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事說起來糊裏糊塗的。那時顏秋生剛上高中,夜裏常亂七八糟做許多夢,以為是之前安保事件對自己情緒的影響,一次微機課上他就偷偷摸摸查了查男生與男生之間是怎麽回事。
這一查,頓時吓了他一跳。顏秋生看了幾眼,覺得其中每個字眼都像針紮在眼球上,心髒也跳得很快。
他手忙腳亂把頁面關了,正巧鄭慎轉頭來問問題,疑惑道,“你臉怎麽這麽紅?”
“空調吹的。”顏秋生把事情糊弄過去,晚上又做夢,之前的情節都和原來一模一樣,他正奮力掙紮,保镖力氣實在太大,卻見那保镖忽然擡起頭來,顏秋生驚呆,竟然是鄭慎的臉。
是鄭慎壓着他,将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摸。
是鄭慎說,“你真漂亮。”
顏秋生不知怎麽辦,推阻的手腳頓時沒了力氣。第二天醒來頭都疼了。他照例去幫人拿早餐,冬天氣溫低,鄭慎原本在家二十四小時暖氣空調,到學校裏來後條件畢竟不如家裏,就有了賴床的毛病。他本來經常強行把鄭慎拖起來,把衣服給他亂套上去,現在則不敢了,隔着被子戳小王子肚皮。
“快起床了。”
鄭慎翻個身,裝作沒聽到。
“起來了,待會班主任要查早讀。”
鄭慎睜開眼睛,“幫我穿衣服。”
“不行,”顏秋生大義凜然,“你……你要學會獨立了。”
沒等鄭慎說話,他就匆匆忙忙跑掉了。一看到鄭慎的臉,他就想起那些夢,于是就盡量不去看那人。
可越是壓抑,就越是頻繁做夢,顏秋生不安,他怕他也會變成保镖那樣的人,哪天控制不住的傷害了別人。
他喜歡鄭慎,可理智告訴他這樣不好。
顏秋生一般比較聽從理智的話,就開始不露痕跡的與鄭慎疏遠,計劃得好好的,奈何實在與鄭慎太熟,剛疏遠一毫米,鄭慎就大發脾氣。
幼稚鬼表示自己不吃飯了,餓死他算了。
顏秋生狠心沒管,他怕再這樣管着管着自己都要管到他床上去了。
小王子天真無邪,這些想法是種亵渎。
兩人正式開始冷戰。
哦,或許可以說是鄭慎單方面的冷戰。因為顏秋生性格就不允許場面難看,所以哪怕人不理他,他該做的事情還是會做,落在別人眼裏,就像他在單方面的讨好。
鄭慎不少朋友就是這麽想的。
“诶,鄭少,你覺不覺得煩,這人真是給根杆子就往上爬。”
“我瞧着也是,平常看着挺像那麽回事,我妹還給他送情書……靠,死小白臉。”
鄭慎埋頭喝悶酒,“不要提他。”
他們一夥人難得聚齊在喝酒,玩的花樣照例是富二代的常規套路,開了幾瓶好酒後便各自玩上了。
鄭慎來得很少,他家管得嚴格,再加上平日裏裝乖寶寶,一般十一點秋秋就會跟他說晚安了。等喝到了時間,他就走了,司機問他回家還是回學校。
一般喝過酒,鄭慎都會回家去,免得被顏秋生疑心他是個不正經的纨绔子弟。不過他還在跟人生氣,偏要回學校作弄那家夥,就吩咐司機回宿舍去。
剛下晚自習,顏秋生打好熱水,在看單詞書,旁人是背,他只需要多看幾遍就印在腦袋裏,怎麽也不會忘記。正翻着書,室友鄭慎就回來了,一身酒氣,他繞了他一圈,“這是喝了多少?”
“沒喝多少,我沒醉,摻在一起的。”
人就要往地上倒。
鄭慎演技逼真,絲毫不心疼身體要砸瓷磚上,顏秋生趕忙抱住他,“別倒別倒!這不是床!”
“我還要喝!”鄭慎沒當過酒鬼,見過不少,馬上喊出經典臺詞。
“好好好。”顏秋生把他搬到床上。
他打算去接杯熱水來,一回來見着這人拿着自己的皮鞋充當酒杯,兩眼亮得像星星,“秋秋,你看,高腳杯。”
顏秋生笑得杯子都端不穩了,掏手機趕緊拍照,鄭慎把皮鞋一扔,開始使壞。他一會兒要吃水果,一會兒要聽人唱歌,校服領帶早不知扯哪去,把人耍得團團轉。
“都一點了,大爺,玩累了不?”
鄭慎“啪”地拍他腦袋一下,“臭死了,我要洗澡!”
小仆人顏秋生得令,把人背進浴室,站門口說,“好了,自己進去脫衣服洗澡,有什麽需要就叫我。”
“哦……”鄭慎慢吞吞脫衣服。
五分鐘後顏秋生推開門,“喝個酒衣服都不會脫了!你這酒量……不是我說,下次還是別喝,免得出洋相。”
他發誓,這時候他還是清醒的,打着速戰速決的念頭給人沖澡。只幾眼卻仿佛失了神,控制不住地想抱着鄭慎,貼着皮膚,最好融化在一起。
迷迷糊糊的就動了歪心思——顏秋生故意用水将自己衣服打濕,在蒸騰熱氣裏擁抱住那人,恍惚間覺得他也喝醉了。
總而言之,那次的确是他不對,乘人之危,盡管後來是鄭慎把他撞得恥骨發痛,他也只是覺得,喝醉酒的人力氣真是大啊。
第二天天還沒亮顏秋生就醒了,明白自己闖禍了。
好在他是男生,立刻爬起來忍着痛把現場清理幹淨,又把髒衣服洗了,腦裏過幾遍鄭慎酒醒後不同反應的回答,一切演練完畢,拿着課本一瘸一拐上早讀去了。
頭一回他在看書時分了心,被負罪感攪得坐立難安,不為其他,鄭慎在大橋旁救過他,他卻恩将仇報将他拖下渾水。
顏秋生精于人情,不用細想就明白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是很困難的,更何況是鄭慎,一出生就生在羅馬的小王子,是被湯燙着舌頭都要替他吹半天才能哄好的人。
等到中午,沒等人開口他就硬着頭皮亡羊補牢,“那什麽,對不起啊,昨晚你喝醉了,多吃點多吃點。”
鄭慎撐着下巴搖頭晃腦的開心,“秋秋,原來你真的喜歡我,不過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那當然,我們是好朋友,”顏秋生幹笑兩聲打斷他,恍然大悟狀,“你說那事啊,哦,我聽說最近有個省獎學金項目,你能幫我弄個名額嗎?”
“什麽?”
“你不會以為我白白跟你做吧?”
鄭慎瞳孔猛縮,僵硬地握着筷子。
“沒事,你要是辦不到的話,我就去找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