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無1無靠

鑒于克斯利對為何重新恢複單身這件事沒什麽傾訴欲望, 任逍遙和青樾吃完飯之後便相當有眼力價地直接告辭了。

嗯……主要是青樾比較有眼力價,至于任逍遙——

眼力價這種東西和禿頭一樣, 這輩子都不可能存在的,他開心最重要。

一從克裏斯家裏出來,任逍遙就忍不住感慨道:“哎……和安格斯分手之後, 導師的夥食水平肉眼可見的下降啊!”

“這就是沒錢的煩惱了,和導師本身關系倒是不大。”

“但我不理解的是,他怎麽連烹饪水平也大不如前啦?我怎麽吃着那道糖醋五靛牛排骨,有點太酸了呢?”

“沒有。”擡頭斜睨任逍遙一眼,青樾順手用拇指抹掉對方嘴角的醬汁。

打開儲物腰帶,發覺自己忘記帶紙巾的青樾眨眨眼, 嫌棄又淡定地把晾着的手指往任逍遙衣擺上一蹭, 語氣自然道:“不是有點酸,是非常酸。”

“他好像一粒糖都沒放……”

“啧!”咂咂嘴巴裏殘餘的醋味兒,任逍遙搖頭晃腦一副不理解模樣:“那我估計不是沒錢的煩惱了,再窮也不至于連點糖都吃不起吧?”

“失戀的男人都是這副德行麽?”

聞言,青樾猛地一轉頭,高束的馬尾像小鞭子似的掃在任逍遙臉上。

任逍遙反射性地摸摸臉——不疼。

可見厚臉皮并不是一無是處, 毀容幾率都照薄臉皮的人降低好多。

“不是失戀。”措辭向來嚴謹認真的青樾一字一板道:“是、離、婚。”

任逍遙:“……”盡管不太了解離婚和失戀到底有什麽不同,但是O傑寶K。你管錢,你做飯, 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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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遙在家向來充當混吃等死這種角色的懶蟲,他深知自己沒有發言權的。就像當年任逍遙他爸,從來不對他媽做的飯指手畫腳一樣。

當然, 任逍遙他爸不是沒有點評的想法,不過任逍遙他媽是個狼火——比狠人還多三點——啊!

用任逍遙他媽的話來說就是:“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想點評?既然您有哪個閑情逸致挨道菜點評,那麻煩您把桌子收拾好再把碗洗了,最後再順手拖下地。從今以後你做飯,廚房歸你,我保證不挑剔。”

“哪怕你把廚房拆了重新裝修一遍,我也保證半個屁都不放。”

從那之後,哪怕任逍遙他媽涼拌個西紅柿,任逍遙他爸都要豎起大拇指,贊個‘好’字!

這就是任逍遙的家庭早教第一課——不幹家務活的人沒資格說話,幹活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還是那句老話:要不是真的喜(懶)歡(癌),誰樂意做舔/狗呢?

把任逍遙怼不吱聲了,可是青樾卻克制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了,忍不住碎碎念道:“我覺得安格斯導師不應該那樣,他怎麽能和克裏斯離婚呢?”

“克裏斯對他那麽好……”

“那麽喜歡他……”

“安格斯導師是有什麽苦衷?”

“诶?不應該吧……他明明和你一樣,是寧可苦別人也不苦自己。哪怕給別人制造麻煩,也要讓自己享受快樂的人啊!”

任逍遙:“……”盡管我确實是這樣的人,但你也不必說出來啊,我心裏還是很有AC數的。

“嗯?”擡擡手示意青樾等會兒,并不想對方再揭露真實自己的任逍遙疑問道:“離婚不是兩個人的事麽?雖然安格斯是個王/八/蛋,但我覺得不能全怪他!”

話一出口,任逍遙就感覺自己并沒有青樾說得那麽誇張。本質上,他仍舊是既有水平又有風度的大好人:‘在安格斯經常仗着實力比我強欺負我的情況下,雖然我一直想着等我厲害起來再欺負回來,而且叫他王/八/蛋。但!!我從來沒背地裏說他壞話!始終是當面罵!我的品格真是太高尚了。’

任逍遙是個承認自己有精神病的精神病,然而他仍然對自己存在某些方面的認知偏差。

“當然是安格斯的責任大一些。”難得青樾向來平靜無波的臉上泛起些許漣漪,而且漣漪蕩漾出的每道波紋都情真意切地表達着十一個字:你是豬麽?這你都看不出來?

耿直如任逍遙表示:“不好意思,我真沒看出來。”

青樾擺出‘我真是拿你這顆豬頭沒有辦法……’的表情,解釋道:“很顯然,那個卡瑞達是安格斯的初戀。”

任逍遙:‘???’吓!

“誰跟你說的?克裏斯?”什麽驚愕、驚呆、驚吓、瞠目結舌這種用爛了的單薄詞彙已經完全無法诠釋任逍遙的表情和內心了,唯有難以顯示的表情才能畫面感十足地表達出來——⊙﹏⊙∥∣°

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去,吐槽欲/望上頭的青樾耐着性子解釋起來:“克裏斯說他不是安格斯導師的第一選擇,那麽安格斯早前一定有一個第一選擇啊!痛苦也好,快樂也好,最深刻難以忘懷的,往往都是初戀。”

“而且克裏斯回答我問題的第一句,話就是在說安格斯的初戀。所以,當然!他們兩個離婚必然和初戀有關。”

“再說卡瑞達這個人,他身為客人,然而呆在安格斯和克裏斯的家裏卻絲毫沒有的拘謹感。甚至比在自己家裏還自在的樣子,三人必然是舊相識了。”

“安格斯和克裏斯由于安格斯的初戀出現而離婚,恰好卡瑞達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了安格斯的家裏。”

“初戀和卡瑞達是兩個人的概率有多大?”

“況且,如果單單是安格斯的初戀出現,鑒于克裏斯那麽愛安格斯,他十有八/九不會選擇離婚。除非克裏斯意識到安格斯還愛着對方……”

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任逍遙要是再不明白他就可以去開一張智力障/礙證明了,于是他接話道:“比如,讓初戀住到了他們的家裏。”

青樾撇撇嘴:“沒錯。”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任逍遙手欠地拽了把青樾的小辮子:“行啊你!什麽時候對感情研究得這麽深了?”

“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聳肩抖掉任逍遙搭在自己上面的欠手,青樾蹙眉道:“我不喜歡小姑娘。”

用力點點頭,任逍遙拉長音調狹促道:“也~對~”

“戀/童/犯罪,是我用詞不當了,那你喜歡哪家的大姑娘了?”

青樾:“……”

閉閉眼睛,再次被任逍遙腦回路刷新下限的青樾認真道:“我不喜歡女人。”

特別的清淡的語調像江南綿綿小雨,落在皮膚上清爽又溫和。

然而這句話所表達的內容對于任逍遙來說,無疑是大晴天平地響起一聲的驚雷——還剛剛好劈在他腦殼上。

頭發都像受驚的公雞羽毛般炸起來不說,大腦也跟着空白了一瞬間。

都忘記繼續走路的任逍遙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從這股迎頭砸下的驚濤駭浪中掙紮出來,磕磕巴巴道:“那個……”

“等等……你讓我捋順捋順……”

“我有點蒙!”

“你跟我說的那個……就那個……鳳裳?是不是?鳳裳吧……”任逍遙可憐巴巴地眨兩下眼睛,再得到青樾肯定的答複後,繼續道:“他……不是女的麽?”

“還是……還是他一直是男的?是我搞錯了?”所以不是腦/殘瑪麗蘇白蓮花劇本,是腦/殘萬人迷僞聖母受劇本?

對任逍遙反應有些莫名其妙的青樾瞥了他一眼,蹙眉道:“她是女的,我什麽時候說過她是男的?怎麽了?”

任逍遙:“……”終于有這樣一天,任逍遙的世界觀也被青樾重塑了一把。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一灘死水般安靜,別說脆弱的魚,連微生物都會被死寂的氣氛壓迫而亡。

把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毛線團捋了一遍又一遍,依舊沒能得出什麽答案的任逍遙長嘆一口氣,認輸般開口道:“說吧……誰把你掰彎的?不會是我吧……”

茫然地眨眨眼,至今仍然無法跟上任逍遙思維跳躍腳步的青樾愕然道:“我沒說我喜歡男的啊。”

“哈?”難以置信自己剛剛思考半天竟是白想的任逍遙質疑道:“明明是你剛剛說,你不喜歡女人啊!”

青樾冷漠臉:“但那不代表我就喜歡男人。”

“不會吧……”被大腦裏突然閃現出的人像驚吓到的任逍遙眉毛都塌下來,活像被踢了好幾腳的大金毛。

嘴角下撇,任逍遙幹巴巴道:“盡管我在星際時代生活了十八年了,可我本質還是二十一世紀那樣保守的人。”

“無論是人/妖、妖/人、還是外星人,我感覺都不那麽适合你啊……青青……你們有生/殖/隔離的……”任逍遙竭力壓低嗓音,試圖顯得語重心長些。

青樾:“……”精神病人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哪怕我博覽群書,他也能給我來個出其不意。

閉閉眼睛,完全不想再給任逍遙拓寬聯想思路的青樾斬釘截鐵道:“我幹嘛非要跟別人在一起呢?我覺得百日就挺好的,又軟萌又可愛,幹嘛非要找個人談戀愛呢?”

任逍遙徹底傻了——

幹嘛非要找個人談戀愛呢……

非要找個人談戀愛呢……

找個人談戀愛呢……

“人”談戀愛呢……

十一個大字排列組合,在任逍遙的小腦袋瓜裏循環刷屏不說,還自帶環繞立體聲音響——好像以為他瞎似的。

萬萬沒想到啊!長發飄飄的純古代人青樾,在感情方面的思想居然如此開明!比任逍遙這個二十一世紀人都要放得開。

不僅不願意和女人談戀愛,甚至幹脆把‘人’這個種群數量龐大的物種都排除在戀愛範圍外了。

連和百日這種跨物種、跨性別、跨生死的【三跨戀愛】,都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如果說這話的不是青樾,任逍遙怕是都要忍不住鼓鼓掌以表揚對方勇敢又自信了。

就好像別人家的孩子因為過度游戲而被家長責罵的時候,同為家長的外人必然會說:“不就是玩個游戲嘛?以後不玩就可以了,知錯能改就好,幹嘛要打孩子呢?”

等到換到自家孩子身上,說辭就會變成:“又玩游戲!不是告訴你別玩了麽?!小/逼/崽/子,再有下次,我打斷你兩只狗爪子,看你再敢玩!”

那些經常勸別人看開不要計較的人,大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板子不抽在自己身上就不覺得疼,屎不淋到自己腦袋上就聞不出臭來。

而現在,擅自斷定青樾要和百日這只靈體鬼貓談戀愛的任逍遙,不僅腰疼,而且還背酸腿抽筋。

“青!樾!”一字一頓的語氣,襯托起任逍遙那張難得嚴肅的臉,整個人都散發着義正言辭的氣息:“【三跨戀愛】是沒有前途的!”

戀愛使人喪失理智、智商、對/罵的激情以及做菜的手藝,克裏斯和安格斯就是赤/裸裸的例子。

但才剛義正言辭完,任逍遙又覺得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過激。萬一把陷入熱戀的青樾逼得太急,做出和貓私奔的傻事可怎麽辦?

故而話音一轉,任逍遙放緩了語氣道:“我剛又仔細考慮了一下,其實無論是人/妖、妖/人、還是外星人,我感覺都還可以的。雖然你們有生/殖/隔離,但就算沒有,你好像也沒這功能,對吧?”

底線是怎麽沒的?

就是這麽沒的。

和買衣服砍價一個道理,見面砍一半,不同意再協商。

原價一百的帽子,砍掉五十,賣家感覺砍太多。但如果顧客再商量一番,改砍四十,忽然就變得容易接受多了呢~

意識到任逍遙的思維再次不知道奔向哪個犄角旮旯去了,青樾‘啪’的一巴掌拍在任逍遙腦門上。

甭管有沒有把任逍遙從夢中打醒,青樾認為自己都有必要澄清一下,于是板起臉開口道:“你腦子裏一天天都想什麽呢?稍微克制一下你九轉十八彎的聯想,對你的病情有好處,你總不想複檢的時候被強制送到精神病院吧。”

“和男人、女人、外星人……什麽人,都沒、有、關、系!和物種無關!單純地沒有戀愛!我不想談戀愛!”

怕任逍遙思維發散出更多,青樾盡量把話說得滴水不漏:“至少暫時不想談戀愛。”

想了想,青樾還是堅定地補充:“但我确實不會再考慮和女人戀愛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青樾雖然不至于因為被鳳裳傷害過而仇視整個女性群體,但他還是對自己看女人的眼光絕望了。泱泱大國,女性少說占一半。結果青樾千挑萬選,選中了一個最渣中戰鬥機……

對現在的青樾來說,可愛女孩做朋友就好了,再多……他怕是有心理陰影……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時的任逍遙只覺自己仿佛撕開天幕的厚重雲層,溫暖燦爛的陽光傾瀉而下,驅散了他所有擔憂。

任逍遙倍感輕松地笑起來,手臂搭在青樾的肩膀上,輕咳兩聲安慰道:“沒關系,那就不要女人。”

“男人也挺好的!真的!”

“想想看,找個男人的話,你就有溫暖的胸膛可以依靠。”

“比如說我吧,天天晚上給你愛的抱抱,随身天然暖爐。你這要是找個女朋友的話,你就得抱着人家,對吧?”

“就你那小身板,占地面積大點的妹子都能給你壓壞了。”

“哎,對了!前兩天推送那條新聞,你看了麽?不可描述時女方主動,結果把男的腎給坐壞了。”

“多可怕啊!對吧!”

“要是你找個男朋友,就絕對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啦!”

……

任逍遙越說越深入,越講越來勁。

話題從自行車到電動車,從電動車再到摩托車,從私家車到公交車,再從公交車到高鐵……一路換乘,最後幹脆搭上飛機。

被任逍遙生動形象描述燒得面紅耳赤的青樾一愣,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覺得我是受?”

“對啊!”連個犇都沒打,任逍遙毫不猶豫地點頭道:“不然呢?你覺得你哪攻麽?”

耽/美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經久不衰,二十一世紀之後幾千幾萬年過去,已然發展到了專業詞彙人盡皆知的地步。

想想也是,畢竟現在都流行和外星人搞了,同/性/戀真是半點也不稀奇。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戀情會讓現代的人類談之色變——

怕是唯有同蟲族來一段絕世戀歌的人才能有這個待遇了!

眉頭蹙起,青樾質疑道:“我哪裏像受?”

任逍遙繼續滿嘴跑火車:“因為你無1無靠啊!”

青樾:“……”

“可我們現在明明住在一起啊!還有任青和百日,我哪裏無依無靠了?”

任逍遙:“诶?”

“你說的對,你确實有依靠來的……就是我嘛!”

于是任逍遙就這樣忽略了‘依靠’和‘1靠’壓根不是一碼事。

任逍遙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們,腦瓜太久不用确實會變得不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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