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是總看鄭慎沒錯,但主要是為了記錄情況,心裏是把人當弟弟或小貓看待的。
結果好像人人都誤會他心懷不軌。
顏秋生想着好笑,“那我帶張你的照片不就好了?”照例又把話題扯開,聊到鄭慎昏昏睡去,事情就算辦妥了。
他行李不多,收了個小箱子,也只幾件校服罷了。見一切準備妥當,他下午再去十一中,卻詫異地被通知,獎學金被取消了。
老師支支吾吾,說他們中學主要是以藝術生為主,獎學金不打算發給文化生,之前談妥的事都不作數了。顏秋生打電話給衛家,得知贊助名額也給了別人,衛行氣鼓鼓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呀!你放心好了,等我哥下班我就去鬧他,一定把名額給你!”
“……”顏秋生揉太陽穴,只過去幾天,他的考慮就被打亂大半,人卻鎮定,“沒事,我再去其他中學談,不必麻煩衛總了……讓其他人有機會也是一樣的。”
雖然是企業慈善,但幫助的确确實實是生活困難、走投無路的人。
他的為人準則正是不與他人主動交惡。
顏秋生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他真的時運不濟,無法順順利利得到想要的吧。他也疑心過這是不是太巧合,看着鄭慎笑得天真,只憨憨牽着他右手教他打電動游戲,樣子又實在不像。
再加上,鄭慎雖然一開始生氣難受了會兒,但很快就沒再提這事,還放手祝願他前程似錦。顏秋生心中贊嘆,不愧是鄭家獨子,這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從容氣魄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十一中不行,顏秋生天天帶着自己的成績單騎自行車往各個中學的招生辦跑,其實很多中學之前都來過電話,但當時他定下給出物質條件最好的十一中,其他都一口回絕掉了。
眼下再重新去找他們,形勢就不那麽好了。不過畢竟他的成績單太奪目,不少老師還是想收下他,但到了談條件這一步,又怎麽都不能讓雙方都滿意。
鄭慎拿手帕擦他額角的汗,十分體貼,“不急啊,城裏總共十六所中學,現在還剩五所你沒去問過,你可以一一再去問。”
顏秋生苦笑,馬上都要開學了。
“要不打電話去附中問問?”
“肯定不會收,附中優等生太多,從最開始就沒給我打過電話,更不給優惠待遇,”顏秋生無奈接過手帕,“謝謝你啊,這麽大熱天還陪我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早晨連他的自行車都爆胎了。鄭慎知道後,好心讓司機開車來送他,順便自然而然坐在了他旁邊。
“我在家也沒什麽事,”鄭慎可憐兮兮,“你不在好無聊。”
“好好,我回去就給你念書聽。”
顏秋生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小王子最近懶得出奇,書本都不願意自己看了,非要讓人給他念,擱在古代就是典型的公子和書童。一次他這麽說了,鄭慎兩眼放光,不知道在想什麽,隔天便要教他寫書法。
鄭慎的書法師從大家,已經像模像樣,顏秋生沒學過,從教握筆開始,他只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發現秋秋小天才大筆一揮,他屏息立在左側,決定不管他寫成什麽樣都要誇他有天賦。
很快,一副《兩個火柴人搶肉包子吃》畫作在四尺生宣上熱騰騰出爐。
畫完,顏秋生滿臉期待地望着他。
鄭慎沉默片刻,毫無原則鼓掌,“太棒了,不愧是秋秋,這麽快就能把毛筆運用自如,我一定把它好好收藏起來。”
盛夏炎熱,隔天将剩餘五所中學都問過一遍,最後一所招生老師直言,“這樣的成績應該去附中,你是沖擊頂尖學府的料子。”
顏秋生垂着眼,抿着嘴唇,“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鄭慎勸他,“你去附中試試吧,說不定呢?反正現在其他的都不行。”說到最後一句,都有點洋洋得意了。
若是平時,顏秋生一定會注意到語氣的起伏,但此刻他心煩意亂,點頭應下。一進附中,能明顯感覺到與之前的中學不同,設施齊全、學風嚴謹,校園內外挂滿了知名校友的照片。
他側頭望向鄭慎,小王子快十五了,比他高出一些,搭着人肩膀往招生辦公室走。
“秋秋,我覺得我們一定會一起念書的,你覺得呢?”
“那不好說的。”
可事情的發展真的如鄭慎預料,老師熱情收下他的成績單,雖然沒許諾其他條件,但提出每學期都會有公開的獎學金名額。顏秋生問學費,意料之中收獲了個他承擔不起的數字。
鄭慎趴在他的肩膀上小聲說,“秋秋,我有零花錢呀。”
“可是……”
“我特別特別想跟你一起上學。”鄭慎的眼睛如同小奶貓一樣濕漉漉的,話語又像上帝派來的小天使,陽光照亮他臉側細小絨毛,宛如渡上金邊。只是動作全然不是那麽回事,趁着顏秋生晃神的功夫,他用力抓住他的手,在意願書上一筆一劃簽了字。
那力道硬生生讓顏秋生都掙脫不開。
已成定局。
顏秋生嘆了口氣笑了,他絕不會充滿骨氣的站起來把意願書撕掉,鄭慎是想幫他,他不可能得了便宜還賣乖。于是只能低頭真誠道謝,“錢我會還你的,謝謝你了。”
那之後高中、大學、進鄭氏工作,每個人生重要決定都是鄭慎一手安排,似乎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他一點兒也不大度,小王子從未失去過什麽東西,也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
好在去學校報道那天,顏秋生以閃電般的速度用積蓄辦了住校。
他怕自己再住在鄭家,哪天還未醒來就被埋在花園杏花樹下了。
鄭慎不知道這件事,在車裏傻傻等了半小時不見顏秋生放學,跟老師一打聽,回來就冷着臉摔車門。
司機小心翼翼看後視鏡,“鄭少,那……先送你回家?”
鄭慎想了兩秒鐘,打電話給管家,“事情辦幹淨了嗎?他是不是知道了?”
那邊傳來恭敬回答,“您放心,連夫人都不知道。”
“那他怎麽不肯回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