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十四節氣才剛剛過谷雨,但是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

……”

太後聽了笑了起來,幾個人正說笑着,桂嬷嬷忽然打起簾子匆匆的走進來叫到:“太後……”

看她臉色不對,衆人都停下說笑,太後問到:“什麽事?”

桂嬷嬷看了齊少凡一眼,眼裏露出了一絲同情,輕聲說到:“謝家的人進宮來報,說是謝老夫人仙逝了……”

“什麽?”齊少凡猛地站了起來,臉上一片驚愕。

太後臉上也掩不住驚痛,嘴唇有些顫抖到:“先時來見哀家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去了呢?”

齊少凡像是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相信,兩眼發直的道:“嬷嬷,你說的是真的?祖、祖母……她,她去了?”

桂嬷嬷點點頭:“娘娘的胞弟親自進宮帶來的消息,娘娘請節哀。”

謝盧氏也滿面驚訝,走上來道:“怎麽如此意外呢?”

齊少凡拿出帕子,捂着眼睛這就哽咽起來:“臣妾前些日子回去時,祖母就一直卧病。臣妾想着臣妾做些功德,能為祖母積些福壽,萬萬沒想到,祖母竟然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太後看她傷心,也跟着有些哀戚,拍着她的背,将她摟在懷裏安慰到:“……你也別太傷心了,你祖母知道你的心就好了,節哀順變吧。”

也不能在太後面前失态,齊少凡适時的抹掉眼淚,恢複了平靜。

出了這檔子事,吃飯打牌自然不必提了。同謝盧氏向太後告辭了,太後知齊少凡已經沒有人服侍,就讓桂嬷嬷派了人去傳了謝旭進宮門來見她詳說。

出了壽康宮,謝盧氏臉上親切的笑容消失了,齊少凡臉上的悲傷也不見了。

回到了朝夕殿,嬷嬷給兩人看了茶就退下了,謝盧氏打量着宮殿,端了茶碗,沒了先前的恭謹,一副貴氣逼人的姿态開口說到:“娘娘想是已經忘了老身了,我們分家時,娘娘才七八歲的光景呢。”

齊少凡不是謝家的人,對謝家的恩怨自然無感,不管這位叔祖母是出于什麽目的幫了她,也不能抹殺她真的幫了她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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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說話還是很客氣,點頭道:“叔祖母不要見怪,那時分家我還小,所以并不記得叔祖母。怠慢之處,還望叔祖母見諒。”

她這麽客氣,倒讓謝盧氏有點意外,謝盧氏笑了笑,很有幾分意氣自如,道:“是呢。”

齊少凡也不跟她虛與委蛇了,直言不諱道:“兩家分家多時,關系并不熱切,叔祖母忽然送上這樣一份大禮,不知是何用意?”

謝盧氏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挑了挑眉毛說到:“既然娘娘這麽問,老身就不跟娘娘拐彎抹角了。當然了,天下沒有白撿的便宜。”

185、一夜長大了

“當年的恩怨雖說也怪不到你們這些小輩的頭上,但我姐姐确實因此葬送了性命。所以,說實話,我見不得你們好。”

齊少凡聽她這麽說,想起了厲嬷嬷曾經的話。

厲嬷嬷說當年分家之事的源頭是‘叔祖母之死’,看來後來分家之後,叔祖父續娶了妻妹。

“若不是被迫,老身絕不會與你們扯上瓜葛。事情呢老身已經做了,娘娘在肅廷揚名立萬,甜頭娘娘已經嘗了。接下來,咱們就談談娘娘給老身的報酬。”

齊少凡聽她字裏行間,怨氣不淺。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導致過了十年,兩家的恩怨還是這樣深。

“叔祖母有句話說得好,當年的事,我們這些小輩完全不知情。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是上一輩的事,祖母與祖父且已經都去了,叔祖母何必将怨氣歸結到我們小輩頭上呢?”

“叔祖母的好,我自然是記着。我也不會讓叔祖母空手而歸。不過,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導致祖父與叔祖父關系惡化。”

謝盧氏一聽這個,一掌拍在了桌上。提起當年的事,胸中還是郁氣難舒。

“娘娘真想聽?”

齊少凡點點頭:“也許兩家是有什麽誤會也不一定。”

謝盧氏聞言,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誤會?那是娘娘不知情。——你可知道你的祖母做的腌臜事?這些腌臜事,老身說得出來,只怕娘娘聽了面皮上過不去呢。”

當年的事,跟謝老夫人有關嗎?

齊少凡也不計較她的冷嘲熱諷,仍然平心靜氣的說到:“叔祖母但說無妨,若真是祖母有錯,我們小輩也只會心存愧意,還提什麽面子上的事?”

她的親善讓謝盧氏心中的火氣消了一些,謝盧氏也不再出言譏諷了,說到:“當年兩家之所以勢同水火,全系你祖母心思歹毒所致。老身還是先與娘娘談正事,這些恩怨待正事說完再說不遲。”

這位叔祖母倒是個厲害角色。

不過叔祖一門靠經商營生,叔祖母操持家計,若是不厲害也不能讓叔祖一門富貴至今。

“那就依叔祖母,先言正事,不知叔祖母想要如何?”

謝盧氏擡起了頭,望着她道:“老身活了這麽大把年紀,該嘗的富貴心酸都已嘗遍,如今心中記挂的不過是兒女子孫。”

她頓了頓,目光閃過一抹無奈,無臉與她對視一般,撇開了目光,道:“老身也沒有太過分的要求。我那孫女雲霜如今正如你這般大小,正是說親的年紀,可是皆因她愛慕七王爺,所以始終不肯嫁人。”

“老身也知,普通官宦世家也未必看得起我們商賈之家,更別提皇子王孫。可是雲霜自小嬌寵慣了,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一時有了心上人,求而不得,便纏綿病榻。”

“老身也不妄想別的,讓雲霜能進王府做個妾也罷。老身聽說娘娘的胞弟與七王爺關系尚算親近,老身可以許下十裏紅妝,絕對不會失了王爺的面子。左右不過多個妾。娘娘替老身辦成此事,想必不難吧?”

齊少凡放下茶碗,探手沾了茶水,無意識的在桌上胡亂寫着字。

“聽叔祖母的語氣,并不贊成雲霜妹妹的所為。既然知道她嬌慣,為何不趁此事讓她體會世事艱辛?”

“叔祖母也說了,王爺未必看得起雲霜妹妹,王爺将來要娶的必定是公卿貴族。妹妹毫無根基,就這樣嫁入王府,将來怕是只有任人欺淩的份兒。”

“俗語有言,寧做雞頭,不做鳳尾。雲霜妹妹這樣的性情,嫁與普通男子做正妻,比嫁與王侯做妾會幸福得多。”

謝盧氏嘆息道:“該勸的,我們何曾沒有勸過?只是她對七王爺早已情根深種,立了毒誓,若不能嫁給王爺,她便落發為尼。事到如今,她纏綿病榻,不思飲食日漸消瘦,我們再反對,也于事無補,只能順着她的心意。”

“畢竟,得到過,至少比一生都求而不得要好。”

“得到過,或許會後悔。可是若是一生求不得,那就會抱憾終身。”

“世事無常,禍福難料。誰又敢肯定嫁入王府就不會幸福,做個平常人家的正妻就一定會幸福呢?”

隔着镂空的朱漆門,回廊下的鳳尾竹小徑中,嬷嬷正領着謝旭朝這邊走了過來。

風吹得檐下風鈴叮叮當當,齊少凡聽着她的話,心中思緒起伏。反複咀嚼着她的話。

得到過,至少比一生都求而不得要好?

這個叔祖母倒真是率性,也難怪這個雲霜族妹也是如此率性。

可是,有句話,她倒是真說得對極。

誰又敢肯定嫁入王府就不會幸福,做個平常人家的正妻就一定會幸福?

世事難料,從來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魏青沒有旁的皇子王孫那般風流成性的毛病,偶爾雖然有脾氣,但他的胸襟氣度,是很多男子都不及的。嫁給他做妾,也未必不能幸福。

“娘娘?”謝盧氏見她失神,便叫喚了一聲。

她收回心神,側目看見自己在桌上寫了“十裏紅妝”幾個字,順手抹去,轉頭看向謝盧氏,笑了笑道:“雲霜有你這個祖母,是她的福氣。七王爺如今正在議親,納妾之事肯定要在娶妻之後。”

“既然叔祖母別無他求,雖然難辦,但我也不能拒絕。只是,我答應你,我會盡力而為。但事情能不能成,我卻不能把握。”

“畢竟我不能左右王爺的想法。”

“若能成,皆大歡喜。若不能成,那是雲霜妹妹與王爺無緣。叔祖母還請見諒!”

謝盧氏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那就請娘娘盡力。”

“嗯。”

嬷嬷很快就領着謝旭走到了門外,躬身禀告到:“娘娘,二公子到了。”

“進來吧。”

嬷嬷引着謝旭走了進來。

齊少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幾日不見,他好似瘦了,憔悴了許多。下巴上甚至長了些胡渣。眼神中初見時天真的光芒也收斂了起來,好似是一夜之間長大了。

也許祖母的橫死對他打擊很大。

186、想撕了她

她原本有些生氣,也只是因為将他當成了親弟弟。此刻看着他,心裏那點芥蒂,不知不覺就消失了。

“長姐。”他走上前來,向齊少凡行禮。

齊少凡伸手抓了他的手,輕握了握。她與謝老夫人的恩怨也說不清,但不能抹煞謝老夫人是謝绾與謝旭的親祖母的事實。

“祖母的喪禮辦的如何?”

他受驚似的将手往回縮了縮,齊少凡沒有放,他掙了一下,便乖巧的任她握着。

大概是看旁邊有外人,他答的含糊:“一切由二嬸娘操持着。”

齊少凡便向他介紹謝盧氏:“這位是叔祖母,不知你記不記得?”

謝旭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面前的銀發老婦人,眼中難掩驚愕。兩家分家時,他才四五歲,自然是沒什麽概念。

但他也大抵知道自己還有個叔祖父,只是不知為什麽兩家關系很是疏遠。家裏的長輩都不大提起。

此刻看到這位素未謀面的叔祖母,他怔了一怔,才醒轉過來,忙上前見禮:“給叔祖母問安。”

謝盧氏淡淡的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沒有因為上一輩的恩怨完全失禮。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只荷包,道:“進宮匆忙,也沒想着備禮。這些銀子就給你添些筆墨紙硯。”

長者賜不能辭。

謝旭忙恭敬的接了來:“多謝叔祖母。”

謝盧氏看他長得面目清秀,眼神純淨,想到自己常年在外走商的長孫的風霜老成,有些嘆息。

齊少凡心中還記挂着謝家上一輩的恩怨的真相,怕過了時機再見這個叔祖母就難了,便适時的說到:“阿旭,我還有話與叔祖母說,你先去休息,中午便留在我這裏吃頓便……”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嬷嬷一聲驚呼:“靈嫔娘娘,我們娘娘正在見客,你不能進去啊……”

三人一擡頭,就見謝靈玉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她進門就朝齊少凡奔了過來,指着她喝道:“謝绾,祖母的死可是你害的,你這個喪門星!”

謝靈玉向來很冷靜,沒想到竟然會被謝老夫人的死刺激的跳腳。越冷靜的人越不好對付,反而就是這樣一點就炸的炮筒子,最好對付了。

現在既有謝家長輩,又有謝家晚輩,齊少凡便擺出一副柔弱的慈姐形象來,茫然無措的将她望着。

眼看謝靈玉三步做兩步就要沖上來對她動手,謝旭驚得臉色一變,連忙擋在了齊少凡身前,焦急的勸阻道:“靈玉姐姐,你這是做什麽?你別沖動啊!”

謝靈玉沖到面前被攔住,怒氣沖沖的扯着他的袖子一把将他拽開,眼中都是驚痛與憤怒,說到:“走開!我今日非教訓她不可!”

齊少凡做出又害怕又痛心的模樣說到:“靈玉,你平日裏嬌慣無禮便罷了,這會叔祖母在這裏,你當長輩面前胡鬧什麽?”

“祖母病逝,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你也不用将怒火胡亂往我頭上發洩。還不快些跟叔祖母見禮,你這般失禮,豈不叫人見笑?”

謝靈玉見她忽然轉了态度,又恢複了從前那副慈姐模樣。只氣得顏色又青了兩分,若不是被謝旭拉着,她就要上去和齊少凡拼命了。

她看了一眼謝盧氏,根本不認識,又在氣頭上,哪裏顧得她到底是誰,沒有心情理會一個陌生人。她猩紅着一雙眼忽然哽咽起來:“從小到大,你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唯有祖母真心疼愛我。”

“你這個喪門星,你害死了祖父,現如今回趟家,祖母就沒了。不是你害的,又是什麽緣故呢?祖母那麽疼我,我卻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着。”

齊少凡連忙上前去親切的拉了她的手,實際上是将她兩只手用力捉住,以防她暴起打人。一面也跟着哽咽,一面柔聲勸道:

“祖母仙逝,我與你一樣難過。但逝者已矣,妹妹你如今懷着身孕,不想想自己,還要想想肚裏的孩兒。快別哭了,祖母泉下有知,定也不想你為她傷了自己。”

她說完,還拿了帕子出來心疼的給謝靈玉拭淚。

謝靈玉頓時火冒三丈,惡狠狠的揮手将她推開,憤怒的罵道:“謝绾你少給我裝好人,你前些天是怎麽害我的?現在在人前又來裝模作樣,收起你這副假惺惺的嘴臉!”

齊少凡被推得踉跄兩步,撞在了茶案上,似乎被她這句話給傷了心,伏在桌上,痛心疾首的起不來。

謝旭見狀,又急又氣又心疼,連忙上來攙扶她:“阿姐,你怎麽樣?”

齊少凡回過頭悲憫的望了謝靈玉一眼,咳嗽道:“不、我不要緊,快去看你靈玉姐姐有沒有怎麽樣。她年紀還小,不懂事,我作為姐姐得讓着她。”

“就算她誤解我,我也不能對她坐視不理。她現在懷着孩子,受不得一星兒損傷。你還管我做什麽,快去看看她呀……”

謝旭聽她到這個地步還記挂着謝靈玉,當即就火了,憤怒的說到:“姐姐,你還理她做什麽,她從小就是這樣,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姐姐真心待她,她卻從來不領情。你把她當親妹妹,她可有把你當親姐姐?!”

謝靈玉聽到這話,一股怒意直蹿心門,謝绾就是這樣,永遠打着為她好的旗號,讓她成為衆矢之的。

明明毀了她的一切,卻還要裝作一副不被理解的樣子來。

她跟她立場分明的對敵還好,這樣裝模作樣,她只覺得胸中一股邪火發了瘋的亂竄,幾乎要連自己都焚毀。看着她這張惺惺作态的臉,就想撕了她!

自小被打着青樓女子所生的标記,她的人生幾乎沒有任何光明可言。親生父親不喜歡她,只有祖母真心待她。

如今祖母忽然就去了,她怎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胸中滔天的怒火焚毀了她的理智,她仇恨的看着兩個在她面前上演姐弟情深戲碼的兩姐弟,她再也平靜不下來,痛與恨強烈的撕扯着她,她的靈魂好似變成了一只紅了眼的野獸,眼中什麽都看不見了,只有齊少凡那張裝模作樣的臉。

她咬牙切齒道:“你們兩兄妹狼狽為奸,祖母前些日子見我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去了?一定是你們為了阻止祖母分家,才對祖母痛下毒手。不肖子孫。我今日就要為祖母讨回公道!”

187、謝绾,這就是你的反擊?(打賞加更)

她忽然抓起身旁的花瓶,狠狠的朝齊少凡砸了過來。滿腔的怒火使得她爆發了無窮的力量,她如同撲獵的野狼,只是一瞬間就撲了上來,手裏的花瓶重重的落在了齊少凡的頭上。

“啊……”齊少凡吓得呆住了。

“不要……”

誰也沒想到謝靈玉竟然會暴起傷人,眼看花瓶就要砸到齊少凡的頭上。如此大的花瓶砸下來,不去掉半條命,也會見一番血光。

謝旭想也沒想,猛地飛身過來撲在齊少凡的身上,抱住了她。哐啷一聲巨響,結實的花瓶就這麽硬生生在他的背上砸碎了。他身子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阿旭……”

齊少凡從受驚中反應過來,連忙将他反抱住了。近在咫尺間,看着他一張臉慘無血色,嘴唇微微顫抖着,好似奄奄一息的模樣,她慌亂的伸出手想摸摸他背上的傷處,卻又怕會讓他更痛,手無措的懸在空中,卻不知該怎麽辦。

“……”

謝靈玉!

她擡頭看向謝靈玉,眼中的柔和消失殆盡。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紮在謝靈玉的身上。

謝靈玉與她對視着,她的惱怒讓謝靈玉滿意極了,謝靈玉立即有些猙獰的笑了起來。

齊少凡也顧不得她,小心翼翼将謝旭抱着放在椅子裏坐了下來,焦急的問到:“阿旭,你要不要緊?”

謝旭喘了一會氣,才從劇痛中緩過神來。看到他沒事了,齊少凡才松了口氣,忙倒了杯茶給他。他擺了擺手,卻咽不下心頭這口氣,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一手扶着後背,一步步向謝靈玉走了過去。

齊少凡怕謝靈玉又發起瘋來傷了他,連忙阻攔:“你別過去,別招惹她……”

謝旭卻将她掙脫了,眼中噴着怒火,很快就走到了謝靈玉面前,厲聲指責道:“謝靈玉,你鬧夠了沒有?!你僅憑自己的臆測,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姐姐動手!

“姐姐忍你、讓你、真心待你,你從來就不領情。你這種天生就狼心狗肺的人,根本不配做我謝家之人。我作為謝家嫡長孫,今日就将你從謝家除名,從今往後,你再不要說自己是謝家的人!”

“什麽?”

謝靈玉聽到他的話,只覺得晴天一道霹靂,身子抑制不住有些搖晃:“憑什麽?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敢将我從謝家除名?不肖的子孫,害死了祖母,還想将我從家族除名?”

“謝绾,這就是你的反擊?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稀罕做謝家的人。可是,要除名,也輪不到你——你們!”

她步步朝謝旭逼近,臉上都扭曲了:“嫡長孫?呵呵,毛都沒長齊,你有什麽資格代表謝家,你有什麽能耐淩駕在二叔、四叔這些長輩頭上做主?!”

謝旭剛才指着她罵,也是因為怒極發威。被她這樣一指責,他的氣勢就萎了下去,有些慌亂的看着她,低聲反駁到:“我再怎麽,也是謝家的嫡長孫。而你,只是四叔帶回來的外生子,連庶出都談不上……”

出身是謝靈玉的傷疤,她霎時就被激怒了。一掌就要打在謝旭的臉上,謝旭有些身手,哪裏容她再放肆?他又快又準的捉住了謝靈玉扇過來的手掌,用力一推。

謝靈玉蠻橫下雖有股怒氣在撐着,卻也不過是個嬌弱的女子,哪裏經得起謝旭這大力推搡。她一個身形不穩,就連退着撞在了牆上。

“啊……”

她撞在牆上被反彈回來,又狠狠的跌在了地上。發出一聲痛哼就痛苦的捂住了肚子伏在了地上。

這一幕,頓時讓謝旭驚醒過來,他才想起來謝靈玉懷着孩子,打不得,罵不得,碰不得,他竟然推她了!若她肚裏龍種有個好歹,謝家就完了。他一下子吓呆了,慌張無措的叫道:“靈玉姐姐……”

“嬷嬷,快去請太醫,快,要快!”齊少凡這時也驚醒過來,忙飛奔過來看謝靈玉。

如果謝靈玉今日在她這裏流了産,那就正是給了皇帝發落她的借口,那可就要大禍臨頭了。

嬷嬷在旁邊看着三人争執,娘娘失了勢,她也不敢和正得聖寵的謝靈玉頂撞,免得給娘娘招禍,急的在一旁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這時見謝靈玉被撞了肚子,吓得三魂丢了氣魄,還不等齊少凡吩咐,她就撒腳丫子往外跑想去找太醫。

外面的地面還積着水窪,她跑得太急,一個不察腳下打滑,一屁股滑倒在地,後腦狠狠撞在了青石地磚上,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回頭看着屋內兵荒馬亂的狀況,忍不住抹着眼睛哭了出來。如果靈嫔的孩子沒了,她們娘娘就真的完了。

細微的雨點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她也顧不得痛,馬上爬起來又接着往外跑。

“我的孩子……”

謝靈玉被齊少凡抱着放在了膝上,她捂着肚子蜷縮着,汗珠從雪白的臉上不停的滴落。

“我的孩子要沒了……”

齊少凡将她放在腹部的手抓了起來,這個孩子不是皇帝的。她不敢保證謝靈玉會不會借着這個機會除掉自己的孩子來陷害她,她抓着她的手,防止她做出自殘的事情來。一邊安慰她:

“謝靈玉,這是你的親骨肉。是你的護身符,他也許是個皇子,他是你未來的依仗。你不能沒了他,放松,深呼吸,你一定要保住他……”

謝靈玉聽到她的話,眼中情緒翻湧起來。厭惡的想要甩開她,但最終還是聽話的深呼吸起來。

謝旭慌亂無措的看着兩人,結結巴巴的低喃到:“靈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可要保重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謝盧氏看到這個場景,連看戲的心思也欠奉。這樣一場亂子,再繼續多留,說不準就是給自己招禍。她冷笑一聲,招呼也懶得打就悄然無聲的離開了。

很快,嬷嬷就将常言帶了過來。常言丢下雨傘就火急火燎的沖進來。

“常大哥,你快給她看看。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謝旭急的迎上去。常言道:“你出去吧。”

謝旭也知道他不便在場看着,連忙退了出去。

常言抓了謝靈玉的手腕,就給她把脈:“娘娘感覺如何,肚子很痛嗎?”

188、有何貴幹

謝靈玉強撐着擡起頭,緊緊抓住常言的雙手,哀痛的說到:“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太醫,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常言将她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抖開,感受過了脈象,面上也松了下來,答到:“看脈象,娘娘腹中孩兒無礙。是娘娘你急火攻心,導致胎氣不穩。娘娘還請放寬心在自己宮中養着,萬萬不可出來與人争吵動氣。下官給娘娘開些保胎丸吃着,孩子是能保住的。”

謝靈玉聽了,臉上的焦急才退了去,一顆心落回肚裏,人也冷靜下來。

齊少凡心中的大石也跟着落了地。看謝靈玉哭得這麽慘,還以為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謝靈玉害死了厲嬷嬷,她絕對不會讓謝靈玉生下這個孩子。不過,這個孩子卻不能在她的宮裏失去。

常言給謝靈玉開了安胎藥,她吃了一副,又休息了片刻,才被服侍的人接了回去。

一場亂丈來的突然,結束的也突然。

謝靈玉走了,常太醫也走了。謝旭是戴孝期間,不能在宮中久留,也走了。

所有人都離開,偌大的朝夕殿終于恢複原本的安靜。

嬷嬷嘆息着拿了掃帚來清掃一片狼藉的大殿,齊少凡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叔祖母不見了。她忙拉了嬷嬷問到:“叔祖母什麽時候走的?”

嬷嬷也是一怔,環視着屋子,有些茫然:“老奴也沒有注意……”

齊少凡皺起了眉頭,她還有好多疑問要問。

特別是謝家上一輩的恩怨。

謝家上一輩的恩怨,很可能跟謝老夫人要她死有關。

若不是謝靈玉突然殺出來,也許她現在已經知道答案了。

下次再想見到這位叔祖母,只怕不容易了。

這個謝靈玉還真是個麻煩,總是壞她的事。現在,她是絕對不會放過她了。她沉默了片刻,心裏就有了計較,對嬷嬷說到:

“……你先別打掃了,把我庫房裏那支百年人參送去靈嫔的宮裏,告訴她我回頭會去看她。”

嬷嬷聽她要去看謝靈玉,一下子就急了。看剛才謝靈玉那個發瘋的狀态,娘娘上門去肯定又要引起一番雞飛狗跳。她懷着身子,又剛動了胎氣,娘娘那裏敢動她?去了那就是任謝靈玉揉捏。

“娘娘,她那都是自找的,她沒有把你當親人,你又何必搭理她、去受她那個閑氣呢?!”

齊少凡不想告訴她,她心中的計量,只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從今以後,你看到她,要将她當成我們謝家的主子。我怎麽待她,你就怎麽待她,明白了嗎?”

嬷嬷很是不忿,卻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謝靈玉剛在這裏動了胎氣,若跟皇上面前告娘娘一個惡狀,皇上肯定饒不了娘娘。他們只能将這口惡氣吞下去,誰叫謝靈玉懷了龍種呢?

“老奴明白了。”

齊少凡見她想明白了,也不多說了,道:“去吧。”

嬷嬷這就拿了鑰匙,去庫房拿了人參去了謝靈玉的住所。

嬷嬷走了,整個朝夕殿就剩下她一個,她也無事可做,獨自坐在花廳裏默默的喝冷茶。

沒坐片刻,就看見常言從外面走了進來。

常言四處張望着走進廳來,打趣的笑道:“娘娘的宮裏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娘娘的宮殿只怕是皇宮裏最好進的地方。下官一路走來,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啊。”

齊少凡因為謝靈玉剛鬧的一場,心情不佳,也沒心思和他開玩笑。支着腮,淡看着他問到:“常太醫去而複返,有何貴幹?”

常言就指了指跟着身後的三白手中提着的藥包,笑道:“下官是看娘娘吃了下官那麽多補藥,氣色還不見好,所以又給娘娘送了些補藥來。”

三白将藥包送上來,齊少凡的目光在藥包上盯了片刻,眼睛眯了起來。

魏青說有人在她身上做了手腳。

除了焚香、飲食、還有一個可能便是藥了。

她一直感覺很奇怪,吃了常言開的那麽些藥,身上的火氣卻絲毫沒減,原本她也覺得奇怪,只是因為太信任常太醫,就沒有往旁處想,此時看來,是不是常言給她吃的藥有問題?

她打量着常言,一時有些猜不透。

若單她一個,她肯定會相信常言會害她。但魏青與常言關系匪淺,常言會誣害魏青嗎?

她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但他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讓人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她心中暗自思忖,眼中漸漸浮開極淡的笑容,道:“本宮被貶到冷宮來,也只有常太醫還記挂着本宮。”

“常大人也知道,本宮宮裏如今人手不足。連個看門的也沒有,阿貓阿狗都能闖進來。本宮是自己的事也尚且自顧不暇,這些藥呢,還是讓太醫院的人熬好了送來吧。”

不管他有沒有問題,現在,她都懶得勞心勞力自己去熬藥,想讓她吃藥,那就親自送到她手上來。

常言故作傷心的聳了聳肩道:“娘娘是罵下官是貓狗嗎?”

“不,本宮覺得你連貓狗也不如。”

常言也沒有生氣,反笑了笑,也不深究這個話,不在意的朝三白揮了揮手說到:“我跟娘娘下兩盤棋,你将藥帶回去吧,以後将藥熬好了再送來給娘娘。”

“是。”三白順從的拿了藥退了出去。

等三白走了,常言看了眼穿廳另一頭的庭院,這就邁步走了出去。

他在回廊下站定,才回頭看齊少凡,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娘娘雖然被貶到此處,此處比起娘娘原來的怡華宮,确實莊嚴大氣不少呢。”

“就這個院子,跟太後的壽康宮也不遜色了。”

齊少凡看了他一會,也放下茶碗,起身走了出來,站在他旁邊,伸手抓了檐下的風鈴把玩。這些風鈴年代久遠,大多生了鏽任憑風吹雨打也無法發出聲音。

“是嗎?常太醫覺得本宮被貶到此處,是福氣?”

常言看着她手裏的風鈴,默了片刻,笑道:“其實是福是禍,自在人心。娘娘心中覺得是福,便是福,娘娘心中覺得是禍,那便是禍。”

“太醫是來跟本宮打禪語?”

常言搖了搖頭,從袖裏取出一瓶藥丸遞給她:“這是王爺臨走之前,讓我給娘娘制的藥丸。”

189、給本宮老實交代

齊少凡接了藥丸,目光盯在了他的臉上。

常言被她盯的微低了低頭,心慌似的摸了摸鼻子,輕笑道:“娘娘為何如此看着下官?”

齊少凡又朝他走近了一步,他向後退了退,臉上就笑不出來了:“娘、娘娘,你不會又是想對下官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吧?娘娘有什麽事情要下官代勞,只管直說。”

齊少凡看他一副惶恐的樣子,不由得就笑了起來,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原來常大人是只紙老虎啊?”

常言用力将下巴偏到一邊,臉上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惶恐,道:“下官确實是紙老虎,就求娘娘您別鬧了,有話就直說吧。被人看見,下官小命不保了。”

齊少凡聽了他的話,反而又朝他欺近兩分,将臉湊到他面前,幾乎挨着他的鼻尖,溫聲軟語道:“那就要怪大人自己作死了。大人給本宮吃了那麽多春-藥。本宮無處發洩,只能來找大人了。”

常言吓得連忙一把将她推開,警惕的朝外面看了看,才退後幾步遠離了她,正色道:“娘娘冤枉下官了,下官怎麽可能做這種昧良心的事情,做了這個對下官有什麽好處?”

齊少凡臉上一冷,道:“王爺已經全告訴我了,你還想在本宮面前裝?”

“什麽?”常言滿臉驚詫和不敢置信,他張大了嘴巴看着她,片刻,他忽然收起了臉上的情緒,冷靜下來,諱莫如深的盯着她

深宮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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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二十四節氣才剛剛過谷雨,但是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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