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已然千年

随着女子的面容越發明朗,越發越精致,君奕然的心髒突然尖銳的刺痛起來,一下一下仿若刺到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在這一下一下中随之複蘇。就在這時,光繭猛然爆發出強烈的光,仿佛有什麽破體而出,君奕然站在原地,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白光刺激的一片空白,好一會兒,光才漸漸弱了下來,眼前的景象也呈現在眼前。本是沉睡的女子迎風而立于光繭的位置,雙手微揚,一頭如瀑長發迎風飄揚,無半點飾物,額心一朵小巧的梅花栩栩如生,睫毛微顫似是會随時醒來,全身發出淡淡的光。君奕然清亮的黑眸有一閃而過的恍惚,似乎是歷經滄海桑田,但即使中間有過諸多變數,在這一刻依舊是那個結果,而靈魂因為這一結果終于得以完整,以前的種種在這一刻緩悟,都只是這種結果的鋪墊罷了。靜看,女子的雙眸已經緩緩睜開,如水般清澈輕輕一動便能看見裏面的情緒,有些迷惑,有些茫然,忽又有些痛苦,手也無意識的抱住頭,好一會方複清澈,神色卻變得有些急迫,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一擡頭便看到立在樹旁的君奕然,急切的神色一怔,随即如水的眸子猛然睜大,滿是不可置信,只是一瞬間裏面便盈滿了淚水,淹沒了清澈的雙眸,卻依舊固執的睜大眼睛舍不得眨眼,好似怕眼前之人忽然不見。不遠處,君奕然立在原地,清亮的黑眸靜靜的看着女子,下意識想要說什麽,卻在啓唇的瞬間怔住,不知該如何開口,怔然間心口的位置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好似有千萬只蟲子在吞噬着那個位置,緩慢又持續恰如現在的時光。女子近乎癡怔的目光持續很久很久未曾移開,靜靜的夜色下兩人隔着夜色相望,沒有言語卻勝似千言萬語。許久,女子輕輕的呢喃在夜裏響起:“仕羽”。淚水猶挂臉頰,卻忽然嘴角揚起靜靜的笑了,一剎那宛若春暖花開。

君奕然不由得唇角微微勾起,世界上的聲音都在此刻消失不見,似乎只剩下了彼此。女子緩緩落在地上,輕聲又喚了一聲:“仕羽”。

君奕然恍惚的笑意一斂,随即像是猛然回過神來,清亮的黑眸靜靜看着女子,半響似是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輕輕搖頭:“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在下君奕然。”語氣輕舒,跟往常無二,只是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額頭上隐隐有晶亮的汗珠,恍惚的女子并未注意到。

女子的笑意一僵,眼神也有些恍惚了去,卻情不自禁的搖頭:“不會……不會認錯,怎麽會認錯,我是雪依啊”說着停下的淚水不由得滾滾而落,聲音卻依舊清明,未曾哽咽。忽略心髒抽搐般疼痛,君奕然蒼白着臉也輕輕搖頭:“在下确實未曾與姑娘相識”只是覺得似曾相識……

女子用淚光看着君奕然許久,方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在睜開時眼裏似是閃着光,有一種下定決心的執着,似是明白又像是逃避這個答案的輕聲道:“我叫雪依,君……君公子怎會在此處?”

君奕然雖一直忍着疼痛,臉色卻是不可抑制的蒼白如紙,嗓子也有些沙啞,只是聲音依舊清明:“此次是在下的別院。”

雪依未曾聽明君奕然的意思,又或許那個問題本身就沒有意義,只是秀眉微皺,想是發現了君奕然的異常,忽地手微擡頓時一點紅光射入君奕然的體內,眼眸微閉,也不管君奕然的表情有沒有變,而後猛然睜開看着君奕然,眼裏神色交替,半響,淚珠竟又滾滾而落。雖不明白女子所哭為何,但是看到那大顆大顆掉落的淚珠,君奕然剛剛一直緩慢的疼痛突然變的尖銳而又猛烈,一瞬間眼前淡淡的光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腦海,失去意識前只聽見女子近在眼前的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聲聲敲在心上,不受控制的喉嚨腥甜,似乎是又吐血了啊……

雪依一怔,随即眼眶不受控制的一圈圈紅了開去,眼淚卻是停住了,纖手止不住的微顫,手幾次搭上脈搏才找準位置,許久方才停下,深深吸一口氣,像是平定氣息,兩手微擡在胸前結了個複雜的手印,頓時紅光閃現,漸漸凝結成一條細小的光線,随着手印一變線的一端便直直接在了君奕然的心口處,另一端依舊接在女子的手上,紅光通過心口又散到君奕然的全身大脈,随着光線的運行,雪依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裏承載着化不開的心疼與悲傷,是他,又不是他,而如今這身體衰敗的如此嚴重,昭示着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漸漸的,光線越來越細,原本是紅色的現在幾近透明,雪依的臉色也蒼白起來,像是力竭極其虛弱,苦澀一笑,女子輕輕收回光線,忍不住的咳出聲,卻極快的用手捂住壓抑着聲音,像是怕驚擾到躺着的人,有些壓抑的咳嗽讓雪依仿佛失了力氣般,光潔的額頭汗珠微閃,臉色也蒼白如紙,整個人有些飄忽,有種随時會消失的感覺。而君奕然的臉色則慢慢的變好,眉頭輕展,除了嘴角的血絲好似只是睡着了。深深地看了君奕然一眼,雪依表情微松,在靜靜的夜裏輕言道:“雖不知當年我被封印了以後發生了什麽,你為何會成了凡人,不過如今我們又在一起了,仕羽,我相信即使過了千年,我依舊是我,你也肯定是你”。言罷起身往那棵樹走去,在接觸到樹的時候,身影漸漸變淡消失了,宛若從未出現過。

安靜的夜晚又歸于平靜,濃濃的黑掩藏了世上多少無法言說的悲傷。過了一會方有腳步聲傳來,同時試探的語氣響起“公子,你在嗎”?一會都沒回應,君言便急了,一邊往這邊極速奔來一邊問着:“公子!你在不在”?

待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影時,君言急的把手中的燈給丢向暗處,被才趕來的暗衛接了去。君言上前背起君奕然,不敢耽擱的往竹樓而去,又急又無奈,公子近來有些反常,特別今日,白日的時候不讓自己跟着也不讓侍衛跟着,好一陣才回去,表情卻是有些失神,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在公子的臉上看到那種表情,晚上又獨自來這裏也是不讓人跟着,就連暗衛也全部撤去,這下果然出事了。極速進了竹樓,室裏已是燈火通明,一張墊的厚厚的軟榻正對着窗子,是君奕然吩咐擺着歇息用的,因知道主子身體不好,着軟榻便弄的軟軟的,跟床沒什麽區別。窗子的裏邊便是一張書桌,桌前一張椅子,除此以外便什麽也沒有了,這屋子是君奕然處理事務的地方。君言将君奕然小心的扶上軟榻,大夫早已候在一旁。好半饷,大夫才診斷完畢,見此君言急忙上前問道:“大夫,我家公子怎麽樣?”

大夫疑惑的搖搖頭,頓了頓才說:“公子的身體并無大礙,而且還好轉了不好,依老夫之見,之前公子的身體似乎已經衰敗嚴重而且朝劣勢發展,但是現在公子的體內卻出現了生機在緩緩修複着。到底是什麽藥這麽厲害”,說罷又搖了搖頭,臉上盡是疑惑。

“這麽說,公子沒事了,多謝大夫”君言雖然沒有全聽懂大夫的話,但大體記住了公子沒事,忍不住喜笑顏開。

“公子的病是他自己的造化,而且老夫的醫術還達不到如此地步,小友言重了,老夫先告辭了”。說罷便收拾東西離開了,君言打了個手勢候在門外的侍衛便自行送大夫離去。君言看了眼熟睡的君奕然不禁有些高興,公子多年一直被病痛折磨,雖然臉上不表現出來,但是夜裏幾乎都睡不安穩,上前替君奕然掖了掖被子滅了燈,輕輕關門而去。軟榻上陷入熟睡的君奕然隐沒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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