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憑你也配?
餘明淵聽到蔣天澤的話,臉色霎時變得相當難看。誠然,他做蔣羨祺情人的這一事,并不是什麽隐秘,但是被情人的兒子劈頭蓋臉一頓嘲諷還實屬第一次。
蔣天澤看到他的臉色,心裏舒坦了,心想不過一個賣屁股的,還真把自己的當成蔣家的主人了?
誰給他的臉?
“你現在還年輕漂亮,我父親對你有的是熱情。但是等你歲數上去,你以為你這個枕頭風還能吹多久?”蔣天澤朝他走進一步,壓下聲音道:“——你最好祈禱,你被我父親扔掉的時候,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落到你手上又如何?餘明淵看着蔣天澤的臉,突然冷靜下來。
蔣天澤其實長得十分像蔣羨祺。如果蔣天澤再年長二十歲,應該就是現在蔣羨祺的樣子。一樣的濃眉挺鼻,臉部輪廓深邃迷人。只是蔣羨祺經過歲月的沉澱,早已把鋒芒掩藏在眼底,只有在偶爾的眉目光流轉中,才能隐約窺見他的冷酷無情。
蔣天澤卻不一樣,他還太年輕,太傲氣。威脅人的時候,需要龇起尖牙,露出自己的利爪,佯裝出兇狠的模樣。
但是他的眼睛出賣了他。
餘明淵想,如果是蔣羨祺威脅別人,絕不對借自己的父親的勢。
“蔣少,我好歹當過你一年的老師。”餘明淵垂下眼睫,不再看蔣天澤。他退後一步,從蔣天澤制造的陰影下走開,把手裏的杯子輕輕放到櫥櫃上,“如果你學過‘尊師重教’四個字,那也該叫我一聲餘老師。”
“嗤。”蔣天澤顯然對他的話不屑一顧,馬上反駁道:“就憑你也配?”
餘明淵可不管自己配不配,他已經不耐煩陪蔣天澤周旋了。
“那你要我說什麽,謝謝您今晚對我的一番指點?”餘明淵擡起眼睛看着蔣天澤道。
蔣天澤的臉色陰沉下去,他很不喜歡餘明淵跟他說話的這個口氣。
“我希望您弄清楚,如果不是您父親讓我去給你補習,我根本不想帶像你這個蠢的學生。其次,要不是您父親,我也不會跟你有任何不必要的交集。”餘明淵說到這兒,頓了頓,語氣平淡地接着道:“我确實賣身給您的父親,我也确實給他幹,但是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呢?”
蔣澤天被他的話一堵,氣得臉色發青,胸膛不停地起伏。他一邊說一邊上前兩步,揪住餘明淵衣領,“你這個婊子養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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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婊子養的,跟你沒關系,蔣大少。”餘明淵的聲音冷下來,他的衣領被蔣天澤的手拽着,身體不由前傾,但是擡起的臉上并不半點畏懼的神色。
他平靜地看着蔣天澤很久,忽然笑了一下。餘明淵長相秀麗,這一笑更是讓人目眩神迷,但是餘明淵嘴裏說的話卻讓蔣天澤遍體生寒。
“你想知道蔣先生是怎麽跟我評價你的嗎?——他說你這個人,空有一肚子抱負,卻眼高手低,難成大事。”
難成大事,還是對一個繼承人的評價。可想蔣羨祺對他有多失望。蔣天澤聽得頭腦一片空白,手勁一松,餘明淵縮回自己的脖子。他低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然後看也不看蔣天澤,朝房門走去。
“站住!”蔣天澤大喝一聲,轉身惡狠狠地盯着他,“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父親真的這麽說過我?餘明淵,你最好不要拿這種事來騙我!”
餘明淵停下腳步,微微側了臉,冷淡而禮貌道:“我騙你做什麽?你要是真想知道,為什麽不自己去問你的父親?——還是說,堂堂蔣家未來掌權人連問自己父親一句明白話都不敢嗎?”
他的這句話徹底讓蔣天澤怔在原地,沒再留他。回去的路上,餘明淵的臉色十分平靜,仿佛一點沒受到剛剛與蔣天澤交鋒的影響。
等他回到了卧房,蔣羨祺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他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又坐在床榻邊上,借着室內的自然光,低頭深深地看着蔣羨祺刀削斧闊般的臉龐。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伸出手在蔣羨祺的眉毛、鼻子、嘴唇上輕輕描摹一下,接着自然而然俯下身,将自己的臉埋在蔣羨祺的手掌裏。
“怎麽了?”蔣羨祺睜開眼,放任他的動作,用另一只手撫摸他的後頸。
餘明淵低聲道:“就知道你沒睡。”
蔣羨祺聽得一笑,他坐起來,把餘明淵抱得滿懷,壓到自己身下,用鼻子蹭着他的脖子、鎖骨。
“怎麽去了那麽久?”蔣羨祺問他。
餘明淵平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目光落在虛空中的一點,他抓着蔣羨祺精壯的胳膊,說:“我碰到了大少,跟他說一會兒話。”
蔣羨祺停下動作,用手臂撐起身體,他擡起頭看着餘明淵,口氣平平地道:“天澤晚上回來,我倒是不知道。”
餘明淵還在看天花板,但是蔣羨祺将他的視線遮住了大半,餘明淵閉了閉眼睛,手指愈發用勁。
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指甲陷入堅實的肌肉裏,蔣羨祺卻眉毛都沒動一下,任由餘明淵抓着。
“您不好奇,我跟大少說了什麽嗎?”餘明淵輕輕道。
蔣羨祺伸出手,用指尖撫摸他的額頭,将他的額發捋到腦後,然後低下頭在上面落下一個滾燙的吻。
“你們說了什麽?”
餘明淵睜開眼,定定地看着蔣羨祺的眼睛道:“大少問我,您為什麽還沒對我失去興趣。我竟然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哦,後來呢?”蔣羨祺輕描淡寫道,聲音聽不出喜怒。
餘明淵垂下細密的眼睫,黑暗中,蔣羨祺幾乎能想象出它們微微顫動的樣子,如此的脆弱又美麗。
“後來?”餘明淵搖搖頭,他松開手指,伸手摟住蔣羨祺的脖子,“沒有什麽後來,然後我們就聊完了。”
“是這樣。”蔣羨祺不糾纏這個問題,好似沒放在心上。他把餘明淵抱起來,放進卷起的被子裏,道:“乖,太晚了,好好睡吧。”
意識陷入混沌前,餘明淵心想,蔣羨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