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命難違,邊靜只能乖乖的等着成為南宮縱的新娘。而在那之前,她先以義女的身分前去拜見寧妃的父親——邊知城。

邊知城雖從未與她謀面,也只是聽了女兒寧妃的央求才答應此事,但見過邊靜後,兩人相談甚歡,對這個義女甚是滿意。

而知道邊靜即将成為自己的娘親,一直渴望母愛,也非常喜歡邊靜的南宮毅更是開心得幾天都睡不好覺。

南宮縱不想婚禮鋪張,決定不收禮,只簡單的拜過天地父母即可,但即使如此簡單,辦婚禮還是有些事得張羅。

這幾天,府裏上下都動了起來,辛老爹跟秋嬷嫂十分高興,忙碌得像是自家嫁女兒娶媳婦般。

秋嫂嬷這幾日都不讓邊靜幹活,說什麽要她先适應往後當侯爺夫人的生活,讓她真是悶極了。

「唉。」坐在房中,她趴在案上,又是一嘆。

自那日被吻後,邊靜老是想起南宮縱當時的眼神、他手臂的力道,還有他唇瓣的熱度……而每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就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

她不是沒掙紮,不是沒猶豫,也不是不害怕,想到自己要嫁給他,她內心有着各種念頭及想法。

可以嗎?她真的能嫁給他嗎?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及接觸,她覺得他一點都不像是外面所說的那樣可怕。外面的人都說他冷酷,可她覺得他那冰冷的外表下,有着一顆火熱的心,他的冰冷不是因為無情,而是因為他受了傷。

他像是一頭受傷的狼,拚命的武裝自己,不讓別人看見他的傷、他的弱點、他的破綻……有時看着他,她就有種想守護他、安慰他的沖動。

可每當她這麽一想,又深深感到歉疚及心虛。袁秀熙的死因及下落都未得到合理的答案,她大哥也還不知身在何處,她怎麽能漠視這些事情,自己一個人過得幸福呢?

但話又說回來,她也走不了,不管她願不願意,都是得嫁的……也好,唯有更靠近他,才能窺探更多的秘密。

「夫人。」秋嬷嬷走了進來。

她連忙起身,「秋嬷嬷,您還是叫我阿靜吧!叫夫人怪別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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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成?」秋嬷嬷一臉認真,「成親後你就是侯爺夫人,我不過是個下人,怎能直呼夫人的名諱?」

她眉一蹙,嘆道:「我真不習慣……」

「你得習慣。」秋嬷嬷笑視着她,「而且成為侯爺夫人後,你還要學很多事情。」

「什麽事?」

「當然是掌理中饋之類的事啊。」秋嬷嬷說得理所當然,「往後你就是侯府的主母,大小事都等着你發落呢。」

邊靜不禁發愁,「陪孩子玩我還行,掌中饋這事我可就頭大了……」

秋嬷嬷,掩嘴笑了起來,「不然,你就趕緊幫小少爺添幾個弟妹吧!」

聞言,她瞪大了眼睛。幫毅兒添弟妹?也就是說她要生南宮縱的小孩?!該死她還沒想到這事呢!

若跟南宮縱成了親,她就得跟他行周公之禮……天啊,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看她面紅耳赤,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秋嬷嬷輕輕的牽住她的手。

「阿靜,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秋嬷嬷深深的注視着她,「我知道你心裏很不安,對侯爺也未有真正的了解,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是個好人,不管你看見什麽聽見什麽,那都不是事實,你得用心去理解他、認識他,待你真正明白他,你會喜歡他的。」

「秋嬷嬷……」

「我是看着侯爺長大的,沒人比我更知道他的為人跟脾氣,我看得出來他非常的喜歡你,要不他不會容許你違逆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救你……」秋嬷嬷一笑,「孩子,終有一天,你會知道被他愛着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聞言,邊靜心情很是複雜。

她知道秋嬷嬷的為人,秋嬷嬷是個善良慈祥的長者,她說任何人好,她決計是相信的。

但不管南宮縱是什麽樣的人,對她又是怎麽樣的喜歡,她都無法将袁秀熙的事抛在腦後,除非她能證實袁秀熙不管發生了什麽不幸,都跟他無關。

「孩子,有件事嬷嬷求你。」秋嬷嬷突然神情一變。

「嬷嬷,說什麽求,你開口就是。」

「別讓侯爺受傷。」

她一楞,沒明白秋嬷嬷的意思。「嬷嬷,您是說……」

「一般人的心若是受傷了,苦着苦着,也就慢慢痊愈了,可侯爺他……他的心若是再受傷,他可是會死的。」秋嬷嬷眼神透出懇求,「嬷嬷求你,你千萬別教他的心死掉。」

迎上秋嬷嬷的眼神,邊靜的心一緊,頓時說不出話來。

南宮縱的心曾受過很重的傷嗎?跟秀熙姊有沒有關聯?南宮縱先前要她不準從他身邊逃走的話又是何意?

大婚之日很快到來,坐在新房裏,邊靜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秋嬷嬷在一旁陪着,不斷的安撫她,可她還是無法冷靜下來。

「夫人,你別擔心,侯爺是個溫柔的人,他不會傷了你的。」

溫柔?指的是在床上的時候嗎?

「嬷嬷,我聽說……侯爺他有隐疾……」她疑怯地問。

秋嬷嬷楞了一下,「你聽誰胡說的?」

「南宮翔。他說侯爺從沒碰過死去的夫人,也從沒碰過三位侍妾,所以……」

秋嬷嬷沉吟片刻,「侯爺跟死去的夫人之事,我不便多說,至于三位姨娘,侯爺是因為不喜歡她們才不肯跟她們同房。」

「您的意思是他沒病?」

「能有什麽病?」秋嬷嬷笑了,「侯爺可健康了。」

邊靜她整個人呆住。所以說他沒有不能人道的隐疾,那麽……他們今晚是非圓房不可了?

她的腦子轟地炸開,接着一片空白——直到南宮縱走進來。

「侯爺。」秋嬷嬷見他進來,立刻起身。

「嬷嬷,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今兒是洞房花燭夜,按規矩得有人在外頭……」

「不用了。」南宮縱濃眉微微一蹙,「平時我都不讓人待在觀心院了,何況是今天?」

秋嬷嬷低頭一福,「明白,那老身出去了。」

南宮縱關上門,走到坐在床頭,頭上頂着鳳冠的邊靜面前,一把便掀起她的蓋頭。

她一驚,瞪大眼望着他,「這是幹麽?」

「幹麽?」他挑眉,「整晚頂着這玩意兒,你不累?」他又霸氣的摘下她的鳳冠。

她情不自禁的移動位置,一副不安的樣子。先是蓋頭,後是鳳冠,再來……他可能就要脫去她這一身大紅嫁衣了。

南宮縱哪裏看不出她的慌張?可她這樣子讓他更覺得有趣。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怎麽不知道我想幹什麽?」他說着,一個大步坐到床上,一把摟住了她。

她驚慌地掙紮着,掄起粉拳就是一陣亂打,「幹麽?幹麽?幹麽?」

他攫住她的手,眼神猶如相中獵物的豹子般,「閨房的事,嬷嫁應該也跟你說了,不是?」他唇角一勾。

「慢、慢着……」她推着他的胸膛,羞得臉兒漲紅,「我問過嬷嬷了。」

「你問嬷嬷什麽?」

「嬷嬷說你從沒碰過三位姨娘!」

他微怔,噗哧一笑,「原來你跟嬷嬷打聽這事,你真相信南宮翔說的?」他一個振臂将她擒進懷裏,「我是否有隐疾這事,你一點都不用擔心……」

「不是!」她羞惱的用手肘頂着他的胸口,「嬷嬷說你不碰她們是因為你不喜歡她們。」

他挑眉一笑,「确實。」

「既然如此,」她直視着他,「那你為什麽要碰我?」

「因為……我喜歡你。」

聞言,邊靜心頭一震,他喜歡她?他不是為了将她留在侯府當毅兒的娘才硬從南宮翔手裏将她搶來的嗎?可現在他卻說喜歡她?

她的腦子裏像有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沒個頭緒,可心裏卻浮現一陣喜悅。

可是在她還沒弄清楚一切之前,她不能把身心都賠進去。

「侯爺若不是真心喜歡,便不會親近一個女人,是嗎?」

「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那好,我同侯爺一樣。」她直視着他,「若不愛,我亦不能委身于一個男人。」

南宮縱眉心一擰。

「沒有愛的結合注定是一場悲劇,我不想将來怨怼侯爺、讨厭自己。」

南宮縱眼底閃過一抹受傷,他放開她,霍地起身。「放心吧,在你開口之前,我是絕對不會碰你一根頭發的。」

說罷,他起身離去。

隔日一早,南宮縱便要秋嬷嬷将邊靜的物品全撤到她還是下人時住的小院。

秋嬷嬷幫忙邊靜把東西搬回小院,憂心不解地問:「夫人,你跟侯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沒什麽,一點過節而已。」她輕描淡寫地帶過。

「過節?」秋嬷嬷一楞,「你們新婚燕爾,能有什麽過節?」

「嬷嬷就別問了。」她環顧四周,一笑,「住這兒,我反倒舒服。」

「可你已經是平遠侯夫人,怎能住下人房?」秋嬷嬷一嘆,「侯爺到底是在想什麽?」

「嬷嬷,沒事。」她安慰着一臉憂愁的秋嬷嬷,「趕快弄一弄,還得陪小少爺上幼塾呢。」

秋嬷嬷蹙眉,「怎麽還叫小少爺?你已經是他的娘了。」

「一時改不了口,我會習慣的。」

「呵呵。」

門口傳來女子輕笑的聲音,邊靜跟秋嬷嬷轉頭一看,是羅雨懷。

她走了進來,看看四周,「喲,這小房子光是站着我們三人就覺得擠,堂堂侯爺夫人居然窩在這裏?」

邊靜氣定神閑,一點都沒因為她的尋釁而動怒。

「嬷嬷,都好了吧?我們該出門了。」她直接無視羅雨懷,掠過她身側離開。

羅雨懷攔住她,「慢着。」

邊靜冷冷的看着她,唇角一勾,「你忘了侯爺不準你接近我的警告嗎?」

羅雨懷聞言,眼底閃過一抹驚慌,但旋即鎮定下來。

「我還以為你多得侯爺的歡心,看來也不過如此。」她幸災樂禍地道:「昨兒才洞房,今早就被趕回這小院,可憐啊。」

「懷姨娘,你……」秋嬷嬷聽她說得過分,忍不住出聲,但邊靜以眼神阻止了她。

「嬷嬷,別跟她一般見識。」邊靜可不是省油的燈,軟軟的回紮了她一針,「她進府年餘,仍不得侯爺一夜恩寵,心裏自然是不舒坦,讓她耍耍嘴皮,心裏才能快活些。」

邊靜這番話讓羅雨懷倍感羞辱,她氣怒地道:「你、你少嚣張,我至少還住在漂亮舒适的居院裏,你卻被趕回下人房,得意什麽?等着吧,你的下場跟所有侯爺的女人一樣,沒有例外。」

邊靜聽完,平靜的一笑。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她目光一凝,直視着羅雨懷,「就算是空閨寂寞,我也不會紅杏出牆。」

羅雨懷陡地一震,神情驚疑不定,「你、你說什麽?」

「我沒說什麽。」邊靜深深一笑,拉着秋嬷嬷便走。

當她到進學軒接南宮毅,正要帶着他出門時,卻讓大門的護衛攔下,說是南宮縱吩咐不得讓她出府,只能改由心硯陪南宮毅去幼塾。

南宮毅一知道她不能相伴,立刻哭鬧起來。

「不,我不要,我要娘陪我去!我要娘!」南宮毅好不容易有了新娘親,而且還是他最喜歡的姆姊,本以為這下娘親每天都能陪着他,如今卻不是如此,哪裏肯依?

「小少爺,你別哭了,心硯陪你不成嗎?」心硯拉着又哭又跳的南宮毅,以求助的眼神望向邊靜,「夫人,你快勸勸小少爺吧?」

「毅兒乖。」邊靜上前抱着他,溫柔安撫着,「你今天先跟心硯去上學,聽話。」

「我不要,我要娘。」他繃着一張小臉,「我要娘陪!」

「你聽話,稍晚娘就去幼塾看你,好嗎?」她哄騙着他。

他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娘不會騙你。」她彎腰低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記,「乖孩子,快跟心硯出發吧,別遲了。」

南宮毅有了她的承諾跟保證,終于抹去眼淚,乖乖的跟着心硯出門了。

送走他們,邊靜立刻回頭沖到觀心院去找南宮縱,進到院中,只見他在跟張蔚練功,打得正投入。

她不顧刀劍拳腳都沒眼,邁步就沖進雨人之間,張蔚吓了一跳,急忙退開。

南宮縱冷冷的看着她,「讓開。」

「我有事問你。」她下巴一擡,「為什麽不讓我陪毅兒上學?」

「侯爺,我先……」張蔚見情況不對,急着想走。

「留下,繼續練。」南宮縱一把推開她。

她幾個踉跄,又走上前來擋着,「你到底想怎樣?就因為昨天我不順你的意,你就……」

話未說完,南宮縱已一把捏住她的臉頰,惡狠狠的瞪視着她,「我是平遠侯,是你的丈夫,就算你不叫我夫君,也得叫我一聲侯爺。」

她氣惱的撥開他的手,「你根本是報老鼠冤,小人!」

張蔚見他們吵起來了,遠遠的退到一邊去。

「邊靜,別以為你現在是邊大人的義女,寧妃娘娘的妹妹,侯府的主母,就可以對我如此無禮。」他沉聲道。

「你少說了一個,我現在還是毅兒的娘親。」她完全不怕他,「做娘親的陪孩子去上學,你為什麽不準?」

「你現在是平遠侯夫人,還能随便抛頭露面嗎?再說,這府中上上下下有多少事等着你去學去做,你哪來時間到幼塾去玩?」

「我才不是在玩!」她氣怒不已,「我在幼塾做的可是正經事!」

「不管你怎麽說,這侯府的事仍由我做主。」

「你是故意的嗎?因為我惹你不開心,你就趁機報複?」

「夠了。」他怒目一瞪,「出去,別礙着我練功。」

邊靜鼓着腮幫子,氣憤卻又無計可施,狠狠瞪了他一眼,腳下一跺,轉身走了出去。

她前腳才離開,張蔚便走了過來,「侯爺,為何不讓夫人跟小少爺去幼塾?」

「她如今是什麽身分,可以到處跑嗎?」

「侯爺若是擔心,大可派頂大轎送她跟小少爺過去……」

他話未說完,南宮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她是你夫人?還是我夫人?」

張蔚讷讷地,「屬下知罪,只是覺得侯爺顧忌之事并不嚴重,慕天城是特許自治之地,是侯爺所有,夫人在這城裏來來去去,也不是違禮逆法之事,侯爺向來開明,為何突然轉性。」

「我不高興。」南宮縱語帶任性地。

「咦?」張蔚疑惑地。

「她惹本侯不開心,我就不讓她高興。」

聽完,張蔚先是一楞,然後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南宮縱眉心一擰。

「沒什麽,」張蔚神情促狹,「只是從沒見過侯爺使性子。」

「閉嘴!」南宮縱羞惱地,一拳打在張蔚臉上。

張蔚挨了拳頭,卻笑了。

另一邊,從觀心院出來的邊靜氣呼呼的往外走。

她答應了毅兒稍晚就去幼塾找他,那是絕對不能食言的,可她到侯府東南西北,大大小小的門試探一番,那些護衛卻是怎麽都不敢放行,教她感到沮喪又生氣。

「這個可惡的南宮縱,居然下令不準放我出府,小人!」回房的路上,她咕哝着,「毅兒一定在等着我,要是等不着我,他不知道又要怎麽哭鬧了。心硯搞不定他事小,我失信于他事大,他會覺得我騙他……」

走着走着,邊靜經過花園,忽然發現高牆邊架了一張修繕用的梯子,她心生一計,立刻走上前去。

「不給我開門是嗎?我就爬牆!」她爬上梯子,登上牆頭,坐在那片斜瓦上往下看。

侯府的高牆可不是蓋的,一般人見了鐵定腳底發涼,可她幼時在南部的鄉下長大,爬樹都難不倒她,這牆也就不算什麽了。

她想,只要她小心,一定能翻過牆頭,安全着地的,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趴在斜瓦上,一點一點的往下滑。

突然,兩名負責巡邏侯府外圍的護衛大喊,「大膽!是誰?!」

邊靜吓了一跳,腳下踩落了幾片瓦,人立刻往下掉,重重跌落在地,「啊!」

兩名護衛上前一看,發現翻牆的竟是侯爺夫人,驚訝得面面相觑。

「夫人,你沒事吧?」

「沒、沒事……」她想起身,可稍稍一動,整個人便疼痛不已,「好痛啊……」

「快去通知侯爺。」護衛不敢随意觸碰她,其中一人立即去通報。

「不不不!」邊靜急了,「別通知侯爺,我……我自己可以……」她說着,想忍痛站起來,可卻怎麽都動不了。

「夫人,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肯定傷着了,屬下要是沒通報侯爺,怕是沒掉腦袋,也是活罪難逃。」

邊靜不住發愁,直在心裏叫着完了。

不一會兒,南宮縱匆匆趕至,臉上的表情既憂急又惱火。

「這是怎麽回事?」

「屬下該死。」護衛惶然一揖,「方才屬下巡邏至此,忽見一女子挂在牆上,以為是小賊,所以就大喝一聲,未料竟是夫人,夫人一個受驚,就……」

「不怪他們。」邊靜忍着疼,「是我自己……」

「閉嘴。」南宮縱淩厲的目光射向了她,「回去再跟你算張。」

「算什麽脹啊?要不是你……」話未說完,她已被騰空抱起。

「侯爺……」她臉上滿是不安。

他撇過頭,一張修羅臉對着她,「成婚才一天,你就翻牆?」

「我……我只是……」

「你最好沒事,要有事,我跟你沒完。」他語氣兇惡的警告她。

邊靜一楞,這句話聽起來雖然很兇、很冷,卻也感覺得出裏頭的心疼。

回到觀心院,南宮縱将她放在床上,脫去她的鞋襪,「摔到哪裏了?哪裏特別疼?」

「我也不知道,都很疼……」

南宮縱沉吟須臾,伸出手便從她大腿開始摸。

「欸,你幹麽?」她漲紅着臉,表情尴尬。

「你是我的妻子,害什麽臊?難道要讓別的男人來摸你嗎?」說完,他繼續用手檢視着她的傷勢。

南宮縱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确定她的骨頭沒有任何損傷,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你運氣好,沒傷到骨頭,應該只是扭傷。」他取來一罐跌打藥酒,将她的褲子往上拉,然後熟練的在她腿上揉揉捏捏。

那跌打藥酒抹在皮膚上又熱又辣,可那熱辣怎麽都不比她此刻的心熱。他悉心的幫她揉藥酒,神情嚴肅,看着他那專注的表情及眼神,她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

「侯爺……」

「又想說什麽?」他擡起眼,沒好氣的瞪着她,「又想跟我讨價還價?」

她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想謝謝你。」

他挑眉,「謝我?」

「謝謝你幫我揉藥酒。」尊貴如他,這輩子應該還沒替誰揉過腳吧?

南宮縱不發一語,徑自幫她揉着,事畢,他起身,「這幾日你給我乖乖的待着,別亂跑亂竄的。」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到了門口,他停下腳步,淡淡的道:「等腳好了再陪毅兒上幼塾,聽見沒?」

「喔,聽……欸?!」她瞪大眼。

南宮縱沒再多說一個字,邁開大步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邊靜滿心歡喜。

休養數日,邊靜的腳傷已好轉,便開始陪着南宮毅上幼塾。

這幾天,南宮縱每天幫她揉藥酒,她一邊沉浸在被呵護疼愛的喜悅中,一邊又在內心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該「樂在其中」,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這天,趁着南宮毅上課時,她帶着一名前往附近的古書市集逛逛。這兒是慕天城的書籍交流地,很多本城的書商或外地的書商都到這兒來進行交易。

在幼塾中有一些孩子因為出身的關系,家裏沒有餘力為他們購書,所以她想捐一些書送給這些孩子。

正逛着,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那正忙着整理書籍的灰衣男子。

「桑默!」她大叫一聲。

灰衣男子陡地一震,轉過頭來,邊靜與那人四目相對,立刻确定了他的身分。

「哥?」是桑默沒錯,他沒事,人還好好的。

桑默看見她,神情驚慌失措,手上的書啪啦啪啦的掉了一地。

他的反應讓邊靜疑惑不解,邁開步子朝他而去,可他竟轉身就跑。

「哥!」

她急着想追,但丫鬟卻突然喊了她。

「夫人!」

邊靜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丫鬟一眼,再轉過頭去的時候,桑默已不見蹤影。

一年多不見,看見遠在秀水縣的妹妹來了,他理當欣喜若狂,可為何卻急欲逃走?

自那之後,她一直神不守舍,惦記着此事,也連着幾天夢見了袁秀熙。

夢裏,袁秀熙神情悲傷,沉默不語,眼底映着幽怨,像是有萬千的苦與冤無處傾訴。

她不斷想靠近袁秀熙,可她每往前一步,袁秀熙就後退一步,不論她如何伸長了手,就是碰不到袁秀熙。

這日,她又一次從夢中驚醒,傷心地流下淚來。

她是為了查明袁秀熙的死因而來到侯府,如今不只成了平遠侯夫人,還愛上了南宮縱,袁秀熙是不是在怪她?

沒了睡意,她索性起身下床,走到外面。

慕天城的春天,夜涼如水。她站在庭中,望着天上那一彎新月。

「對不起,秀熙姊,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她喃喃道。

「還不睡?」突然,後頭傳來南宮縱的聲音。

邊靜一驚,回頭見他已來到跟前,她下意識的退後兩步。

他發現她眼底及臉上有着淚水,微微一凜。「你哭什麽?」

她抹去眼淚,冷冷說:「不關侯爺的事。」

聞言,他濃眉一蹙,「不關我的事?就算還沒有夫妻之實,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在我心裏,我還不認。」她神情冰冷。

迎上她的目光,南宮縱心一沉,這幾天見她神不守舍,食欲不振,他便上了心。剛才做了個模模糊糊的夢後,他再難成眠,于是信步來到小院探探。

這些時日,他明明感覺到邊靜慢慢的敞開心胸,對他不再防備,他也在她眼裏發現了幾絲熱烈的情感,可這幾天,她突然又冷冰冰的對待他。

她的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他內心感到不安。曾經他想敞開心胸,想毫無保留的去相信一個人、愛一個人,但卻受了傷,為此他封閉了自己的心,不再對任何人敞開胸懷,不再讓任何人進入他的生命,直到她的出現。

可她的反應告訴他,他太大意了。

「這就是你始終叫我侯爺的原因?」他聲線一沉。

「侯爺說過,你的婚姻從來不由你,你不愛她們,所以碰都不願碰她們一下,我也一樣。」她直視着他,「我的婚姻是皇上跟侯爺決定的,不由天也不由我,所以我不認。」

聽見她這些話,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痛楚、沮喪及失落。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冷一笑,「好個不由天不由你,既是如此,你就好生認命吧。」

他一把将她扯進懷裏,低下頭欲吻,邊靜別過臉,南宮縱卻不放過她,狠狠的吻上了她。

邊靜用力拍打他的胸膛,見他仍不退開,她惡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血的味道瞬間在他們緊貼的唇瓣中彌漫開來。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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