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所以說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顏秋生坐在椅子上削蘋果調笑，他媽神志有些不好了，呆呆看他手上蘋果，“上次跟你說的那個鄭慎，估計馬上就要訂婚啦，拿去吃吧。”

他媽拿着蘋果，很開心的笑，念，“方、方。”她說不完整。

“我爸麽？”

她又遲疑了，認認真真看他，“一樣的。”

他不怎麽恨她，主要因為每次見她，她都活得不太好，這讓他原諒了這人，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那讓她照顧別人的确是種奢求。更何況她傻了，覺得唯一的兒子長得像極了初戀情人，他一來，就聽話得很，藥也肯吃了。

“我就奇怪了，你說你也是夠倒黴的，人家一次遇人不淑也就算了，摔了跤不疼麽？你倒好，竟然回回碰見人渣。”顏秋生看她像個小倉鼠似地啃蘋果。

他媽擡起頭，非常大義凜然來了一句，“好看。”

顏秋生伸食指用力戳她腦門，“我算是知道你怎麽死的了。”

離開療養院，他趕忙把手機相冊裏的鄭慎好看的照片全删了，只留下黑照，分別為：某人趴在枕頭上打瞌睡還流口水、生病時頭發像雞窩一樣胡亂翹着、喝醉酒後拿着皮鞋說“可以再來一杯”的幾張經典圖片。

他猛地想起鄭慎之前在車裏是怎麽整他的，于是“手一滑”這些圖片就發到了公司小群裏。

過了幾分鐘，顏秋生發一句，“不好意思，發錯了。”

群裏沒人敢回話。

顏秋生內裏就是一個睚眦必報的小心眼，誰欺負他，他不能直接回擊，也得暗暗下兩個絆子。跟他泛泛之交的人會覺得他很好說話，認識久了，都不招惹這大魔頭。

雖然他發在小群，但十分相信人民群衆的力量，不出一下午，全公司少一個人沒看過這些圖片都算他輸。

三小時後鄭慎下了談判桌看到圖片，一旁的翻譯忍笑忍得渾身抽搐，鄭慎笑得無奈，“我說怎麽上次的事他還不報仇。”

翻譯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鄭慎慢慢收起笑容，森冷側視，“現在是玩的時候嗎？”

翻譯一下噤聲，垂着腦袋用袖口擦額頭冷汗，快速查看剛剛的記錄。

報完仇，兩不相欠，顏秋生打卡下班。

萬惡的資本家掐着點給他發任務，讓他帶着手機立刻滾到頂層辦公室去等着。

顏秋生想，你算老幾。

回複：“您好，我現在有事不在，一會兒再和您聯系。”

“績效不想要了？”

“我十秒鐘就到。”

為什麽這人公報私仇，公司卻至今沒有倒閉，依然是顏秋生心頭的一大疑問。

一進辦公室，顏秋生立刻乖得像綿羊，親手給人磨咖啡，非常痛心，“鄭總您別急，我一定查出是誰在散播圖片，嚴肅批評，扣除當月獎金。”

“嗯，誰能偷拍睡着的我呢？”鄭慎放下鋼筆，“你慢慢編，我聽着。”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張。顏秋生咬死他沒證據，決心把髒水潑向緋聞對象們，“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不是內部工作人員，那可能是王小姐，畢竟拒絕她後，可能有些小脾氣……”

鄭慎恍然大悟狀，“我從不在她那過夜，那些天我在哪裏，你不知道嗎？”

顏秋生想，衛行，你人緣不好也就算了，連個緋聞消息都傳不準！

“過來。”

鄭慎拿過他手機，顏秋生暗喜，證據早被他删除幹淨。

他剛把軟件打開，顏秋生想起什麽跳起來，“等等等下！”他趕忙撲上去搶，剛碰到鄭慎膝蓋，就察覺到鄭慎厭惡地後退一步，話語十分不悅，“我允許你碰我了嗎？”

顏秋生尴尬地縮回手。

一急都忘了，除非鄭慎主動，他是不能未經允許觸碰他的。

這要求很奇怪，鄭慎在生活中并不排斥人與人之間的肢體語言，握手、搭肩、擁抱，都是自然，可十六歲後顏秋生就碰不得他一下，甚至離得近了都要被嫌棄推開。

“對不起。”

室內頓時充滿難堪的寂靜。

顏秋生像彙報工作似的老實站在一旁，任由鄭慎翻着他的手機。

手機裏幹幹淨淨，就像剛出廠時一樣，除了必要的軟件外沒有其他任何東西，聊天界面裏全是空白。只除了最後一頁，有個文件夾，需要密碼才能進入。

“密碼多少？”

顏秋生裝聾子，過了兩秒鐘承認，“是我幹的。”

鄭慎歪着腦袋打量他，“這樣啊，我都不知道你偷拍，我覺得不公平。”

“是，您說得對。”

人在屋檐下，顏秋生頭低得比誰都快。鄭慎拿着手機光明正大拍他，關切問他，“冷不冷？”

“還好。”他咬牙，想你讓我把衣服穿起來就不冷了。

等人玩夠了，顏秋生才重新把衣服穿好，往手機屏幕上一瞥，自己頭頂上多兩貓耳朵，臉側有貓胡須，脖子上則有個黑色的鈴铛，讓他看得十分別扭。

“喵一個我聽聽。”

“喵。”

“轉兩圈。”

顏秋生乖乖轉圈。

“密碼是？”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這招沒用了。”他收回手機，鞠了躬後離開了。

顏秋生出了門才倚着欄杆呼出一口氣，他支撐得辛苦，尤其在這人面前，一點不對都會被立刻察覺。

他笑眯眯等着緩過勁來，窗外華燈初上，顏秋生發覺自己已然過氣，曾經一晚上連趕三四個飯局，如今凄凄慘慘，連個端酒杯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沒辦法約了衛行出來打電玩，衛行也是個游戲白癡，除了跳舞機其他都不愛玩，他聲音在音樂中斷斷續續傳過來，“哎，我也、也不知道啊，我就在餐廳聽着別人這麽說的，怎麽能怪我……呼，再說了，不是王小姐，也有其他人。”

衛行雖說是小孩心性，但不是傻子，中學就見過因自己和他走得近了，鄭慎怎麽整顏秋生的，恨不得把人時刻拘在旁邊，實在太壞了。

也虧顏秋生脾氣好，不然是他早就鬧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