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的面前。
“啊,那……那個,我……”齊少凡想到了可能的後果,腦子裏忽然警鈴大作。她一定是昏了頭了才會産生這樣的心思。她慌忙放下茶壺,站起來就要走:“……是有些事,但是,我想,我還是下次再跟王爺說吧……”
怕他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她刻意繞遠了,可是沒想到魏青竟然飛快兩步就攔在了她面前。
“走得這麽急,有什麽急事嗎?”
她跑得急,他攔的也快,腦袋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她心裏一緊,連忙就要退開走人。魏青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手心一片炙燙。
齊少凡有點心虛:“王、王……”
魏青雙眼平靜的望着她,開口道:“娘娘有事不妨直說。”
齊少凡對上他平靜的目光,有些愣怔,張了張嘴,腦子有些紛亂的說到:“其實也沒什……麽……”
“娘娘是想問刺客的事嗎?”
“啊?”
魏青松開了她的手,卻也沒有離開,負手站在她面前慢慢的說到:“我已經審問過那個刺客,他是江湖上專業出身的殺手,他說是你的祖母付錢要他殺了你。”
齊少凡聽到這個,一下子就忘了別的,心突然沉入了谷底,有點憂愁的說到:“因為祖母要我死,所以,王爺你就懷疑本宮的身份嗎?”
魏青默然望着她沒有開口。
齊少凡便明白,也許并不止一件事。她也知道,她與謝绾相差甚遠。聽他零散的話裏,謝绾小時候似乎是與他相識。可是她連這個也不知道。
難怪他會懷疑她。
“我也不知道謝老夫人為什麽要我死。也許,她只是因為怨恨我吧……”
Advertisement
是什麽樣的怨恨,能讓一個祖母不惜買兇殺了自己嫡親的孫女呢?
魏青靜靜的聽她說,沒有開口質疑。
“……我回去問問她,也許就知道了。”
齊少凡想到這裏,就打算離開。
魏青忽然伸手虛攔了一下,她就停了下來。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遞給她:“這是那個刺客的口供。你真要問,也要有證據。”
152、你想幹什麽?
齊少凡接過供詞看了一眼,果然與他說的不差。況且,她今日才在謝老夫人的房裏看到了那個殺手,又怎麽會有假?
雖然口中說謝老夫人買兇殺她是因為怨恨,可是再怎麽怨恨,她是謝老夫人的親孫女,謝老将軍已經死不能複生,謝老夫人就是再恨再氣,打她一頓罵她一頓也就算了,怎麽可能會恨到要殺她?
這其中一定有隐情。
既然已經拿到證據,待會一問便知了。
齊少凡想到這裏,收回紛亂的心緒,将供詞放進袖子裏。就要走。忽的,她又停了下來,狐疑的看了魏青一眼。
他跟她隔得這樣近,不可能沒有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可是他與她說了這麽多話,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靜空師太騙了她?這個西域香脂沒什麽屁用?
……
會不會是她用的太少了?
“有些口渴,王爺,能否給本宮倒杯茶?”
齊少凡心裏有了憂疑,面上坦然的對他淺淺一笑。
魏青身為王爺,應該從來沒有給人端茶倒水過,竟然也沒覺得有失身份,聽了她的請求,很自然的就走到茶幾旁去倒茶。
齊少凡看他轉過身去了,忙也轉身背對他,拿出香脂擰開來,又往手腕上抹了一塊。她心想,可能是自己用的太少了,她得試試用多大量才管用。
“你在幹什麽?”
耳畔忽然傳來魏青的聲音,她吓得一個哆嗦,手中的丸盒失手掉落,在地上一路滾了出去,她驚得臉色大變,彎下腰飛快的撿起來。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藏起來,魏青的手就伸了過來,先一步将丸盒取走了。
他擰開丸盒放在鼻端聞了聞:“西域的蠱魂香脂……”
齊少凡心裏咯噔一下,瞬間睜大了眼睛,他怎麽認識這個東西?
她才要開口詢問,魏青忽然将她拖進懷裏,一個反剪就将她抵在了牆上。
“啊……”
心髒一陣亂跳,她想要掙紮起身,魏青的手飛快撐在了她頸側的窗臺上,将她壓制住了。
他俯下身來:“你對本王用***香,你不怕嗎?”
不知是不是藥效忽然發作了,他緊貼着她的胸膛忽然劇烈起伏,呼吸格外沉重。看她的眼神再不複平靜,跳躍的眼波中好似燃起了烈火。
他抓住她抗拒的雙手扣在了頭頂。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臉上:“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有什麽後果?”
齊少凡有些心虛,想要閃躲,卻被他飛快伸出手捧住了臉頰。他帶着火一般炙熱的手掌貼在她的臉上,燙得她臉頰陣陣燒紅。
“你說,你想幹什麽?”
齊少凡哆哆嗦嗦的說到:“沒沒、沒想幹什麽,王爺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他望着她,眼睛裏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既然聽不懂,那就什麽都別說。”
他攬在她腰間的手一下子就挪到了她的胸口,他低下頭來,炙燙的吻重重的落在她的脖頸間。
她沒想到他會來真的,脖頸間被他的唇帶起一陣電流,她渾身都戰栗起來,吓得偏開腦袋用力撲騰:“王爺你別這樣,我說我說!”
她才投降,魏青立即松開了她,臉色也即刻就恢複了平靜,只是臉上那層紅潮卻沒有褪去。
他微微喘息着,硬生生的偏開視線不看她,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說吧。”
齊少凡捏着自己的衣襟,心中不知該忏悔還是該慶幸,做出若無其事的說到:“……其實就是不小心得了個寶貝,想試試效果。”
魏青斜了她一眼:“為什麽要在本王的身上試?”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她的胸口,想到他剛才摸過她,他手掌上的溫度現在還好像留在了皮膚上,她立即不自在的環抱住了胸口:“因為你的好屬下對我出言不遜,本宮咽不下心頭這口氣。”
魏青的臉色即刻沉了下來:“他對你說了什麽?”
“王爺自己去問他。”
魏青默了一刻:“我知道了。”
齊少凡看了他一眼:“……王爺,你為什麽知道這個?很多人知道嗎?皇上會不會也知道?”
魏青聽了她這句話,才平靜下來的臉色即刻又是一沉,捏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抵在了牆上:“你想給皇上用?”
齊少凡知道他很恨皇帝辜負了他的母親,不敢開玩笑,立刻解釋:“沒有,沒想對皇上用。”
魏青審視的盯了她片刻,臉色才緩過來。
過了一會,确定他沒有打算冒犯她的意思,齊少凡才松了一口氣。伸手推了推他:“……王爺,本宮很冷啊。”
魏青看了看她,終于松開她,伸手将她身後的窗子關上了。
她便也趁機從他身前鑽了出來,開口道:“王爺,問你個問題。”
“問。”
“這個香……到底有沒有效果?”
魏青看了她一眼,才關上的窗子又被他重新推開了。冷風撲進來,他的衣衫簌簌的撲動。
“沒有。”
她也看不出來他說的是真是假,有些遺憾。含糊的點了點頭,轉而又問到:“王爺是怎麽知道這個的?”
“因為不少人對本王用過。”
“哦——”
齊少凡又點了點頭。被用多了,免疫了!
她不再說什麽,窗外吹來的風實在是有點冷,她就走到房間中央的煮茶的火爐前伸出手來烤火。
烤了片刻,手熱了起來。魏青站在窗前受着冷風,這時忽然快步走進裏面的房間,打開抽屜在翻翻撿撿不知道找什麽,她奇怪的觀望了片刻,就好奇的走到他旁邊。
魏青也沒理她,翻出一只瓷瓶,拔下木塞,即刻送到了唇邊喝了一口。
她不由得好奇的問到:“王爺,你吃什麽?”
魏青送到唇邊的手頓了一下,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一口将藥仰脖吃下去,平靜的答道:“清心丸。”
齊少凡靠在櫃子邊上,雙手抱胸打量他,心中思忖,清心丸是什麽東西?
只是稍微一想,她立即恍然大悟。
她差一點就笑出來,連忙把笑容給憋了回去。然後低下頭掩飾的去瞧被他抽開的屜子。
屜子裏滿是瓶瓶罐罐,應該都是藥。她随手拿了兩只瓷瓶出來,瓶身上貼着名簽,寫着‘七日之癢’四個字。
“七日之癢?這是什麽?”
魏青道:“此藥塗在皮膚上,奇癢無比,差不多要癢上七日。”
齊少凡有些震驚,這麽霸道的毒藥?
她盯着滿屜子藥瓶,眼睛都亮了:“能送我兩瓶嗎?”
魏青看了看她,她兩眼放光,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牽起了一點弧度:“想要什麽随便拿吧。”
齊少凡便按照功效挑揀了幾樣趁手的揣進懷裏:“多謝王爺割愛。”
153、嗯,很甜
魏青看她這幅撿了寶的表情,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來。但口中的苦澀又讓他皺起了眉。
齊少凡察覺到他神色間變化,猜是他剛才吃的那藥很苦,看到桌上擺了一盒糖。她抱了糖盒過來,打開糖盒撿了一枚糖條送到他的唇邊,笑道:“吃顆糖就不苦了。”
魏青望着她送來的糖果,眼波閃爍了一下,站着沒有動,也沒有張嘴。
齊少凡又往他唇邊送了送,哄到:“我吃過這糖,很好吃,你嘗嘗嘛。”
魏青望了她一會,終于張開了嘴,咬住了她遞上來的糖條。
軟糯的糖條在舌尖融開一片濃厚的甜蜜,胸腔裏仿佛有什麽要瘋狂的滿溢出來。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她又對他笑了下,問到:“是不是很甜?”
“……嗯,很甜。”
齊少凡就把糖盒子放到了他手裏:“你拿着吧,本宮該走了。”
她的手還沒來得及退回就魏青抓住了:“不喂我了嗎?”
“……”
齊少凡心中微微一震,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恍然回過神來自己剛才喂他了,她支支吾吾的幹笑了兩聲:“我……我告辭了!”
魏青松開她,她立即快步走掉了。
看她消失在門外,魏青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他打開瓷瓶又喝了兩口,濃重的苦澀在舌尖漫開,他的臉上卻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
“王爺……”小九輕手輕腳的舉着燈走了進來。
魏青阖上屜子,轉身拿了茶水走到窗前,垂下視線,望着街道上漸行漸遠的馬車。直到那輛馬車消失在街角茫茫的暮色中,他才收回目光。轉身走到書案前坐下,提起了狼毫筆。
“磨墨吧。”
小九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猶豫了良久,才冒出一句話:“王爺,您又要抄經書嗎?”
“嗯。”
聽到王爺的回複,小九眼裏的擔憂忽然就壓不住了。
王爺自那日拿了绾妃娘娘的筆跡回來,就開始臨摹娘娘的筆跡抄經。他不用多想,也知道王爺是在替绾妃娘娘抄寫經書。
王爺不僅替绾妃娘娘抄寫經書,如今兩人出了宮還天天見面,見了面也不讓旁人在場,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
他幾乎都不敢往深裏去猜想。
他憂心忡忡的看了王爺一眼,将燈盞擺在書案上,燭光下,王爺如劍般英挺的眉毛微微鎖在一起,垂着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小九在一邊研着墨,望着他的神情,心裏越發煎熬起來。
方才,他一直守在門外,王爺與绾妃獨處一室在屋裏待了那麽久,雖然沒聽到什麽動靜,但兩人到底幹了什麽,根本不得而知。
王爺十幾歲時還未通人事就去了邊關。去了邊關之後,房裏也沒有收半個丫環妾侍。對于男女之事,王爺只怕比他這個太監知道的多不了多少。
而且王爺最近火旺,這樣總與娘娘一處厮混,萬一把持不住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可怎麽辦呢?
小九越想越擔憂。
他又看了王爺一眼,王爺又開始抄清心咒了。
王爺如今真是順手了,就連抄清心咒,也用的是绾妃娘娘的筆跡。
小九看着白紙上的黑字,心裏天人交戰。想開口奉勸,又實在不敢多嘴。
魏青抄了兩頁清心咒,将稿紙扔到一邊,拿了抄好的半部大悲咒出來正式抄錄。
小九連忙摒除心中的雜念,小心看着,因為王爺常常抄着經文就走神了,墨汁滴下來,時常将半本經書都毀了。
所以,他得看顧着點,若是王爺走神了他得趕緊提醒。
只是,王爺才提筆寫了兩行,筆尖就頓在半空,又走了神。
小九見狀,忙出口提醒道:“王爺,若是沒有心思抄就先回了吧?現在是晚飯的點兒了,免得八王爺等着您回去用膳又等急了。”
魏青聽了他的話,收回了多餘的心思,卻又繼續動筆抄錄。
“給八王爺傳個話,今天我晚點回去。”
小九看着他,眼裏的擔憂漸漸加重了。王爺一空下來就給娘娘抄經,給娘娘抄經有那麽重要嗎?
他出去傳了話,再回到魏青面前,猶豫糾結了半晌,終于開口問到:“王爺,您是在給绾妃娘娘抄經書嗎?”
魏青手中的筆尖頓了頓,頭也沒有擡。也沒有否認,輕輕嗯了一聲。
小九聽到這個嗯字,心尖兒顫了顫,鼓起勇氣繼續問到:“王爺為何要給娘娘抄寫經書?”
魏青感覺到了他語氣裏的異樣,擡頭輕輕掃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臉糾結,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又繼續垂頭忙碌,淡淡道:“你想說什麽?”
小九心頭閃過一陣惶恐,咬了咬牙,雙膝一屈就朝他跪了下來,大着膽子說到:
“王爺,請恕奴才多嘴。馮大人讓奴才服侍您,奴才就要聽您之命忠您之事。您這樣天天與绾妃娘娘見面,又沒有讓旁人在場,奴才覺得很是不妥。”
“奴才知道,绾妃娘娘比您高了一個輩分,您心中沒有他想,但旁人會做何感想,還是得顧忌一些啊。萬一讓有心之人瞧見了,起了什麽難聽的流言,王爺的名聲可就要毀了。”
魏青手中的筆僵在了半空,筆尖剛蘸飽了墨汁,因為他輕輕的一顫,墨汁滴落在經書上,瞬間将雪白的紙頁浸透,抄了好幾日的經書因為這一滴墨汁,前功盡棄。
他靜靜的看着經書,一動也沒有動,仿佛定住了一般。
小九才說完,就瞧見王爺又将經書毀了。
都是他多嘴,才導致王爺走了神。
“奴才該死!”
小九惶恐的磕頭賠罪,起身慌亂的拿出了袖裏的帕子,想要挽救,卻被魏青推開了。
魏青拿起經書三兩下撕了個粉碎,即使他臉上是平靜的,可是看着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小九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有些惶恐的低喃道:“王、王爺……”
魏青将撕碎的紙片悉數扔進火盆裏,淡淡的說到:“謝老将軍曾經對本王有再生之恩,绾妃娘娘手筋受傷,不能抄寫經書,本王才為之代勞。”
魏青看向他:“馮大人讓你來服侍本王的起居,你只要安心做你分內之事,其他的事,你不必胡亂猜測。本王不是三歲的孩子,做什麽事都有自己的分寸,不需要你來提醒,你懂嗎?”
“……懂、懂了!”小九惶恐的點頭。
王爺既然說了自己有分寸,做這些是為了還謝老将軍的恩情,他再沒有膽量多嘴了。
154、質問謝老夫人
齊少凡回到謝家的時候,天色已晚。
書蘭和小六子都在門口候着,看到她回來,兩人滿眼的焦急之色才變成了驚喜。
“娘娘,您可回來了。您去哪兒了?大姑奶奶說您半道兒回來拿東西,怎麽現在才回來,我們還以為您出事了,放了好些人去找您呢,連二公子回來了也親自出去尋您去了呢……”
齊少凡側目看向謝家整個大院,開口道:“你們跟我去找謝老夫人。”
聽到謝老夫人這個稱呼,書蘭和小六子驚疑的對視了一眼。娘娘為何稱自己的祖母叫謝老夫人?
兩人只是疑惑了一瞬,連忙跟上。
吳媽媽端着一盆水從耳房順着臺階走上來,看到齊少凡跨進院門快步朝院子裏走進來,她驚得雙手一抖,手中的銅盆當啷一聲,跌落在地。水灑了一地,泥星子水花濺滿了她的裙襦。
她愕然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連忙假作鎮定的低頭去撿盆子。一邊對守門的丫環焦急的罵道:“貴妃娘娘過來,怎麽也不通報一聲,怠慢了娘娘可如何了得,還不趕快去知會老夫人。”
“是是是。”丫環被罵慌了,這就起身拔腿就要跑。
“攔着她!”齊少凡冷冷的喝了一聲,還想去通風報信?
“是。”小六子連忙上去将那丫環捉住了。
吳媽媽和那丫環見這個狀況,都吓到了。
齊少凡淡淡沖他們笑道:“我雖是貴妃,卻也是祖母的親孫女。不必講究這些虛禮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些體己話兒要和祖母說。”
“還愣着做什麽,貴妃娘娘的話也敢忤逆?”
娘娘向來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小六子看見娘娘臉色如此難看,就知道這些人是将娘娘得罪狠了,因此對他們也沒什麽好态度。
吳媽媽還想說什麽,被他給攔住了。
眼見齊少凡邁步朝房間裏走進去,她心裏鬥争了一番,實在敵不過心慌,猛地一把将小六子撥開,就沖到齊少凡面前,将她攔住了,支吾的說到:“娘娘,老夫人她、她歇下了……”
齊少凡上下看了她一眼,今天謝老夫人與那殺手密謀時,吳媽媽也在場。
謝老夫人不會說話,只怕更多的事是吳媽媽在交待。
一個賤奴,膽敢謀害主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齊少凡的目光利刃般落在她的臉上,直看得她惶恐的垂下頭去,她才微微笑道:“你怕什麽?怕我吃了祖母不成?還是說,祖母做了什麽虧心事,無顏見我?”
吳媽媽渾身一顫,扶住了門檻。
齊少凡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只小瓷瓶,慢悠悠的掀開布塞子,走到吳媽媽面前,掀開她的領口,朝她身上慢慢灑了進去。
吳媽媽看着她的動作,雙眼驚恐的瞪大了,渾身顫抖如篩糠,卻也不敢違抗,只是發着抖,任她施為。
“貴、貴妃娘娘,您這是、這是對老奴做什麽?”
齊少凡收回瓶子,将塞子塞上。揣回袖子裏,道:“也沒什麽,吳媽媽可知道,如今本宮支應着謝家的門楣。若是本宮倒下了,謝家離倒下也不遠了。”
“老夫人年紀大了,起了什麽糊塗的心思,你們這些下人就該奉勸着些,而不是幫着老夫人一起糊塗。”
“看在你服侍老夫人多年,本宮也就不發賣你了,給你兩個跳蚤嘗嘗,你回去可不要洗澡。萬一被我知道你敢洗澡,本宮如今可沒那麽心慈。将你賣窯子裏都是輕的,明白嗎?”
吳媽媽雖然是個奴才,可是她服侍謝老夫人,看在老夫人的面上,謝家人人都敬她三分,她何曾聽過這樣難聽的話?
她的臉皮漲得紅一陣、青一陣,卻也不敢反口。
她只是很是不敢相信,為什麽娘娘還能活着回來。
明明已經傾盡了老夫人半生的積蓄,請了殺手去殺她。——她果然不簡單嗎?
齊少凡做完這些,就道:“我與祖母說些體己話兒,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小六子和書蘭應下了立即守在了門口。
吳媽媽急了,撲過去就要跟進去,卻被小六子死死拽住了,喝道:“沒聽到我們貴妃娘娘的吩咐嗎,滾出去!”
吳媽媽急的跺了跺腳,就在這時,她忽然渾身一顫,她的臉色就全變了,伸手在身上發瘋似的撓了起來:“啊,好癢啊……”
小六子看到她這副模樣,大笑起來:“讓你對我們娘娘無禮,我們娘娘賞你的跳蚤可好用?”
“不是跳蚤!癢死了,癢死了……”吳媽媽忽然哀嚎起來,在地上打起滾。
小六子和書蘭看到她這副情景,都愣住了。
齊少凡進了屋子,彎彎曲曲進了兩三道門,在一間小佛堂裏找到了正在禮佛的謝老夫人。
屋子裏點着香燭,鍍着鎏金的觀世音雕塑立在佛堂盡頭的高臺上,謝老夫人就跪在高臺前的蒲團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魚。
齊少凡的腳步不輕,她聽到了,卻沒有回頭。
齊少凡看着她的背影,心頭湧起了一陣複雜,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兒。
她打量了下小佛堂,也不管謝老夫人是不是在聽,慢慢的開口說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即使你是祖母,謀害自己的孫女,一樣要受到律法制裁。”
她從袖子裏拿出魏青給她的那張供詞,遞到謝老夫人面前:“只要我将你的罪證呈給大理寺,你如今這樣大年紀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地牢裏的苦寒?”
“謝老夫人,我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什麽要謀害我的性命?”
謝老夫人手中的木魚聲戛然而止,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齊少凡遞來的供詞,渾身一顫,整個人就癱坐在了蒲團上,原來蒙着灰暗的眼睛裏露出了惶恐。
“拜你的好孫女謝靈玉所賜,本宮也去地牢待過兩天,滿地的老鼠,會趁你睡着的時候鑽進你的衣服裏,咬你的手指。”
“地牢裏無人清掃,草垛裏全是囚犯的排洩物,髒臭且不說,那種陰冷是冷到骨髓裏的。”
“祖母,您既然禮佛,為何會起這樣歹毒的心思謀害自己的親孫女?你扪心自問,站在佛祖面前,就不慚愧嗎?”
155、殺了我,謝家就完了
“本宮從來不是什麽以德報怨之人,既然你要我死,我對你也沒必要心慈手軟。如今,謝家上下可以說就是依附着我,沒有人願意分家,老夫人你不得人心,被架空是遲早的。”
“我其實并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不過,謝家如今離分崩離析也不遠了,老夫人你還在做着自毀長城之事,很叫人不解。你且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若是有誤會,把誤會解開,我還尊稱你一聲祖母。”
謝老夫人聽着她的話,臉上的惶恐慢慢轉變成了憤恨。
她沒有看她,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心緒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沖擊,氣息極不順暢,撫着胸口艱難的喘息着。
齊少凡看她這副樣子,想走過去替她拍拍背順順氣,想到自己在無人的巷子裏絕望奔命時的情景,又站着沒動。
謝老夫人喘息了好一陣,才軟趴趴的歪在椅子裏,重新擡起頭朝她看來。
只是一瞬間,她眼裏就浸滿了淚水。
她顫抖着擡起手指向齊少凡,含着淚光的眼睛裏怨恨是那樣的濃烈,她指着她,嘴裏激動的發出粗嘎至極的聲音。
只是,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氣,她也只能發出“嗚嗚哦哦”一類的單音節的字來。
大約是無法說出話來,使得她更加激動痛苦起來。
她用力的錘了錘桌面,指了指齊少凡,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嘴裏依然不甘的想要說出話來。
越是說不出話來,她眼裏的淚水就越發肆意。
齊少凡看她哭得淚流滿面,一時間就愣住了。看她又是指着她,又是指着自己的喉嚨,心想,難道謝老夫人的意思是說她之所以啞巴了,是她害的?
但她覺得不可能。
一時間就根本無法理解謝老夫人的意思。
她又茫然、又困惑。忍不住說到:“你說什麽,我不懂。你會不會寫字,你想說什麽,你寫給我看?”
她說完,趕快在屋子裏翻找紙筆。可是,這時謝老夫人忽然一把将她給拽住了。她拔下頭上的金釵,就朝齊少凡的喉嚨刺了過來。
齊少凡背上驚起一層冷汗,條件反射的就仰頭朝後面躲去。也幸而謝老夫人年紀大了,動作并不是很敏捷,才令得她躲避開來。
“老夫人,你瘋了嗎!”
她驚得臉色煞白,想要掙脫謝老夫人,可是老夫人似乎被心中的憤怒支配,身體爆發了無窮的潛力,枯瘦的老手緊緊扣在她的手腕上,令她不得動彈分毫。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幾乎已經被謝老夫人捏青了。
謝老夫人第一下刺殺不成,等站穩了身子,再次舉起金釵朝她刺了過來。
齊少凡完全沒有預想到這樣的場面,此刻只驚得背上冷汗涔涔。但她心中更多的是困惑和震驚,謝老夫人買兇殺她失敗,現在竟然要親手殺了她嗎?
究竟是什麽樣的恨,讓謝老夫人不惜與她同歸于盡?
“啊……嗬……”
謝老夫人的情緒仿佛已經崩潰了,眼淚糊住了她的視線,才導致她沒能得手。
但她依然沒有放棄,嘴裏激動的發出難聽的聲音,手下的金釵卻不遺餘力的往齊少凡身上紮了過來。
即使齊少凡躲過了致命之處,手臂還是被她紮了兩下,痛得她滿頭都是汗。
“殺了我,謝家就完了!”
她真的怒了,得了空,猛地一把将謝老夫人抓着金釵的那只手給制住了,将她整個人都按進椅子裏,憤怒的說到:“祖母,你看清楚,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親孫女。殺了我,謝家就完蛋了!你到底發什麽瘋?!”
“啊……嗬……”
謝老夫人用力掙紮着,卻到底不敵她年輕人的力氣。
聽到她這句話,謝老夫人終于放棄了掙紮,擡起頭怨恨的朝她看過來。
擡手指了指周圍,仿佛是在說整個謝家,又指了指她,最後痛苦的軟倒在身後的椅子裏,滿是褶皺的臉上涕淚橫流。
“嗬……哦……”
她嘴裏含糊不清的發音,齊少凡根本無法理解,只是看到她眼裏如此濃烈的恨意和痛苦,她越發感覺困惑不解。
大約是聽到了裏屋的打鬧之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齊少凡回頭一看,就見吳媽媽沖了進來。
看到她,齊少凡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這麽片刻的功夫,她連頭到臉,渾身的皮膚都紅腫起來,她仿佛因為巨大的痛苦,連走路都走不穩了,掀開簾子跌跌撞撞的撲進來,卻是一個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
沒想到那個藥效果竟然如此驚人。
吳媽媽跌倒後又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看到她正将謝老夫人按在椅子裏,憤怒的大喊到:“住手!你這個不肖之徒,怎麽可以對老夫人動手,快住手,快放開老夫人!”
她的臉腫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滿臉的汗水下,臉上的皮膚已經被抓破了,點點的皮屑與血絲沾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恐怖。
沒想到那個“七日之癢”毒性竟然如此厲害。
不知是不是她分量下的太多,吳媽媽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她好不容易才艱難的爬起來,朝齊少凡撲了過來。
齊少凡見狀,下意識的松開了謝老夫人。她心中的震驚和憤怒,也不比這兩位少,她冷笑着說到:“老夫人不能說話,你能說,密謀害我性命的,你也有一份,今日給我老實招來!你們為什麽要害死我?”
然而,她的手才剛從謝老夫人的手上松開,謝老夫人忽然飛快的反手将她的手抓住,就着她的手舉起金釵狠狠的朝自己的咽喉刺了下去。
齊少凡完全沒有預料,手指間感覺到了金屬刺進皮肉裏,一陣熱血噴灑出來。
等她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就見自己滿手鮮血,濃郁的血腥之氣迅速在空氣裏蔓延開來。
而她的手就抓着那根金釵,紮在謝老夫人的喉嚨裏,她的手、與謝老夫人的臉、衣襟,全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謝老夫人就像脫線的風筝從椅子裏滑落下來。
她也跟着雙腿一軟,跟着謝老夫人坐在了地上。
“啊!貴妃娘娘殺人了!”
“來人啊!貴妃娘娘殺了老夫人啊!”
“手刃自己的親祖母!蒼天啊,來人啊……”
吳媽媽痛哭起來,這個時候卻沒有過來看謝老夫人,而是拼命往外跑去。可是她才沒跑出兩步,就再次跌倒在地,她艱難的往外爬着,一邊聲嘶力竭的喊叫着。
156、将她送往大理寺
不過片刻,就聽到了雜沓的腳步聲,珠簾被掀開,二叔、二嬸娘、三姑母等黑壓壓的一群人就沖了進來。
“啊——”
看到謝老夫人倒在血泊裏,所有人都發出驚恐的尖叫。特別是謝娉婷等年輕女子,幾乎當場暈倒。
二叔沖過來,抱起謝老夫人,老淚縱橫的朝二嬸娘吼道:“快去請大夫!母親!母親,您怎麽樣了?母親!”
二嬸娘、三姑母、四叔、四嬸娘等幾個也都慌亂的圍了上來。
四叔看老夫人臉色慘白,雙眼緊阖,已經沒有了生氣,他探手朝她鼻下探了探,這一探,他狠狠的一個踉跄,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丢了魂般的念了一句:“沒氣了……”
聽到這句斷言,其他人也是渾身一顫。
二嬸娘伸手摸了摸謝老夫人的手腕,眼神跟着一震,随即就灰暗下來,有些結巴的說到:“老夫人已經開始冷了……”
“母親!”
四叔雙眼忽然熏得通紅,他轉頭朝齊少凡看過來。随即大步走過來,一把将她揪住,擡手就打了過來,暴怒的喝到:“不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