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屏幕只亮了幾秒，甚至沒能等她走出自習室的大門，對方把電話挂斷了。
可能是打錯了吧……姜芷溪沒當回事，繼續之前的動作。簡繁悄聲問她：“怎麽了？”
她擺了擺手：“沒事。”
N市秋季不長，兩個月過去，正式進入冬天。道路兩旁的虬曲大樹光禿禿只剩個杆子，樹根處散落着學校園丁切割下來的樹枝，入眼一片寒冷凍結住的灰敗。
姜芷溪不喜歡冬天，不喜歡把自己裹成熊，最近出門都是一條打底褲，上面套個大毛衣。天不亮就出門，天黑才回宿舍，也不在乎有沒有路人看她。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簡繁已經裹上了小羽絨服，手掌都暖融融。姜芷溪臭不要臉的湊過去，挽着她的手臂擠在一起走，凍得鼻尖冒紅瑟瑟發抖。
簡繁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她：“剛才怎麽了？”
她搓了搓手，圍巾內層溫熱，舒服的眯起眼：“不知道，不認識的號碼，可能打錯了。”
“最近怎麽總有打錯電話的。”簡繁随口接了一句。
總有打錯的電話？一絲思緒飛快的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姜芷溪頓住腳步，怔了怔。
“怎麽了？”簡繁看她不對勁。
“等我一下。”
姜芷溪拉着她站到路邊，有什麽東西突突躍躍欲試要從腦海裏蹦出來，她翻出手機通訊記錄，手機不斷上劃，通話不太多，很快就翻到幾周前一個沒有署名的電話，果不其然，和今天的那個未接來電號碼一致。
不知道為什麽，她反倒有了一種松口氣的感覺。
一股莫名而來沖動湧上心頭，姜芷溪心底升起強烈的直覺，她抽一口涼氣，拍了拍簡繁的肩膀：“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先不回宿舍了。”
天都黑透了，簡繁有點擔心：“這麽晚你去哪，晚上還回來嗎？”
十一點的門禁，從學校去柏翊家至少一個小時，保守估計三小時內回不來，但姜芷溪現在管不了那麽多，她現在必須得去看看。
“趕不上門禁我就回家，沒事兒的，別擔心。”
簡繁還想問幾句，姜芷溪已經把手抽出來，書包背好，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先走了，回頭說。”
說完就邁開步子跑起來，往學校大門跑去。
……
七點半了，隔壁N大附中初中和高一的孩子們恰好放學，家長們的車從校門口停到整條街的盡頭，還有趕點賣小吃的小販，喇叭聲和吵鬧聲不絕于耳。一條街道喧鬧又堵得水洩不通，這個時間點出租車都不會選擇來N大載客。
開了叫車軟件，顯示需排隊半小時，姜芷溪只好一直走到十字路口，坐上車又是半小時之後的事。
下班下學的高峰期，從學校駛到市中心一路堵個不停，剛出門時滿心都是焦躁，現在坐在車裏看着前方遙無邊際的車隊反倒慢慢冷靜下來。
慌什麽？
她又沒做虧心事，只是去确認一件事，急匆匆的趕出來又怎麽了？她只是不想把事情拖太久。是的，她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有正當理由，沒問題。
汽車緩緩停在小區外已經是九點過半的事，姜芷溪深呼一口氣，視線莫名避開了柏翊家的窗口，一鼓作氣沖上樓，輸入指紋，開門。
空氣中只有滴滴的機器輕響，門鎖紅光閃了兩下，推門而入，一室漆黑。
……
姜芷溪在門口站了好幾秒，一顆心因為不知名的理由懸在心中不上不下，心口有個地方空蕩蕩的。一瞬間的迷茫過去，她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最初的滿室漆黑過去，眼睛适應了黑暗，她手指有點發軟，摸着牆邊開燈的按鈕按了兩下才打開玄關的小燈。
接下來一路走一路開燈，直把室內照的燈火通明才罷休。
其實有什麽好逗留的呢？柏翊沒回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現在下樓打車，運氣好一點說不定還能趕上門禁。何必多此一舉。
可姜芷溪沒走，她想進去看看柏翊留下的痕跡，說不定已經回來了，只是今晚沒住這裏，像柏文建這樣的財閥，不多幾處房産才不正常吧。
可是柏翊會留下生活痕跡麽……這麽大的房子，他住在這裏就像一團空氣，要不是有陳姨照顧生活起居，姜芷溪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需要吃喝，說成仙立馬就上天的那種。
再加上他的強迫症，剛才進門時姜芷溪注意到玄關處的車鑰匙連位置都沒動過，她來過這棟房子這麽多次，陳姨用車也用了許多次，鑰匙始終都是那個擺法，那個位置，從來不變。
想着想着注意力就這麽散開了，以至于她沒注意到沙發上躺着一個人，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棕色短發，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松松垮垮放在小腹，長腿略有蜷縮。
姜芷溪繞過沙發見到人，眨了眨眼，心底升上來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荒謬！
可不是荒謬嗎！她自覺也沒這麽思念柏翊啊，怎麽他媽都思念出幻影來了！
就這麽站在原地瞪着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姜芷溪的智商堪堪回來一點兒，總算知道有哪裏不對勁。房間裏這麽暖，她單穿一件毛衣不僅不冷，反而開始覺得有點熱。
空調開這麽高，說明這是真人啊！活的，會呼吸。
意識到這一點，姜芷溪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原路返回關掉客廳大燈，只留外圍一圈小燈。
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把他吵醒，看樣子是真的睡熟了。那顆懸着的心又落回來，隐隐的煩躁一霎時煙消雲散般。
姜芷溪輕嘆一聲，不願意深究自己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心裏，打算從哪裏找個毯子給他蓋一下。
餘光一掃，倏然一個東西映入眼底。沙發下面的地毯上躺着他的手機，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鬼使神差的，姜芷溪停住腳步，上前撿起那只手機，雙膝一并坐下來。
她沒有要偷窺別人隐私的意思，只是想證明一件事，借來給自己的手機打個電話，應該沒關系吧？
天人交戰中，動作已經先于意識一步。柏翊的手機沒有密碼鎖，黑色背景圖，空蕩蕩的桌面，電量幾乎滿格。
點開撥號界面，一眼掃過去只有一條通話記錄，其餘是大片的空白。
姜芷溪已經不需要再證明什麽了，這個號碼她用了六年，即使倒背也不成問題。一串數字的右下角，标着小小的阿拉伯數字2，然後是标紅的未接通。
手指一滑，再轉到聯系人界面。
這次不再是一片空白，最上面留着一串數字，是她的電話號碼，卻沒有備注。
……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握着柏翊的手機，對着一個簡簡單單的聯系人電話簿，茫然的像個傻子。
潮水般的不知名情緒霎時将她淹沒，心跳一下快過一下，這種感覺太陌生。
“……你在做什麽？”
她怔怔入了神，身後一個聲音突然敲上耳膜，把她拉回現實。
柏翊的聲音非常沙啞，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疲憊。
姜芷溪做賊一般猛地把手機放回剛才撿它的位置，回頭看，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眉間聚攏出淡淡的山川形狀。他看上去狀态不太好，臉色不正常的白，眼底爬滿血絲，那雙黝黑的眸子藏着冰河，寒涼刺骨沒有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柏翊：這次不會輕易原諒你了，呵呵
峤九妹妹：更新時間以後就固定到八點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