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對鏡中人說。“一連幾小時聽你像白癡似的抱怨,在你被強奸,被殺害以前,他起碼能做的,就是對你說你想聽到的話。”
他的胃痙攣起來,他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勉強在吐出來以前,倒在了馬桶前。他猛烈地嘔了幾分鐘,吐得肋骨隐隐作痛。接着他靠着牆壁坐下來,身體因為虛脫而顫抖着。
媽的。年複一年的掩藏,那麽小心,從來不讓任何人看到真相,現在他就這麽向全世界晾了出來。他感覺如此……為人熟知。大家看到了他赤裸着,屁股朝上,見證了某個瘋子反複毆打他,試圖強奸他,還有,最糟糕的,他們聽到了他對Rodney Sheppard說的每件該死的蠢事。他真是太傻了。
“Tony。”Gibbs的聲音,就在門外。“你在裏面好嗎?”
“我很好。就他媽的讓我一個人待着。”他厲聲說。他最不想做的,就是走出去,面對所有那些人。為什麽他們就不能離開他,好讓他獨自沉湎在窘迫裏呢?
“DiNozzo,打開該死的門。”Gibbs說。Tony聽了,做了個鬼臉。這個命令他可不想很快聽從。
“孩子,你真的不該下床。”Carson的聲音——堅定卻溫柔。“這不僅是傷口和青腫——你失去了很多血,身體還處于極度震驚中。之前我們差點失去你。你不能就這麽起來,開始走了來走去,好象什麽也沒發生過,小夥子。”
Tony盯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覆蓋着傷口和深深的青紫,都是他試圖掙脫Jordan的鐐铐時留下的。Ziva,Abby和Tim知道嗎?他暗想。他不怎麽介意Abby,可Tim?想到菜鳥如果知道了他對他們的top無望的單相思,會怎麽看他,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他是那個傲慢的家夥,那個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從來不讓任何人靠近的家夥。但是他沒做到。他讓他們都靠近了;Gibbs,Ziva,Abby,Tim,Ducky。
“所以你不該在任何地方停留超過十八個月,DiNozzo。”他責備自己。“嗯,那個原因,還有你總是太多次在工作的地方被抓進公開懲罰室,那樣一點不好玩。”他扮了個鬼臉補充道。這不就是Gibbs圈他的原因嗎?這樣他能夠不讓Tony進NICS的懲罰室,而由Gibbs自己料理任何懲罰,從而在這個過程中,把Tony從他自己手裏救出來?“不管是什麽,這和他愛上你關個鳥事。”他提醒自己。“只是Gibbs的拯救情節做怪。”
“Tony,孩子,你需要輸液。”Carson透過門說。“你為啥不打開門,讓我們把你送回床上,再給你點藥,讓你感覺舒服一點。”
“這恐怕是我的過錯。”Tony聽見Ducky嘟哝着。“我不該告訴他,我們在觀測監聽,我一點不知道他的反應會這麽消極。”
觀測、監聽。Tony覺得又惡心起來,他俯到馬桶上,又吐了起來。他渾身都在痛,好象有東西在敲他的頭,他感到自己快死了。他從來沒有感覺這麽恐怖過,甚至在生黑死病的時候也沒有。
他聽見有什麽東西重重地敲在門上,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Gibbs的靴子砸在上面,門突然打開了,Gibbs大步走進了浴室。他看了一眼兩手抱着馬桶的Tony,嘆了一口氣。
“別讓我回到外面去,頭兒。”Tony嗚咽着,哀傷地盯着Gibbs,接着他轉回到馬桶上,又吐了起來。
“好的,Tony,堅持住。”Gibbs把Carson和Ducky推了出去,不過還得先和Beckett醫生進行了一場簡短的争論,接着Tony聽到一陣小聲的讨論,Carson似乎生氣地警告着什麽。不管他們在吵什麽,反正顯然是Gibbs贏了,因為他很快又走了進來,帶着一條毯子,他把毯子蓋到Tony的肩膀上,然後關上破掉的門,給他們一點私人空間。
他走到臺盆前,倒了一杯水,靜靜地遞給Tony。他感激地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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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吐嗎?”Gibbs問。
“眼下不了。”Tony說,小心地啜着水。他身上那麽多地方都在痛,不清楚哪裏疼得最厲害。他意識到自己在哆嗦,于是把毯子更緊地裹到身上。
Gibbs坐到他對面的地上,背靠着臺盆,凝視着他。Tony注意到他洗了個澡,刮了胡子,還換了衣服。他暗想着Gibbs是什麽時候做這些的。
“我記起似乎說了些話——蠢話。”Tony說,力争找回他平時的傲慢,但是大大地失敗了。“那個時候我迷糊了,所以也許那都是些廢話。”
“不是廢話。”Gibbs堅定地聲明,他決定性的語氣容不下任何争辯。Tony盯着對面的那雙藍眼睛,看了很久,暗想着接下去會怎麽樣。難怪Gibbs不想再圈他了;這個男人肯定認為他是個徹底的廢物。
“我在那個房間裏把心窩子都掏出來了。有多少人聽到了?多少人看見我被壓在下面,差點被那個雜種強奸?他們又告訴了多少人?”Tony粗聲粗氣地說。
“沒很多人看到——而且我向你保證他們誰都不會說一個字。”Gibbs對他說。“不會對你,也不會對其他任何人,除非你想;如果你不想談這個,你不用非說不可。”
“除了對心理醫生。”Tony做了個鬼臉。
“她就是幹這個的。”Gibbs回答。“Tony,這沒一樣是你的責任。而我為你感到驕傲。你在那裏堅持着,就象一個很棒的探員,盡職盡責,不管那個雜種對你做了什麽。你保持頭腦靈活,從Jordan那裏偷到了鑰匙;你設法把它們交給了Rodney,甚至在你身上一半血都被抽掉的時候。”
“可沒成功。”Tony說。“只好等着大壞top沖進來,幹所有營救的活兒。但是,你肯定很享受。你喜歡拯救別人。”
“Tony……”Gibbs開始說。
“我操,Gibbs。你不是吊在那裏的人,你沒有光着屁股,被個瘋子到處亂摸。”
“這是最讓你心煩的嗎?”Gibbs問,藍色的眼睛探詢着。
“不——只是許多事情中的一件。”Tony咕哝着。他盯着地板看了好長時間,然後擡起頭。“他拿走了我的項圈,頭兒。”他悄聲說。
“嗯,我知道。”Gibbs疲倦地點點頭。
“你準備放回去嗎?”
“你想我這麽做嗎?”
“我不知道。”Tony重新盯着地板。
“那麽讓我們以後再談——等Carson說你好點的時候。”Gibbs說,理由很充分。
Tony想用拳頭砸什麽東西,最好是Gibbs的臉,可他累得動不了。現在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似乎就是不能暖和過來。
Gibbs站起來,走過來,坐到他身邊,他伸手摟住他,讓他靠在他身上。Tony想反抗,可他沒有力氣,另外這種感覺很好,很溫暖。他不習慣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得如此脆弱,不能想象在任何情景下,他會讓Gibbs這麽做——或者Gibbs會願意這麽做。媽的,從Gibbs站的地方看過來,和Jordan在一起的整樁事情肯定顯得非常糟糕,才會讓他表現得這樣。
“我以前結過一次婚,很久以前。”Gibbs突然出人意料地說。Tony擡頭看了他一眼。
“呃,你結過三次婚,頭兒。”他指出。
“四次。”Gibbs對他說。
這引起了Tony的注意。他再次擡起頭。“都是紅發女人?”他問。
Gibbs苦笑了一下,點點頭。“嗯。都是。”
“你不是……你不是在坦白你是單性戀吧?”Tony問,因為他以前也這麽懷疑過。“不是說成為單性戀有什麽不好。”Tony趕緊補充道,Gibbs低頭看着他,眼中露出困惑的神情。“而且這個沒有那麽怪……呃,不自然……或者随便什麽,和性冷淡不同。那個才真的古怪,而你肯定不是性冷淡。亢奮,有人也許會說,根據你圈的sub數量來看。但是如果你只和女人結婚,那也許你是單性戀。當然這也很好……呃……如果你是的話。你也可能不是。”
Gibbs一直等到他說完,擡起頭來。“真有趣。”他評論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打斷你這種‘大聲思考’的說話,你可以持續多久。現在我有點高興我以前總是止住你。不,Tony,我不是單性戀,或者,照你這麽正确鑒定的,性冷淡。”他的手擡起一點,輕輕拍了下Tony的後腦勺,随即讓手停在那裏,溫柔地撫摸着Tony的頭發。
“是,頭兒。”Tony點點頭,感覺自己又開始暖和了起來。“那麽你的第一個妻子怎麽了,頭兒?”他輕聲問。
“Shannon見證了一場和毒品有關的兇殺,那時候我在伊拉克打仗。”Gibbs對他說。“她是NCIS的明星證人……她被謀殺了,還有我們的女兒,被她準備作證起訴的那個人。”
“你有過一個女兒?”Tony擡起頭,吃了一驚。
“嗯。她死的時候才八歲。她的名字叫Kelly。”
“就像你的船。”Tony喃喃地說。
“以她命名的。”Gibbs對他說。“他們被害以後,我追蹤那個兇手,把我槍裏的子彈全打在了他身上。我希望我能說這樣有用,我以為這樣會有用,會有一點用。可這樣沒有治愈任何事情。我加入了NCIS,碰到了Ducky……又結了三次婚,總在尋找我和Shannon在一起時擁有的東西,但總是犯同樣的錯,就像Ducky想我指出的,好幾次了。”他另一只手悲哀地搓着下巴。
“和紅頭發結婚?”Tony問。
“結婚,就是這話。”Gibbs的臉抽搐了一下。“不過,嗯,和看起來像Shannon的人結婚,因為我不能忘記Shannon。經過三次失敗的婚姻以後,我放棄了。顯然問題出在我身上,所以我決定不再帶別的sub上床了,而且絕對不再結婚了。”
“為什麽對我說這些,頭兒?”Tony輕聲問。Gibbs的胳膊溫暖強壯地圍着他的身體,他喜歡這種感覺。他疲倦地把頭靠在Gibbs的肩膀上。
“因為,就像你說的,之前你把心窩子都掏了出來,我想如果我投桃報李的話,你也許會高興的。”Gibbs對他說。
“誰知道?”Tony問。“關于Shannon和Kelly?誰知道?”
“Ducky。他第一次碰到我的時候就知道。還有Ziva……”Tony猛地擡起頭。“我沒有告訴她,Tony。我永遠不會在你之前把這些告訴別的任何人。”Gibbs堅定地說。“她對我搞了個調查,當她在摩薩德的時候。等她加入了NCIS,我要求她發誓保密。他們是唯一知道的人。現在還有你。”
“我很難過。”Tony真誠地說。“這麽多年來守着這樣一件事,真是可怕。我一點不知道。你是個能保密的混蛋。”
“彼此彼此,Tony。”Gibbs喃喃地說。Tony的臉抽搐了一下,看着他。“五年,Tony——那麽多次你來問我能不能和那麽多不同的top睡覺?”Gibbs覺得好笑地挑起一根眉毛。
“只是想讓你嫉妒。”Tony嘟哝着。
“起作用了,Tony。起作用了。”
“如果它起作用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跡象。”
“不能責備我像你一樣善于保守秘密。”Gibbs苦笑着回答。
Tony感到心裏的痛楚減退了,身上緊張消失了一些。好吧,整個經歷還是一場活生生的噩夢,但是Gibbs讓他分享了一些自己的經歷,讓他找回了一些失去的東西。現在,起碼,這不是單相思了。
“我很難過。”Tony喃喃地說。“那樣失去你的妻子和小女孩……我不能想象這種感覺會是什麽樣的。我不怪你要把這些事埋在心裏。頭兒,我有些事情要坦白——不久前,我覺得好奇,我必須承認我對你做了些調查。感覺不好——我知道我做了件爛事——所以我收手了——但是我找到四份結婚證明。我想你有理由騙我們說只結了三次婚,所以我把這件事丢下了,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很抱歉我去查了。”
Gibbs聳聳肩。“沒事——我知道這件事,Tony。”他說。
“你知道?怎麽會?”Tony驚恐地問。
“我什麽都知道。”Gibbs對他說,Tony聽了只能笑了。
“嗯……有時候我真的這麽想,頭兒。”他低聲說。
Tony感到眼皮耷拉了下來。上帝,他真累。Gibbs轉過身,雙臂都抱着他,把他拉到懷裏,輕輕地吻了下他的額頭。
“來吧,該讓你回床上去了。”他說。Tony抗議地嗚咽起來,因為Gibbs離開了他,那雙溫暖堅實的手臂不再圍繞着他。Gibbs打開門,Carson立刻來到他身邊,給他作檢查。
“你,是個可怕的病人。”他警告Tony,兩眼閃爍着不安。“你比Rodney Sheppard還差。不,你甚至比John Sheppard還差,而他已經是我認識的最差的病人了。”他用手電照了照Tony的眼睛,使得Tony生氣地拍開他的手。Carson看了看馬桶裏的東西,嘆了口氣。“瞧——那就是為什麽你不應該起床。”他責備道。“Gibbs——你能幫我把他弄回去嗎?”
Gibbs架起Tony的一條胳膊,Carson架起另外一條。Tony很高興有人撐着他,因為無論如何,他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們兩個把他架回床上,然後Carson圍着他忙碌着,給他插上輸液管,注射了一些讓他立馬感到溫暖舒适的東西。他和自己的困倦掙紮了一會兒,但是Gibbs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松松地握住Tony的手,于是Tony朦胧地意識到,看起來Gibbs終究*搞*攙手這一套。
“睡吧,Tony。我和你在一起。”他說。Tony立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