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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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匿名愛你
作者:雪如暖
文案
一期師生,十年糾纏,光陰裏字字句句長歌短詞曲曲折折唱盡多少心心念念;
一朝心動,萬劫不複,簡簡單單一個名字兜兜轉轉出了口還要被她叫停千百遍;
一張素顏,兩個酒窩,燎燎繞繞烙印在心口燒成午夜一場場來來回回難圓的夢。
片段一:
他突然望向她,清亮的瞳眸神彩瑩然,随即欺身向她壓近,她同時微微後仰,拉開了一點距離,只聽得他輕聲道:“別人說來是謠言,那麽由我說來呢?”她還沒從這句話中反應過來,又聽得他溫柔婉轉地接道,“我喜歡你。”
只見面前的女孩嘴巴微張,睜大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片段二:
“她是怎麽做上老師的,你知道嗎?她吃什麽東西會過敏,你知道嗎?她生氣的時候喜歡怎麽樣,你知道嗎?她遇到難題時會有什麽小動作,你知道嗎?她十年前是什麽樣子,你知道嗎?”
一連串問題,把他問得目瞪口呆,那陌生的男子頓了頓,又繼續說:“不知道吧?你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來争取她?”對方把手肘撐到桌子上,裹挾着無形的壓力傾身壓來,“你憑什麽,來跟我搶她?”
內容标簽: 娛樂圈
搜索關鍵字:主角:張紀棉,陳語詩 ┃ 配角: ┃ 其它:師生戀,姐弟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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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藍色的風度(1)
星期一,下午最後一節課,陳語詩開完班會,剩下的時間讓學生們自習,她回到辦公室,把最後幾份作文改完,看看時間,還有十幾分鐘下課,她又走回課室。
時近黃昏,絢爛的晚霞層層疊疊,密密堆積在天邊,金黃色的夕光漫天流淌,把靜谧的校園渲染上一層古舊的顏色,西斜的夕陽光鋪滿大半個走廊,而教室裏伏案而書的那些身影恍如隔絕在這流逝的時光之外,認真專注、安然靜默。陳語詩在走廊外輕輕走過,從教室後門進入,沿着中間的過道緩緩走上,低頭看着過道兩排埋頭勤學的身影,有的在推算數學題,有的在默記英語單詞,有的在預習化學課,有的……在開小差。
兩只手壓在桌子的書上,圈出面前一小塊,低頭看得極其認真,連她站在旁邊也沒有發覺,大半的彩圖都被那壓着的左手遮去,露出的那半張臉卻也赫然可辨是一個當紅男歌手,她輕輕敲了敲看得入神的女生的桌子,面前的人擡起頭,看到是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老師。”
“上課時間不能看課外書。”
她低聲說完,伸出手,拿走了女生面前的雜志,叮囑一句認真學習,又繼續往前走,走到課室前面站了一會兒,轉身出來。
剛當上老師的時候,如果發現學生看課外書,她會提醒他們不要看,并不會拿走他們的書,後來發現他們大多數會趁她不注意又悄悄拿出來看,她只好再提醒,如此三番五次,後來她幹脆發現一次,沒收一次。
回到辦公室,下課鈴聲響起,她收拾好東西,小表妹還沒來,估計他們班的劉老師開完班會又給他們講課了,級室裏其他老師陸續跟她打招呼離開,她無聊中拿起沒收回來的那本雜志,封面就是剛才那個學生所看內頁裏的那位男歌手,穿着一件簡簡單單的白襯衣,卡其色九分褲,背靠一排美麗的青銅色雕花圍欄,身材颀長,風姿挺拔,他沒有看鏡頭,拍攝的角度剛好凸顯出那眼睫毛濃密又纖長,鼻子精致而筆挺,光潔的下巴線條優美,單是一個側臉就能令萬千少女瘋狂迷戀。
因為被那個女生用力壓過,她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剛才學生看的那一頁,墨黑的标題,正是封面上他踩在腳下的那行字,《誰說王子只能配公主,王子也能配王子》,她在标題上停留了一會兒,繼續往下讀文章的內容:
當年,他在第一張專輯發布會上這樣介紹自己“大家好,我是張紀棉,我是同性戀”,一句話把在場所有人震成泥塑木偶,同時把公司上下負責打造他的團隊殺了個措手不及、人仰馬翻。娛樂圈人,為着前程,為着聲名,為着最周全的考量,大多會更願意塑造一個單身的形象,來給人追捧,給人喜歡,給人幻想,而他卻以這樣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态,未出名先出櫃。
如此高調公布性取向的舉動看似張狂,卻也明智,與其讓公衆接受了他之後再推翻原來的認識,不如一開始就接受這樣的他。
五年七張專輯,一把好聲音響盡大江南北,國內外大大小小的獎項把他一步步推上神壇,他憑借一己之力實現了人們認識裏“他是一個同性戀”到“他是一個歌手”的華麗逆轉,有人開始惋惜這樣一個唱作俱佳、動靜相宜的音樂傳奇卻是一個gay,但他喜歡同性又有什麽關系,真愛本來超越年齡、性別這些世俗的界限,誰說王子只能配公主,王子也能配王子……
“表姐,可以走了。”
陳語詩閱讀到此被打斷,她擡頭還未及應聲,面前的人卻像突然發現了寶藏似的激動地“啊”了一聲,搶走桌上的雜志,看了看封面,又翻到她剛剛看的那一頁,往下再翻一頁都是寫他的內容,然後合上雜志,把肩上的背囊拿下來就把雜志往背囊裏裝。
一邊裝進自己包裏一邊谄媚笑道:“表姐,這是最新一期,我正準備去買呢,沒想到你這裏居然有這本雜志,借我看一晚可好,我明天還你。”
“不是我的,是別人的。”陳語詩無奈看着她已經把雜志裝好,重新背上了背囊。
“好啦,我明天一定還你。”她親昵地挽起陳語詩的手往外走。
陳語詩拿她沒辦法,只好叮囑:“不許在課堂上看!”
“我保證不利用上課時間看。”
兩個人一起走到校門外的公交站,陳語詩又聽到身邊的人說:“表姐,我有事,你們今晚不用等我吃飯,給我留點就好。”
說完,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陳語詩緊跟着走出兩步,加重了語氣沉聲問:“林曉蒽,你要去哪裏?”
“我的男神今天回來,我去接一下機,你們給我留飯就好,不用等我啦。”說完,也不等陳語詩再說什麽,朝她揮揮手,坐上車,絕塵而去。
陳語詩看着呼嘯而去的出租車,有些無可奈何,前幾年這麽瘋狂就算了,如今已經上高三,學業繁重還這麽沉迷追星真的好嗎?也許真的需要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談一談。
正想着要怎麽跟她溝通時,等的車來了,她收回思緒,打卡上車。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很多車,還有很多行色匆匆的人,等待抵達目的地的他們就像悠閑路過這座城市的觀光客,在每個紅燈亮起的時候,隔着車上的透明玻璃靜靜觀看着別人的繁忙。
每次坐車無聊的時候,她就喜歡觀看車窗外的世界,與他們并排停靠的是一臺黑色私家車,搖到半下的車窗裏,駕駛座坐着一個男人,副駕駛坐着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小女孩,等待紅燈的時間,男人在逗小女孩笑,想是接了妻女準備回家的一家三口;右邊的人行道,一個穿着正裝的女子,一手拿着包,一手提着一袋菜,蹬着高跟鞋,步伐邁得很大,想是要趕着回家去做飯;還有一個男子穿着西裝,單肩背着粉色小書包,手裏牽着一個小女孩,還在講着電話,脖子上挂着的工牌都忘了拿下來,想是下班匆匆趕了去接女兒放學……
站在陳語詩旁邊的是三個女生,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她們從上車開始一直在聊着天,突然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然後公交視頻上一把溫柔纏綿的男聲便傳進她的耳朵: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世上最寂寞情感是單相思
單戀你寫不進你的故事
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卻不能在一起
用情越深越弱勢
看五百年風吹雨入塵埃裏
單戀你拼命放低我自己
一顆心到另一顆心有多長的距離
用盡心力去愛未必會被愛
你愛的人剛好愛你是前世修來福氣
還有許多人沒有這好運氣
單戀你所有因你吃醋妒忌
為你笑為你哭為你憂為你喜
都像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有人說,傷心的時候不能聽他的慢歌,低回婉轉的旋律裏,這把深沉磁性的聲音唱盡許多癡男怨女的愛恨情仇,每一句歌詞的把握,每一個高低音的演繹,總是如此恰到好處地引人共鳴,曾唱哭多少情感困境中同病相憐的人。
“《單戀你》,是一首老歌了,不過真好聽!雖然他不是我的本命,但他的很多歌真心讓人忍不住去循環播放。”
一曲終了,三個女生忘了之前的話題,開始讨論起這個歌手,離得最近陳語詩的女生接口道:“何止唱得好聽,他還很有才華,很多歌都是他自己寫的詞。”
“這麽有天分的人,可惜是個同性戀。”
站在中間的女生忍不住反駁:“同性戀又怎樣?同性戀有罪嗎?只要他能幸福,我管他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他是同性戀的話,将來就會無後,這麽優秀的人,只可惜沒有人來繼承他的血脈與基因。”
中間的女生語氣緩和下來,感嘆道:“唉,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啦。”
靠近陳語詩的女生開口道:“我覺得可惜的是,他的底太幹淨了,出道五年來,沒傳過什麽緋聞,讓我們這些喜歡了他那麽久的人連想像一下的空間都沒有。”
“你們不是應該希望他單身下去嗎?這樣他就一直是屬于你們的。”
離陳語詩最近的女生立刻斬釘截鐵回複道:“不,我們希望他幸福。”
“聽說他今天從法國拍完廣告回來哦,你們怎麽不去接機?”
中間的女生沮喪道:“我們倒是想去啊,沒報到名。”
“還要報名?”
“大家都去的話會很混亂,還可能造成擁堵,所以我們後援會有名額限制的,只能今晚回去刷論壇看看她們拍回來的照片了。”
機場,來的粉絲并不少,卻是井然有序,近百人舉着“張紀棉”的牌子安靜等待着,不喧嘩、不吵鬧,靜默成一道如山的風景線。
直到看到張紀棉出現時才忍不住尖叫起來,因為有圍欄隔着,并不能近得他們身旁,跟在張紀棉身後的經紀人、助理、保镖一行人不禁加快了些腳步,只想盡快離開這裏,但走在前面那個人卻突然停了下來,經紀人李信明走前兩步在他耳邊提醒:“黎總還在等着我們。”
“我知道,不會耽擱很久。”
他說完便向粉絲們走去,摘下臉上的大墨鏡,粉絲們見他走近,不由自主叫得更加興奮賣力,紛紛舉着手機拍照,根本停不下來。
張紀棉靜靜站了一會兒,尖叫聲持續未斷,一浪高過一浪,他只好用食指輕輕抵了抵唇邊,一個簡單的動作,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針落可聞,他開口緩緩道:“既然見過面了,大家就都散了吧,現在是晚飯時間,快回去吃飯。”
溫和的嗓音夾帶幾分旅途勞頓的疲乏,無端增添出致命的磁性柔軟,讓聽的人心都要融化了。“棉花”們卻異口同聲道:“不走!”
他聽後一笑,聲音又喑啞了些許,說:“難道要我在這裏給你們唱歌?”
粉絲們怎麽舍得讓他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還在這個時候給他們唱歌,只聽得“棉花”們又齊聲道:“不要!”
他又笑了笑,耐心問:“那你們想要怎樣?”
她們其實很矛盾,既不想這麽快散場,又不想太過為難他,最後還是聽到她們依依不舍地說:“拜拜!”
說了拜拜卻都站在原地,直到看着張紀棉的身影走出視線,她們才各自散去。
☆、寶藍色的風度(2)
林曉蒽回到家已經八點鐘了,阿姨和姨丈習慣飯後出去散步,陳語詩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劇,鍋裏熱着留給她的飯菜,她把菜一個個端到餐廳,裝了滿滿一碗飯,大口大口扒得歡快。中午學校飯堂的菜不好吃,她都沒吃飽,現在真的好餓、好餓。
陳語詩端來一碗湯,放在她的左手邊,然後走到她對面坐下,右手托着下巴靜靜看着她吃。林曉蒽被她看到心裏發毛,弱弱問道:“表姐,你沒吃飽?要不一起吃?”
陳語詩抿了抿唇,兩頰酒窩深深圓圓,淡淡問道:“接到你的偶像了?”
林曉蒽點點頭,歡笑道:“接到了。”
“這下你滿意了?開心嗎?”
林曉蒽又狠狠點點頭:“開心!”
“林曉蒽,你今年高三了,是不是應該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你爸爸媽媽讓你住到這裏來就是想我多多輔導你,幫你備戰高考,你自己也收收心吧。”
林曉蒽放下飯碗,收起笑意,嚴肅認真道:“表姐,這個人是我的大本命,我從初中開始喜歡,幾乎被我愛了整個青春,我不能因為自己要高考就放棄喜歡他。我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分輕重,現在也不過是利用課餘時間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不算很過分吧?你放心,學習上我從來都沒有懶散過。”
“你真的不要太沉迷才好。”
林曉蒽重新端起飯碗,繼續吃的有滋有味,邊吃邊含糊道:“你怎麽比我媽還啰嗦。”
對面的人敲了敲桌子,曼聲問“你說什麽?”
林曉蒽吞掉嘴裏的飯菜,一字一句道:“我說,明年一定考個重點回來給你。”
“好,我等着。”
陳語詩是相信她考得上的,這個表妹從小到大的成績都不錯,小學時考上這裏最好的初中,初中時又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家族中的長輩都在等着她考取重點大學,她能這麽承諾,陳語詩自然覺得寬慰。
林曉蒽吃完飯喝完湯,肚子變得滾圓滾圓的,她收拾好碗筷,早早回了自己房間,打開電腦,把手機裏的照片導出來,上傳到論壇,今天去的人都把自己拍的照片傳上去了,讓那些沒能去的人自行選取,她大致浏覽了一下,看到還有人拍了視頻,又忍不住點開來重溫了一遍。
無論當年籍籍無名還是如今聲名赫赫,他對粉絲始終都是極好的,記得有一次,他出席一個活動,當天去了很多人,買到票的能夠進場,買不到的被保安攔在外面,因為人太多,推搡間發生了摩擦,擠在前面的幾個人被保安推到地上,剛好被他看到,他在場內迅速走了過來,蹙眉肅容,聲音微沉,對幾個保安說:“請你們不要這麽粗暴,她們都只是孩子。”他說完,又轉頭柔聲對被保安攔住的人說:“你們先回去吧,聽話。”
一句話下,所有“棉花”全部撤離,包括在場內已經買到票有座位坐的人也站起來默默離場,霎時間場內的座位空得七七八八,突變來得這麽快,把主辦方都驚得手足無措,最後只能在路上臨時拉了一些人來充當觀衆。
當時所有“棉花”共同進退的團結,即使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很感動。當年他出道不滿一年,說她們是孩子,自己也不比她們大多少,就是如此溫暖的一個人,讓她們這麽多年一直追随,不舍不離。
論壇首頁置頂的帖子是他明天要去香港出席的一個頒獎典禮,他被邀請去做表演嘉賓,下面最新的跟帖,一條條都已經開始倒數了,哪怕他出現也就短短一首歌的時間,已經很難得,他不上綜藝節目,除非新專輯發布時會在鏡頭前出現得頻繁一點,平時都很少能在電視上看到他。
張紀棉是在第二天下午三點抵達香港,這個繁榮錦繡的國際化都市,雖然只有1104平方公裏,卻是盛産明星的地方,娛樂圈裏許多大牌都出自于此。
頒獎典禮五點鐘進場,華麗的紅毯一路鋪排五十米,兩旁已站滿各路記者,大大小小的鏡頭沿着紅毯兩邊綿延開去,蔚為壯觀。
娛樂盛事,衆星雲集,争奇鬥豔,這不是溫麗雅第一次走這條紅毯,不同于前兩次穿的禮服那種誇張的款式和顏色,這次她的戰袍是一條抹胸拖地長裙,簡簡單單的樣式,演繹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在一衆錦衣華服的女星中另類出挑。
她在紅毯上慢慢走着,時不時停下來擺個姿勢讓兩旁的記者拍照,這條裙子太長,穿了12cm的高跟鞋仍然罩住雙腳,她出來之前曾跟經紀人說過害怕踩到裙擺,經紀人叫她不必擔心,走慢點就沒事,結果她的顧慮不幸地變成了現實,紅毯走到一半,她踩到了自己的裙子,絆了一跤,摔到地上,由于動作幅度太大,背後一排精致的小紐扣齊齊崩開,只有第一顆沒有松脫,免使她整條裙子從身上滑下。
她還保持着摔倒的姿态沒動,走紅毯這麽多次,從未試過這麽尴尬,最茫然無措的時候,一件衣服披到她身上,未及她回頭,衣服的主人已經走到她面前,彎下腰,對她伸出修長幹淨的右手。
她擡頭看着那張如精工雕琢般俊美無匹的臉,一時有些怔忪,現在她正處在W姓集郵女星緋聞的風暴中心,誰誰誰是她集冊下的男星引發媒體狂熱大猜想,雖然沒有指明那個W姓女星就是她,但所有男星都害怕沾染這樣的緋聞,對她唯恐避之不及,而他,卻是如此例外。
她握上那只手,借力站了起來,一把好聽的聲音接着傳入耳中:“可以嗎?”
她望着對面的人,微微一笑:“嗯,謝謝。”說完彎下腰用左手把左側裙腳松松提到膝蓋處,露出裙下白皙的小腿和光華璀璨的銀色鑲鑽高跟鞋,如此改造,裙下春光欲露未露,又別有一番韻味,長裙布料層層褶皺自膝蓋處向右側腳踝蜿蜒而下,她可以松松提着左側裙擺繼續前行,既不影響行走也不影響美觀,一場意外硬是被她巧妙化解。再轉移視線望向他,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她先走,溫麗雅笑着點點頭,提着裙擺落落大方把未完的路繼續走下去。
張紀棉穿着白襯衣,外面是寶藍色金絲絨西裝外套,再配一個藍色領結,原本一身裝扮優雅華麗又不會過于死板,如今外套沒了,他把領結扯下來,順手解開三顆紐扣,簡簡單單一件白襯衣,幹淨整潔、纖塵不染,挺拔的身形原本穿什麽都會好看,松開的三顆紐扣又隐約透出幾分性感随意。
溫麗雅在紅毯盡頭的簽到板擺過姿勢拍完照,下來便直接往洗手間去,她身邊一衆工作人員趕緊跟着過去,助理找來針線把裙子上的紐扣再加固,重新扣好,經紀人抱着那件西裝外套,征詢問道:“我去把衣服還給人家?”
“不,反正他們都已經拍過照了,我今晚就用這個造型,讓他們拍個夠。你幫我找一條藍色的項鏈來。”
經紀人把衣服披回溫麗雅身上,轉身出去找項鏈,助理把她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項鏈取了下來。
溫麗雅摸着身上裁剪精良、質地上乘的西裝外套,金絲絨豐沛的毛束帶來柔軟舒适的觸感,紅毯上,他走在她後面,不知道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是什麽樣子。
經紀人找來一條深藍色水滴形項鏈,四周鑲滿碎鑽,她邊給溫麗雅戴上邊說:“臨時臨急,只找到這麽一個裝飾品,你将就一下。”
溫麗雅照了照鏡子,又把耳朵上一對珍珠耳環拿下來,身上唯一的飾品只剩下那條深藍色鑲鑽水滴形項鏈,在燈光下靜靜發出幽藍色的光芒。
她站在鏡子前,身後的工作人員也不禁覺得驚豔,一外一內兩種藍在她身上交揉融合、相得益彰,胸前藍色的項鏈與背上藍色的外套遙相應和,她把外套也變成了造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寶藍色的外套在燈下光澤立體,本是修身的裁剪,她又長得高挑,披在身上毫無違和感,彷佛本就應該是這種用途,這樣裝扮。
頒獎禮七點鐘開始,溫麗雅以為他會是開場表演,但卻不是他,一首歡騰的開場歌舞後,兩位極負盛名的主持人上臺,獎項随之一個個揭曉,但重頭戲卻在後頭。
最佳女主角,臺上的大屏幕循環滾動幾個提名女星的照片,把懸念吊到最高點,最後定格住一張美麗中又有些英氣的臉,雄厚的解說音随之響起:“溫麗雅,七年磨一劍,跑過龍套,演過丫鬟,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這個輾轉片場多年的女N號,第一次擔綱主演卻展示了令人驚訝的老道演技,一代傳奇女子跌宕起伏的人生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一部《女相》把她送上了人生演藝事業的第一個巅峰。”
溫麗雅在一片掌聲中提着裙擺緩緩走上臺,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獎杯,主持人把她留了下來,讓到中間,遠遠看到臺上那個女子一襲白色抹胸長裙,所有的亮色都集中在身上奪目的藍,燈光之下熠熠生輝。
女主持人贊美道:“雅雅,你今晚着得好靓啊!”
“多謝。”
男主持人忍不住接口道:“你今晚嘅造型咁特別,系唔系知道自己一定會拿呢個獎啊?”
“我真系谂唔到啊。”
每次回答都很簡短,兩位主持人見她情緒有些激動,似乎還沒有從這個驚喜中回過神來,也不繼續提問她,最後讓她說說得獎感言。
全場靜穆,溫麗雅紅着眼睛,吻了吻獎杯,再将它舉起,平複了一下心情,才把話筒舉到嘴邊:“我細個果時就好鐘意演戲,覺得做演員可以體驗好多種唔同嘅人生,入行以黎,我淨系希望有機會好好演戲,從黎冇谂過可以得到咁多,多謝《女相》嘅導演同埋編劇,多謝劇組每一個人,呢份榮耀唔系我一個人嘅,亦系成個劇組嘅。我真系冇谂過會系我,所以都冇準備咩話,唔知點講好。感激一切,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希望帶更多更好嘅作品俾大家。”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最後,我仲想多謝一個人,如果冇佢,今晚我走紅毯真系好出醜,多謝你,張先生。”
臺下滿滿一群錦衣華服的男男女女,她在臺上對他說這些感謝的話,卻還沒有看到他坐在哪裏。坐在電視機前的觀衆可以看到,臺上的女子說這些話的時候鏡頭切換到坐在角落裏的男子,一個特寫,他還是穿着那件簡單的白襯衣,看着臺前,笑容淺淡。
“棉花”們等了一晚,張紀棉被安排在壓軸表演,演唱的歌曲是新專輯中的主打歌,一經發布就在各大音樂華語歌曲排行榜中穩居第一,半年過去,至今未被超越,歌名叫《實名制愛情》。
頒獎典禮結束,溫麗雅和前來道喜的同行寒暄了幾句,跟公司的人一起去慶功宴前,想把衣服還給張紀棉,找了一圈才得知他已經離開香港。
☆、寶藍色的風度(3)
張紀棉從法國回來又飛去香港,時差都沒倒過來,他又是一個對睡眠環境質量要求很高的人,明明困到已經開始頭痛,在飛機上卻還是睡不着。下了飛機,回到家,洗完澡便倒頭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六點多才醒來。
一場充足的睡眠,連日的疲憊都趕去,整個人神清氣爽,他從床上坐起來,拿手機翻看日歷,做這行沒有固定節假日,忙起來時都不知今夕何夕,看到手機上今天的日子,那好看的唇角不自覺微微上彎,露出一個隐約的笑意。
他翻身起床,洗了個澡,穿戴整齊,拿起車鑰匙,轉身出門,坐電梯下到樓下剛巧碰到在等電梯的經紀人李信明。
“你醒啦?我還準備上去叫你起來吃飯呢,睡了那麽久都沒吃過東西,小心又犯胃痛。”
“明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們這群圍着你轉的人沒有把你當小孩子啊,把你當皇帝,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張紀棉被這個外界稱為金牌經紀人的話逗得一笑:“你吃過飯了嗎?我們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兩個人一起到經常光顧的一家西餐廳吃的牛排,張紀棉第一個經紀人并不是李信明,五年前,張紀棉才剛剛出道,已過而立之年的李信明卻是名滿娛樂圈的金牌經紀人,一個機緣巧合,李信明在電視上看到張紀棉新專輯發布會上昭告同性戀的身份,看着熒幕上坦然面對所有鏡頭的人,他欣賞這樣的年少不懼,主動找到上層,要做他的經紀人,公司原本不想讓他帶這樣一個新人,他表示如果不讓他帶張紀棉,他也不帶任何人。人做到一定名氣,就能耍耍大牌,最後公司妥協,他成為張紀棉的經紀人,這個中曲折,公司裏沒有幾個人知道,連張紀棉也不知道。
這五年來,他陪着他錄歌、練舞,帶着他趕一個又一個通告,從最初默默無聞到如今名聲大噪,兩個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李信明的專業讓張紀棉如虎添翼,張紀棉的出色表現也證明了李信明堅持選他這一步走對了。對李信明而言,張紀棉是他用心帶出來的孩子,是他整個經紀生涯裏最令他滿意的作品;對張紀棉而言,李信明是伯樂,是良師,是益友。
他們吃完又坐着聊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李信明在地下車庫和張紀棉告別,最後又囑咐他不要忘了明天要拍平面廣告的事才開車離去。
經紀人走後,張紀棉也坐進自己的車,開出車庫,駛向與家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将近十點,張紀棉開到一個靜谧的小區外,他下車,看到16樓那個窗戶亮着燈,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然後貼在耳邊,靜靜等待,漫長的一段鈴聲過後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撥了那個號碼,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然後出現那個機械的女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他不死心地連續撥了五六次,還是這樣的結果。
望了望那個亮着燈光的窗戶,他編寫了一條短信“睡了嗎?”發送過去,過了一會兒,收到回複“在睡了。”看着屏幕上三個字,滿心打算約出來見一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握着手機靜默了一會兒,轉而編寫另一條短信“明天是星期六,明晚一起吃飯好不好?”很快收到回複“明晚我有事。”
張紀棉默默看着那幾個字,屏幕的亮光映照着那張迷人的臉容,線條格外柔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直到屏幕自動黑下來,他又按亮,再寫一條“那,我們找個時間再約?”
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等了很久都沒有回複,手機屏幕設置的待機時間是一分鐘,每次屏幕自動黑下來,他又按亮,其實如果有信息進來,屏幕會自動亮起,但他還是固執地重複這個動作,卻一直再也沒有收到回複。
他一直站在樓下,直到那個窗戶黑下來,依然站在那裏沒有動,暖黃的街燈把那張輪廓優美的臉照得有些黃,看不太清楚細微的表情,卻讓人覺得無端幾分落寞,逐漸夜深人靜的小區樓下,那道孤高的身影挺拔如松,投射到地上的影子被燈光拖得很長,也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他又按亮手機确認沒有新信息進入,最後才默默駕車離去。
☆、人心的溫度(1)
第二天早上,李信明回到公司,在富麗堂皇的一樓大廳被人叫住,他回過頭,是好友陸展北,現在供職于大膠片影視有限公司,他們寰辰娛樂與大膠片影視素來有合作,公司旗下很多藝人的影視作品都是大膠片影視投資拍攝的。
陸展北這個時候來找他可想是為公不為私,但已經做到了管理層的人,能夠出動到他的事又不知道是什麽事。
李信明朝前臺姑娘招了招手,讓她幫忙沖兩杯咖啡,然後把陸展北引到一旁的黑色軟沙發坐下:“北子,找我有什麽事?”
陸展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東西,放在桌面上,推到李信明面前,李信明拿起來翻了翻,是劇本。
“這是我們公司準備斥巨資制作的一部劇,由國內知名導演執導,女主角是最當紅的女星,男配女配的陣容也很強大,男主角,我們想請張紀棉出演。如果他已經沒有檔期也沒關系,我們可以等,等到他有檔期為止。”
李信明将手裏的劇本輕輕放下,望着好友,認真道:“這個,恐怕我幫不了你。”
陸展北沒想到他開口便是拒絕,摸了摸下巴,幹咳一聲,慢慢道:“真傷人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你也別拒絕得那麽幹脆利落嘛。”
李信明指了指他面前的咖啡,也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才笑笑問:“圈裏那麽多人,肯定有合适這個角色的人,為什麽一定要找他來演?”
“我們做過一個網絡調查,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