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孫!你竟然親手弑殺你的祖母!”
齊少凡吓得渾身一顫,只怕這一下是躲不開了,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身體卻猛地被人一把推開,一個人撲到她的身上,只聽到啪的一聲脆響,她驚駭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是謝旭擋在了她的身前。
“四叔,姐姐是貴妃,事情還沒查清楚,怎麽能對她動手!”
齊少凡渾渾噩噩的看着他,他的臉頰上印着五根清晰的指印,半邊臉幾乎腫起來,嘴角已經染上了血跡。
小六子反應過來,連忙也沖上來将她護住,怒道:“四老爺,這事還未斷定,你何以就敢對我們貴妃娘娘動手,就是皇上對我們娘娘動手還要三思呢!”
“滾開,哪裏來的閹人,這是我們謝家的家務事,輪到你一個奴才多嘴了。就是皇上也斷斷做不下這等殺父弑母的不肖之事!”
“四叔!”二嬸娘趕快也攔在了齊少凡前面,将四叔給拉住了。說到:“事情還沒查清楚,萬萬不能對貴妃娘娘動手啊。說句大實話,你見了她還要向她行禮呢!”
“還要怎麽查,你們沒看到她手上的血嗎,沒看到就是她抓着金釵殺了母親嗎?你們是不是見她拿了幾兩銀子出來,就被她給收買了,連是非也分不清楚了?”
書蘭聽到這話,實在氣不過,上前一步斥道:“是啊,我們娘娘拿出幾兩銀子,四老爺你看不上,可是四老爺逛窯子不就是花的我們娘娘的幾兩銀子嗎,四老爺看不上,大可以別花我們娘娘的銀子!”
“你!你這個賤婢,你在這裏滿嘴噴糞胡說八道什麽!”
四叔氣得額冒青筋,揚起手撲過來就要打書蘭,謝旭慌忙忍痛撲上去将四叔攔腰抱住了:“四叔,您冷靜啊!”
“冷靜,你的祖母都被人殺了,你還冷靜?”
他憤怒的罵着,一邊還掙紮着要來打書蘭。
書蘭不由得冷笑起來:“即便我是奴,那我是貴妃娘娘的奴,不是四老爺你的奴,敬你三分是看娘娘的面兒,四老爺你可沒資格對我動手!”
四叔氣得渾身顫了顫,不再與她分說,轉身指着已經被人扶起來的吳媽媽,對二叔、二嬸娘等人喝道:“你們一個個豬油蒙了心!親眼看到了她手裏拿着兇器還不相信是她殺了母親,吳媽媽說的話,你們也不信是不是?”
他說着,大步走過來,将吳媽媽拽到衆人面前,問到:“吳媽媽你說,是不是她殺了老夫人?”
Advertisement
吳媽媽幾乎痛哭失聲,一邊控制不住渾身撓着,惡狠狠的指控到:“就是她殺了老夫人,她不知是從哪裏弄了一張供詞,說是老夫人要害她性命,她還給我下毒!”
大家聽得下毒兩個字,眼神皆是一震,這才明白為什麽她滿面紅腫,渾身亂撓。
大家聽了她的指控,再看齊少凡,眼裏就添加了濃重的疑心。
“你們聽見沒有,有吳媽媽作證,你們還要說什麽!你們還相信她嗎!”
齊少凡看着面前所有人質疑的目光,眸光暗了下來。
旁人她不在意,她看向謝旭,與他四目相視,用眼神無聲的質問。可是謝旭觸到她的眼神,卻慌亂的垂下了頭。
她看着他揪住衣擺的雙手,他的內心似乎在痛苦掙紮,可她心裏還是涼了一下。即使他替她挨打,心裏卻并不信她。
她又朝旁邊看了一眼,三姑母、謝娉婷等人此時抱着謝老夫人的屍體,盯着她的眼神裏,甚至已經染上了陌生和怨恨。
她看着謝娉婷,眼裏浮起了一絲冷笑。
合計謀害她,謝娉婷也有一份,她還沒跟她算賬!
“就是她,是她殺死了老夫人,老奴親眼所見。老夫人臨死前交待過老奴,一定要将她送大理寺發落,二老爺、四老爺,你們可一定要為老夫人做主,不能讓老夫人死不瞑目啊!”
知道吳媽媽中了毒,原先那些仆婦已經不敢碰她。她痛苦的坐在地上渾身抓撓,卻還不忘指控齊少凡。
齊少凡看着早已經咽了氣的謝老夫人,空氣中還留着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陰暗狹小的佛堂裏擠滿了人,仿佛是個修羅地獄。
謝家所有人懷疑和怨怪的眼神,讓她仿佛又落入了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
二嬸娘猶豫着開口問到:“貴妃娘娘,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斷不會只聽吳媽媽一面之詞就錯怪你。你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好叫我們知道是怎麽回事。”
“還用說,就是她這個不孝孫女弑殺了自己的祖母!就該馬上将她送往大理寺,以慰母親在天之靈!”四叔激動的罵道。
小六子忍不住拔高嗓子反駁到:“我們娘娘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殺害自己的親祖母,你們別忘了,屋裏還有個吳媽媽,這個吳媽媽更有嫌疑!”
四叔頓時冷笑:“瞎了你的狗眼,你且看看你們娘娘的袖子,那麽多的血污!再看看吳媽媽,她身上可沒有一滴血!不是你們娘娘殺了老夫人,難不成是老夫人自殺?”
157、殺人動機
他的這一指控,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确确實實,齊少凡袖子上全是鮮血,大家方才進來時,也看到她的手就握在殺了老夫人的那枚金釵上。
而吳媽媽身上沒有血,可見殺謝老夫人的絕對不是吳媽媽。那就只有兩個可能,——貴妃殺了謝老夫人,或者謝老夫人自殺!
可是,老夫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自殺呢?
意識到這個可能,大家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避離齊少凡更遠了一些。
齊少凡看着衆人眼裏的變化,眼角不由得浮起了一抹飄忽的笑意,四叔這句話,真是說對了。謝老夫人就是自殺,借此來陷害她。
可是,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謝老夫人、她的親祖母,竟然不惜自殺來陷害她!
究竟是什麽樣的仇,什麽樣的恨?
“不管你們信不信,祖母确實是不是我所殺。”
她才說完,四叔就激動的要再次沖上來對她動手,謝旭死死将他抱住了:“四叔,你冷靜點,你聽長姐說完……”
四叔忽然悲怆的掩面痛哭起來:“母親,您看看這些不肖子孫,他們就這麽看着您含冤莫白……兒子無能,兒子不能護您周全,兒子無能啊!”
他的痛哭令衆人都動容起來,不管平時一家子有什麽矛盾,彼此間到底是血脈相連。看到謝老夫人慘死,衆人都含悲抹起了眼淚。謝娉婷等幾個小輩女子更是伏在謝老夫人的身上痛哭出聲來。
一時間狹小的屋子裏哀恸之聲四起,二嬸娘也跟着拿了帕子抹着眼淚,一邊壓低聲音告誡打發了一衆仆人。
四叔哭了兩聲,忽然暴怒而起,順手抄起一張椅子,就朝齊少凡撲過來,痛心疾首的大罵到:“不孝的子孫,就算你是貴妃,我拼了這條命,今日也得叫你知道什麽是孝道!”
“四叔!”
“老四!”
“四弟!”
謝旭死死抱着他的腰,二叔、二嬸娘也在前頭死死攔着。四叔猩紅着一雙眼睛,失去母親的痛苦令得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咬牙切齒的喝道:
“今日你們要是想要偏袒貴妃,你們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齊少凡這邊只有三人,而他們謝家一大陣人。
兩邊的人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場面,只是怎麽看,她都是形單影只。
她看着憤怒的四叔,看着為難的二叔、二嬸娘、再看看面露痛苦糾結的謝旭,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她慢慢挺直腰背,不由自主的她就笑了出來。
看到她笑了,四叔險些掙脫謝旭,朝她撲了過來。他咬牙切齒的罵道:“不肖之徒,你手刃祖母,還有臉笑得出來!”
齊少凡冷眼瞧着他,臉上布滿寒霜,慢慢道:“憑你一句話就想給我定罪?就是将我送到大理寺,你也要拿出證據來,否則,以你一介賤民的身份,你還真沒資格将本宮如何!”
四叔聽到她的辱罵,暴怒而起,将抱着他的謝旭掀翻在地,就要跳起來對她動手,謝旭急忙抱住他的雙腳。
“你們聽到沒有,這個不肖之徒,竟是這樣與我這個叔叔說話,不肖之徒,不肖之徒!”
“四叔,不要打我姐姐……”謝旭被他憤怒之下踢了好幾腳,痛得臉都扭曲了,卻死死抱着他的雙腿不肯撒手。
齊少凡看到他幼小的身子趴在四叔腳下,四叔每在他身上踢一腳,他便痛得渾身一顫,他卻死忍住不放手。他漲得通紅的臉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仿佛已經痛到極點。
她一下子就怒了,揮開擋在身前的小六子就要沖過去,書蘭吓得死死将她抱住,哭着勸道:“娘娘,不要過去,娘娘不能過去啊……”
她望着謝旭,死死咬住了唇瓣,口中一瞬間嘗到了血液的甜腥,她擡頭看向四叔,一字一頓的道:“人先自重,而後人敬之。敬你,那也是因為你值得被人敬重。你要我敬你,請問你拿什麽要我敬你?是你的是非不分,還是你的誣陷?四老爺,你記住,今日你傷了我弟弟多少分,他日我會在你女兒身上一分不差的補回來。”
四叔被激得又是一陣跳腳,二叔、二嬸娘将他扯開,才将謝旭拉起來,護在身後。
二叔痛心疾首的罵道:“四弟,你瘋了嗎,我們謝家可就只剩下阿旭一個男子了!你要謝家斷子絕孫嗎!”
四叔憤怒的道:“是非不分,靠他也撐不起謝家的門庭來!”
小六子立即反口罵到:“你就分清是非了嗎,你有本事撐起謝家的門庭嗎?”
他氣得抖了抖,不與小六子争辯。咬牙指向齊少凡道:“大家這麽多雙眼睛,親眼看到你殺了祖母,你還想狡辯。人證就是我們,物證就是那支金釵!交你去大理寺,不忠不孝之徒,定要判你個五馬分屍!”
“你可親眼看到我刺殺謝老夫人了?你們有誰親眼看到了?”
她陡然拔高音量,衆人皆是被震得渾身一抖。
确實,所有人進來的時候,雖然看到她的手落在了那支金釵上,可是并沒有誰親眼看到是她将金釵送進了老夫人的咽喉。
謝老夫人是親人,她也一樣是謝家的人。
至少二叔、二嬸娘等人并不想看她落入大理寺。
她如今是謝家的支撐,老夫人已經仙去,貴妃再落個弑殺祖母之罪,那麽謝家就會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從此謝家必将徹底敗落。
她這一聲大喝,令衆人都警醒過來,陷入沉默。
這時,吳媽媽忽然掙紮着爬起來,指着她大聲叫到:“我親眼看到了!”
“住嘴!”
齊少凡再次大喝一聲,吳媽媽吓得一抖,眼中淩厲的氣勢瞬間萎靡下去。
“你今日跟那殺手密謀陷害我,被月姐兒聽到,吓得當場發病。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敢反咬我一口。別說我如今是貴妃,就算我不是貴妃,也是謝家的嫡長女,還輪不到你對我指着手!”
“你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就敢對本宮不敬?!書蘭,給我掌她的嘴!”
“是!”
書蘭得了令,不由分說,快步走過去,揪住吳媽媽的衣襟,對着她的臉噼裏啪啦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吳媽媽不敢反抗,而旁人也沒人敢阻攔,況且也沒人願意護着她一個奴婢,她被打得跌倒在地,幾乎昏死過去。
四叔額頭的青筋更凸起一層,瞪着眼睛罵道:“你是貴妃,回你的皇宮耀武揚威去,你弑殺自己的親祖母,又打擊報複指控證人,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真正羞辱人的方式,并不是與他據理力争,而是無視。
齊少凡再不與他做任何言語甚至眼神上的交流,只看向二嬸娘,道:“殺人不僅講究證據,還講究殺人動機。你們既然認定是我殺了謝老夫人,便說說,我為什麽要殺她?”
158、是貴妃下的藥
“本宮特地向太後娘娘請旨,回來專程殺了謝老夫人?我若真要殺她,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何必要特地出宮,親自動手?”
“祖母她,其實……”
齊少凡說到這裏,忽然看向伏在地上茍延殘喘的吳媽媽,然後,她伸手指向吳媽媽:“祖母她,其實就是被吳媽媽害死的!”
“什麽?!”
衆人狠狠的顫抖了一下,不約而同的朝吳媽媽看去。
吳媽媽接到衆人投遞過來的懷疑的目光,她渾身一顫,連忙跪地辯解到:“不是我!不是我!我服侍老夫人那麽多年,我怎麽可能會害死老夫人!”
齊少凡慢慢的說到:“我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我又有什麽理由要害死她呢?”
“不不不!”
“不是我,明明是你。我身上沒有血,老夫人的死不關我的事……”
看到大家看她的眼神裏的懷疑越來越重,吳媽媽吓得拼命往後縮去。相比起前一刻的齊少凡,此刻她顯得更加孤立無援。
齊少凡一步步朝她走過去,慢慢的開口說到:“怎麽不關你的事,我問你,老夫人的錢呢?老夫人這些年積攢的積蓄呢?”
她聽魏青說過,那個殺手悉數招供,謝老夫人給了他八千兩銀票,出動整個殺手門派來取她性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出現的只有一個殺手。但謝老夫人既然拿出了八千兩銀票,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在銀兩上面做文章最簡單不過了。
謝家生活艱難,不少人對老夫人的私房錢虎視眈眈。聽到齊少凡的話,這時二嬸娘立刻問道:“對呀,老夫人的事情一直是你在打點,老夫人的積蓄呢?”
吳媽媽聽到積蓄兩個字,臉色都白了。那些錢是她親手交給了那個殺手。這時問她老夫人的積蓄去了哪裏,她該如何回答?
三姑母這時也冷靜下來了,相比起‘孫女親手殺了自己的祖母,’她更相信是吳媽媽這個奴才見錢眼開殺害了老夫人。
她便也跟着質問到:“是啊!母親的積蓄呢?母親不會說話,她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在打理,你可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要是你都不知道,天下就沒有人知道了!”
“而且,今日上午,你跟那陌生男子在房裏密謀什麽勾當?為什麽會吓病了我們月姐兒?!你說!”
事件的矛頭忽然調轉對準了吳媽媽。
吳媽媽身上忍着痛苦,心裏又惶恐害怕,面對衆人的齊聲質問,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看她這副支支吾吾的樣子,大家越發懷疑起她來。
二叔上來就踢了她兩腳,喝道:“你們到底密謀了什麽事,且給我老實招來,老夫人可是不是你害的?”
吳媽媽頓時悲怆的痛哭起來:“不是老奴啊,老奴可以對天發誓,老奴待老夫人忠心耿耿!”
齊少凡打斷了她的話:“我也可以對天發誓,若祖母是我殺的,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待祖母再沒有比旁人更親厚,我待祖母的忠心比你更加深厚。”
小六子立即接口說到:“發個誓言,誰都會。你趕快把私吞的老夫人的積蓄給吐出來,你這個為財弑主不忠不義的刁奴!別以為你否認,大家就信了你,再不老實交代,送你去大理寺!大理寺十大酷刑一用,不消片刻,你做的那些勾當,就全都被審出來了!”
吳媽媽到底只是個內宅仆婦,聞言吓得面若金紙,她跌坐在地無助的哭個不停,只一個勁的說着冤枉。
齊少凡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已經腫的有如豬頭的臉擡了起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到:
“被人冤枉的滋味兒不好受吧?沒了老夫人,無所依仗,就憑你三寸不爛之舌,你就想陷害我?我看起來很善良嗎?”
吳媽媽接觸到她眼裏冰冷的笑容,驚得打了一個冷顫。
齊少凡丢開她的下巴,拿了帕子将手指一根根擦幹淨來,慢慢的說到:“你買兇殺我的事,我待會慢慢和你算。”
她說完,趁大家沒注意。從袖子裏拿出一只小紙包,塞進了吳媽媽的衣襟裏。
屋子裏光線昏暗,加之大家不想被吳媽媽身上的毒給染上,都離她很遠。所以齊少凡做的動作,沒有人看到。
齊少凡做完,就站了起來,擡手指着吳媽媽說到:“我見到祖母時,她已經神智不清,別說什麽你身上沒血老夫人就不是你害死的。我問你,你是不是給老夫人吃了産生幻覺的藥,才導致她自殺了?”
這個說法,讓大家又是一震。
二叔首先走過來,滿眼震驚的指着吳媽媽說到:“到底怎麽回事,你還不快說實話!你當真給老夫人下藥?”
“不不不,是貴妃下的藥,不是老奴……”
吳媽媽絕望的辯解着,恨不得自己能長出三張嘴巴來。
可是,一旦衆人心中起了疑。一個是自己的還要仰仗的血脈相連的親人,一個是毫無關系的奴才。大家自然更相信齊少凡了。
“你還敢誣賴娘娘,你說娘娘下毒,你可是親眼看到了嗎?”
謝老夫人到底也不是親娘,二嬸娘被這個婆婆磋磨多年,心裏總有些怨怪。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在乎真相是什麽。
謝家現在吃穿用度的銀子都來自齊少凡的賞賜,他們要仰她鼻息過活。而且,謝家絕對不能出一個親手弑殺祖母的子孫,否則他們所有人的名聲都跟着完了,整個謝家也要完了。
所以,真相必須是吳媽媽害死了老夫人!
二嬸娘心中計議了當中的利害關系,心中的天平瞬間就傾向了齊少凡。
況且這個時候正好表忠心的最佳時機,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想通這一層,她當即就走出來,站到了齊少凡的身側,替她辯白起來。
吳媽媽聽到她這個指控,只覺得百口莫辯。
剛才齊少凡還往她身上扔了個不知什麽東西,她一慌亂,連忙扯開衣服将那紙包拿出來打開,見裏面好似面粉一般的藥粉,她當即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要将藥粉遞給張氏,無措哭訴到:“這是貴妃娘娘塞到我身上的,是她陷害我,這藥是她的!”
159、吳媽媽瘋了
看到她從自己身上翻出一包藥粉,竟然睜眼說瞎話說是齊少凡誣陷她的,衆人看她就像看一個傻子。
三姑母眼睛已經哭腫了,但這時她也明白過來,齊少凡絕對不能是殺害老夫人的兇手,否則她在夫家的名聲也完了,她在夫家便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她上前一步,甩手就給了吳媽媽一個耳光,怒斥到:“好你個刁奴,竟敢為了錢財謀害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口不能言,這些年來,還不知道在你手裏受了多少委屈。”
“母親大人無緣無故要分家,莫不就是受了你的教唆?你這個不忠不義的刁奴!此時還敢反咬一口,誣陷貴妃娘娘!”
“你說是貴妃娘娘給老夫人下了藥,現在藥卻從你身上翻出來,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這藥是不是你陷害老夫人的,給你一用便知!”
她說完,不由分說,抓起紙包,往吳媽媽嘴裏倒去。
吳媽媽躲避不及,吸食了幾口藥末,不到片刻,她忽然精神錯亂,一把将面前的謝氏掀翻開去,發了瘋一般朝四叔撲過去,嚷嚷到:“殺了她,殺了她,我給你錢,你可千萬要保密……”
“月姐兒聽到了,怎麽辦,老夫人,怎麽辦……”
“二姑奶奶,你可要幫我……”
聽到咬出她來,謝娉婷吓得臉色霎時慘白,也顧不得謝老夫人還在她懷着,她撲過來一把捂住了吳媽媽的嘴,喝道:“你這個瘋子,你胡說八道什麽!”
可是吳媽媽這個時候已經精神錯亂了,普通人哪裏是她的對手?謝娉婷的手才落到她的嘴上,她一把鉗住了謝娉婷的手腕,甩手一個耳光就打在了謝娉婷的臉上:“老夫人不是我害死的,貴妃娘娘必須死,貴妃娘娘是禍害!你們可千萬別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啊……”
謝娉婷被她一耳光打得撞在牆上,臉頰瞬時腫了起來,她兩眼冒金星,捂着臉幾乎站立不穩。
二嬸娘從吳媽媽嘴裏聽出這個事情隐約跟她女兒有關,若叫吳媽媽咬出來就徹底得罪貴妃了。她連忙撲上來抱住自己的女兒謝娉婷,朝外面大聲喝道:“吳媽媽她瘋了,來人啊,快将她綁起來!”
看到吳媽媽吃了她自己身上搜出來的藥就瘋了,又聽到她嘴裏讓人猜疑的話,衆人幾乎都肯定了齊少凡是冤枉的,陷害老夫人的是吳媽媽。
大家再看齊少凡,眼中的惱恨就消失了,全都變成了誤解了她的羞愧和難堪。
外間的護院聽到張氏的呼喊,連忙就沖進來将吳媽媽制住了。
吳媽媽被按在地上,還狀若癫狂的撲騰叫罵,護院立即将她的嘴巴塞住了。
二叔又痛又怒,發令道:“将她帶下去,給我徹查。”
護院應下就将吳媽媽拖了出去。
待吳媽媽被拖走,室內才靜了下來。
二叔羞愧的看了齊少凡一眼,走到她面前,垂下頭,對齊少凡說到:“果真是我們冤枉了你?”
齊少凡眼中再也不見昔日寬厚和善的笑容,她沒有笑,也沒有刻意板着臉,但眼中微微透出的漠然和疏離更叫二叔自慚形穢。
他應該相信她的。
他當日進宮,這個侄女擁有貴妃之尊,卻處處敬着他,知道他們有困難,立即就給了家中幾萬兩銀錢。她不遺餘力的為謝家排憂解難。可在在這個時候,他們竟然相信了一個仆婦的指控,也不相信她。
二叔想到她的為人和吳媽媽的種種可疑之處,心中所有的疑慮都打消了,他內疚的朝齊少凡拱了拱手說道:“是二叔冤枉你了,只是事發突然,你祖母她就這麽殁了,二叔心中難過,這才失去了理智,還請娘娘也體諒一些。”
齊少凡聽到他這話,卻也沒有多大反應。
她已經靠自己的能力讓大家相信了她,這份遲來的信任對于她來說,已經是多餘了。只是,她也沒有怪罪。沒有誰該完完全全信任誰。她不是真正的謝绾,對謝家的人沒有感情。
二叔起了頭,其他人也紛紛上前來與齊少凡告罪。
齊少凡面對衆人,都只是神色疏淡的笑笑。
等到衆人都退出去,她看向謝旭,謝旭被四叔打傷了,歪在椅子裏垂着頭。看着他,她心裏終究還是有些動容。這兩天相處下來,她已經把他當做了親弟弟看待,她不遺餘力的教導他,求魏青教導他。他對她的敬重愛戴,她也是看在眼中,只是沒想到他會不相信她。
可是即使他不相信她,他卻還是義無返顧的擋在她的身前,不讓四叔傷她。
“長姐……”
齊少凡看他嘴角還有血沫子,走到他面前,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唇角。他慌亂的垂下頭,從她手裏接過帕子,自己擦拭。
“阿旭,祖母的死,确實不是我所為。”
謝旭眼神晃了一下,眼中的猶豫迷蒙之色卻不見減退。低着頭沉默着。
她知道二嬸娘等人口中選擇相信她,但也是因為權衡了利弊。但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還不一定。
他們不知道她的為人,懷疑她,她還可以理解。
可是,這兩天她卻是與這個弟弟朝夕相處的,到了這一步,他還是不相信她。
齊少凡忽然無話可說,眼中最後一點柔軟褪去。轉身就要離開。謝旭慌忙抓住了她的衣袖,她立即停了下來,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亮,回頭看他。
謝旭卻又猛地松開她,咬着唇垂下了頭。
她眼中閃過失望,終究還是輕聲問道:“阿旭,你覺得是我嗎?”
謝旭眼圈一紅,眼淚忽然滾滾而落。他死死咬住嘴唇,沒讓自己哭出聲,眼中的痛苦掙紮看得齊少凡也跟着心中一痛。
她再無話可說,轉身離開。
四叔還猶猶豫豫的站在一旁,大概是相信了她,想要上來跟她道歉,卻礙于面子不敢上來。被四嬸娘推搡着,紅着一張老臉,沒有勇氣走過來。
齊少凡冷淡的瞟了他一眼,她并不稀罕他的信任。她多一秒都沒有停留,就邁步走出了房門。
她的冷漠讓四叔頓時惱羞成怒,在背後跳着腳喝道:“不肖之徒!”
齊少凡沒理會,徑直離開了。
160、連夜逃走
就算斷定了是吳媽媽害死了謝老夫人,謝家衆人心裏也并沒有好受多少。
因為齊少凡明日就要回宮,這個時候老夫人去世,她明天若留下來,于禮不合。若是祖母才死,她立即就走,難免被人指責不孝。所以由二嬸娘提議,将老夫人死訊暫且隐瞞起來。等齊少凡回宮了再說。
大家也都知道,如今老夫人仙去,謝家最後一個頂梁柱倒塌,以後就完全指望齊少凡了。沒有人對此有異議。
二嬸娘等人給謝老夫人洗澡更了衣,放回房間等待入殓。
二叔、三姑母、四叔等人圍着老夫人痛哭了一場。
不過一夜之間,謝家就被一層陰霾給籠罩起來。
齊少凡在謝老夫人面前走了個過場,就去了關押吳媽媽的柴房。
她猜想,吳媽媽一定知道謝老夫人為什麽會不惜以自己的死陷害她。可是吳媽媽大概是用食了過量的毒藥,一直處于癫狂狀态,只一個勁的胡言亂語,問她什麽她都不知道。
齊少凡望着庭院裏的朦胧的夜色,攏緊了身上單薄的紗衣。
謝娉婷似乎也知道點什麽,她從吳媽媽嘴裏問不出什麽來,就打算去問謝娉婷。
想到這裏,她加快了腳步。
吳媽媽險些當衆将謝娉婷咬出來,難保她會因為心虛連夜逃回夫家,如果她走了,就抓不回來了。
她想着,就趕快朝謝娉婷的院落奔去。
此刻,謝娉婷的院落裏,虛掩的窗戶下,燭火閃爍。謝娉婷正抱着月姐兒哭個不停。
二嬸娘張氏聽了她的說辭,震驚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片刻道:“你當真是糊塗,你是個主子,吳媽媽是個奴才,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還祖母逼迫你?你怎麽如此糊塗?你祖母她這是吃了吳媽媽給的毒藥,精神失常了,才會做出這些糊塗事,你竟然也跟着犯傻。”
“你用你的腦袋好好想想,謝绾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對我們謝家有什麽好處?我們如今山窮水盡,就仰仗着她鼻息過活,你們這是豬油蒙了心才會買兇去殺她。糊塗,當真是糊塗!”
“你祖母的死,到底是怎麽回事,如今只有天知地知。她既然對你起了猜疑,你就趕快連夜帶着月姐兒走吧。回頭她來找你對質,我看你如何給她交待。”
二嬸娘說完,就打開門喊了謝娉婷的丫環婆子來,給她收拾東西,将她連夜送出了謝府。
齊少凡趕到時,謝娉婷的院落已經人去樓空。
她望着空落落,沒有一個人的院子,不得不帶着滿腹的疑惑無功而返。
今夜才真正是一個不眠夜。
謝家沒有一個人是輕松的。
二嬸娘要打點全府上下的事,要給上下的奴才仆人封口保密。雖說對外暫且隐瞞謝老夫人的死訊,但謝家的子孫還是要給老夫人守夜。
夜已經很深了,齊少凡閉着眼睛躺在浴桶裏,幾乎将整個人都沒進了浴桶裏。從被冤枉的憤怒中回過神來,她心裏到底是難受起來。特別是想到謝老夫人的死狀,心裏就陣陣發寒。
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謝老夫人那張鮮血淋漓的臉惡狠狠的瞪着她。
書蘭給她搓洗着長發,看她這副樣子,很是擔憂。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說到:“娘娘,老夫人真的是被吳媽媽害的嗎?”
齊少凡在水裏睜開眼睛,半晌,才浮出水面,平靜的說到:“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
“是。”書蘭懊悔的閉上了嘴巴。
齊少凡轉頭看向窗外的月光,被熱氣氤氲的眼睛裏一片濃濃的霧氣。
她根本想不通,謝老夫人為何會如此痛恨她,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死來陷害她。
這當中到底有什麽隐情呢?
她當時質問老夫人的時候,老夫人一個勁的指着自己的喉嚨,她到底想表達什麽?
她越想越迷茫。
明天就要回宮了,等她回宮了,她就永遠無法知道謝老夫人為何要她死了。
可是現在吳媽媽瘋了,謝娉婷逃走了。
她心中的疑惑該去問誰呢?
馬車在漆黑的官道上不緊不慢的走着。
奶娘抱着高燒不退哭個不停的月姐兒,急的扯着謝娉婷的衣角勸道:“姑奶奶,您就是幫了老夫人,那也只是騙貴妃去上香,何況她也沒有去。她就算要找你算賬,也不能把你怎麽樣。我們這樣奔波趕路,對月姐兒不好啊,要不我們先去給月姐兒找個大夫吧,啊?”
女兒哭鬧,謝娉婷也跟着抹眼淚,聽了奶娘的話,她搖頭喃喃的道:“奶媽你不知道,祖母沒有瘋,是祖母親自寫了字告訴我,我才幫她們的。”
“可是,祖母雖然這麽說,但我也沒有見到謝绾害我們謝家。我現在心虛的厲害。我今天都不敢想,如果謝绾真的死了,我該怎麽樣去忏悔。我在廟裏幾乎磕了一天的頭,就指望她沒事。”
“現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