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當晚零點, 時停世界準時前來。
岑念想象出她的手機, 這裏沒有網,沒有電,但是手機的基礎功能依然可以使用。
她打開了白天下載的一個叫FLASH心算的app。
這款FLASH小游戲能夠鍛煉大腦的反應速度和心算能力, 簡單模式和普通模式是1位數以內的加法運算, 困難模式是3位數的加法運算。
當一個個數字快速閃過時,玩家需要在時間截止後回答出它的正确答案。
岑念在困難模式裏連勝五次後, 開始覺得無聊。
她正要退出這個APP時,發現開始界面已經多出了一個難度選項, 自訂難度。
她點進去後, 發現這裏不僅可以自訂位數, 還可以自訂進程數。
岑念将位數調整為3,在進程數那裏, 将1改為3,然後回到開始界面,重新進入了游戲。
三個同樣的顯示屏出現在手機裏,游戲開始後,三個顯示屏開始一同飛逝數字。
岑念目不轉睛地看着,終于覺得有了意思。
在岑念專注于提升大腦能力時,上京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鬧市區的酒吧一條街人山人海,穿着時尚的年輕男女正在其中狂歡, 一張發散着絢麗霓虹燈光的彩色招牌下, 脫下西裝外套的岑溪避開朝他投來挑逗目光的性感美女, 一路目标明确地走進這家名為maou club的夜店。
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 岑溪推門進入岳尊名下的專屬包廂,一群年輕男女正坐在裏面嬉笑打鬧,杯觥交錯的光影在迷離的燈光下更顯瑰麗,酒的氣息,煙的味道,權利的觸感,交織的欲望讓這裏的空氣變得黏膩厚重。
岑溪走進包廂,一個身穿半正式西裝的成年男人站了起來,他的嘴裏叼着一根煙,細長的眼睛裏閃着計算的寒光。
他臉上在笑,眼睛裏毫無笑意。
“小岑總來了,久仰大名,今天一見果然一表人才。”男人朝他伸出右手。
小岑總,沒有一個人這麽叫他。
岑筠連是董事長,他是總經理,直接叫岑總沒有任何問題,對方加個“小”字,侮辱意味很明顯。
“這是青山集團的太子爺,傅立誠傅總,你們以後接觸的機會還多。”岳尊端着兩杯紅酒站了起來。
“傅總。”岑溪微微笑着,伸手握住了傅立誠伸出的手。
岳尊把兩杯紅酒分別遞給兩人。
“希望日後能合作愉快。”傅立誠舉起酒杯。
兩只晶瑩剔透的酒杯在空中發出當地一聲,赤紅色的酒液在杯中激蕩。
傅立誠意味深長地笑了。
數分鐘後,岑溪離開了包廂,他站在洗手間的洗手池面前,任冰冷的流水沖擊自己的雙手。
他冷眼看着,面無表情。
“還好嗎?”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
岑溪頭也沒回。
“青山集團這次介入住宅開發的決心很堅定啊,你們想好怎麽應對了嗎?”岳尊倚在門口,說。
“正面對抗。”岑溪說。
“又是你爸的意思?我不看好這個決定,你不勸勸?”
“勸什麽?”岑溪垂着眼,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從冷水下抽回手,扯下一旁的紙巾輕輕擦着手。
沾上水跡變得半濕的紙巾被扔入垃圾桶。
他微微笑着,說:“他不摔疼,怎麽發現自己老了?”
一轉眼,周末過去了。
新一周來臨,岑念乘校車前往學校,在柯傑慣常上車的站臺,小個子的男生在上車後,猶豫地看了眼岑念,接着神色黯然地收回視線走向了後排。
岑念視若無睹,他坐在什麽地方,原本就和她無關。
黃色的校車在校門內的停車區停好後,岑念背起書包下車,她在進教學樓時遇到了王森林。
他看着她,冷冷笑了笑,臉上表情仿佛在說,“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岑念對他幼稚的戰前威脅無動于衷,回到11班教室,一如往常地拿出習題冊上交。
王森林回到高一年級教師辦公室後,從夾在腋下的文件包裏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試卷。
那是岑念的語文小測試卷,上面的字雖然算不上難看,但絕對離好看相去甚遠,一眼就是個小家子氣的人寫出的字。
這樣的人,可能寫出讓蔡昌國也贊不絕口的柳體嗎?
他十分确信,就像岑念請唐薇歡給她答卷一樣,她的習題冊也是請別人代寫完成的。
這次代寫,再加上答題卡那一次,足夠他把她趕出六中。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後悔害怕,痛哭流涕的樣子了。
星期一的早上除非下雨,否則總逃不了早會。
在全校師生齊聚一堂的早會上,校長陳文亮滔滔不絕、激揚頓挫地說了一通參加學科競賽的好處。
他是諸宜莊輝等人稱為“老陳頭”的人,在他們口中,陳文亮教學水平不行,經營水平上佳,能升到校長,是因為拍馬屁技能爐火純青。
從他每天西裝革履的裝扮來看,岑念覺得,比起校長他的确更像某個小公司的老總。
陳文亮說完後,讓各個年級的年級主任也上臺來說話。
從高三到高一,輪到王森林時,岑念和他的視線對上了。
“……某些新來的同學,把社會上的風氣帶到了學校裏來,不好好學習,甚至影響別人,讓別人不好好學習……牙尖嘴利,不知道什麽叫尊師重道,覺得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作為年級主任,我有責任把這股歪風邪氣趕出校園。”
王森林在臺上陰陽怪氣地說着。
下面的學生起了一陣陣嗡嗡的議論:
“王森林在說誰?”
“誰這麽倒黴被王森林盯上了……”
“是11班的新轉校生啊,這學期就只來了她一個新生……”
越來越多的視線集中到岑念身上,她面無表情。
站在前面幾排的諸宜很生氣,不斷瞪着前面10班、9班等轉身看來,目光各異的學生們:
“看什麽看?!你媽在後面嗎?”
岑念的表情沒有波動,不代表心裏沒有波瀾。
她平靜地看着臺上侃侃而談的王森林,覺得他像一只蟑螂。
沒多少用,惡心人很在行。。
蟑螂越過了她的容忍底線,正在試圖爬到她的身上,她原本就不是睚眦必報的性格,她只管自己世界裏的事。但如果蟑螂想要侵入她的世界——
那就別怪她擡腳了。。
升旗儀式結束後,氣到險些爆炸的諸宜拉着岑念,一路瞪着膽敢打量他們的師生,大步雷霆地走向了遠處的第一教學樓。
莊輝不敢觸她黴頭,遠遠落在後面,掏出手機給一個號碼打了電話。
“你還要休養到什麽時候?你再不回來,王森林那個老頭就要把11班給拆了。”
這時才走下講臺的王森林被校長陳文亮叫住。
“姐夫,怎麽了?”
面對學生們一張臉沉得出水的王森林,在陳文亮面前滿面親切的笑容。
“學校裏叫我校長……”陳文亮說:“你剛剛在臺上說的是誰?”
“岑念,11班一個新來的轉校生,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不好好學習,天天和壞學生們混在一起,還惹得柯傑無精打采,上課時屢次走神。”王森林提起岑念,臉色又陰沉下來:“你不用管她,我會解決她的。”
陳文亮原本是打算來勸和的,聽見裏面涉及了六中最有希望獲得數學競賽金獎的柯傑,他又改了口中的說辭:
“你知道她是什麽背景嗎?別惹到不該惹的人。”
“能惹到什麽人?轉學手續是她後媽陪着來辦的,聽說只是做小生意的商人,我看她後媽那個态度,她家裏是不會為她出頭的——再說了,我有理有據,她家裏憑什麽不服氣?”
“你自己把握尺度吧,別給我惹麻煩……”陳文亮擺了擺頭。
早會過後的第一節 課就是數學課,11班的絕大多數學生都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前,他們比誰都清楚,接下來會有一場不亞于世界大戰的戰争發生。
只有岑念一如往常,神色平靜地望着窗外,手中的白金色鋼筆在纖長雪白的指尖一轉,一轉。
每一遍,都是弧度完整的圓。
王森林雷霆大步地走進教室時,暗地裏有些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他拿出了兩樣東西,一張語文試卷,一本語文習題冊。
他把這兩樣東西啪地一下拍到黑板上,回頭瞪着岑念,說:“你來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麽你習題冊上的字,和你以前考試卷上的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