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似曾相識

夜涼如水，朦胧的月色裏仿佛有一抹濃濃化不開的悲傷，一條綿延小道在月色裏只看的見輪廓，而周圍都是影影綽綽的影子。踏着月色，拐過一個小彎眼前突然開朗起來，像是森林的外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君奕然的心跳卻突然加快了。正前方有一棵樹，看到這棵樹的時候心跳似乎又平靜了下來，仿佛找到了歸宿。君奕然在月色朦胧下打量這棵心跳莫名的樹，這是一棵形态奇怪的樹，它的樹丫間隔很寬，而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枝桠由內向外衍生将中間置空，裏面有星星點點碎光。君奕然感覺自己不受控制般走進那棵樹，待靠近那是一個繭似的東西，發出淡淡的光暈。繭裏面赫然是一名女子，身着素衣長發如瀑，雙眸緊閉遮住了風華絕代。看到女子的面容，心忽然間撕裂般的疼痛，為何有一種說不出的似曾相識感……仿佛有感應般，君奕然擡頭，就對上女子緩緩睜開的雙眸，那如月般沉寂在看到君奕然剎那又如月色般溫婉只是一瞬又靜默無聲淡如水的眸子，在種種變化之後突然一轉悲傷的看着君奕然。

皇城的中心位置旁乃本朝戰功最顯赫的君老将軍的府爵，此時萬籁寂靜的夜晚，将軍府裏一座單獨的院子，二樓一間淡雅的卧房裏上好雕木的大床上躺着一名約十六七歲的少年，月光透過敞開的窗子照着少年的臉龐，猶如上好的玉石，只是顯得愈發蒼白，眉頭漸鎖似乎有些痛苦，有種不符合這個年紀的隐忍和倔強。原本放松的五指隐隐有青筋顯現，無意識的按着心口位置。猛地突然從夢中醒轉，一雙黒眸仿佛一個黑色的漩渦深不見底，在夜裏宛如化不開的墨，沒有半點不清明。手緊緊捂着心口眉頭緊鎖，突然喉嚨一甜一口血噴湧而出，在夜裏妖豔如花。失去意識時，君奕然腦海裏似乎又浮現那雙憂傷的眸。君言聽見聲響進來一看，頓時一驚，，公子的病複發了……

深夜的将軍府，燈火通明，年邁的老将軍君峰，兩個兒子君天霖，君天延，兒媳林鳳，李雙蝶，以及君天霖的一兒一女君奕清，君奕蓮，君天延的一個女兒君奕冰。此時全部集中在君奕然的奕水閣，年邁的老将軍坐在椅子上，因為皺眉歲月的痕跡越發明顯，劍眉緊鎖，隐隐可看出年輕時候的英俊輪廓，眼睛盯着內室流露出濃濃的擔憂。已近中年的君天霖是個直性子，這麽沉重的氣氛顯得坐立不安

“爹，奕然好久未發病了，這是怎麽了？”一邊來回走動一邊輕輕的問坐在上首的老将軍。老将軍嘆息一聲卻未答話。

“爹，您能不能別走來走去的，我們大家頭都暈了，三哥會沒事的”十二歲的君奕蓮清脆的聲音響起，有些老成的扶額無奈的看着君天霖。

“蓮兒”林鳳用眼神示意女兒此時的氣氛不适合多言。君奕蓮看到大家的表情，再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三哥還沒醒一張還未長開的小臉頓時皺皺巴巴，瞅着內室的門小手揪着衣服，在這樣凝重的氣氛下眼裏突然就有了淚光。

淡青色紗簾微動，中年大夫眉頭緊鎖的出來，看向急切的老将軍神情凝重言道“将軍，公子的病乃娘胎裏先天不足，後天雖然有過調養但畢竟補不了先天之氣，而且公子似乎三年前受過傷身體越發虛弱，恕在下無能為力，只能開個方子，慢慢用藥調理，至于能不能好轉就要看公子的造化了”說罷嘆息一聲也不看呆滞的衆人低頭寫方子了。大夫話一完，君天霖、君奕清林鳳還有一直沒說話臉色蒼白的君奕冰便疾步進入內室，君奕蓮早已淚眼汪汪的站在君奕然的床邊，看到帶頭進來的君奕冰眼角的淚便唰唰流下來“二姐，三哥他吐血了”君奕冰平日冷然的臉色在看到沒有意識的君奕然和淚流不止的君奕蓮時，柔和猶如暖暖的玉，只是沒有笑意擔憂的看着君奕然拉着君奕蓮的手無聲安慰。君奕清沉穩的面容此刻也是凝重，看了看君奕然對兩女道“蓮兒、冰兒，你們回去吧，奕然現在已經穩定了，大哥留在這守着”說着将兩女輕輕推出內室，又回頭對擔心的君天霖夫婦說“還有爹娘，您們也回去吧，現在離天亮還早，待奕然醒了，我讓下人去通知你們”。君天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君奕然頓了頓點點頭拉着林鳳出了內室。

而外室老将軍神情悲痛的站起來，想要疾步走進內室卻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手揪着胸口的衣服說不出話，君天延沉靜的表情聽到消息面色一僵，不由得看向老将軍頓時一驚便幾步上前穩住老将軍身形

“爹”

李雙蝶在下首看着老将軍和君天延顯得有些六神無主，保養的很好的臉猶如一朵凄婉的花楚楚可憐，寫完方子還未走的大夫正欲上前老将軍一擺手

“老夫沒事，君言”。說罷便推開扶着自己的手走進內室。“大夫，請吧”。君言一閃身來到大夫的跟前，大夫又嘆了口氣搖搖頭跟着君言出去了。

“爹”，君天延急道

“爹怎麽了，天延？”剛踏出內室的君天霖恰好扶住老将軍。

“無事，你們在這等着，我去看看奕然”了解老将軍的倔脾氣，一行人便誰也沒敢出聲默默做回自己的位置。

“爺爺”站在紗簾旁的君奕清剛要說什麽便被老将軍手勢打斷

“奕清，你先出去”,比誰都清楚老将軍與君奕然感情的君奕清看了眼床上的君奕然便也出去了。

老将軍走進君奕然的床前，看着那燈光下蒼白的還顯稚嫩的年輕面孔，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深，輕輕嘆息一聲，眼裏愧疚回憶無奈複雜的交織在一起，似乎陷進久遠的回憶。

“爺爺！”一聲輕輕的有些沙啞的聲音打斷了老将軍的沉思。

老将軍看着醒過來的君奕然卻沒有欣喜的表情，眼裏依舊是濃濃的沉痛，剛醒過來的君奕然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是表情淡淡，一雙黑眸極其清亮，沒有了夢中的痛苦神情。

“唉……”老将軍有些說不下去

“爺爺，我沒事，有些本就是命數，強求不了，我知道的”君奕然嘴角微揚，眼裏也是淺淺的笑意，看的老将軍心一酸，差點老淚縱橫。

“讓他們都回去吧，不必每次都過來，平白讓爺爺在中間難做。我無礙的。”伸出節骨分明的手阻止了老将軍的欲言又止繼續言道

“爺爺，這麽多年的恩情奕然無以回報，您不必覺的愧疚之類的，奕然的命數便如此。夜深了，您快回去休息吧。”老将軍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便起身出去了，留下君奕然在燈光下神色忽明忽滅。

許久，将軍府又恢複了安靜的黑夜，奕水閣的二樓微弱的燭光亮着，好不容易才将要留下的君奕清勸回去歇息，此時徒留君言和君奕然。

“公子，您早些休息吧，”君言一身月白素服，年紀與君奕然相仿，是從小就跟着君奕然的貼身侍衛，此時正一臉擔憂的看着君奕然。

“阿言，你下去吧，有事我叫你”。君奕然眼睛看着燈光神思不知飄向了何處，聲音也顯得飄渺起來，君言聞言上前替他拉了拉被子，方輕輕離去。

安靜的屋裏，君奕然靜靜躺着，清涼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虛空，不由得腦海裏又浮現那雙悲傷的雙眸，心口不覺得又是一緊，似乎生命中多了一種叫疼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