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雲暖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昨晚的畫面,一幀一幀像放電影一樣清清楚楚地悉數出現在她的腦子裏。
啊啊啊啊啊啊!
她強行推倒了總裁大人!!!
所以,他才看起來這麽生氣!
真的,真的很生氣!!
雲暖一雙眼睛睜得滾圓,大冬天的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她雙眼一閉,腦袋一耷,身體一軟。
暈了。
肖烈差點被氣笑了,這丫頭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嗎?演技還這麽拙劣?能不能走點心?誰他媽暈了眼珠子還能在眼皮子下面骨碌碌地亂轉?
雲暖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撲簌簌地顫動,她清楚地聽到了肖烈磨牙的聲音。
只聽男人深吸一口氣,命令道,“睜眼!你他媽少給我裝!”
她置若罔聞,繼續挺屍。
肖烈哼了一聲,“再裝我就,我就……”他頓了一下,沒好氣地道:“給你拍豔照,群發到公司內部郵箱。”說着,還真摸到手機,咔嚓一聲解了鎖。
雖然雲暖不相信他真會拍照,但她心理素質欠佳,實在裝不下去了。她緩緩睜開眼睛,“嘩”地扯過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蠶蛹,滾到床的另一邊,只露出兩只眼睛看着男人。
肖烈身上一涼,只得從地上抓起衣服将自己重點部位遮住。
“你……”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斥她兩句吧,昨晚她情況特殊,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是自願的。而且這種情況他要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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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流氓竟然敢強X我?“
“王八蛋、大色狼!”
“我我我不活了!”
這他媽不是大姑娘的臺詞嗎?肖烈腦補了一下自己穿着裙子,翹着蘭花指,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渾身一陣惡寒。
見男人半晌沒說話,雲暖臉紅紅地裹着被子,忍着身上的酸軟無力,以一種極其詭異地姿勢下床,像個胖企鵝一樣挪進了洗手間。
肖烈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坐起來揉了把頭發,目光定在白色床單上那一抹醒目的暗紅。
雲暖洗了個澡,穿着酒店的浴袍,在浴室的馬桶上坐了十分鐘,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
肖烈已經穿戴整齊,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那個始終不看他,腦袋都快埋到胸口的小女人,訓斥道:“你有沒有腦子,大晚上的和男人在一起一點也不設防?活該受教訓,現在你知道了吧,男人到底有多壞!”
雲暖自知理虧,垂眼看着地毯,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她吶吶地道:“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小女人的聲音軟軟地,肖烈想到昨晚她也是這樣軟綿綿地喚着疼,像只柔順的小奶貓。他喉尖一滾,手指微微蜷了蜷。
“肖總,昨天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真的謝謝你。”說完,雲暖對着他發自肺腑地深深鞠了一躬。
她其實還想說句對不起,畢竟她把肖大老板醬釀釀釀了,可是對上男人的黑臉,她不敢。
肖烈的目光凝在她臉上,食指習慣性地在椅子上扣了扣,問道:“昨天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丁明澤的所作所為完全夠得上強X未遂,但這種事,要不要追究,決定權在雲暖自己。
“我們都是恒泰的員工,這件事爆出來,恒泰很可能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肖烈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問你要不要報案,不是問你這件事對恒泰有什麽影響?”
“要!”雲暖回答得很快,幾乎沒有猶豫。
肖烈微微挑眉,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以為雲暖不會報案。強X和強X未遂,這種案件受害人大多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選擇隐忍。
“你不怕二次傷害?”在訴訟過程中,可能會一遍遍地将傷口撕開。而且這個社會,愚昧的女受害人有罪言論仍然流行。總有人會嘲諷、恥笑并指責受害人作風或行為不檢點,輕浮放蕩不是好女人。
“怕的。”雲暖咬了咬唇,點頭,擡眸看着對面的男人,眼神不閃不避:“但是錯的不是我。”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被她用一如往常的那種輕輕軟軟的調子說出來,只是語氣裏多了堅定和倔強。
肖烈一直覺得自己看人還挺準的。這個小女人卻總是出乎他的意料。看着軟綿綿的,像個棉花糖般任人揉捏,但其實她從來都自有主張。
莫名的胸中升起一股與有榮焉的自豪感是怎麽回事。
肖烈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這件事沒那麽簡單,你不覺得奇怪嗎?丁明澤明明已經有了不錯的前途,為什麽要這樣自毀前程?他的動機是什麽?他喜歡你,可以追求你感動你,為什麽偏激得要以身犯法?”
被肖烈一提醒,雲暖才察覺到其中的蹊跷來。她和丁明澤在三個月以前也不過是在公司碰到說個“hello”的普通同事關系,後來才慢慢地能聊上幾句,一直到他公開求愛被拒,這期間她雖然能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好感,但确實并沒有強烈到非她不可如癡如狂的地步。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看看他生活和工作中有沒有異常,這一兩天能有消息。正好元旦假期,你好好休息一下。至于昨晚的事……”
他還沒說完,雲暖連忙搶過了話頭,“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您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說,更不會纏着你。”盡管兩人都有了肌膚之親,但肖烈那麽驕傲的人,被自己強行推倒,不被開除就不錯了,還想就此展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肖烈被她說得一噎。要說昨晚最後是欲望壓過理智,可今早醒來仔細回味一番,他非常明确自己的确是喜歡眼前這個小女人的。
她是目前為止,唯一讓他不覺得排斥,甚至産生了興趣的女人。
他對如何應對女人沒什麽經驗,對女人那些敏感的心思更是不怎麽了解,所以他很篤定地以為剛醒來時她那些表現是因為害羞。
原本他想說他會負責,兩人可以嘗試交往一下。他不是随便玩玩或者玩完就扔的渣男,如果以後真的發展到雙方都覺得可以共度一生的地步,那就結婚好了。
可是這女人一副急于與他撇清關系的樣子,說什麽不會纏着他?!
怎麽有種被白嫖了的感覺?
肖烈目光中透出濃濃的不可置信。
“肖總,我下午要去探望生病的大學老師,就先走了。”雲暖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沒說話,便側着身,貼着牆撿起四散衣服和包,躲進洗手間。
換好衣服,從洗手間出來,她甚至不敢回頭,就匆匆開門跑了出來。到了酒店前臺,她還不忘把帳結了。
總不能讓那麽熱心的肖總失身又貼錢!
肖烈覺得不可思議。
這一系列發展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樣。他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呆坐了好半天,才離開。他去酒店前臺結賬,卻被告知已經結過了,還把他昨天付的押金全退了回來。
不僅如此,他聽到前臺的兩個小姑娘在他身後悄聲議論。
“這年頭什麽渣男都有啊,開房約炮還要女方付賬?”
“也許是那個呢?”
“對哦,難怪長得人模狗樣的。有手有腳的幹什麽不好,偏要幹這個!”
肖烈要氣死了,緊緊捏着手機的手指骨節泛白。
雲暖回家換了衣服,直接趴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她到現在還覺得太陽穴一跳跳地疼。
昨夜後來的一幕一幕在她的腦海裏不斷重現。
清晰到她一想起來就臉紅心跳。
暖黃的燈光下,幾縷被汗水打濕的漆黑額發,自然地垂在男人突出的眉峰上。那雙好看的長眸黑沉沉的,翻湧着她從未見過的暗黑的情潮,鼻影高而挺直,輪廓分明的唇微啓,溢出暧昧的悶哼。
一滴滾燙的汗水,從他的前額滾落,“啪”地一聲濺落在她的白皙的胸口。
最後,在她迷迷糊糊之際,似乎還聽到了他喚了自己的名字。
“雲暖。”
不是雲秘書,而是雲暖。
他的聲音有別于平時的铿锵硬朗,帶着一種罕見的慵懶、性感、缱绻。
……
雲暖是被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吵醒的,她心口跳得厲害,腦子裏亂糟糟的,緩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接了手機。
“暖暖,我已經出門了,大概二十分鐘就到你家樓下。”是林霏霏,她們和幾個同學約好,今天一起去看盧老師。
挂斷電話,雲暖忙翻身下床。
脫掉睡衣,從大大的化妝鏡裏看到自己昨夜之前還是無暇的胸前,密布了一層點點紅痕,鎖骨下有幾處還有明顯的青色牙印。雲暖又是一陣臉熱,從衣櫃裏翻了半天,找到一件運動款內衣和高領毛衣往身上套,将暧昧的痕跡全部遮了去。
盧老師住在A大教職工家屬院,從她家出來不遠正好是學校的情侶約會聖地——鏡湖。
現在正值元旦小長假,學生們回家的回家,游玩的游玩,沒什麽人。
今天江城的天氣一改連日來的陰沉,格外晴朗。雲暖和林霏霏坐在鏡湖邊的長椅上曬太陽。
林霏霏舒服地喟嘆一聲:“這還是畢業後我第一次回來,重游故地,物是人非。想想我們畢業還不到三年,怎麽感覺自己老了呢?”
雲暖雙手撐在腿上,托腮,望着平滑如鏡的湖面發呆。
林霏霏拍了拍她:“你怎麽了?剛在老師家,我就覺得你不對勁。”
今天見到盧老師的時候,大家都有點意外。盧老師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非常好,也沒有消瘦,反而比從前還圓潤了一些。
她的愛人也是A大老師,物理系的副教授,個子中等,斯文有禮,典型的知識分子模樣。
兩人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剛一歲,因為盧老師生病,所以這段時間暫時由爺爺奶奶照顧。
聽盧老師說,她生病以來,丈夫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像伺候月子一樣,害得她長胖了五六斤。
雲暖直起身子,“霏霏,我想談戀愛了,想和盧老師一樣,嫁給愛情。”她的聲音帶着淺淺的無奈和悲切,聽在耳朵裏,竟是那樣的傷感。
林霏霏吓了一跳。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雲暖的情景。林霏霏是江城本地人,她最後一天才來學校報道,推開宿舍門,就見一個個子頗為高挑的女孩,逆光站在窗邊,明媚的陽光給她整個人暈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女孩手裏拿着一支大大的波板糖,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聲音軟軟甜甜地說:“你好呀,我叫雲暖,你吃不吃糖?”
一看就是被家裏保護得很好,無憂無慮地長大,沒受過什麽挫折。在林霏霏看來,她就應該一直這樣。
雲暖暗戀肖烈的事情,林霏霏是知道的。所以,見雲暖這樣,林霏霏這個耿直girl心裏難受得不行,瞬間就炸了:“是不是因為你老板?他欺負你了?!他對你做了什麽?”
那模樣就好像雲暖只要點頭,她就能直接沖到恒泰把肖烈揍一頓。
雲暖趕緊拉住她:“不是,沒有。”
元旦假期結束後,大家還沒從假期綜合症裏緩過來,剛打開電腦就被一封郵件給霹地暈頭轉向,面面相觑。
這封郵件是人事部發的。
內容是房地産公司銷售副總監丁明澤涉嫌挪用公司資金70.9萬餘元,并将其轉至個人銀行賬戶。公司已就相關事宜向公安機關報案。受此影響,公司罷免丁明澤的相關職務,立即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