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陰雨天一般容易舊傷痛發作,雖然是七八月間,但杭州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了。景忠在油門踩下去沒多久,膝蓋像不受控制一般卡在那裏動彈不得,車子重重的撞上了車庫的柱子。

葉護跑過去,還好人還醒着,但是氣囊已經彈出,想來還是受了傷,只是他看不見。

“景忠,能聽見我說話麽?”

“她不會開車?”宗寧在旁邊問道。

葉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她會開車的時候你還只會看着車流口水,要麽幫忙要麽給我滾開!”

兩人合力把她送到醫院,萬幸沒受什麽大傷,就是有點內出血。

護士挂好水,葉護便抓了宗寧往外拽,宗寧費了老力才把他的手從衣服上拉下來,“你幹嘛!”

“揍你!要不是煩你她會離開公司麽?”

“你憑什麽說她是為了躲我而不是躲你?”

“因為那個約她看電影吃飯的人是我。”話音一落葉護一拳就打出去。

兩人身量差不多,葉護勝在年輕又勇猛,把宗寧打得很難還手,最後是醫院保安拉開的。

保安問宗寧要報警麽,葉護高聲道:“報,正好算算裏面的那筆帳。”

宗寧揮了揮手謝過保安。他揉了揉被打痛的地方,“你沒頭沒腦很久了,總得告訴我為什麽挨打吧。”

葉護咬着牙,“為什麽?她被炸彈重傷過,身上的舊傷會不定期的發作所以無法開車。如果不是煩你,她用得着自己去開車麽?真以為三家合作項目了,往事也翻篇了,你就能登堂入室不成?她連去門口打車這段路都不願意跟你一起走!”

“炸彈?”

“是的,讓人血肉橫飛、屍骨遍地的炸彈!你這種紙醉金迷的人渣能懂得別人光鮮的背後有什麽麽?秦雨是因為你才死的,可是她一直自責不該把她帶到公司,那樣你也就沒有機會可以傷害跟她相處了五年多的人,憑什麽她要為你的卑劣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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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多?”

“怎麽,秦雨沒告訴你是景忠和朋友資助她上的大學、安頓好家人的?你倒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正需要商業間諜,就有人倒貼上來,真不浪費自己這身皮囊!只是你怎麽去騙別的姑娘是你的事情,這種歪心思別打到她這來!”

宗寧今天是有些死乞白賴的,非要請她吃飯,她說有約,他便說一起走,她不動他便不動。她不想在樓下等的士,那樣宗寧肯定會說送她。

她本來想在車裏等葉護的。可是摸上方向盤看到車标的瞬間想起了太多過往。比如他們四人組在國外飙車,比如他們約定來一次小木最愛的寶馬車飙車比賽。小木每回都不說寶馬,非要用“巴伐利亞機械制造廠股份公司”這個又長又難聽的名字。

想起這個又長又難聽的名字,她忘記了自己不能開車。

宗寧瞪着他:“我所有的心思都是光明正大擺到臺面上的。倒是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想法吧,人生從此不用奮鬥多好。她花甲之時你正值壯年!”

葉護很想再撲上去。但想想沒動手,以後會說這種話的人有很多,他要一一揍回來不成?就當這是修煉的開始好了。“宗寧,聽你這樣說,就知道你輸定了。你不值得我揍了。”說罷轉向回了病房。

景忠看他進去,問道:“打贏沒?”

“嗯?”

“我問你打架打贏沒?”

“你怎麽知道?”

“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而且兩個帥哥打架很吸人眼球的。”

“你不該原諒他,這樣他也不會經常出入你那。”

“抛開項目本身不說,恨人或思念人都太累,我要把這一切都放下,重新開始。而且他敢直面我們,我也敬他活得夠黑夠厚。”

葉護搬了凳子在床邊坐了,問她晚上想吃點什麽?她說她想吃烤串。葉護做賊一般去外面烤了串裝在公事包裏拿進來,景忠也招呼他一起吃,吃到一半時護士進來換液了,“你怎麽給傷員吃烤串?”

葉護坦然的說,“是我在吃,我沒吃晚飯。”

護士對着帥哥一般都挺客氣的,“她嘴角還有印子吶,就此一回啊,下次我告訴醫生。”

葉護連忙客氣的送護士出去,回頭便聽見病友說:“你這弟弟對你真不錯,現在的小年輕哪有這麽盡心侍候姐姐的。”

葉護看了眼景忠,對病友說:“她不是我姐,是我女朋友。”

景忠四處尋稱手的東西,最後拿了瓶礦水扔出去,葉護接了擰開便喝。

病友閑來最喜八卦,第二天連護士站都知道葉護是景忠的“男朋友”了。景忠最煩跟人解釋這種東西,也深知解釋無用還會給自己找麻煩,便只有翻白眼。

于是,護士站裏流傳出一個故事:二十四孝男友頂着被醫生罵買各種不該吃的,換來女友木臉白眼甚是可憐,世界真是不公!

到了第四日,景老爺子終于知道閨女住院了,跑來醫院看她,景義一起陪着。

景忠叫了聲“爸、哥。”

葉護緊接便叫了聲“景伯伯、景大哥好。”

景老爺子一看葉護,“之前不是叫爺爺麽?”

葉護說:“我現在是景忠的男朋友。”

景老爺子連同景義兩眼突出,看看景忠又看看葉護,本來準備好的探望之詞變成了:“瞎胡鬧!嫌景家的臉丢得還不夠?”

景忠也沒接話,這回如果景老爺子願意出手,她倒是覺得挺好。

但是景義發現了她的反常,當年為了拆散她跟張悅把她外派,她可是把家裏弄得雞犬不寧,如今雖說年歲已大,但這樣的安靜也不像是她的性格。

景義沖着老爺子使了個眼色,逗留了兩分鐘後便走了,直接去了張悅那裏。

張悅一看兩父子同時出現在他的公司,大約猜到是為什麽了。他們雖有來往,但還沒同時在公司接待過這兩位。

聽完張悅簡單的說完事情,景老爺子連連拍着沙發扶手,“真是出人物了啊。喜歡上一個小十五歲的孩子。”

“景叔,也不是算孩子了。”當年他們被拆開時一個不過剛剛22歲,一個24歲不到。

“不是孩子也不行,十五歲是什麽概念,放在古代她可以當他的媽了。”

張悅和顏悅色的給老爺子添了杯茶,“景忠自己其實沒同意。她也是顧忌這個。”

“沒同意?是那小子動了什麽歪心思?”

“這倒沒有,這小子人品很正的。”

“喜歡比自己大十五歲的人,人品會正?”

“感情不分年紀嘛,也沒有哪個道德标準說男人就不能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如果有,那些娶比自己小十幾歲二十幾歲甚至更多的男人就要拉出去槍斃了不是。”

景義說:“理是這個理,但人們的觀念擺在那,景家一門也算有頭有臉,傳出去真的很難看。人是你的下屬,你就勸勸吧。”

張悅搖搖頭,“您二位平時有什麽要求我都好答應,唯獨這事我做不到。”

景老爺子又拍沙發扶手,“你小子,心裏憋着恨等着我們是吧。”

張悅笑笑,“瞧您說的,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早翻篇了。我是這麽想的,您聽完再打我好麽?景忠喜歡小木卻不自知因此永遠的錯過了這個人,這一拖便到這個年紀,翻過年就是40了,您忍心看她就這樣當一輩子的女光棍?我知道,您認為該找個年紀相當的,哪怕比她小,最好也就小個二三歲,離異、喪偶無所謂,只要是個看上去般配的人就行,可是那些都只是看上去般配啊。日子是景忠要過的,陪她到老的至少是要她自己喜歡又真心喜歡她的,她的生活屬于她自己,不屬于你們所謂的面子,也不屬于人們所謂的觀念。小木去世7年多了,你們見過有人能走近她麽,現在有這麽個人存在,我們該替她高興,而不是只想着那些虛無的東西。說句不敬的話,你們以為她過年不回去是因為小木麽?其實是那個家裏讓她覺得不舒服,以前父親高高在上,如今兄長高高在上,家裏長年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氣,從不知家庭溫暖的她一到過年過節越發的不舒服。可是今年過年她為什麽那麽早去了還在家裏住了五天,因為那裏有一個像小木一樣讓她覺得舒服的人。這就是我不幫您的原因。”

老爺子大聲嚷道:“你們是一群離經叛道的人!”

張悅回了一句:“老爺子,不想徹底失去景忠,就該成全她、幫助她。”

景義大約是想明白了,扶起老爺子的時候沖着張悅做了個電話聯絡的手勢。

時間一晃,他與景忠都認識快20年了。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說的最長的一段關于情感的勸語了,很多的認識不是別人說就能體會,都是歲月打磨出來的。

他在想,如果他沒有主動與她分手在第一個外派的五年,那麽她不會申請延期,即使後來他們可能會分手,但她仍不至于錯過小木,所以,對今天的景忠他仍有責任。

景忠出院後被葉護徹底給镖上了,雖然在不同的公司,但是只要她出現在工地,他也一定會出現。于是,工地也知道了這一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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