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忍冬的心底,有一種怪物似的感情蠢蠢欲動着,與當時後知後覺的慎也不同,她從一開始便清楚的知道,這種感情的名字叫做“殺意”。對槙島的殺意。
當初回到霍格沃茨時,手機丢了,沒了槙島的聯系方式。她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在宜野座的一再警告下曠了工,花了一上午搜尋了槙島的住所以及櫻霜學園。
忍冬有些絕望了,明明那麽耀眼的男人,此時卻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本想着再去扇島逛一下,終端一直沒有間斷的呼叫提醒卻讓忍冬無法再忽略下去了。
由于沒有駕照,忍冬沒有獨自駕駛警車的權利,她趁在出租車上時翻看着終端裏的說明。這次搜查的對象是金原祐治,從自立機工廠辭職之後就一直在靠視覺毒品控制人,以此牟利。
視覺毒品具體是什麽,忍冬沒有仔細去聽宜野座的解釋。她大概知道這是一種毒品,而這種毒品可以催生出連父母都可以強|奸的怪物。知道這點就夠了。
又是廢棄地區呢。忍冬這麽想着,來到封鎖現場,在出示了警|官|證之後被自立機放行。
“......3樓,快。”宜野座那邊傳來雜亂的喘息和腳步聲。
“不行!別過來...先不要...”宜野座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了。
發生了什麽?正當忍冬蹙眉來到了3樓時,一個穿着炸彈背心的毒瘾患者正向宜野座他們所在的方向狂奔而來。
“開什麽玩笑?會被炸飛的!”騰驚叫着。
用麻醉模式的支配者?不,對方的暈倒很可能會觸發那些正在發着光的裝置。躲?都已經到了這種節骨眼上,所有人怕是都躲不開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在這一剎那,忍冬越過宜野座他們飛奔了出去,她将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到了肘關節上,用寸勁将對方的手腕壓制到了極致,封鎖住了他的上半身自由。接着,她做出了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用力一揮,以腿作為支點将那人抛向了窗外。
耳朵瞬間變得失聰了。雙眼也充斥着刺眼的白光。炸彈還是爆炸了,忍冬被巨大的沖擊力轟飛出去摔落在地上,背上落滿了灰塵和玻璃渣。
就在剛剛,忍冬的視線順着被抛出去的毒瘾者來到了窗外,與隔壁樓的狡齧對上了視線。好笑的是,兩人的動作似乎在那一刻變得同步了,狡齧也正撈起一個人往外抛了出去。兩團煙火在空中爆炸着相遇了。
忍冬變得有些迷惑了。因為就在那視線交碰的一剎,她看到了慎也在火光中瞪大雙眼,那一張一合的口型像是在說.......“十三”。
十三。她真的覺得男人在向自己奮力地喊着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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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宜野座驚叫着沖了上來,在注意到隔壁樓的爆炸時,他的臉蒼白的就像是要暈過去一樣。
“你和狡齧...!”
“......沒事。”忍冬拍了拍身上的土被宜野座扶了起來。她身上的多處傷口似乎并沒有起到讓伸元憐香惜玉的作用,反而像是罪證一般成為了伸元不住唠叨的源頭。
“等等,監視官,騰。”六合冢的聲音及時拯救了忍冬。只見她端起支配者對準了不遠處的一個自立機。
那個自立機的擺放位置十分不自然,在道路的盡頭,像是用攝像頭盯着這邊一樣。
“改造自立機這種事,一個自立機公司的質檢員是做不到的...”宜野座說,“得有黑客技術支持才行。”
六合冢手中的支配者像是回應宜野座一樣,展開雙翼開始變形了,“對象的威脅判定已更新·執行模式·摧毀·分子分解·完全排除對象·請注意。”
“別瞄準後部,那裏有插卡槽和AI信息,是線索!”宜野座說。
“了解。”
話落,一聲悶響,藍色的光球在瞄準的部位留下了一個完整的球形虛空。切面光滑整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狡醬和大叔那邊也完事了哦。”騰吹起口哨來,“金原被擊暈了,嫌犯get!”
忍冬揉着耳朵從樓裏走出來時,剛好看到臉上有着同樣不耐煩表情的狡齧。
比起忍冬,狡齧似乎對監視官的指責顯得更加不耐煩。
“反正這邊沒人受傷。”說着,狡齧用不是十分友好的視線上下打量着忍冬,“嫌疑犯也被麻醉模式擊暈了,沒什麽可說的了吧?”
“請等等...”朱一副追根究底的表情,“剛剛炸彈的事,我還沒能接受。”
朱的話得到了宜野座的附議。
“是吧?”狡齧隐約地笑了,“從現在開始,接受不了的事還多着呢,而正因為如此,我們是執行官,而你是監視官。”
狡齧的話讓常守語塞,卻成功地為宜野座對忍冬的指責添加了新的靈感。
“都是做監視官的人了怎麽還是沒能分清飼主和獵犬的界限?難不成獵犬時間做的太長,上瘾了?”伸元在同事面前絲毫沒有給忍冬留情面,像老師一樣訓責着她。
忍冬态度十分良好地應和着伸元的話,一邊搪塞着他,一邊趁機走到了狡齧身邊。
“......剛剛,對視上的時候你有對我說什麽嗎?”
“我該說什麽呢?”狡齧挑眉,嘴邊有着嘲諷的弧度,“‘那邊有個傻子想自殺——快來看啊。’該這麽說嗎?”
忍冬語塞。在同時嘆了口氣。
“狡齧先生,最沒資格對霧隐這麽說的是你吧?”常守回過頭來。
“我們執行官自然有我們的做法,作為監視官的你,如果對我的做法感到不滿的話,下次就拿那個射擊我吧。”狡齧說着,微微揚起下巴向常守示意着她手中的支配者。
狡齧的話突然讓忍冬反應了過來。不顧一切将那個活體炸彈抛出去的慎也是多麽的可惡啊。死了怎麽辦?
這麽想着,忍冬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駁了一句:“佐佐山那時說的是混蛋話,現在你也要這樣胡攪蠻纏嗎?”話一出口,忍冬便後悔了。
她看到宜野座的背影也是一震,而走在身邊的狡齧,他的臉沉了下去。
一道鋒利的能将空氣割裂開的視線向忍冬投來,她覺得狡齧的表情此時像是在說:“你怎麽有資格提他呢?”。
心髒鈍痛了一下。
在定定注視了忍冬一會兒後,狡齧的表情松弛了下來,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在沒估清自己的力量時就貿然行動,比起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挂掉的傻蛋,做個能保命的混蛋也不錯。”
“你們倆夠了...”伸元的聲音變得十分無奈。
一系這裏的場景突然變得十分有趣了起來。他們一個個表情精彩地向警車這邊慢吞吞的走着。常守責怪着狡齧,宜野座責怪着霧隐,剩下霧隐和狡齧二人則相互怨怪着。
“啊。”忍冬坐上車時重重地嘆了口氣。她在副駕上對身旁的慎也做了個休戰的手勢。
突然對這樣的場景竟然有些懷念。以前的慎也和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經常吵架。在長時間的相處之後忍冬發現了,在說話犀利這方面,狡齧其實并不在自己之下。
一吵起來就沒完沒了的,誰也不會讓着誰。想到這裏,忍冬毫無緊張感地笑了出來。
“還有內傷?”狡齧揚眉看了眼忍冬的表情。
“謝謝你,我腦子沒問題。”忍冬回道。她看了眼窗外,冬日的夜來的十分的早,在這黑夜中突然下起了小雨。
“你...該不會還在為那天親你的事生氣吧?”
“...那件事?我為什麽非得生氣?”意外的反而是狡齧,他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生氣了又怎樣呢?去人事部告監視官你性騷擾嗎?”
狡齧的表情像是在說“別開玩笑了”,“只有飼主對獵犬挑剔的道理,已經搖身一變成為監視官的霧隐你無論想做什麽,我這個做獵犬的也不能拿你怎麽辦。”
狡齧尖刻的話讓車裏安靜了下來。
“慎也,停一下。”忍冬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可是單行道。”狡齧這麽說着,視線順着忍冬的視線落在了窗外。不遠處,雨水斑斓的紅綠燈旁正孤零零地蹲着一個弱小的身影。
他打了轉向掉頭來到了那個身影旁。
“高中生嗎?這麽晚了不回家在這裏幹什麽?”忍冬站在雨水中,在蹲下去查看了一下女孩的狀況時,她認出了女孩身上的這身櫻霜的校服。
“三塊毛巾。”一系的辦公室裏,忍冬低頭對手腕上的終端說着。
“那個...我沒事了...能不能回家...?”女高中生站在原地絞着手指,不時擡頭偷看着面前這個有着好看臉蛋、但卻看上去極其冷漠的監視官。這位監視官像自己一樣全身被淋透,半透明的襯衫下清瘦的身體正不由自主地打着顫。
“......”在慎也的注視下,忍冬有些局促地将手臂抱在胸前做着遮擋。她接過了內勤送來的毛巾擦着身體,将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一些。
“你的Psychopass已經開始渾濁了,不能就這麽放你回去。”忍冬這麽說着時,這個叫大久保葦歌的少女露出恐懼的表情,這種恐懼的直接表現,就是對忍冬的抵觸。
狡齧在身後嘆了口氣。從椅子上起來,他将毛巾罩在了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黑發上,樣子就像剛從浴室出來一樣。
“輔導可不是這麽做的,監視官。”狡齧這麽說着,對葦歌露出了笑容,搭話:“室溫還可以嗎?冷的話可以再調高一些。”
“...可以的。”葦歌低下頭躲避着狡齧的視線。
“大晚上的,淋着雨,一定不好受吧?這種天氣可真是糟糕。”狡齧一句一句地誘導着葦歌開口。
葦歌顯得不那麽害怕了。但還是一句話不肯說。她又看了眼忍冬。
狡齧的幾句話輕而易舉地打破了緊張的氣氛,讓屋子裏的氛圍變得稍微輕松了些。借着這個機會,忍冬低下頭哈着熱氣将手搓熱,然後走上前握住了葦歌的手。
我此時像是被企鵝媽媽教着怎樣去下水的幼崽一樣。在握住葦歌的手時,忍冬突然有一種這樣的即視感。她感覺剛剛的狡齧...就像是在向自己示範該如何做一名監視官一樣。
從指間傳來了暖意。葦歌擡頭,被那雙綠眸所吸引了。那雙眼眸像是柔軟而隽永的湖水一般,葦歌在那一片平靜中墜落了。
“已經...快要受不了了...”葦歌對忍冬露出了無助的表情。
“媽媽離婚之後一個人帶着我,之後遇到了那個男人...他總是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這次回家時看到內衣又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了...”說着,葦歌泣不成聲,“你們不是警察嗎?救救我吧...”
葦歌的話讓忍冬和狡齧對視了一眼,兩人在同時露出惋惜的表情。
“抱歉,在沒有監測到超值的Psychopass的情況下,我們是不能對公民進行傳喚的,再加上你的繼父并沒有實質上的犯罪,我們也沒有理由和上面申請搜查許可。”狡齧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着。
“實質上的犯罪。”葦歌突然冷笑了一下。她将最後的希望落在了忍冬身上,卻沒料到忍冬比慎也還要冷漠,在例行公事一般地說教了幾句之後,直接将她請出了辦公室。
“我去安排人把她送回家。”忍冬回頭和狡齧這麽說着,“...慎也。”
“什麽事?”
“我們應該找機會好好聊一聊。”她垂下了眼睑,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眸子。
“啊。正有此意。”慎也淡淡地回應了這麽一句之後,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