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是被手機的震動鬧鈴給吵醒的,仿佛之前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不堪回首的夢。

羅伊.馬斯坦古皺着眉頭費力地眨了眨眼睛,視線在混沌的黑暗裏時明時晦,叫他一時間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區別。室內光線昏暗,柔軟的被褥散發着惬意溫暖的暗香,靜谧平和、催人入眠——要不是一旁的手機在桌上震動地打着轉,鬧得人心煩意亂、忽視不得,他也正打算重回夢鄉,等到天亮了再醒來。

直覺如流水般潺圌潺回複到四肢百骸,他仰起頭看着陷沒在陰影中的天花板,窗外的熹微在深灰色的形狀中畫下淡藍色的一道。腰部在麻木中隐隐鈍痛,腦海更像是容納了一只被手機震動放逐到底蜜蜂、在頭顱裏嗡嗡徘徊,他目光所及的現實距離他似乎仍舊隔着一層不分明的煙霧,他覺得理智逐漸回到了自己身上。

手機仍在床頭櫃嗡嗡不休地打轉,他緩緩環顧四周,自己正身處的房間狹窄卻意外得不令人感到逼仄,自己的衣服和內圌褲堆在架子裏,一雙印着骷髅的襪子放在最上面叫人略感不妙;自己的毛毯被疊放整齊擱在左手邊的矮凳上,陶瓷杯裏放着牙刷和牙粉,毛巾裏裹着眼罩和冰袋;兩個钴玻璃水罐擠挨在矮凳下面,一瓶盛着透明的水,一瓶顏色橘紅,大概是家裏的西柚汁。桌上放着一盆外形詭異的綠植,他皺着眉頭盯了很久,才想起來這是自家陽臺裏的捕蠅草。莖葉卷曲,龇牙咧嘴的花骨朵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溫暖柔和的粉紅色。這鬼畜玩意兒自己什麽時候買的?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意外得溫暖。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被一只小橘子貓給扒住手了,爪子抱着手腕、尾巴卷着胳膊的那種。朦胧的藍灰色晨曦下,一團毛茸茸的少年正背對着窗、卧在起伏蜿蜒的被榻間,金毛兒亂七八糟地豎着、橫着,籠罩在微光裏的天線熠熠生輝,耳後的長發躺在自己雪白的被子上,猶如山谷間金色的溪流。愛德華.艾利克以一個在馬斯坦古一個不久前剛被人打了一槍的傷患看來都十分不舒服的姿勢七歪八扭地伏在他的床緣,看不見他的臉,卻能看到他瘦小的肩膀随着呼吸均勻地起伏、能感到溫暖的鼻息拂在自己的手腕上。他抓着自己的手,沒挂鹽水的那只。羅伊瞥了一眼自己左手上方滴空了的挂瓶和導管上逆流的一小截血液,又扭頭去看愛德華。少年任憑手機在床頭櫃震天響,卻仍在那裏呼呼大睡。

手緊緊攥着自己的,十指相扣。

那是一個不長不短的時刻——類似于從指腹按下鋼琴鍵盤,到鋼琴發出的叮的一聲徹底消散的時間——羅伊突然感到有什麽暖洋洋的液體從自己身體裏升起了。他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那股暖流對他來說是這樣得嶄新,又仿佛是能勾起他無數記憶的舊相識。他想到了甜熱的血液通過輸血管汩圌汩流進了自己疼痛的身體,又想到自己小時候在彼斯莫海灘玩耍時、夕陽下微暖的潮水沒過自己冰冷的腳背;他又想到愛德華握住自己的手,想象着他白圌皙的手心上纖長清晰的掌紋,譜寫着少年堅韌的性格和多舛的命運,在那裏彙成一個無形的泉眼,看不見的力量從他的掌心流淌出來、流灌進自己的血脈裏,一時間甚至淹沒了渾身上下的麻木和鈍痛,溫暖而堅定地穿梭在自己的身體裏、一直湧進鼓動的心房。

他突然非常地想擁抱他,低下頭吻一吻那只握緊自己的手——要不是因為他被輸液管纏住。

“愛德、愛德,醒一醒。”他輕柔地說。

那是羅伊被槍擊的第四天的淩晨,愛德華叫來護工,就把馬斯坦古整個扔給一群大夫護士任由他們處置,什麽都沒說就消失在了門口。等他再次出現時,羅伊胳膊上的一串輸液管都已經給暫時摘了下來,伸出來的桌子上放着個盛滿水的玻璃缸用來做簡單的清理。可當事人興致缺缺,他正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無精打采地刷着手機,天際已然隐隐泛白。

然後愛德走了進來,他沒敲門,羅伊擡起頭。

這是長久以來,馬斯坦古第一次這樣仔細地審視着眼前那個少年,而愛德仿佛也是刻意要留給他一個打量的時間,他倚靠在阖緊的門上,一言不發地回望着自己。羅伊想,他比想象中還要瘦小一些,幾個沒休息好的夜晚讓他的眼眶灰紫、微微凹陷。但少年有着挺拔有力的肩膀和堅定明亮的眼睛,濃密的睫毛下金色的虹膜撲閃着、在晨曦中散發出美酒般醇美的光澤。他的手上提着個袋子,又是一路風塵。

他比想象中還好看。

“你看起來好多了。”

少年突然開口說道。羅伊這下才反應過來,原來方才對方是在觀察自己的臉色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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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小姐告訴我今天是第四天了,”他略帶沙啞地說,“我之前醒來過嗎?”

“兩次。”愛德華低頭看着袋子往床邊走來,“一次是在昨天中午,醒了沒多久直喊疼,醫生給你打了一針就睡了。第二次是昨天晚上7、8點的時候,那會醒的時間長一些,将近40分鐘,然後又睡了。直到現在。”

羅伊忍不住撇撇嘴。

“就當放年假了。”

他以為少年會笑,不料竟沒有。愛德華無言地在他床榻便拖過椅子坐下,手上的紙袋扔在地上,他又坐回到了之前羅伊醒來時他所在的地方。

“霍克愛說電視臺批你長假了。”愛德語氣毫無波瀾,“能帶薪休假整整三個月,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羅伊莞爾一笑。

“人心所至吧。”

“放屁。”

愛德回答時面無表情,羅伊心頭一緊。

一時間,病房圌中的空氣像是突然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死死握住了。少年的容顏冷若磐石,目光卻咄咄逼人;而馬斯坦古的神情也從開始的錯愕漸漸染上了鮮明的警惕,有那麽一會兒彼此什麽都沒說。羅伊默默地打量着對方平淡又複雜的表情,那美麗的眉眼裏像是伸出了一把帶着玫瑰的槍,一瞬間變幻莫測,又在下一秒無聲地化解。

空氣松懈了下來。

“其實我是在胡說啊,馬斯坦古。”少年低垂着眼,洩氣似的說,“我其實根本不明白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只是覺得不自然——不是超自然、‘第六感’那種‘覺得不自然’,是科學,像是做實驗時,有時會覺得這樣的結果不自然。不論如何,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麽,但我知道‘你在做什麽’這件事的存在,而且我還知道馬斯……修斯先生說的沒錯。”

羅伊下意識地想要側過臉逃避的細微動作完全沒有逃過愛德明察秋毫的眼睛。

“他說什麽?”他簡單地問。

愛德華盯視了他半晌,然後閉了閉眼睛,“他說‘幸好沒死’。”

羅伊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沒做聲。

而這時,愛德也沒再繼續逼視他。少年的目光柔和了下來,流露出喪氣中堅定的神情。他歪過頭看了對方許久,羅伊才緩緩開口。

“那家夥來過啊?”

聞言,愛德華聳聳肩仿佛對方擠了半天說的只是句廢話。

“他很擔心你。”少年探下圌身,手往地上的紙袋伸去,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從紙袋裏發出的,沉悶而和緩,“一接到電話就飛了過來,前天晚上就到了,一直陪你陪到昨天下午,實在脫不開身才走的。你第一次醒過來喊疼時,就是他給你找的大夫。”

他像是被什麽給狠狠刺中了,一下子紮得他猝不及防,讓他一下子閉緊了眼睛。腰上被紗布裹緊的地方像是被人蓄意投下了不知名的種子,帶着軟刺的蔓藤在他身體裏延伸。

羅伊輕聲說,“我一點都不知道。”

愛德擡起頭,用力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

“對,你不知道。”羅伊訝異地看過去,只見少年坐在那裏怒目着自己,磨着牙說話的聲音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你不知道莉莎是怎麽心急火燎地一邊聯系警方一邊給你的家人朋友緊急聯絡人打電話,你不知道簡是怎麽在救護車趕來前按着你的傷口染得手上都是血,你不知道大家怎麽一頭給你安頓醫院裏搶救的事物等着你脫離生命危險、一頭趕到你家裏給你收拾住院要用的衣物,你不知道馬斯已經忙得好幾天沒阖眼了聽到你出事就立刻飛過來,你不知道他們為你開的槍、不知道他們為你着急得團團轉、不知道他們說到你受傷時臉上自責後怕的表情——我坐這兒一天兩夜也才知道這些、還都是別人告訴我的,你特麽當然屁都不知道!”

羅伊睜大眼睛看着愛德華,什麽都說不出來。而愛德只是冷笑了一聲,抱着胳膊越說越來勁。

“我特麽沒心思跟你講什麽道理,那麽大人了,該知道的道理心裏都有數。”愛德咬牙切齒,“但是你說什麽‘修斯屬于別人之後,你就不知道以後的時間從哪裏開始’?你個傻圌逼是在逗我嗎?你那麽說,人家千裏迢迢趕過來給到底是給哪個智障當老媽子?我要是馬斯.修斯知道你這樣說,在你昨天喊疼的時候就不該給你拍肩喊護士,就該給你特麽一把掐死,省得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傻圌逼玩意兒到處給爸爸我添亂!”

“額……?”

“莉莎.霍克愛也特麽給你收拾好幾年了吧?沒她,就你那德行後臺再硬也要給炒鱿魚好嗎。她敢情是隐形的??簡.哈勃克,我昨天才知道你家燈泡都是他給換的,我靠他也是隐形的??”

“我會換電燈泡,就是總也不亮而已。”羅伊見縫插針地抗議道。

“去你圌媽圌的,不亮也叫燈泡?阿爾教了我幾次後,連我都會裝了好嗎!”愛德華指着他,氣得臉都憋紅了,“你就是智障。什麽破碎不破碎的?就特麽是智障!別人對你的好都看不到!”

“愛德愛德,”羅伊竭力安撫對方的情緒,“聲音輕一點,現在天還蒙蒙亮,你這是要召來查房阿姨。”

“你管我!”

愛德說着,縮起胳膊捂住了自己的臉。方才還在破口大罵的少年突然當着羅伊的面縮成了一小團,男人驚訝地看着他掩面蹲在椅子上還是像一只小橘子貓。

“羅伊.馬斯坦古,”少年略帶嘶啞的聲音從他捂住臉的指縫裏傳了出來,羅伊手忙腳亂地伸手去安撫他差點打翻床桌上的水缸,卻竟然沒被推開。指骨按在少年的肩膀上,像是試圖平息他不住的顫栗。愛德磨着牙說道:

“你任性、你智障、你虛僞、你智障、你薄情、你智障、你刻薄、你智障、你智障、你智障。”少年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千回百轉到空氣中卻軟圌綿綿得像貓兒上身的爪子,愛德說,“你自己作死拉仇恨,到頭來對你好的人你卻都不惦記,還成天說自己只是一個人。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可真是活該!”

“我活該。”羅伊無奈地拍着少年的肩膀。

“可是盡管如此……”

聲音的後半截消失了,愛德從縮成球的身體裏擡起臉,頭發亂七八糟地黏在他的臉上。那一刻羅伊驚訝地發現少年的顫抖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眼眶裏的淚痕。

“盡管如此……我還是覺得,你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世界逐漸蘇醒了過來,惺忪的眉眼尚未綻放出奪目的朝晖,早鳥細碎的鳴叫卻開始隐約可聞,從窗外遙遠的天際婉轉傳來。白牆上的光影不知不覺間變了顏色,逐漸從瑩瑩的淺藍轉變成柔和的粉色,冬日空氣的甘洌透過窗簾的罅隙灑滿房間。沉寂延長許久,像是他們都在凝神注意着眼下瞬息萬變的萬事萬物,等待着它們從一夜的夢靥裏醒來。

羅伊垂下眼,只見愛德華慢慢松開了剛才攥成拳的手。他先看到的是他雪白的皓腕,青色的血脈縱橫在細瘦的手骨上看起來堅強又脆弱。少年手指細長,突出的關節因常年操圌弄儀器和紙筆覆着薄薄的繭,可他展開的掌心是柔軟而平靜的,一只被捏得皺巴巴的白色煙盒落在中央,當中滿當當地塞着十幾只支煙。

“是吸了還是扔了,你自己來決定吧。”愛德泛紅的眼簾微微顫抖,喉結在脖子上輕輕滑動。少年沙啞地說,“但是不要再繼續藏着了……為了你自己。”

羅伊無言地阖上了他的眼睛。

萬籁靜寂無聲,唯有鳥鳴在遠處時隐時現。而愛德什麽也沒有再說,他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對方,看着朝晖從身後的窗簾裏透出,在羅伊略顯憔悴的臉上落下細碎的淡粉色光斑。愛德華知道,自己從來沒像此刻等待羅伊那樣那麽耐心地等待過誰,也從沒有像等羅伊給自己的那個答案一樣等過誰那麽久。

然後,他默默地睜開眼。羅伊側過視線,從愛德的手上取過那盒煙。他沒有握進手心、沒有哭泣或再次停頓太久,羅伊舉起煙盒盯視了片刻,便抽圌出一根煙卷放在光斑下緩緩旋轉着自己看了起來。愛德看着他那只手背上還貼着點滴條的左手慢慢地撫過煙卷的每一個角度,像是試圖通過這一小條紙卷來回顧自己因孤獨和痛苦而漫長曲折的過去、來尋求自己因未知和陌生而更加漫長的未來。

“為了我自己。”他把煙卷扔進了面前的水缸裏。

愛德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他錯愕地轉過視線,眼睜睜地看着白色的煙卷漂浮在透明的水面上打轉,随之被水慢慢浸透、呈現出淺淺的黃,然後煙卷徐徐沉入水底,像一艘被透明冰川擊落的船艇。而羅伊也默默地注視着愛德所看的地方,擡起頭,他和愛德的視線一時間碰撞在了一起,少年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他看着羅伊的手指又抽圌出了一支煙卷。

“為了莉莎。”

又一支。

“為了簡。”

又一支。

“為了……”羅伊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為了一直在我身邊,卻被我一次次漠視、傷害的人。”

他倒出一把,一支支投入了水缸裏。

然後,他再度拈起了一支。愛德看着羅伊無聲的視線膠着在上方許久,無數他從未對自己傾吐過的言語都在此刻昭然若揭。随之煙卷被擲進了水中,清水緩緩浸沒、吞噬。羅伊說,“為了馬斯。”

有什麽長久以來的濃霧“啵”地一聲綻開了一道口子,有巨大的洪流随之從那個破口洶湧而至。愛德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什麽給攥緊了,他不明所以,卻急切地想要對羅伊說些什麽。然而話未開口,羅伊卻再度看向了他,這一次,他的目光盈滿了柔和的笑容,傷痛裏也不再有疲憊了。

愛德一瞬間啞口無言。

只見羅伊又抽圌出一支煙,垂下眼簾看了一眼,扔進了水裏。

“為了他聰慧美麗的妻子,我私下也非常喜歡的朋友,格蕾西亞。”

煙盒裏還剩兩支煙卷,羅伊想了想,再度抽圌出一支。

“為了我還沒出生的教女。”羅伊輕聲說着,将煙卷投入水池,“萬一是男孩子,看馬斯那傻圌逼怎麽辦。”

愛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最後一支。”

掏空的煙盒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羅伊拈起那支煙卷,在柔和的光影中割裂出一小道白色。愛德眨眨眼,只見羅伊正戲谑地望着自己,眉眼裏都是笑意。愛德毫無理由地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那個夜晚,羅伊抱着他将他從酒吧裏帶出來,他們坐在陽臺前喝着金色的酒液,他記得自己那個時候瘋瘋癫癫,那個時候窗臺上停着一直蠢萌的烏鴉,那個時候羅伊的衣服上有一絲讓人眷戀的松木香。此刻,羅伊微笑着,目光只看着自己。羅伊說,“最後一支,為了誰好?”

語氣陰陽怪氣,愛德卻抿緊了嘴角才忍住沒有大笑。他故意鼓起腮幫子,大聲道,“廢話,當然是為了我啊!沒有我大恩大量的悉心看護,你死了都沒人知道!”

“看護?”羅伊笑着挑起一邊的眉毛,“你什麽時候看護過我?”

愛德一瞬間七竅生煙。

“媽圌的我看了你這條圌狗命一天兩夜!”愛德指着窗外,“前天晚上,外面黑得山都看不見的時候趕過來看望你,你居然反問我什麽時候??”

“抱歉,”羅伊笑着抿起嘴“據我醒來時所見,你為了提醒自己我輸液時間設置的鬧鐘可是完全沒把你叫醒,等我被吵醒時,血都逆流大半管了,你這還叫‘悉心看護’?”

“你還是去死好了。”愛德故意板起臉,羅伊笑得更歡了。

“這裏能看到山啊?”

少年撇撇嘴。

“馬斯說的,不知道是不是騙我。”

羅伊說着,手指轉着最後那支煙卷,“你把窗簾拉開看看呗。”

“我靠你別差使我!”

話是那麽說,愛德還是一臉不情願地轉過身,一把将窗簾拉了開來。

柔和的晨光一瞬間傾瀉到了室內,像是開閘的洪水流灌四周,将淡檸檬色的光彩塗抹在了房間裏原本陰冷的角角落落。晨間的清風拂面,可這些愛德華都顧不上了。他瞪大眼睛,發出了不自覺的驚嘆聲然後一把拉開窗。

“真的!”愛德指着遠處山脈起伏的輪廓,大驚小怪地喊了起來,“他沒騙我啊?真的能看到山耶!”

“房間裏還有傷患呢,你快把窗關上。”羅伊笑着,也将目光投向遠處。在蔚藍天空的盡頭,有白色的雪山從晨霧中透出,畫出綿長的曲線。羅伊說,“這裏能看到的,應該是喀斯卡特山脈吧。”

“嗯?”

愛德回過頭,只見羅伊擡起手,輕快地把最後一支煙也扔進了水缸裏。白色的煙卷極其小小的水花、發出咚的一聲響,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為了愛德華。”羅伊輕聲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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