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際世界
之後的故事困難卻不至于凄慘,在沒洲沒有容身之處的青樾和白貓幾經輾轉,偷渡到了這裏——冬青星、空洲。
最後作為無人認領的孤兒,被安排到這家名叫【孤兒院】的孤兒院。
之後青樾又零零碎碎地講述了一些他所了解到的,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情況,任逍遙一一記在腦中,努力地消化吸收着。
“《青玄一氣》築基篇修煉到第五層之後,就可以感應到其它修煉者。”平靜如同播放磁帶般講述完自己故事,青樾彎着眼睛笑笑,繼續道:“大概兩個月前吧,我隐約感應到你的存在。我本想等再修煉幾年過去找你,沒想到你竟然自己找過來了。”
任逍遙只覺得無奈,你真高估我了,你看我像自己找過來的樣麽?
孤兒院的夜總是很安靜,像是被毒啞了的百靈鳥,在這溺死人的黑暗寂滅中扼殺了所有孩童的歡聲笑語。
年久失修的自動感應水龍頭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串珠似的透明水滴落在暗灰色的水槽底,锲而不舍地将已經砸出的柔軟小窪摳得更深。
“這裏很危險。”緊了緊摟着任逍遙的手臂,青樾突兀地開口。像是在平靜微波粼粼的湖面上丢下一顆石子,‘咚’地一聲,震得河中草魚三角形的心髒發顫。
用肉呼呼的、每根手指都帶着窩窩的小手摸摸青樾的臉,任逍遙用眼睛告訴青樾——他知道。
你看,這是哪?這是孤兒院啊!
印在未來星際時代的坐标上,一家沒有看護人員的孤兒院。
孤苦無依的孩子吊着影子被一個個地送到這裏,一扇大鐵門将內外隔絕成兩個與衆不同的世界。
鐵門內,是破敗剝漆的建築,灰白色牆皮皺起,好像用久了爬滿皺紋的身子骨。森冷的房間為了節約成本沒有安裝窗戶,整日涼着刺白的燈光,比月色還冰。
這裏的孩子們每天靠着定時定量供應的一點米糊為生,積年累月的營養不良以及難見陽光,孩子們的臉色宛如儲存在地窖裏的土豆新生的芽[注1],青白帶紫,仿佛命不久矣的痨病鬼。
鐵門外,是一切鐵門內不曾有也不會有的,美好的一切。
可是這裏的孩子們,哪怕明知外面是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也沒人試圖邁出鐵門一步。
因為人是一種會受到環境制約的動物[注2],當孩子們學會如何在孤兒院中生存後,他們便把孤兒院設定為自己的安全區。
一旦跨過孤兒院的鐵門,就代表孩子們離開了自己的安全區,失去了安全感的他們會像被鷹捕獵的兔子似的瘋狂逃回自己安逸的洞穴。
孩子們被長久地浸泡在孤兒院的晦暗裏,也被染成了邪惡而沉郁的灰色。畢竟出淤泥而不染的是蓮,而不是人。人這種動物,實在容易被影響。
在孤兒院這獨屬于孩子們的安全區內,他們是這裏的王,是嗜血的豺狼。
偶爾傳送過來的物資,是所有孩子争奪的目标,他們不在乎流血更不在乎讓其他人流血。比起能幫助他們度過寒冬的棉被、能讓他們改善夥食的碎肉、能讓他們醫治傷病的藥膏來說,血——只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好像你買東西要花錢、吃飯會拉屎一樣,都是理所應當的必然因果。
青樾側過臉,幹燥爆皮的嘴唇帶着孤兒院特有的涼意落在任逍遙的指尖——是一個羽毛般,幾乎沒有重量的吻。
“我會保護你的……”青樾輕聲道:“像上輩子,你保護我一樣。”
青樾冷若冰霜、青樾不善言辭、青樾情緒淡薄,可青樾是個好人!
至少,任逍遙是這麽想的。
任逍遙在想青樾的同時也在想,他們要怎樣才能爬出孤兒院這灘泥沼。任逍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不想被這所孤兒院吞噬,變成那些孩子相同的模樣。
好像能讀出任逍遙想法似的,青樾再次開口道:“每五年,都會有人來檢測這裏五歲以上孩子們的天賦,天賦好的會被帶走培養。”
青樾所說的天賦并不是舞蹈、繪畫之類的藝術天賦,他指的是武道天賦。
根據青樾的介紹,任逍遙推斷他們應該處于未來星際時代。
地球上科學發展到巅峰時期,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被應用到了實際當中,進入宇宙旅行時代。人類将大量的時間花費在了蟲洞的擴大(因為蟲洞實際上是無處不在的,但卻只有納米直徑大小),以及能夠對抗蟲洞內壓力的材料上。
最終人類得以成功地利用蟲洞進行宇宙旅行,穿越于各大星系,并且開發出十二大宜居星球,徹底開啓星際時代的新篇章。
星際時代開啓初期,由于蟲洞連接,各人類居住的十二大星球進入靈氣複蘇時期。人類體質得以增強的同時,那些傳說中的武功、煉氣以及魔法、鬥氣等,也重現輝煌。
那時候正趕上,身體相對孱弱的人類于宇宙舞臺上同各個方面都更強大的外星人交流并不順利。
天時、地利、人和,就這樣,上古煉氣、古武修煉、魔法鬥氣等開發人體潛能的修行在星球領導人們的推動下随之複興。
之後,歷經千年發展,修煉己身徹底登上星際舞臺。
集十二星頂尖科研人員、技術以及一些隐世不出的家族之力,十二星聯邦成功研究出各種體系的修煉法門,其專業程度堪比二十一世紀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而武道修煉也已經成為星際人類的必修課,重要程度等同于二十一世紀的高考;
二十一世紀高中的文科和理科,已然演化成現在的文科和武科;
當年各大高校對高考狀元有多重視,現在的十二星聯邦就對武道天才有多重視。
并且和當年的天才班以及高考神童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現在的武道天才也是年齡越小越好。
任逍遙明白,既然青樾提起檢測天賦,就說明他在打這件事的注意。
“一月一號,也就是半個月後,就會有人過來。”青樾說着,眼睛彎起來:“我今年剛好五歲,符合要求。”
“如果我的天賦足夠高,我們就可以提前離開這裏。不過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不行,我們至少要在這裏再生活七年。”
任逍遙并不是個悲觀的人,可當前的情況卻容不得他再傻樂下去。
行百步者,半九十。更何況天賦測試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全當是個希望罷了,不能真在這上面指望什麽。
對未知的将來報以最積極的向往,恰恰是最危險的行為,
腦瓜陀螺似的轉了半天,想了上百種在孤兒院生存下去辦法的任逍遙望着自己肉嘟嘟的指尖——瞬間斷了一切念想。
他現在連聲帶都沒發育好呢,正經八百的拖油瓶一只。哪怕現在他腦袋裏裝滿銀河系所有圖書館都屁用沒有,半點忙都幫不上。
蘋果一般紅嘟嘟帶着嬰兒肥的臉頰鼓起來,淺淡近乎沒有顏色的眉拱起兩道小橋,任寶寶愁得很啊!
見任逍遙發愁的小模樣,青樾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弧度,幹燥的嘴皮因為這個小動作為繃緊撕裂,身處豔紅色的血線。
用相對細嫩的手心輕輕碰碰任逍遙胎毛稀疏的頭頂,青樾的聲音依舊淡得好似叮咚清泉:“別擔心,我在呢。”
青樾骨架本就纖長細窄,現在過于瘦弱單薄,就好像伶仃插在地上的竹竿,溜溜的直削。
本就大的眼睛陷在輪廓分明的眼窩裏,鑲在還不如青樾自己巴掌大的泛着不健康青白色的臉上,更顯得那雙眼睛大得詭異,像是女孩子們把玩的二頭身娃娃,一對兒眼睛幾乎占去三分之一的臉。
被這樣一雙黑白分明堪稱巨大的眼睛望着,任逍遙感動的同時卻又有點不自在。
‘總覺得,兩個男人這樣對話實在有點怪怪的。’小短手擡起來,肉呼呼的手掌按在青樾精致的鼻頭上将對方的臉推開。
任逍遙撇開臉,大腦中抖落一地雞皮疙瘩‘太基了!’
被任逍遙推臉的青樾好脾氣地順勢仰後脖子,站起身活動活動被凍僵的筋骨,招呼上蹲在窗臺邊曬月光的百日,往宿舍走去。
盡管已經将任逍遙牢牢綁在了胸口,青樾還是用粗糙的手掌托住任逍遙的小屁股。
肉呼呼的小手緊緊抓着青樾的衣領,任逍遙将冰涼的臉頰貼在青樾的胸口,沒一會兒,屬于青樾的騰騰熱量便透過單薄的衣物印在任逍遙臉上。
嘟起嘴呼出一口白氣,任逍遙暗自感慨‘當一個早慧的人可真累啊!怪不得很多天才都自殺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注解1:比喻引用自列夫托爾斯泰的《複活》
注解2:引用自史蒂夫金的《肖申克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