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0歲之前還是小孩子。”

“你這是赤圌裸裸的歧視。”愛德憤憤不平地端起飲料。

“就是。”馬斯坦古故作諷刺地笑道,“明明你自己十幾歲的時候在格蕾西亞之前也有過女朋友。”

“她們都是好女人,能跟她們交往過是我的榮幸。”修斯正色道,“但格蕾西亞是天仙。”

“也許艾麗西亞會喜歡上我也說不定。”

愛德飲料差點噴了。

“你敢!”修斯手上的勺子再次指向了馬斯坦古,聲音裏雖還飽含笑意,咬牙切齒的口氣完全不像是開玩笑。“你對女兒控的可怕根本一無所知!”修斯說着,突然露出了惡意滿滿的笑容來,“保險起見,等艾麗西亞出生後,你就趕緊過來登記下給她做教父吧!鬼父這種事你總做不出來了。我機票都已給你買好,艾麗西亞出生後就帶着小火苗兒一起來吧!”

所以說“小火苗”到底是誰?!

愛德華氣得磨牙,擡起頭剛想瞪馬斯坦古一眼,卻在看到他的臉後突然說不出話了。愛德驚訝地看着他,緩緩瞪大了眼睛。

馬斯坦古說,“我又不信教。”他低頭給自己滿上酒。

“別那麽說,”修斯一把拉住他的肩膀,像是在竭力安撫他,又好像只是性情所致而已。只見他拍了拍馬斯坦古的背脊,說話的口吻像是一個人能指望遇上的最好的朋友,又模模糊糊得有點像他爹。

“這個位置,除了你之外沒人可以做呀。”修斯笑着說。

馬斯.修斯接到電話後,沒過多久就提起衣服走了。雖然嘴上說着要馬斯坦古請客,但他還是在走前買了單,只留下愛德和羅伊兩人坐在餐廳裏默不作聲地繼續吃。

雨聲在窗外悉悉索索,大片晦暗的潮氣染的玻璃窗一片混沌,唯有街外飛馳的車輛的燈火在其上拉劃出刺眼的色澤。愛德無言地擡起眼看了看馬斯坦古,只見他正一手心不在焉地把圌玩着剛才沒收來的煙殼、一手捏着叉子卻什麽都沒往嘴裏送。他的視線膠着在餐桌的兩張機票上,愛德覺得心裏有什麽被擰了起來,打成了一個小結,刺痛地磕在胸口。

是怎麽回事?是這麽回事嗎?愛德想着,重重地咬住了嘴裏的叉子。

金屬在唇圌瓣掐出鮮紅的紋路,線條絲絲分明,一時間愛德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純粹的喜怒被一層密不透風的苦澀網籠其中,他不知道自己的惱怒與無奈從何而來,亦不明了自己的猜測究竟正确了幾分。他許久以來都不曾如此強烈地渴求着可以從眼下的境地中逃離,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自己內心呼之欲出的問號,也不知道該怎麽結束眼下陷入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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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坦……”

“愛德。”對面的人突然站了起來。他一手拿起愛德放在餐桌上的耳機,一手将煙握進了手心裏。愛德擡起頭,只見他露出了一個無精打采的微笑,讓他一陣心酸:“你慢慢吃,我去抽煙就回來。”

還沒等愛德回話,馬斯坦古就徑直往餐廳後門方向大步走開了。

雨聲連綿不息,過了半天愛德才回過神來想說你把我的耳機也帶走了喂。但這時,他卻怎麽也動不了,腹中塞滿的食物變得沉重而乏味,室內的暖氣似乎也完全無法溫暖此刻自己冰冷的指尖。少年看着馬斯坦古的背影無言地消失在了陰暗的角落,像是頃刻溶解的薄冰——簡直是消失的前兆,簡直是在故意留給愛德一個離開的契機和一個蒙騙的理由。

可這不明不白的,是要離開誰,或是蒙騙誰呢?

就在這時,愛德神差鬼使地想起了馬斯坦古曾在博物館裏對自己說的話。他說他抽煙的時候,大多是想尋找某個可以排遣的出口,好讓自己不要被鋪天蓋地的壓抑摧垮。

一想到這,愛德突然怎麽也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胸口的洪水壓垮了重重閘門,翻滾着洶湧而至。他控制不住般地起身,飛快地往馬斯坦古剛才消失的方向跑去。

客人紛紛驚愕地回頭看他,狂奔的腳步聲響且突兀,在愛德華的腦海裏震耳欲聾。但他什麽都顧不上了。他就想快一點、再快一點,跑到他的身邊去。怎麽也不能讓他消失。

而他就站在那裏。

愛德一邊平複着氣息一邊靠在門框上,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什麽聲音,努力讓自己看清。

只見馬斯坦古正站在拐角的窗前,叼着煙注視着窗外的磅礴大雨。檸檬黃色的卡通耳機挂在他的頭上看起來有幾分滑稽,可他望着窗外的眼睛卻又沒有一絲笑意。袅袅的白煙在他睫毛前騰升,而窗外的雨水似乎穿過栅欄打了進來,突然唐突地順着他的睫毛滾落,然後掉在了他白色的領口上。

愛德華一瞬間心如刀絞。

別人一般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怎麽做?愛德想,那些情場老手們遇到這樣的事一般會怎麽做?時上前責怪嗎?他自知沒有那個理由。是上前質問嗎?他自問沒有那個立場。是乘人之危嗎?他自诩沒有那個能力。

他不知道。這四個字如此得蒼白無力,軟弱得讓他有一瞬間無比痛恨自己一度引以為豪的過去,痛恨自己讓理性與數字填滿的思考方式,痛恨自己沒有文獻綜述和參考數據就展露出的束手無策,痛恨自己現在那麽難過,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眼前的對方和當下的自己。而他所知道的,只是當下貫穿在自己身體裏的冰冷絞痛感,如同堅硬的冰刺深植在他血肉裏輾轉。顫抖的雙手不是自己的,冰冷的腳似乎也不是自己,他想哪有全世界的好事都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美事,哪有自己喜歡的人正好也就喜歡自己這種美事,他哪裏值得遇上這樣的好事啊。

那馬斯坦古又該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愛德一個激靈。

片刻前的哀怨與悲傷頓時煙消雲散,取代而之的是一陣酸楚和自責:自己只顧着為自己難過,居然全然忘記了對方。

可是對方的處境顯而易見。羅伊可傾訴的地方也許比自己的更少,羅伊所經歷的苦楚與疲憊肯定比自己的更漫長,羅伊所體悟的難過絕對比自己的多得多。而自己……竟然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感受。

羅伊對自己也許不曾有過超乎普通朋友的想法,但他曾一次次對自己露出溫柔的笑意,他曾一次次按在自己的肩膀确認自己的存在,他曾在黑夜裏将自己從無助的境地裏救起。那個時候,世界之大卻只有自己和馬斯坦古兩個人,他明明可以什麽也不做,卻因為某些冥冥的原因最終是伸手将愛德從深海裏撈了起來。而那時的愛德,也是這樣緊緊地握住羅伊伸向自己的手——像是抓緊了救命的稻草。

自己是真的喜歡他,但這種喜歡又能如何呢?

只是一個勁地自憐自艾,卻什麽都沒有為羅伊做過。

彼時彼刻,愛德華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受到一種無法釋懷的刺痛。可那不是來自于對對方的憤恨,而是一股強烈的、對自己無能的自責。

我能為羅伊做些什麽?他想,我能為他做些什麽?

那時的愛德,心中所想的不過如此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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