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陵舊夢
那晚的事宛如路途中的小插曲,過了便消失不見,雪依不知道君奕然的想法,但是她卻有一種感覺,零泥,一定會再見的。之後的一路有些太平的不像話,待馬車緩緩駛入南陵國都‘東郡’,君宇的表情卻絲毫未放松,公子作為滄瀾國的二皇子這一路居然順順利利,一次刺殺都未曾遇到,有些反常。層巒的殿宇整整齊齊精致無比,南方的氣息撲面而來。進入城門後,馬車被攔住,随即一道溫雅的聲音響起:“閣下可是滄瀾貴客,君二皇子,奕王殿下?”君言輕掀起車簾,君奕然清俊的面容便顯露出來,只見他對着來人點了點頭,以示回應。來人一身藍色錦袍頭戴玉冠,俊朗的臉上是和熙的笑。看到君奕然的回應,雙手一抱拳,笑着開口道:“在下南陵國五皇子南忱,奉吾王之命迎接滄瀾貴客”君奕然也稍稍回了個禮:“如此,叨擾了”菱角分明的臉上稍稍有些柔和。南忱騎在馬上,帶領着馬車緩緩向宮門行去。一路上,齊文書在最裏邊睡的天昏地暗,雪依拿着一本游記坐在左邊看的津津有味。南忱介紹着南陵的風土人情,君奕然發現這位五皇子的口碑似乎相當不錯,雖然看不見但一路上那密密麻麻的聲音快把東郡都掀了,嗯,都是只為了來看這位五皇子的老百姓。随着一聲“到了”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宮門口,先下來的是身着月白錦袍,臉色有些蒼白一雙眼眸卻異常清亮的公子,随即則是一位着淡紫色彩繪梅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長裙的女子,女子臉上帶着淺笑,一雙杏眸晶晶亮的看着拉自己下車的公子,宛若全世界只有眼前之人。最後下來的是一位生的玲珑小巧,着淺紋銀線玄色錦袍的小公子。南陵似乎沒想到這個馬車居然還有未作聲的兩個人,着實一愣,随即了然的對着齊文書一笑:“這位想必是齊三殿下吧,幸會,那這位?”君奕然淡然一笑,開口接過:“這位是雪依,是名醫者”南忱倒是瞬間就了然了,傳言剛回宮的滄瀾二皇子身體不好,原來是真的。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着雪依笑了笑:“恕南忱眼拙了,雪依姑娘請見諒”雪依不在意的一笑:“叫我雪依就好”
雖已經入秋,但東郡皇宮的綠意絲毫未減,穿過層巒的宮牆,來到使館的別殿。是一座獨立精致的小院,依稀可看見裏面屹立着的殿宇,不大不小被外面的小院包裹住。
站在院門口,南忱一臉和熙的笑意朝君奕然行了禮:“路途遙遠,想必殿下一行也是累了,先在此休息片刻,南忱需回宮向吾王複命就不打擾了,若有所需,請告知下人。到晚上還望三位移步崇仁宮,屆時将為衆位接風洗塵。”
“今日幸苦殿下了,望殿下先行代奕然向南皇問安”
一番客氣話下來,君奕然的臉上盡顯疲态,回到殿內的軟榻上時,雪依覺得他的臉蒼白的幾近透明,心疼的為他蓋上被子,許是真的累極了,君奕然一會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入目是一片濃郁的黑,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身在何處,君奕然心想:這裏難道是雪依所說的幽冥之地?這麽說來,頓時感覺渾身一陣冰涼,有些顫抖的擡起看不見的手,這麽說來自己……死了嗎……慌亂的抱住腦袋仔細的想了想,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終是什麽也想不起,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漸漸平靜下來。胡亂走向一個方向,許久,君奕然覺得走的時間漫長到要讓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控制力崩潰,才伸手碰到一面坑坑窪窪的硬物,莫名的君奕然覺得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是無邊無際的地方。冷不防的腳邊碰到了什麽,君奕然瞬間感覺渾身都冷的如掉入了冰窖,半響依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這才試探性的朝那裏探了一下,沒錯,是布料,但是很冰涼的感覺。緩緩蹲下聲,突然的君奕然就聽到了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呼吸聲,幾乎下意識的悄悄收了自己的呼吸聲,稍稍往後面退了幾步才輕輕咳了咳。半響依舊什麽動靜也沒有,君奕然皺了皺眉,正準備上前時,一陣低弱的聲音傳來:“雪…..”雖然只說了一個字,君奕然還是聽出來,是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子。“這裏”還未說完卻突然一陣光亮正沖眼睛而來,刺得眼睛什麽也看不見,随即一個低沉又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可有想清楚了?”君奕然想要仔細看看周圍,奈何眼前明亮的不可視一物,只好靜靜的聽,半響旁邊那個聲音回道:“還是…..那般……不悔”,接着那個威嚴的聲音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你可知這樣做你的修為就毀了,心智若不堅,你以後将萬劫不複。”那個氣息奄奄的聲音依舊斷斷續續的說道:“不……悔……”許久就聽那個威嚴的聲音再次想起,頗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罷了,你既如此,強求也未必能行,以後我會幫你,能不能恢複就看你的了。”光亮毫無預兆的消失,整個地方又是一片黑暗,君奕然一動不動的立在那,雖然聽不見卻清晰的感覺到聲旁的那個‘人’無聲的笑了。身在局外的君奕然忽然就放松下來,忽聽那個聲音輕輕低語:“因……為……是……是她呀”緩緩的一字一字的說出,仿若這句話是他的所有力氣與生命。一切突然遠去,猛然睜開眼,觸目是雕花的屋頂,有些陌生的氣息,反複睜了幾次眼君奕然才緩過神來,剛剛那個是夢,似乎只是久遠的記憶罷了。那個男子是‘他’,“因為是她”那句用生命說出的話……細細咀嚼了一下這句無厘頭的話,不知是什麽原因,感覺心裏苦澀無比。突然地腦海裏就出現一個想法,斷續的夢境,還未找到的線索,這些似乎是有一根隐藏的線連接在一起,而這根藏着的線似乎又與自己有着潛在的聯系。瞬間一向冷靜的男子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幻化出重重影跡,有些動蕩不安的暗沉。心口有些尖銳的刺痛,只能用手指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雪依進來就看到臉色蒼白的少年,有些痛苦的閉着眼,宛若承受不住般,深吸一口氣來緩解痛苦。
“奕然,怎麽了?”這樣的君奕然是雪依從來沒見過的,悲傷,痛苦,還帶着一絲絕望,“奕然,是不是又痛了”手忙腳亂的拉住他有些冰涼的手,急的眼淚無法預制的掉落。“滴答”有些放大的聲音回響在君奕然的耳畔,忽地把他從虛無裏拉扯出來……使勁的看了看,原來是眼淚滴在了手上。雪依覺得胸口堵得難受,君奕然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她,那眼神裏卻所蘊含的複雜多的宛若一不小心就溢出來。許久,他有些沙啞的聲音才傳來:“雪依”
“嗯,我在,你怎麽了?”擔憂的立即回應,卻見盯着她的少年又緊緊閉了閉眼,随即睜眼時,眼裏只剩下清涼的黑。
“沒事,現在什麽時辰了?”
“戌時了”雪依有些疑惑的回應随即又繼續問:“奕然,你……怎麽了?”卻見眼前之人朝着她露出淡淡的一笑,這一笑讓雪依覺得似乎有些什麽東西随着消逝了。
“沒事,去換衣服吧,我們該出門了”如常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什麽不一樣。雪依邊出去邊一步三回頭不放心的回頭看,可是在少年的臉上除了淺笑什麽也沒有。雪依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這個黃昏,這個被她拉入局內的人,心裏在隐隐猜到些前因後果時如何迷茫過,甚至有種想要逃離不在繼續的沖動,最終卻還是淡然淺笑的接受了似命非命的結果。因為不論是很久之前的他還是如今的他,所為的不過一個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