齊少凡驚得跌坐在地,她定睛一看。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與蒙面人戰在了一起。那男子背對她看不見臉。但看他出手的招勢十分狠戾。不過三兩下就将蒙面人擒拿住了。

蒙面人被摘下了蒙面巾,他奮力掙紮着,扭過頭來朝齊少凡惱恨的喝道:“你身邊竟有如此高手,算老子着了你們的道!”

齊少凡看清他的臉,眸光一瞬間變冷,這人長相憨厚,正是先前出現在謝老夫人屋子裏的男子。

空氣裏忽然飄開一陣花香,她來不及反應,一陣天旋地轉就無力的軟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她人雖然暈了過去,高度緊張的神經卻沒有松懈,意識裏自己在巷子裏不斷的跑,跌倒,爬起來又接着逃。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已經虛脫了,再也無力往前走出半步,鼻端飄來一陣清涼的香氣。

她的意識由這一抹香氣牽引着,慢慢的一點點從昏迷的深處拉了出來,到了一個臨界點,她的思緒搖晃了一下,人忽然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然而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她茫然了兩秒,記憶忽然蘇醒,她想起來了,她在巷子裏遇險,有個陌生男子救了她。

可是現在,她是在那裏?為什麽眼睛被蒙住了?

這個念頭才浮起來,她又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被繩索給綁住了。心髒驚得狠狠一跳,她伸手就想掙紮,卻遇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她終于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綁住了一張椅子上!

這個認知讓她平靜的內心再次掀起了慌亂。

她死死壓住想要開口叫喊的念頭,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耳邊死一般的寂靜中忽然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鼻端嗅到了血腥味兒,就好似是什麽在流血一般。

她驚得猛地掙紮起來,失聲叫到:“謝娉婷!……魏曜?”

她才叫出聲,空曠的空間裏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娘娘不必驚慌。”

她心頭猛地一顫,卻也立即就停止了無果的掙紮。豎起耳朵,努力辨認男子的聲音。

這個聲音,不是魏曜。

他是誰?

會是從蒙面人手下救她的那個人嗎?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為何還要放肆!”

“鄙人請娘娘來,只是因為心中存了些疑惑想請教娘娘,娘娘還請如實回答,免得受皮肉之苦。”

聽出這人聲音中含着敬重之意,齊少凡緊提的心松懈了一點,男子也沒有停頓,緊接着就說到:“今日刺殺娘娘的人,娘娘知道是誰吧?”

齊少凡閉緊嘴巴沒有說話。

他問完,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大概看她沒有反應,便直接道出了答案:“要刺殺娘娘的,是娘娘的祖母,謝老夫人。”

齊少凡就算做過這個設想,但真聽到這個答案,她還是驚得猛地擡起了頭。

“謝家的人,想要娘娘的命。”

“娘娘是謝家的希望,可是謝家的人卻要娘娘死,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娘娘短短兩年,就坐上了貴妃的位置。”

“身邊有那麽多高手。”

“娘娘的身份似乎不簡單?”

這一句句話語,擲地有聲的落在耳膜上,齊少凡卻更加震驚。

“你,根本就不是謝绾吧?”

“你混進宮來,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問完,旁邊的門好似忽然被打開,傳來了人被用刑時的慘叫聲。那聲音雖然隔得遠,但聲音裏的痛苦和凄慘聽起來仍然讓人感到心驚膽戰。

眼睛被蒙住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聽到這樣毛骨悚然的聲音,齊少凡心中的恐懼更重了一層,抑制不住的戰栗起來。

可是,此人問的問題,她卻根本答不出來。

她回味他的問題,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腦子裏各種念頭紛亂交織,這一刻,她卻沒有多餘的心思想顧其他,她摸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誰,更害怕的是自己落入了這樣的處境。

她能感覺到,面前這人不是五王爺的人。

魏曜在她面前從來不遮掩,如果是他抓了她,不會蒙住她的眼睛。

也不是今日刺殺她的那幫人,如果是他們,她已經沒命坐在這裏。

不是謝家的人,更不是靜空師太那幫人。靜空師太他們對她只有善意,絕不會綁架她。

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知道她的身份,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而蒙住她的眼睛,顯然是不想讓她看到他是誰。

她正胡亂猜測,男子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你是易容成貴妃娘娘的樣子了?”

他說完,就感覺到有人慢慢的走到了她面前,鼻息間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這人呼吸很輕,好似功夫深厚的人,會自動隐藏氣息。

150、前事不計,後事休提

緊接着就有一雙手,落在了她的下颌,輕輕的撫摸着,似乎是想要找到她易容的證據。

這只手,掌心帶着薄繭,似乎是長期拿劍造就的。

這樣微微粗粝的觸覺,讓她的心忽然揪了起來,但她緊繃的身體卻也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她擡起頭,循着對方的手,看向他所在的方位。

落在她臉上的手似乎因為她忽然的擡頭注視,而慢慢頓住了。

過了良久,沒有感覺到對方有任何氣息變化,好似是在靜靜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反應。她即使看不到,也依然緊緊将來人望着。

“娘娘也聽到了,這些人都是不聽話的,沾了鹽水的鞭子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如果娘娘不想受苦,還是如實招了吧……”

齊少凡心髒又是一揪,頃刻就辨認出來,聲音并非來自眼前的人,——這個房間有兩個人。

而站在她面前的這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他無聲的沉默,讓齊少凡一瞬間就肯定了他的身份。

她靜了好久,忍不住輕笑出聲,輕聲問到:“如果我不招,七王爺,你真的會對我用刑嗎?”

她的話說完,清楚的聽到面前的人呼吸狠狠的沉了一下。聽到他的呼吸都變了,她的心也跟着急速往下沉。

“你……怎麽知道?”令人窒息的平靜中,過了許久,魏青才隐隐壓着呼吸詢問出口。

齊少凡緘默了片刻,又笑了起來:“宮裏除了七王爺,沒有第二個人使用伽南沉香。”

而他的手不止一次碰觸過她的臉,那觸感實在太熟悉。

魏青微微一怔,擡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确實有股淡淡的香味。衣服熏香這類小事都是下人負責,他從來沒有注意到自己用的是伽南沉香。

更不知道,整個宮裏,只有他一個人用伽南沉香。

兩人沉默了一息。

魏青才向旁邊開口說到:“姜雲,你下去。”

齊少凡聽到有人離開的腳步聲,片刻,外面慘叫之聲和水滴聲也消失了。

“原來,王爺是這麽質疑我的?”

“我确實不是謝绾,因為真正的謝绾,已經死在後宮殘酷的鬥争裏。”

“王爺?”她忽然朝他揚起了臉:“你覺得我混進宮裏是想做什麽?”

“你想聽到什麽答案?”

“我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混進宮裏,就是要做皇後。”

“然後與你的父親琴瑟和鳴!”

“王爺滿意這個答案嗎,還要對我用刑嗎?”

魏青的目光定在她微仰的臉上,覆在她眼睛上的白色絲絹,在閃爍的燭火下反射着瑩瑩的光澤,襯托得她臉上飛肌膚越發的潔白幹淨,好似最上等的白瓷。

他想為她摘下眼睛上絲絹,卻又怕看到她的眼神。

他只是靜靜的僵立在她的面前,就像是跟她一樣也被縛住了,無法動彈。

“王爺,放開我,從此我們恩怨兩清。”

“……”

她不帶情緒的說完這些話,死一般的寂靜中,身前的空氣一暖,是他攜着渾身淡淡的伽南沉香環抱住了她。耳側聽到他近在咫尺的起伏混亂的呼吸,她驚得地往後一縮,卻在下一刻,手上的繩索忽然松開,是他給她解開了繩索。

繩索才一解開,他便迅速放開她離開了。

齊少凡雙手掙了掙,掙脫了繩索,伸手扯下眼睛上的絲絹,眼睛适應了一下光線,目光的焦距才集中在一尺開外魏青的臉上。

幽暗的房間裏,他臉上一派平靜,眼波深處卻好似有無數情緒在翻湧。閃爍着紛雜的流光,他沒有看她,負手望着別處。

齊少凡盯了他好一會,慢慢站起來,哂笑了一聲:“我能想到,傷害我,質疑我的會是天下任何一個人,卻唯獨沒想過是王爺你。”

“原來,是我太天真了。”

“在王爺的心裏,本宮是什麽?別有目的接近你,想要對你不利?除了無心之失,我對你從來沒有加害之心。從來只有感激,可是現在,看來王爺也不稀罕本宮是否記得你的恩情。”

“既然如此,從今以後,我們就前事不計,後事休提。”

她說完,扔下手中緊握的繩索,轉身要走。

“謝绾!”

他忽然叫了一聲。

在無邊的寂靜裏,她聽到他的呼吸每一下都很沉重。他叫出的這一聲,不知是否人的錯覺,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麽,又好似飽含不安與不舍。

她冷冷的望着他,幽暗的光線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的黑,他眼波裏閃爍着點點流光,他朝着她走過來,慢慢的說到:“我的恩情,你從來沒有還過。”

“不管我稀不稀罕,你都不要忘。”

齊少凡仿佛被他這句話釘住了,怔怔的望着他,他攜着一絲暖風走到了她的面前,渾身的氣息将她圍困住,他目不轉睛的望着她,語氣強硬:“說不定以後要讓你還。”

齊少凡頓時冷笑:“要怎麽還,王爺現在說吧,本宮現在就還。”

“本宮以後,不會再與王爺牽扯!”

魏青無言的看了她片刻,微鎖的眉頭浮起了無奈。沉默了良久,他才無奈的開口說到:“我如果真要傷害你,你也不會到現在還毫發無損。”

齊少凡點點頭:“是,本宮還要感謝王爺,畢竟王爺又救了本宮一命。”

站在他的立場,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麽。他又不是她的誰,憑什麽要無條件的信任她?

是她要求的太多。

“王爺還有繼續審問本宮嗎?”

魏青望着她,眉頭好似寫着無可奈何,又好似是束手無策,只深深的皺在一起,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那本宮就告辭了。”

她才擡起步子,猛地被魏青抓住了:“謝绾,你想留在宮外嗎?”

齊少凡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的回頭看他:“王爺你……,說什麽?”

魏青的失神只是一霎,撞上她驚訝的眼神,他眼神立即恢複了清明,撇開目光不看她,飛快的轉口說到:“換一身衣服,我讓人送你回去。”

齊少凡聽到他的話,看了下自己。先前逃避追殺,衣服被刮破了,一身都是狼狽。

她怔怔的望了他一眼,才從他剛才那句莫名的話中抽回心神,讷讷的點了點頭:“哦……”

151、王爺喜歡我?

她換了衣服,魏青派了姜雲駕馬車送她。

馬車颠簸了一陣,齊少凡心中越想越覺得可疑,忍不住掀開車簾子,朝坐在車轅上的姜雲的後背上了戳了戳,問到:“先前是不是你幫我擋了那殺手?”

姜雲回過頭來瞅了瞅她,沒有說話。

齊少凡便往外挪了挪,蹲坐在了他的旁邊:“問你話呢,跟你主子一樣,惜字如金。你不說我也知道,就是你。”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問到:“你出現的這麽及時,是不是一直都在跟着我?”

姜雲口風嚴的很,根本不正面回答她的話,只說到:“娘娘,還請回馬車裏面。若是娘娘有個什麽閃失,卑職不好跟王爺交差。”

齊少凡上下打量了下他,支着下巴下了定論:“是王爺讓你跟着我!保護我?”

“王爺為什麽要讓你保護我呢?”

姜雲還是半絲不透露。

齊少凡想了想,笑了:“該不會……王爺喜歡我?”

姜雲聽到這句話,驚得手一抖,就抽了一鞭子,馬兒痛得一陣飛奔。

齊少凡沒有防備,險些被甩下車子,她連忙抓住車轅。

姜雲用力勒住了缰繩,使得馬兒停了下來。惱恨的回過頭來瞪着她說到:“貴妃娘娘,如此不知廉恥的話,請千萬不要再在人前說起。否則,害了我們王爺,休怪卑職與你拼命!”

“娘娘若是對我們王爺有什麽龌龊的心思,還請及早收起來。我們王爺對娘娘絕對沒有半分非分之想。娘娘害自己不要緊,不要連累我們王爺!”

“娘娘既然想要問個究竟,那麽卑職便告訴娘娘,王爺之所以讓我暗中保護娘娘,是因為娘娘對我們王爺還有可利用之處!”

齊少凡被他罵得臉上幾乎挂不住。

她到底是貴妃,怎麽和她說話的?!

對魏青有利用價值?

他倒是用啊,要是這樣,她也不會起什麽心思了。

竟然敢罵她不知廉恥,她就是随口說一句,又不是把他家王爺怎麽了。

她坐回馬車裏,惱恨的摳着車窗上的雕花,突然心裏就生出了一個惡毒的心思。

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坐懷不亂!她正好拿着西域香脂,沒處用呢!

這個惡毒的念頭一起,就在她的心裏發了芽,想到魏青剛才那麽對她,這個念頭就再也收不住。她突然用力一把掀開車簾子,拍拍車身,對姜雲說到:“停車!”

姜雲雖然很不忿,但也不敢不聽話,立即将馬勒住了:“娘娘有何事?”

齊少凡在他肩上戳了戳,戳得他痛得縮了縮,才笑道:“我衣服忘在茶樓了,送我回去拿。”

姜雲遲疑了一刻,沒有違抗,順從的打馬轉頭朝茶樓回去。

很快,馬車就回到了茶樓。

姜雲在門口等着,她自己上了茶樓。

這會已經是傍晚了,茶樓裏沒什麽人。她從後門進了茶樓,在跑堂裏碰見了姜海,姜海看到她,很是驚訝:“娘……齊……”姜海已經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了。

齊少凡也不跟他廢話:“我找王爺,他在嗎?”

“在在……王爺在忙着,您先去三樓,卑職去叫他。”

“嗯。”

齊少凡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三樓的房間。

她進了門就立即轉身将兩扇門給阖上,探頭四處看了看,屋裏沒有人,她就從荷包裏拿出西域香脂往脖子、手腕各處都抹了些。抹完後,低頭聞了聞自己,簡直要笑出來,她現在大概就是軟玉-溫香了吧?

看他還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她擡起袖子揮了揮,讓身上的香味散發出來。這就坐到了房間中央的茶幾前等待魏青的到來。

才将茶壺放到爐子上,門就響了起來。

她一擡頭,就看到魏青推開門,在幽暗的昏光中,穿過飛揚的紗幔,走進內室來。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平靜冷清的眼神,她心頭一悸,昏沉的腦袋立即清醒過來,理智也回來了。心裏突然泛起了猶豫。

萬一這個香脂真有靜空師太說的那麽厲害,他抵不住藥效要她怎麽辦?

“還有什麽事?”轉眼魏青就走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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