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十四節氣才剛剛過谷雨,但是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

才擡起眼睛看他,聲音卻是溫和的:“小九,你記住,不要妄自猜測主子的心思,更不要,——猜錯了主子的心思。”

王爺看着他,漆黑的眼波一片平坦。

他忽然恢複的平和從容,讓小九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小九忍不住細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可是他已經在書案前坐了下來,拿起了桌上的卷軸在看。顯然是不想再提這件事。

該說的已經說了,王爺不想聽,他又怎麽敢繼續暨越?只得閉口不提。

魏青解開了密令上的金線,又道:“明天我要出宮去辦事,去收拾我的随行衣物。”

“——哦。”

王爺這是饒了他了,小九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戰戰兢兢的一顆心終于完全落回了腹中。

他将匕首撿起來放回王爺眼前的案頭,這就下去了。

只是,出了門,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王爺一眼。

他的勸誡,王爺除了怒就只有平靜,真的是他誤解了嗎?

他不再多想,轉身消失在門外。

魏青展開了手中的密令,眉頭一瞬間鎖了起來。

齊少凡抄小路回了怡華宮,推開宮門,嬷嬷和書蘭、初夏正坐在庭院裏做針線活,看到她一身狼狽的走進來,三個人都吓了一大跳,笑聲戛然而止,慌忙放下手中活計,圍了上來。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看她穿着書蘭的衣服,嬷嬷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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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莫不是又被人欺負了?”初夏想到這種可能,立即就爆了,撸了袖子要跟人拼命,“是哪個小雜碎?!”

齊少凡擺擺手:“沒事,先準備熱水給我沐浴。”

“是是……”

她不想說的話,衆人也不敢多問。嬷嬷幾個服侍她沐浴更衣,換掉了濕衣服,又喝了一碗姜湯,又睡了一覺,她才感覺自己恢複了元氣。

今天真是太驚險了。

幸好她大難不死。

嬷嬷和書蘭、初夏端了燕窩給她吃,幾個人想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她不想說,都圍在旁邊做針線活,不敢開口。

她正吃着,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嬷嬷站了起來,指着在走廊跑過來的小六子,斥責到:“輕點聲,跑什麽跑,吵了娘娘剝你的皮。”

小六子渾不在意,仍歡快的跑了過來,推開門沖到齊少凡面前,激動的喘着氣說到:“娘娘,好消息!”

齊少凡放下勺子,問到:“什麽好消息?”

小六子道:“您不是讓奴才打聽皇上的行蹤嗎?奴才這幾日天天往外跑,今天總算得了皇上的行蹤了。聽說今天是娴嫔的忌日,皇上今天晚上可能會去朝夕殿呢。”

嬷嬷等人一聽,也跟着激動起來,嬷嬷抹着眼淚說到:“自從靈嫔得寵,她們宮裏的人處處針對我們。娘娘不在的那幾日,我們受盡折辱。這回得了這個好機會,娘娘您可一定要抓住啊!”

今天因為皇上出現,差點把命丢了。

她不想再看到皇帝。

況且,如果魏曜說的是真的,皇帝現在怕是只想要她的命,她貿然往前湊,禍福難料。

不過,聽到娴嫔這個名號,她就問了句:“娴嫔是誰?”

小六子道:“這個奴才倒沒有細打聽,只聽說過,她是宮中一個獨特的存在。她當年死的十分蹊跷,在宮裏是個忌諱,幾乎沒有人敢提起她。但皇上似乎對她存有幾分記挂。她當年就住在朝夕殿,所以,每年她的忌日,皇上都會去朝夕殿。”

記得厲嬷嬷說過,皇上年輕時常和問真在朝夕殿私會,為何又冒出一個娴嫔呢?

“娘娘,老奴服侍您沐浴更衣。”

初夏也道:“奴婢給您梳頭。”

齊少凡不在的這幾天,她們被謝靈玉欺壓太狠了,這會兒只想讓自家娘娘重獲皇上的歡心揚眉吐氣。

176、把王爺弄暈,借個皇子

齊少凡一點反應也沒有,嬷嬷就火急火燎的說到:“娘娘,您心裏有疙瘩,我們都知道,只是您是貴妃,一輩子就只能依仗皇上了。”

“跟皇上怄氣就只有自己吃虧的份兒,索性這回您就服侍皇上最後一次,争取一舉得子,以後也有了依仗,将來也不至于要去太廟出家受苦。”

齊少凡聽着,心情有點發沉。嬷嬷說的話不無道理,就拿這次出宮來說,魏曜敢劫持她,就是因為她無勢。魏曜上次被她修理的大病了一場,傳出這樣的醜事,就被皇上勒令不許進宮。

但是他肯定已經恨她入骨,等他恢複元氣,肯定會往死力打擊報複她。現在謝靈玉得勢,兩人合計起來收拾她,她不一定能鬥得過。

謝家靠不住,她又不能跟魏青牽扯。而且,行南王府落成,魏青也要出宮成親,她在這殘酷的後宮裏,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己。

魏青要出宮成親這個念頭浮現在腦子裏,她的心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不如今夜就去找皇帝。也不用服侍皇帝,用迷藥将他弄暈,造成幸過她的場面,後面再想辦法把魏青也弄暈,跟他借個皇子。這樣一來,神不知鬼不覺。等到将來皇帝死了,她有皇子,就不用去太廟出家。

反正,只要不給魏青知道,不給別人知道,她也不算害他。

想到這裏,她的心思一陣活絡。

但是,腦海裏闖進宮鈴的傳言,她又很不放心。

皇上忌憚她,她貿然往皇上面前湊,皇上要殺了她怎麽辦?

宮鈴剛出現的時候,皇上就在宮裏消失了,他回宮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她。很難說,皇上那晚是不是殺她的。

當時因為魏曜半夜在她的宮裏,皇上誤以為兩人有私情,氣得大發雷霆,險些将她掐死。

後來是魏青站出來替她說話,皇上才放過她。

然後,自此以後,皇上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如果皇上真的忌憚那句傳言,要取她的命,應該有很多時間可以動手,但是她平安活到了現在。

是皇上并沒有把傳言放在心上,還是因為她說宮鈴不是她的,皇帝相信了?

滿腹的疑惑,令她躊躇不決。

小六子舍不得浪費自己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消息,賣力游說到:“娘娘,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放過這次機會,下次要找機會就難了。皇上白天在前廷處理國事,要不就只去霓妃娘娘和靈嫔宮裏,想要見皇上一面比登天還難。”

“若是娘娘能一舉懷上龍子,娘娘就翻身了。宮妃育有身孕,能加封行賞。娘娘如今是貴妃,再懷上龍種,說不定可以跟皇後娘娘平起平坐了!”

小六子說得兩眼大放光彩,仿佛已經看到自家娘娘與皇後平起平坐了。

嬷嬷等人也上來奉勸,齊少凡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沒有宮鈴之事,她确實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只是,現在皇帝若是忌憚着宮鈴的傳言,她貿貿然送到皇上面前,很可能小命不保。

“娘娘,您別猶豫了,靈嫔這個親妹妹都這般欺負您,日後您的處境就更難了啊……”

嬷嬷說着,又抹起了眼淚。

齊少凡被她哭得有些無奈。

只是一瞬間,她就做出了決定。

她今夜不現身,但是可以讓書蘭先去試試,若書蘭成功得幸,書蘭是她的宮女。皇上若忌憚她,肯定不會封賞書蘭。若皇上封賞書蘭,那說明皇上并沒有把宮鈴的傳言放心上,那時她再找機會接近皇上不遲。

“好,就這樣吧。”

衆人聽見她同意,全是喜笑顏開:“娘娘英明!我們怡華宮終于要揚眉吐氣了!”

齊少凡也沒有說出實情,讓書蘭莊重的沐過浴,梳洗打扮一新,天色已經晚了,兩人這就提前去了朝夕殿。

月牙才剛剛升上來,偌大的朝夕殿一片昏暗。

兩人坐在朝夕殿的後花園裏。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書蘭很是緊張,輕聲道:“娘娘,奴婢、奴婢有些害怕。萬一吓到了皇上,皇上會不會降罪啊?”

後宮裏很多女人為了得到皇上的寵,無所不用其極,躲藏在冷宮裏等皇帝,并不是什麽稀奇事,皇帝不可能會吓到。

齊少凡看她捏着衣帶,十指絞在一起,心頭的緊張害怕顯然不是假。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別怕,只要被皇上幸了,以後你就是主子了,不必再任人踐踏。你別緊張,皇上會喜歡你的。”

書蘭這才稍稍放松了些,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齊少凡又安慰了她兩句,就道:“我走了。你見機行事。”

“嗯。”

她這就起身出了花園,上了抄手游廊。剛要進門,忽然聽到前面傳來腳步聲,她吓了一跳,是皇上來了嗎?

不能走了,萬一迎頭碰上皇帝就不好了。

這麽一想,她就壓着腳步聲,快速繞開鑽進了一間配殿。将門關上,借着月光環視了一周,這間配殿裏的擺設很是簡陋破舊,一應都是陳年的物件。

也許皇上真正想起這裏并不多,所以這裏疏于打理。

她穿過帷帳,進了宮殿深處。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哪裏奇怪,她又說不上來,她便在房間轉悠起來。

窗下立着一只高立櫃,很是小巧。她繼續往前走,視線裏看到一個書架,這個書架看起來也很小巧。她走到書架前,俯身将手扶了書架的邊沿。

竟然發現書架上還留了幾本線裝書。她撿起來翻了翻,一陣灰塵撲面而來,随即,她就看清了書封上的字:《兵法》、《戰國策》、《用兵如神》

她細想了一下,明白這個房間奇怪在哪裏了。——所有擺設都很小巧。

這裏,應該是某位公主或皇子的寝殿。

會看兵法,應該是皇子。

小六子說,朝夕殿是娴嫔生前居住的地方,那麽,這裏就是娴嫔的兒子的寝殿了?

她正尋思間,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驚得臉色一變,難道皇上來這裏了?

皇上不去庭院,來這個偏僻破舊的配殿幹什麽?齊少凡額頭冒出了冷汗,她現在還沒準備好,不想出現在皇帝面前,她轉頭朝房間裏掃了一眼,視線觸及那只高立櫃。

她想也沒想,連忙打開立櫃鑽了進去。

櫃門關上,空氣一瞬間就變得稀薄。但她也不敢大聲呼吸,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很快的,吱呀一聲,配殿的大門被推了開來。

她的心髒一下子懸了起來,幾乎連呼吸都不敢了。

177、夜會朝夕殿

那麽多房間,皇帝好死不死,為什麽非要來這裏?她緊張得閉了閉眼。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忽,但他每走一步,齊少凡的心就懸高一分。她在心裏祈禱:千萬別過來,千萬別打開櫃子。

腳步聲忽然停了,外面的人似乎在翻找什麽東西。

立櫃裏十分憋悶,她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滲。她忽然驚覺,外面的人,應該不是皇帝!

皇帝的腳步聲沒有這麽輕。

這樣的步履,應該屬于年輕人,或者說,有深厚內功之人。這人在外面翻找,他到底是想找什麽東西?他會不會翻到這個立櫃來?

齊少凡輕輕撥下發髻上的銀釵,緊緊對準了立櫃的扇門。

她咬着唇,不動,也不呼吸。

翻找聲忽然停了下來,腳步聲忽然朝她的方位走近來。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外面的人就走到她所在的立櫃前面。

腳步聲停在面前,齊少凡的心提了起來,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下一刻,空氣忽然一涼,櫃門被打開。

她驚得睜開眼睛,舉起銀釵護在身前。來人沒有料到櫃子裏有人,也被她吓了一跳。

不過,他手裏提了一盞燈籠。

燈籠的光芒照進齊少凡的眼中時,也映照着他的臉,看到這張在微光的照耀下猶如冰雕玉琢般俊美的臉,齊少凡一下子愣住了。

“王、王爺?”

她看着他,一時有些恍惚,才想跟他借個皇子,他就出現在她面前?

想起這個,她很有些心虛不自在。但也只是一瞬,出現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壞人。她松了一口氣,從櫃子裏爬了出來。

魏青的目光追随着她,聲音裏帶了些虛無的笑意,問到:“你怎麽會在這裏?”

在櫃子裏憋這麽久,齊少凡只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起身的時候,抓住了他的袖子借力,道:“聽說皇上今晚會來朝夕殿,本宮就來了。”

魏青看着她抓在他袖子上手,唇角彎了起來。只是,她站起身的時候,人從他身旁擦過,他聞到了一點西域香脂的味道。他的語氣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用這香脂,是想讓皇上幸你?”

齊少凡愣了一下,聞了聞自己,才察覺到自己身上有香脂的香氣。大概是剛才給書蘭抹的時候,沾上的。

聽他語氣發沉,她心想,難保她以後還要跟他借皇子,她不想讓他誤會。她忙說道:“并不是對皇上用的,這個香也沒什麽用,只是我很喜歡這個香味,就用了一些。”

魏青目光在她臉上轉了轉,再沒說什麽。

她剛要從他的袖子上收回手,目光觸到昏暗死寂的宮殿,她忽然渾身發熱,心跳也驟然加快,一個邪惡的念頭浮上腦海。

這裏這麽黑,這麽冷清,要是她把他怎麽樣了,應該沒人會來救他吧?

這個念頭才浮上心頭,就令她興奮的有些暈眩,現在可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月黑風高夜,殺人作案時。她不如就把他辦了,借個皇子。完事了去找皇帝,再把皇帝弄暈,栽到皇帝頭上,她就有了皇子傍身了!

心念才起,身體一瞬間就發出了渴望,也許是常太醫說的她現在氣血太旺了,沒處洩火。身體的渴望強烈的要蓋住理智。她瞬間就将其他全抛到了腦後,心裏只有一個堅定的念頭,那就是:跟他借個皇子。

正好銀釵還沒插回發髻上。

她靜觀了下四周,悄然無聲。這個配殿非常偏遠,等閑人沒誰會來。如果皇上來了,應該會被書蘭堵在院裏。

只要她速戰速決,絕對是天衣無縫。

若能趕在皇帝走之前,把皇帝截住,造成皇帝幸過她的跡象,那就更完美了。

這麽一想,她覺得不能再拖了,她忽然将身子一軟,魏青果不其然就抓住了她。

他還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她借機就跌進了他的懷裏,感覺到他落在她的腰上滾燙的手心,她硬了硬頭皮,将柔軟的身子貼在了他的身上,柔弱的咳了咳,說到:“頭好暈啊,大概是今日落水身子還有些虛,剛才還以為是皇上來了,受了驚吓,腿好軟。……王爺,你能扶我去床上躺下嗎?”

“你……”

魏青感覺到她的手在他的腰間輕輕撫着,漆黑的眼波裏掀起了一點震蕩,但即刻就被他壓了下去,他臉上也沒有表露出什麽多餘的情緒,忽然攔腰将她抱了起來,就往床榻走去。

齊少凡驚得心跳停了一下,本能的就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擡頭臉望着他線條分明的下巴,心跳忽然好快。

她雖然起了歹心,但是是打算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這樣清醒的跟他這般親密,她還心虛氣短的很。

她抓緊了銀釵,打算待會他放下她時,就将他紮暈。

只是幾步,魏青就将她抱到榻上坐了下來。

“哪裏不舒服?”

“我……”

她看着他就要松開她,她把心一橫,指尖捏着銀釵狠狠朝他後腰紮去。心髒在這一瞬間緊張的幾乎要跳出胸腔。可是手才擡起來,手腕就猛地被魏青給用力狠狠抓住。而他阻止的力道使得兩人重心失衡,一瞬間兩人一齊倒在了榻上。

魏青眼中瞬間燃起了危險的光芒,沉聲問到:“你想幹什麽?”

她的手被他捉着舉高了,她看着自己掌中暴露無遺的銀釵,有種做賊被當場抓住的無地自容之感,臉上頃刻燒的通紅。她有些羞惱:“本宮才要問問王爺想幹什麽!”

魏青兩顆漆黑的眼珠死死望着她,似乎要将她吸引進去,聲音又低了些,問到:“你想刺殺我?”

齊少凡看着銀釵頭上尖銳的針刺,想抵賴都不成。但她不能告訴他,她這是想把他睡了吧?可是,若是不解釋,讓他誤以為她是對他心懷叵測,他們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關系鐵定會破裂,他不會再扶持謝家,以後她也鐵定沒辦法靠近他,機會就只有今夜一個……

幹脆就,霸王硬上弓吧……

她手上支撐的力道一松,魏青就因為她忽然收力而失去支力點瞬間撲了下來。

兩人脖頸相交的一瞬,她側過臉來,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顏,眼中不自覺的浮上了魅惑,輕聲說道:“我怎麽會刺殺王爺?王爺今日又救了本宮一命。本宮不想欠王爺的恩情,又想不出什麽辦法報答,所以,只想用自己來報答你。”

魏青抓着她的手顫抖了一下,眸光一瞬間沉入了瞳孔深處,目光染上了一點微醺的醉意,仿佛是被她這句話懾住了心神。

“你為什麽總是質疑我?我對你從來只有感激,沒有加害之心,就連想要報答你,都不想讓你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着他的反應,他眼底燒起了火苗,眸光閃爍得厲害,呼吸也沉重起來。不知是被她的話給驚住了還是吓住了,她卻怕他反應過來會拒絕,她抓住他的衣襟,,忽然仰起臉,吻在了他的唇角。

178、中了別人的奸計

她輕輕的溫柔的舔舐着他柔軟的唇瓣,在他輕顫着閉上眼睛的那一瞬,她抓起銀釵就要插到他的頸上,卻只聽“叮”的一聲,虎口一震,銀釵就從手中飛了出去。

她震驚的擡起頭,就看到吳蹤站在三尺開外,帷幔飄蕩,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榻上的他們。

她懵了一瞬,理智回魂,從床上彈起來,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只覺得羞憤欲絕,她怎麽忘了魏青的這個尾巴?!

魏青被她憤怒之下推到了一邊,也略帶惱恨眸色沉沉的盯着吳蹤。吳蹤被自家王爺看得背上一寒,有些無辜,連忙轉身消失在了帷帳外面。

齊少凡做賊心虛,心頭又羞又怒,這時賊膽沒了,也再沒有臉鎮定了,撿起發釵,從床上爬起來就要走人。

魏青飛快起身閃到她前面堵住了她。

她壓下心頭鬧騰的惱恨,垂下腦袋扶着額頭說到:“本宮喝多了,要回宮了,王爺請讓開。”

魏青眼中漫開細碎的笑容,眸光裏染上了幾分幽暗,看了她一會,壓低了嗓音,輕聲說到:“要是忍得難受,讓常太醫給你開些藥。”

齊少凡一怔,耳根瞬間燒得緋紅,壓着羞惱裝作很鎮定,狐疑的問到:“什麽忍得難受,忍得難受是什麽意思?什麽忍的難受?”

魏青的唇角彎了起來,随即又壓住了,神色平定的說到:“有人想讓我們有私情,所以在你身上做了些手腳。”

齊少凡驚愕的睜大了眼睛,有人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腳?

她下意識将自己渾身上下看了看,然後反應過來,做手腳的不是身上可能是在食物裏。

她心頭一陣錯愕,忽然明白過來,難怪她總感覺**火纏身,原來是被人算計了?

是魏耀那個混賬嗎?

而且這種情況好早就有了。仔細回憶,她都不大能想起具體的時間。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魏青看着她,她的唇好似沾着露珠的花瓣,他想起方才她親他時唇齒間那股淡淡的清甜的花香。心頭一陣激蕩,他忙将目光撇開不看她,平靜的道:“我也剛知道不久,我打算将那人揪出來。以後在人前我們盡量疏遠,不要給人抓到把柄。”

齊少凡點點頭,忍不住問到:“是不是五王爺?”

魏青搖了搖頭:“這個人的勢力比他強大的多。”

齊少凡心頭閃過一抹意外,問到:“王爺可知道是誰?”

魏青看着她道:“……現在不宜多說。”他頓了頓,又道:“我找出這個人之前,先不要打草驚蛇。”

齊少凡細細思量了一番,心情有些難平,心念轉了幾轉,點了點頭。

這人要害他們,退卻是沒有用的。

既然魏青想将這人揪出來,她自然要配合他。

這時,她想到他剛才好似在翻找什麽,就問到:“王爺你又怎麽會來這裏?剛才好像聽到王爺在翻東西,王爺在找什麽?”

魏青聽了她的疑問,靜了片刻:“沒有找什麽,只是随便看看。——這裏,是我從前的寝殿。”

齊少凡眼裏露出了驚訝:“這裏是你的寝殿?……娴嫔,是你母親?”

“嗯。”

魏青望着立櫃,眼神忽然化為一片晦暗。

看着這裏的一切,那些噩夢就像潮水一樣漫上來要将他淹沒。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甚至還記得母親死的那夜,風吹拂在耳邊的那種無邊的荒涼,如同野獸的嘶吼。

他蜷縮在黑暗的櫃子裏,看着皇帝将他的母親壓在身下,肆意淩虐,那天的場面,過了那麽多年,還好似歷歷在目。

“你是個什麽東西,你這個賤婢,他憑什麽喜歡你?”

“他不過是個太監,真的值得皇上如此懷念嗎?”

他還記得皇上甩在母親臉上的那記響亮的耳光,那時他很弱小,遇到傷害只能躲藏起來。

他護不了任何人,他總是在忍,身為皇子,就連在卑賤的宮奴面前,他都要忍。

“……賤婢,你想死!”

“如果讓天下人知道,皇上喜歡的是一個太監,會怎樣?”

“既然你想死,朕就成全你!”

電閃雷鳴一瞬間撕裂了夜空,他清楚的看到母親被暴怒的皇帝掐住脖子,像一條瀕死的魚,那絕望的臉上沒有半絲求生的意志。

她的目光像沉沉的落日,朝他望了過來。

他咬破了唇,淚流滿面卻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瑟瑟發抖的無助的望着她,她張合的唇帶着無盡的悲傷,用唇語無聲的說:對不起,娘累了。

那雙因得以解脫而含着淡淡笑意的淚眼,總在他的噩夢裏揮之不去。

他忽然轉頭對齊少凡說到:“我不會讓人将污水潑到我們的身上,你只要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齊少凡看着他,怔怔的點了點頭:“……哦。”

她想到皇帝也會來朝夕殿,若是撞見她和魏青在這裏,又要出事端,她便不想再與他多說,道:“王爺,我該走了……”

她話音剛落,吳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爺,皇上來了。”

齊少凡吓了一跳,怎麽說來就來?想到她剛才非禮魏青未遂,她深感汗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她趕緊整理自己的衣衫發髻,對魏青說到:“王爺,你會飛檐走壁,你趕快先走!”

魏青雙眉一鎖,站着沒動:“我們同時出現在這裏,可能是中了別人的奸計!”

齊少凡驚訝的擡起頭,随即她往深裏一想,忽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娴嫔是魏青的母親,他今夜肯定會來朝夕殿。那人故意放出消息,引她來朝夕殿,造成兩人在此私會的場面。她忽然一陣後怕,幸好有吳蹤,要是她剛才沒安好心把魏青迷倒了,那現在可真是捉奸在床了。

若真是有人用計,躲藏起來被抓出來就更說不清了。

她忙道:“王爺,你先走吧。”

魏青看了她一眼,心念電轉,心想,讓皇帝親眼看到他們私會也好。

皇帝便再也不會碰她了。

“走不了了,就這樣吧。”

不能就這樣,讓皇上誤以為她和他在這裏私會,皇帝會要她的命!

179、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齊少凡沒他那麽鎮定,每次跟王爺見面皇上就會出現,要說沒鬼她都不信。

她有些焦慮。

忽然間她想到書蘭還在庭院裏,頓時有了主意。她也顧不得什麽,提步跑了出去。

書蘭還僵坐在後花園裏,她上去抓住書蘭就帶着她跑上長廊。書蘭都蒙了,還以為出什麽事了,慌張的問道:“娘娘,怎麽了?”

跑到大殿門口,她急步剎住,就開始解書蘭的衣服。

書蘭一頭霧水,本能的抓住了衣襟。魏青這時從大殿裏走了出來,書蘭看到他,慌得垂下了頭。

魏青看到齊少凡抓着宮女剝衣裳。他嘴角抽了一下,有些郁悶。

他抓住齊少凡,不讓她繼續,沉下臉色盯着她道:“這麽下三濫的辦法,本王不屑用。”

齊少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什麽時候這麽高風亮節了?

她甩開他的手,将書蘭的衣服發髻弄得一片淩亂,就将她往他懷裏送,說到:“演得像一點,趕緊把皇上引走,我躲起來。”

書蘭被推向魏青的時候,感覺世界都在搖晃,視線裏只有靜立在面前的豐神俊朗的男子。她整個人都癡怔了,可就在她要撞入進他的懷中時,魏青忽然閃開了,她一個踉跄重心失衡險些跌了出去。

她站穩了,忙慌亂的揪緊衣服,退後躲到了兩人背後。

可是她終究是忍不住擡起眼尾的餘光看向滿身月光的男子,他修長的手淡然的負在身後,高挺的鼻梁俊美的讓人挪不開眼。專注的目光籠罩在娘娘的臉上。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仿佛她是一只卑賤的蝼蟻,根本不入他的眼。

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動靜,有腳步聲朝後園子走來了。

齊少凡急了:“王爺!”

“照實說吧。”

魏青平靜的丢下這句話,轉身朝前面走去。

他不願意,齊少凡又不能綁着他,只得硬着頭皮跟上他。

三人才走到正庭,黑暗的大門口處忽然亮起了一盞紅色的燈籠,皇上帶着威嚴的聲音傳來:“好了,朕一個人待會,你們都退下。”

于大海的聲音應到:“是……”

他剛應完,擡頭就瞥見游廊上立着三個黑影,他吓得叫了一聲:“啊,什麽人?!”霎時就閃身擋在了皇帝面前,喝道:“來人啦,有刺客!”

幾個侍衛聞聲锵的拔出手中佩刀,就往這邊包抄過來。

魏青立即開口道:“是我!”

衆人聽出他的聲音,佩刀刺來的動作一滞,下意識的停了手。

他緩步走上殿前的臺階,朝皇上拱了拱手,聲音裏絲毫不見慌亂,說到:“兒臣驚擾了父皇,向父皇請罪。”

皇上看清是他,眼中的驚駭才褪去。皇帝的目光朝他身後一掃,看到齊少凡,皇帝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眸子裏射出兩道寒光,在他們的身上來回審視,語氣裏明顯夾雜了幾分陰沉,問到:“你們兩個……在這裏幹什麽?”

魏青臉上不見一絲波瀾,回道:“今日是兒臣母親忌日,所以兒臣來此悼念。”

皇帝的視線落在齊少凡的身上,眼睛又眯了眯,聲音裏的寒氣濃重了三分:“那麽你呢?!”

齊少凡屈了屈膝,輕聲說到:“臣妾多時不見皇上,得知皇上今夜會來朝夕殿,想要與皇上見一面。碰巧遇到王爺在此,便與王爺寒暄了兩句。”

“是嗎?”皇上拖長了音調,漫步走了過來,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

燈籠的光芒落在了她的眼睛裏,她的目光很平靜。

皇上望着她,齒冷的一笑,手下忽然暴怒的重重一捏,齊少凡頓時感覺下巴都被他捏碎了,死死忍住沒有痛哼出聲

他忽然松開手,将她丢了開來。

齊少凡狠狠的跌在了臺階上,手心磕破,痛得鑽心。她趴在臺階上沒有起來。

皇上森冷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又要朝她走來。她怕皇帝會踢她,忙要起身,魏青忽然邁出一步,擋在了她前面,聲音坦然平和的問到:“父皇為何發怒?”

皇上驟然将目光釘在了他的臉上,盯了他一會,才緩和了臉色,看向齊少凡說到:“敢打聽朕的行蹤,朕最讨厭心術不正的女子。”

魏青便無話可說了,只站着沒有動。

皇上看着兩人,貴妃趴在地上,魏青如同一座大山穩固的屹立在她前面。

他的胸脯一陣起伏,想要擡腳踢人,卻被擋着了。他磨了磨牙就向齊少凡道:“既然你喜歡往冷宮裏跑,從今以後,你就住進這座冷宮吧!”

“于大海!”于大海渾身一震,忙小跑上來,躬身道:“奴才在。”

“告訴皇後一聲,讓貴妃搬到朝夕殿。”

“奴才遵命。”

皇上冷哼了一聲,不善的目光盯了魏青一眼,轉身走了。

園子裏所有燈籠撤去,齊少凡還趴在地上起不來。魏青幾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來。他無聲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光定在她的臉上,仿佛要看進她瞳孔的深處,看進她內心的深處。

齊少凡有些狼狽的低下了頭。

書蘭也撲過來攙扶她:“娘娘,您沒事吧?”

齊少凡推開兩人,甩了甩痛得鑽心的手掌,說到:“沒事。”

魏青低下頭看着她的手,看了片刻,終是挪開了目光。站了起來,輕聲囑咐道:“先回宮,別碰水,我讓常太醫去給你看看。”

齊少凡擡頭看了他一眼,心裏百味雜陳。他迎着她的目光,視線在她的臉上流連了片刻,才說到:“我走了。”

齊少凡點點頭:“王爺慢走。”

深宮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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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十四節氣才剛剛過谷雨,但是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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