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9

離定王的別居六十裏處,有個叫桃谷的地方,以漫山遍野的桃花聞名。

嘉德公主常困在宮中看那四四方方的天,難得有空出來散心,聽定王說要帶她去桃谷看桃花時,高興得幾乎雀躍——如今正是二月中旬,宮中的桃花雖已打了花苞,盛開的卻只有零星幾枝,不夠盡興觀賞。桃谷地氣和暖,桃花開得比別處早,每年二月初就進入花期,如今正是開得正好的時候。

既有好景,當然不宜再拖,嘉德公主還要趕在傍晚前回宮,當即催着定王動身。她身邊自然有宮裏帶出來的二三十名侍衛,定王又傳令馮遠道和魏清過來,阿殷和蔡高帶十數名侍衛随行,這般防護之下,在京郊自然不怕出岔子。

嘉德公主十四歲,馬術不算精,卻也會騎。因怕馬車來回太慢耽擱時間,當即騎了性情溫良的小紅馬,尋了個精致的帷帽遮塵,命侍衛在前開道,疾馳向桃谷。

桃谷外游人如織,遠近聞名而來者數不勝數。

定王自然不會讓嘉德公主往這人堆裏鑽,事先已派人去知會主管此處的官員,命他早些開道迎候。

這桃谷既是京城賞桃花的佳處,從王公貴族到平頭百姓皆慕名而來,官府因此特地辟了一處通道,專供皇親權貴及公府侯門使用,沿途桃花絕佳,也無外人煩擾。

嘉德公主遠遠就能望見滿坡如雲的桃花,出了官道後便是青嫩草地,她摘了帷帽,在水畔駐馬,隔水仰望坡上桃林。

這裏已是桃谷深處,尋常百姓不能踏足,只有遠處幾位貴家子弟賞景,瞧見這幾十名虎狼般撲來的侍衛,哪敢過來打擾,只遠遠觀望。

谷內風清水淨,如今春日豔豔,滿坡如彩織錦繡,賞之不盡。

“定王兄,咱們到桃花林子裏去玩好不好?”

“你們去,別走太遠。”定王目光落向阿殷,“貼身陪着公主。”

嘉德公主見他還要點選侍衛,當即攔住了,“這桃谷外面守得嚴,裏頭能有什麽事?派這麽多人過去,什麽賞玩的興致都沒了。定王兄既然不肯去,我就跟陶殷去,你們——”她環視一圈,便指着河對岸,“都去那邊等着吧,我也不走遠,有事立馬能趕過來。”

定王也無異議,放任她和阿殷去了,叫侍衛們沿山腳護衛。又囑咐馮遠道和魏清、蔡高三人遠遠跟随,只別叫公主發覺。

衆人依命而去,只剩下定王騎着黒獅子立在原地。

滿坡桃花的景致在定王眼中如同無物,他的目光鎖在阿殷和嘉德公主身上,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卻是昨晚那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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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怕睡覺後忘了那匪夷所思的夢境,定王昨夜驚醒後便徹夜未眠,此時依舊精神奕奕。

駿馬趟過粼粼河水,她們兩人并未嬉戲,在山腳棄馬,進了桃花林子。

阿殷來這裏的機會并不多,今日也算是趁着公務玩賞,瞧見嘉德公主那興高采烈的模樣,愈發興致勃勃。她前世十八歲的時候遇見嘉德公主,也曾陪她在林中賞玩桃花,随後又在水邊策馬,也是難得美好的回憶。而今隔了一世,故地重游,看着這小她兩歲的公主,也覺愉快。

兩人整整在桃林中逛了一個半時辰,才從桃林裏出來。

定王最初還精神奕奕的等着,誰知半天沒動靜,忽然又覺得自己着實可笑——無非是個夢境,這般鄭重其事的做什麽?難道他夢見了鬼神,也要特意印證不成?無非是事涉阿殷,當時又覺得震驚,才如此疑神疑鬼。

跳出來想想,着實好笑!

他等了将近半個時辰,瞧阿殷和嘉德這架勢,自然不會有在水邊騎馬嬉戲的事了,索性不再枯等,翻身下了玉獅子,就地盤膝而坐,開始賞景。直至阿殷和嘉德公主走出桃花林,才算精神稍振。

嘉德公主顯然是累及了,扶着陶殷的胳膊,雙腿像是灌了鉛。

阿殷是習武之人,走走停停的一個半時辰完全不當回事,依舊精神奕奕,扶着嘉德公主上了馬。

兩人渡水而來,嘉德公主雖然疲累,面上卻全是笑意。

侍衛早已在此處鋪了可供休息的毯子,嘉德公主席地坐下,意猶未盡,“這回出宮,可算是暢快!能把這滿坡桃花挪到皇宮裏去就好了——或者回去跟父皇說說,往上林苑裏種滿桃花?”她看了看定王的神色,自知這是在白日做夢,遂嘆道:“有時候真羨慕皇兄,想來這裏就能來,我缺要費盡口舌求得父皇恩準,才能來這兒,還限着時辰。”

定王将侍衛倒好的清露給她潤喉,“想随時來看,也不是不能。”

“真的?”嘉德公主眼含期待。

“等你出宮建府,父皇母後還能拘着你?”

嘉德公主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立時臉上浮起飛霞。公主從小養在宮裏,只有招驸馬後才能出宮建府,定王這打趣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她将喝完的空杯擲回定王懷中,嗔道:“皇兄!”

定王接住,向來冷肅的面上,也有了些微笑意。

旁邊阿殷陪玩有功,此時也在毯上坐着歇息,聞言道:“公主不能将滿坡桃花帶回,不如卑職去折幾枝給公主,也算尋得春歸。”

嘉德公主聞言甚喜,“好,多謝你了!”

阿殷原就是想起了前世為她折花的事,覺得有趣便想再送一束桃花給她,聞言起身,縱馬向河岸而去。趟過粼粼河水,滿坡如煙霞般的桃花已然不遠,阿殷縱身躍起,足尖點在馬背,躍向那片桃花林。

定王幾乎是有些驚駭的看着與夢境相似的場景,見對岸春風拂過,滿坡桃花随風而起,她身如玉燕,輕盈盈的竄入桃花之中。她的官服是深色,與粉白交織的桃花迥異,坐在此處遠望,便見她蜻蜓點水般在桃花林中來去,起起伏伏,如燕兒輕飛。沒等多久,她便懷抱一大束桃花出來,飛身上馬,依舊渡水而來。

嬌豔花姿映襯她如玉的面頰,原本就美麗的眉目愈發顯得嬌豔奪目,連那笑容都愈添光彩。

定王怔怔的看她翻身下馬,抱着滿懷桃花走近,而後到了嘉德公主跟前——

“公主,這便是滿坡桃花。”

嘉德公主喜悅的聲音幾乎是擱在雲外,定王牢牢盯着阿殷,猛然伸手攥住了阿殷的手腕。他的力道很重,重得讓阿殷吃痛吸氣,仿佛她只是個夢,若不抓緊便要飛走似的。

阿殷吃驚,扭頭時便見定王雙目牢牢的盯着她,像是要直射入她心底。

“殿下?”阿殷沒敢動手腕,皺着眉頭提醒。

“皇兄做什麽?”嘉德公主也驚着了。

定王不發一語,也不看嘉德公主,猛然站起身來,拽着阿殷快步走到十數步外。

“陶殷——”定王的聲音低沉而急切,“我們以前當真沒有見過?”

阿殷也不知他突然發什麽瘋,被那幾乎泛紅的雙目盯着,意識到定王已經是第三次這樣問了。難道是他同她一般,記得些舊事?這也未免太荒唐!且不說看定王如今行事,全然不像記得前世之事的人,就算記得,前世那麽倉促的見面,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會記得。

可這發問也着實奇怪,阿殷眼眸流動,探問道:“殿下何故這樣問?”

定王審視她的眼睛,繼而看向不遠處好奇觀望的嘉德公主。她們兩人全無異常,只有他心中翻騰驚濤駭浪,就算質問陶殷,又能問出什麽來?這瘋狂的猜測既然源于荒誕的夢境,只能從中求證探尋,他又常在阿殷值夜時做夢,不如——

“明日起,你與蔡高輪流值夜。”定王松開阿殷的手腕,沉聲吩咐。

阿殷圓睜雙眼,沒明白這前後兩件事有什麽聯系,更想不通他為何突然這般安排。

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她的每個表情都被定王收入眼底。春光裏她的容貌極美,唇色嬌豔肌膚細膩,長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斜投暗影。這愣怔的一瞬,不見平常的敬重持禮和機靈應變,也沒像從前那樣說“卑職遵命”,呆呆的望過來,反倒現出姑娘家該有的憨态可愛。

要不是不遠處有嘉德公主和成群的侍衛,定王甚至想俯身親一親。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阿殷回府後跟陶靖禀報了此事,當晚便與蔡高約定輪流值守。當然,定王府中守衛齊備,右衛帥和副帥無需親自執刀守夜,只是在定王住處的廂房辟出兩間值房,他們夜間宿在此處,便于待命。

自定王将薛姬帶到別苑獻曲之後,定王府外夜間便熱鬧了起來,阿殷從馮遠道處得知這消息,值夜便愈發盡心。

到得三月初三上巳之日,阖城男女外出踏青,京城上下期待已久的馬球賽終于在北苑舉辦。

正是春光濃盛之時,從帝後衆妃、公主王爺,至百官公卿,皆換上了春衫,熙攘而來。

阿殷去年前來是為打球,這回卻是跟着定王觀賽。高臺之上是皇帝帶衆妃、重臣和皇親公侯,沒有侍衛的立足之地,便只在臺側列隊等候。這球賽由禮部和諸司奉旨舉辦,自然齊全周到,特地搭了涼棚供衆人休息,阿殷同蔡高、馮遠道入內坐着,舉目但見錦繡绫羅、珠玉滿目。

才坐了沒多久,就見臺上宮人團團簇擁一人過來,卻是嘉德公主。

阿殷稍覺詫異,忙同馮遠道等人行禮拜見。

嘉德公主也不看他兩個男子,直奔阿殷而來,“定王兄說今日你也來了,咱們先去騎馬!”

阿殷倒沒料到嘉德公主還惦記着她,見馮遠道首肯,便陪着去了。

北苑占地極廣,裏頭林木陰翳蔥茏,清風徐徐。從這馬球場出去,有獸苑、有獵場,亦有花圃亭臺,一路觀玩過去,竟在途中碰見了傅垚。阿殷舊日的好友,有兩人已随父遷出京城,如今能常見面的也就傅垚了,駐馬打個招呼,傅垚性情直率,也頗得嘉德郡主青睐,雖同行觀玩。

一路賞春踏青,終在一處亭外駐足。

嘉德公主有些累了,入亭內稍稍歇息,忽見亭中有投壺箭支,便問道:“你們會射箭嗎?”

“都會一點。公主想玩投壺?”

嘉德公主道:“以前定王兄教過我投壺,只是宮裏沒人能投好,所以這些年都沒玩過了。你們既然會射箭,想必也會這個,咱們試試?”她既然起了興致,阿殷自是聽從,叫宮人在空地上擺好壺箭,與傅垚陪她共投。這投壺源自射禮,原本是宴飲中頗莊重的儀式,有禮官主持,樂工奏樂,流傳至今漸而為游戲,其儀禮漸漸淡化,便沒什麽拘束。

阿殷既會射箭,還能放袖箭,投壺自然不在話下。

嘉德公主雖是嬌生慣養,不會彎弓搭箭,這投壺的準頭卻極好,十來支箭遞出去,竟無一支落于壺外,倒令阿殷意外。只是傅垚畢竟是文官之女,雖則性情直率,這上頭技藝有限,好在她口齒伶俐言辭大方,說說笑笑逗得嘉德公主十分開懷。遂起了比賽的興致,翻着花樣比,竟自不相上下,整整玩了半個時辰,直到宮人來請才停了下來。

那宮人小跑而來,瞧見嘉德公主時,便跪地行禮,笑眯眯的,“可算是找着公主了,馬球賽打了兩場,劉妃娘娘沒見公主心裏,心裏着急。皇後娘娘有命,請公主早些回去,看那邊比賽呢。”

“哎呀,倒忘了馬球賽!”嘉德公主接過帕子自擦了汗,便被宮人扶着上馬,“母妃必定等得着急了,咱們走吧!”走了一程,又有些遺憾,“你若是我宮裏的侍衛就好了,能常陪着我玩,不像那些人木頭似的,連說笑幾句都不敢。”說罷,便揮着馬鞭兒馳回馬球場,被一群宮人簇擁着上去了。

這頭阿殷辭別傅垚,進入涼棚還沒坐穩呢,便見一位內監腳步匆匆的來了。

“哪位是定王府上的陶副衛帥,皇後娘娘召見。”

阿殷同馮遠道對視,上前道:“卑職正是,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有什麽吩咐,上去不就知道了。”那內監臉上倒是帶着笑的,在前面引路,直将阿殷帶上高臺。

這兒全都是權貴皇親,阿殷從遠處眺望,大略記得方位,此時往皇帝左側瞧過去,果然看到了定王的背影。他生得原本就比旁人高大,又是軍伍中歷練過的,比及太子的庸碌和代王的文氣,那背影挺拔如山岳高峰,十分奪目。阿殷心裏不知為何就踏實了下來,她放輕腳步,跟着內監從後面繞過去,最後走到帝後跟前——

活了兩輩子,阿殷這還是頭回離皇帝、皇後和衆妃如此近,只是不敢擡頭亂看,低垂雙目盯着腳下的地面,而後依着內監指點恭恭敬敬的行禮。

上頭帝後還未發話,就聽旁邊嘉德公主道:“母後可瞧見了,就是她。”

繼而便是一道端莊的聲音,來自阿殷正前方,“起來我瞧瞧。”

阿殷依命起身,不知嘉德公主提起她是為何事,只站直了身子,目光依舊落在帝後腳邊的臺階上,未敢直視天顏,只看到了臺階之上的一角明黃。那是帝後才能用的尊貴顏色,繡了繁複細密的檀色雲紋,莊重而威儀。

——若她此時擡眸,必定能捕捉到永初帝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

旁邊孟皇後倒是沒什麽異常,只道:“長得倒是精神,也好看。年紀多大了?”

“十六歲!”嘉德公主搶着回答,繼而過來拉住阿殷的手,道:“母後剛才問我在哪裏絆住了腳,我便說了投壺的事。宮裏面能陪我的人不多,且她們的身手也不及你,陶殷,我想求定王兄幫個忙——”她笑着睇向定王,道:“把你讨到我身邊來做侍衛首領好不好?”

阿殷未料她竟真有這個心思,大為詫異。

這種事由不得她做主,阿殷不能當着帝後的面拒絕公主,也不能自作主張的應了,眼光偷偷瞟向定王,暗禱他能開口。

好在他果然開口了,還是慣常的清冷态度,“這侍衛是我新挑進府裏的,身手還算勉強,只是畢竟年紀有限,行事欠妥當。若是進了宮,恐怕不能護好嘉德。”見嘉德公主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就想撒嬌,定王先發制人,“況父皇母後叫你這兩年多讀書叫性子沉靜些,若送了她進去,你還不趁勢胡鬧,辜負父皇幕後的苦心?”

這麽一說,孟皇後便笑了笑,“果然是了,不能總縱着你的性子。”

嘉德公主有些失望,卻也沒多說,蔫蔫的退了回去。

孟皇後便笑道:“嘉德誇你這兩日将她陪伴得極好,定要我重賞,你且說說想要什麽賞賜。”

阿殷哪敢要呀,當即跪地道:“定王殿下安排微臣侍奉公主,便是微臣分內之事,不敢領賞。”

“雖是如此,她的心意也不能辜負了。”孟皇後命女官将個漆盤托到阿殷跟前,将裏面潤澤的羊脂玉如意賜給阿殷,又安慰嘉德公主,“雖不能給你調入宮裏,往後多召她入宮陪伴,好不好?”

嘉德公主蔫蔫的精神頭總算好了些,軟聲笑道:“多謝母後!”

阿殷便也跪謝賞賜,而後在內監的指引下退回原處。

定王端然坐在案前,目送她走下高臺,修長的身影、挺直的脊背,在平常看來,跟松柏般欣欣向上,此時卻忽然令他生出種憐惜——嘉德公主雖是妃子所出,卻自幼受皇上疼愛,十四歲的年紀也還是貪玩活潑,撒嬌耍蠻也是常事,雖生長于宮廷,卻還是一團爛漫。阿殷只比她年長兩歲,行事卻穩重艱辛許多,除了那回雪夜醉後露出狡黠軟語,平常都是以侍衛的身份行事,漸漸能獨當一面。去歲在西洲,十五歲的她深夜值守,負傷了也悶聲不吭,甚至數次剿匪,冒險拿下了悍匪周綱。

她從前在臨陽郡主府中,到底是在過怎樣的生活?

定王的目光停留在高臺之側,一時出神,忽然又聽見有人在叫他——

“……玄素?玄素?”

定王回過神,發現是太子在叫他,遂道:“太子有何吩咐?”

“我是說你府上人才輩出。”太子面上是和煦的笑意,“先前那薛姬一曲,叫我和代王兄念念不忘,沒想到這女侍衛也如此出彩,叫嘉德也上了心。這侍衛雖不肯給嘉德,樂姬卻是能借吧?初九那日我想設個小宴,屆時借你的樂姬獻樂,玄素不會舍不得吧?”

他雖是與定王說話,聲音卻也不算太低,上首帝後及周圍諸王在觀看馬球賽的間隙裏,也饒有興味的留意這邊動靜。

定王徐徐往杯中斟酒,道:“薛姬不過鄉野之人,怎能跟太子身邊的樂工相較?”

“各有所長,我的樂工彈不出那味道。怎麽,連樂姬也舍不得了?”

先前她已尋了借口拒絕嘉德公主,如今帝後和皇親俱在,定王若再拒絕,那也未免太過冷硬。他睇向太子,道:“那倒不是。太子既然青睐,到時我派人送她過去就是。”

“那麽為兄先謝過了。”太子面上笑容大盛,仿佛真是為此高興。目光瞟過代王,兩人卻是心領神會的一錯即過。

這插曲只如石子掠過湖面,只蕩起些微漣漪而已,馬球場上依舊精彩疊出,衆人目光皆被吸引過去。

到得球賽結束,日頭尚早。

北苑的春景自與別處不同,永初帝命衆人各自散開游賞,他在高臺上連着坐了兩個時辰,此時也有些疲累,便帶皇後和衆妃到就近的宮殿歇息。定王随太子等人一道送他過去,待告退時,永初帝卻開口叫他留下。

定王依命駐足,待得衆人退出,掩上殿門,永初帝才開口道:“今日你那個女侍衛,是從何處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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