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謀劃

“那個計劃,”魏琛回到房間,深深吐出一個煙圈,“你覺不覺得……”

“老魏你在猶豫什麽?”方世鏡不緊不慢地收拾着手上的東西,“你這個人啊,該下決心的時候猶豫,不該下的時候,你倒是什麽都不顧慮了。”

“你在害怕他們手上沾染上鮮血嗎?”方世鏡坐在他的對面,“他們踏上覺醒者這一條道路的時候,就該知道,鮮血是祭奠勝利的唯一方式。”

“老方,”魏琛對着方世鏡笑了下,露出被煙草熏得焦黃的牙齒,“我覺得你的精神體真的和你特別配。”

“都冷血?”方世鏡面不改色,“很準确啊,狡詐冷血,所以我才活到現在,我需要對于倒在我還活着的道路上的人說一聲對不起嗎?沒有必要的。”

魏琛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他還是個孩子,就可以想出這麽,這麽……”

“棒的計劃,”方世鏡接下魏琛的話,“很棒,不是嗎?陷阱和防備,應對和攻擊,所以說他呆在術士塔簡直屈才了。”

“老方你是站在哪邊的!術士塔好歹也是大陸中流砥柱的巨頭之一好嗎?我們至少是之一!”魏琛奮力反駁到。

“我一向站在事實這一邊。”方世鏡瞟了魏琛一眼,“這麽小我不指望他們看破生死,我只能告訴他們物競天擇。常理和規矩法令是上位者用來管理臣服者的,上位者之間的競争,就是鮮血和實力的對抗。想要活下去,就要長大,想要好好活下去,就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這可不是冷血,這是覺醒者之間的常識。”

“你是想說我,沒常識是吧?”

“相對比于那個葉修和蘇沐秋,我覺得術士塔在這些孩子中唯一可以留下的只有黃少天和喻文州。”方世鏡無視魏琛的反抗,“而且,喻文州留在術士塔,将是最合适的選擇。”

“就憑他是個手殘?”魏琛努力要刷取方世鏡的反應。

方世鏡近乎無語地看着魏琛:“沒錯,他唯一的缺點就是手殘,但是他要是不是手殘,你憑什麽讓他留下來?”

“……”

“就像是一場戰争,”方世鏡手指描繪着一個棋盤,兵卒将帥車各行其為,“有黃少天這個将才,我們最需要什麽?帥者。”

“葉修蘇沐秋兩個人互為盾矛,但是,他們指揮不下一個龐大的機構,”方世鏡拿起那個代表國王的棋子,“雖然謀略,膽識,能力都淩駕衆人,但是他們玩不了人心,或者說。”

方世鏡的表情有些古怪。

魏琛不耐煩了:“或者說什麽?”

方世鏡嘆了口氣:“或者說那個叫葉修的太懶了,他懶得去猜測人心操縱人心。但是在一個大的團體中是大忌,除非有另一個把持着團體命脈的人全力支持他,替他考慮和掃清世俗障礙。”

這樣他便可以在戰鬥這條道路毫無顧慮的走下去。

“喻文州不一樣啊,他有着無比的耐心和毅力,”方世鏡把玩着那個棋子,嘴角勾起笑容,“他的身世決定他在掌控人心讓有着無比的天賦和能力,他是最難得的帥才。”

魏琛嘆了一口氣,他無比明白術士塔最需要的是什麽,統帥永遠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的,他只是有一點驚訝于那個叫喻文州孩子的手段。

他布置戰局,設下陷阱,捕捉每一個機會和漏洞,下手幹淨利落,一擊致命。

似乎沒有感情一般,萬千生命與他只是一枚棋子。

不同于黃少天與生俱來對于戰意的追逐的興趣和與強者戰鬥的意識,喻文州更多的是享受于一種操縱者和上位者的優越感。一種獵物被掌控在手中,看着獵物被自己玩弄的興奮。

就像他的精神體一樣,優雅卻又殘忍的捕食者。

方世鏡嘆了一口氣,伸手握住魏琛的手:“不然,你覺得誰還能肩負起術士塔真正的輝煌?那種上古時期……”

魏琛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苦澀的點點頭:“總歸……時運不濟吧……”

——“第一步是掃清障礙,霧霭森林危險重重,既然有的是人為我們開辟第一戰場,推進進度,何樂而不為呢?”

大批的傭兵、冒險者和隸屬于各方的勢力彙聚在小鎮上,法師塔、光明聖殿和術士塔三大巨頭和他們的擁護者們開始了以各自為首的對森林的掃蕩和探查。光明聖殿的氣勢最為高漲,聖騎士長大人帶着騎士軍團,團團守衛着一個大馬車。銀色铠甲和聖殿旗幟隔着老遠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經過每一個地方,連最高的樹木都要搖晃着枝桠。

魏琛叫着煙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堪稱豪華的聖殿陣容,再看一下自己這邊,真心覺得有自己這邊一點寒酸。轉過頭看着另一邊法師塔帶來的一大群着裝整齊統一、配置完備的魔法師和魔法學徒,全身上下各種陣法刻畫的防護袍以及法杖和飛翔掃把。

魏琛第一次發現,他們術士塔這邊真心是從草根發展起來的,就一個……

唯一能看的就自己和老方兩個術士,再加一個盟友林敬言,就算是自己擁有一個頂級覺醒者的小家夥,但是,人家也有啊!法師塔那邊的大魔法師帶着一個,聖殿那邊供着一個。在力量配備上,自己這邊看上去絲毫不占便宜。

有兩個實力非凡的還不能擺在明面上,面對法師塔和治愈師那邊走過來壓根就不看術士塔一眼的态度和聖殿壓根就沒看到術士塔這邊的态度。

老魏表示他要爆發了!他快忍不下去了!法師塔那個眼睛朝上長的!雖然他們從來就沒怎麽瞧過別人!但是作為對對手的基本禮貌吧你至少點個頭示個意吧!還有聖殿你是什麽意思!你們是壓根就沒把我們術士塔當一回事吧你們!

方世鏡看了魏琛一眼,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這不就是計劃的第一步麽?我們選擇的前進方向,聖殿會因為不相信,法師塔會因為不屑而放棄。”

“但是,老方你不覺得被人小看很不爽嗎?!”

“我會覺得他們落入圈套第一步覺得很爽。”

“方世鏡你能不能有一點作為三大巨頭應有的脊梁和自傲啊!”

“我一直很自傲,一直都有脊梁。”方世鏡拿着法杖敲了敲自己的背部脊柱的部位,“而且筆直堅挺,順便謝謝你的提醒。”

魏琛不知道為什麽有一肚子的話可以噴的別人羞憤而死,但是每次遇上方世鏡都是以他自己被哽死為結局。

方世鏡表示跟着魏琛處久了,毒舌是必備技能。

黃少天明顯提不上精神,提着一把一般的輕劍東砍一下,西戳一下。跟在魏琛和方世鏡的後面一個勁地嘀嘀咕咕:“我想跟着文州他們那邊去啊,為什麽我要在森林顯示一下實力啊!我要打架我要打架啊!為什麽那三個人都走了就把我一人仍在這邊啊!啊啊啊!我也要去啊!我也要先去一步看看那個所謂的寶藏啊!為什麽就我一個人在這裏啊!”

魏琛轉過頭來陰測測地看着無精打采的黃少天,走過去一把提起他的耳朵:“臭小子!你也敢嫌棄我這邊是不是啊?小鬼!你才跟喻文州呆了幾天啊!他才走那麽幾個小時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惦記他啊你!還有那個葉修!你才跟他打過架沒幾天你就還想來一場啊!你忘了自己輸得有多慘啊你!長點記性長點記性啊!”

黃少天捂着耳朵:“魏老大老大!你輕點輕點啊!喂喂!方老大救命啊啊啊!”

方世鏡拿起法杖輕輕敲了一下魏琛的手:“別拿孩子撒氣啊你,多大的人了。”

黃少天掙脫出自己的耳朵,努力躲到一邊去:“就是就是!魏老大你不想提前去看看寶藏啊!我只是說他們不仗義丢下我一個人而已,魏老大你反應這麽激烈幹什麽?”

魏琛撸了一把自己的袖子:“臭小子!你還敢說我反應激烈!我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做反應激烈!”

魏琛把黃少天攆得在樹林裏面上跳下竄,大批的樹木和灌木叢在魏琛大範圍法術攻擊侵蝕和黃少天淩亂的劍氣中被清除掉。

方世鏡覺得這樣清理道路挺好的,雖然場面有點雞飛狗跳,但是,無意中也沖淡了不少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至少對于身後被聖殿和法師塔刺激到的盟友和追随者來說,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法師塔這邊的進度很不好,他們不僅遇上了叢林迷霧還誤入了泥沼。

大魔法師有意讓自己的接班人來解決這個問題,治療師的領頭人方士謙一臉的不信任。

“就這個小家夥?”身材高大的方士謙比了比還沒有到自己胸口的法師塔繼承人王傑希,“他眼睛怎麽回事?受傷了?還是天疾?”

“怕吓到你,”王傑希的表情相當冷淡,他的左眼被繁複的金屬眼罩覆蓋着,帶着高高的法師帽,墨綠微卷的頭發遮了大部分臉。

“小家夥挺有個性的,”方士謙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對着大魔術師,“你最好可以控制後果。”

大魔術師摟着王傑希的肩膀,滿臉的驕傲:“我相信這個孩子啊,他可是可以扛起這個法師塔未來的人啊。”

方士謙看了他們一眼,轉過頭去逗着自己肩膀上自己的精神體:“防風啊,等會記得給我看好一個出路啊。”

一只黑紫色的蠍子甩了甩自己瑩白的尾針。

聖騎士這邊的收獲不少,但是他們遇到的騷擾和襲擊也不少。

騎士鄭乘風甩幹淨手上十字劍上的鮮血,看着一邊一直守護在馬車旁的韓文清以及混在随行牧師當中的聖子閣下。

也只有他們這些近侍守衛的騎士才知道吧,馬車上坐着的根本就不是聖子。

雖然剛開始他也覺得聖殿根本就沒有必要要和一個傭兵團合作,就算是有一個S級別的覺醒者哨兵又如何?難道聖騎士大人長不是哨兵嗎?難道聖騎士長大人的級別就低了嗎?

還讓聖子閣下走路!聖子閣下的腳是拿來走路的嗎?不是,聖子閣下有馬車不坐走路幹什麽?什麽叫做順便鍛煉一下身體?聖子閣下身體難道不好嗎?!他這句話是大不逆啊!聖騎士長大人你為什麽不阻止他胡言亂語!還放縱他拉着聖子閣下走路!

還有什麽叫做馬車不安全!你以為我們這些騎士聖騎士是拿來當擺設的嗎?!

還有聖子閣下你為什麽就這麽聽他的話!你就真的走路了!這可是爛泥路啊!

當然這不僅僅是這一位騎士的心聲,所以騎士聖騎士的心聲在那一刻都是這樣咆哮的。

不過随着一路上衆多的擊殺和騷擾的首要目的和最終目的指向都是馬車時,他們終于明白不安全在哪了。

固然聲勢浩大可以威懾敵方,但是首要保護對象已經被他們赤裸裸的展示給了敵人。

所以要掩藏一粒米的最好辦法就是把他放入米缸。

穿着普通牧師服混入牧師團的聖子再也不會直接暴露在敵人的視線當中。

當然,聖騎士們和衆多的騎士打死也不會承認,韓文清每次都是沖在最前面擊殺掉最多的敵人的那種大無畏的勇氣和殺氣騰騰的身手讓他們折服了呢!

你搶了我們的工作!保護聖子是大家的責任!不是你一個人的好不好!

雖然聖子閣下表情嚴肅為人謹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鄭乘風總覺得只有面對聖騎士長大人和那個叫做韓文清的家夥的時候,聖子閣下好像會露出一絲,笑容?

這一定是幻覺,鄭乘風無不嫉妒地想着,對着聖騎士長大人聖子閣下面露微笑很正常,但是對着那個叫做韓文清的笑,這一定是我的幻覺。

——“第二步,自然是靜觀其變,讓各方互相猜測。我們才可以順勢知道,他們各自掌握的一些資料。”

葉修和蘇沐秋在前面開路,後面慢悠悠地跟着喻文州。

“你不僅手殘還腳殘嘛?!”葉修轉過頭去吐槽一邊走好不忘一邊搜刮一下藥材的喻文州,“快點行嗎?你這家夥別因小失大啊!喂!那株是水果!”

喻文州繼續慢悠悠地拔起來一株蔓紅果揣到自己懷裏:“這個挺少見的,味道也不錯,我留着給少天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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