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廣闊無垠的白雪連綿成一個望不到頭的白色世界,雪鷹向一處銀白的山腳下而去,卻見着這冰天雪地裏一處蔚藍如鏡的湖泊旁有一片燦爛的紅梅樹傲然綻放,猶如這雪地裏的一顆閃亮的寶石,熠熠生輝,雪鷹向下落在了一株紅梅樹下,樹上簌簌的落下一陣雪,攪擾的樹下淺眠的一只紅狐貍懶懶的睜開了眼,嘴一張,噴出一串火焰,雪鷹吓了一跳,哇哇叫着又一次振翅飛遠。
但見雪地裏靈光閃過,光芒之中走出個烏發青衣的少女,在這皚皚白雪中眉眼仿若盛上了千裏冰封的清輝,步步生蓮叫這十裏紅梅也黯然失色,她唇邊露着一點笑如同三月春風,開了口如同高山上的清泉叮咚流過:“玫瑰你可是又在調皮?”
紅狐貍聽見這聲音,立刻站了起來,抖落了身上的落雪,牛犢大小的模樣立刻變成了小兔子大小,三兩步跑了過去,跳進了少女懷裏,眯眼撒嬌。
少女一手提着裝滿了紅梅的花籃,一手托着狐貍爬到了肩頭漫步向前,這悠悠兩百年的歲月,在玫瑰漸漸長大的時光裏匆匆向後掠去,但這南國的世界裏卻不曾有一刻缺了一點白雪,她一擡頭,細細的雪落在臉上又涼又癢,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如何就做了那樣的決定。
她在一株樹下站定,紅梅的花瓣随着雪花搖曳成一場花雨,擡頭見着那光芒裏漫步走來的輕裘玄袍青年,她緩緩的垂下了眼。
也不過幾息時間,白澤就站在了她面前,隔着蒙蒙花雨,修長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語氣裏是些微的心疼:“你要做玫瑰釀,多叫幾個下人去做便好,何必自己親自動手。”
錦繡微微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往前而去:“我本也閑着無事,自己采花也算是一種修行。,”
玫瑰在她肩頭幫腔一般嗚嗚的叫了兩聲,白澤笑了一聲,又揉了揉她肩頭的狐貍:“既如此,也只好我來幫你。”他說着挽起袖子露出修長有力的胳膊。
錦繡去看他:“長生大帝日理萬機,幫着我摘花,實在是大材小用。”
白澤深看了她一眼:“你若心裏過意不去,要好好謝我或者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
錦繡幹幹笑了兩聲:“瞧你說的,若談了一個謝字,不免就落了俗氣,大恩不言謝,大恩不言謝!”
“聽我父親說,你又研制出了新菜式?但凡你還有些良心,就還是繞過他老人家吧,你做的什麽菠蘿辣椒醬,韭菜黃桃,真的是...…”
白澤見錦繡要往高一些的地方去,一彎腰抱起她,整個人都舉了起來,錦繡摘完花,下了地,怨念的去看白澤:“你當我願意?老帝君自己要去給老帝後獻殷勤,日日逼着我做新花樣,我便是在能幹,也會江郎才盡……”
白澤站在那梅花樹下,忽的有些悵惘:“父親…實在是……”
當初說是看淡了生死,要去長眠,诓着他做了新帝,自己卻和母親日日甜蜜秀恩愛。
他憂傷的想,人生的苦實在是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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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摘了幾株樹,白澤忽然道:“天後下月大壽,天帝廣撒邀請函要為天後大肆慶祝,你可有意要和我去一趟紫薇中天,玩一玩?”
他看着漫不經心,手裏不過不斷摩挲着一朵梅花。
錦繡一愣,呢喃道:“紫薇中天麽?到是兩百年不曾去了,也不知如今是不是變了模樣?”
“你可曾怨過?”
白澤道。
“為什麽要怨?”錦繡淡淡的道:“就當我前世曾欠了他,這一世不過是來還債吧。”
小時候就心疼潤玉,為了他背了一身的病痛,待得到了天界再一次遇上,當他奄奄一息的躺在璇玑宮的雕花拔步床上時,她竟然還是心疼。
疼他無人關愛,無人綢缪,即使身受陰燭萬年寒冰火的腐蝕命不久矣,似乎也只能一個人抗。
所以是不是因為這一切,當藥醫言潤玉得一味稀世珍寶才得續命的時候,她才會找到白澤,義無反顧的拿三百年的陪伴換得一個潤玉得未來。
那時候白澤隐在一片陰影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覺的是那般的深沉寂寥,連聲音也沙啞了起來:“白澤之角方可解上古兇獸戾氣的腐蝕,你若伴我三百年,我便送給你一只角。”
她把角托付給了旭鳳交給潤玉,走的時候只是覺得安心,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那一日,連道別也不曾有,這三百年,潤玉亦不曾來找過她。
錦繡覺得她這輩子似乎是個大寫的悲哀,但凡和情相幹的似乎都不怎的順暢。
正想着事情樹上的積雪被鳥兒彈落了,灌了她一脖子,她可憐兮兮的縮着脖子去看白澤:“連鳥兒也欺負我!”
白澤大笑起來,漸漸的眼神柔軟下來:“你與我一起去看看吧。”
錦覓站在一叢鳳尾花中,露出一張小巧的臉,旭鳳看見了,嘆息一聲道:“你先下來,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
“你說了幫我找到錦繡的,這麽久了,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你的話我再也不信了!”
旭鳳頭痛的揉揉額頭:“或許錦繡她如今正過着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我們又何必去做惡人?”
錦覓覺得這話委實是為了推脫責任才這般說的,氣的直跺腳,卻忘了自己正站在樹上,自然一腳踩空跌了下來,旭鳳只得飛身上去,抱在懷裏接了下來。
剛在地上站定,便見着月下仙人和蘅蕪說笑着走了過來,正好瞧見兩人這模樣,那興奮的樣子,好比憑空見到了天大的寶貝,眼睛猶如探照燈一樣來回掃射,嘴裏卻打着哈哈:“啊哈哈,這個天氣不錯,二位如此曬太陽到是雅致!”
錦覓掙紮着從旭鳳懷裏鑽了出來,賴上了月下仙人和蘅蕪:“二位可是要去天後的壽宴上?一起,一起!”
說着挽住了蘅蕪的胳膊,看也不看旭鳳,十分有氣勢的往前去了。
走的遠了還聽得見蘅蕪暗藏興奮的聲音道:“瞧你這模樣,可是和火神殿下鬧矛盾了?說出來讓大家樂樂……”
旭鳳又揉了揉眉心,聽得有個溫和的聲音道:“火神殿下如今被個小仙仕給為難住了?”
旭鳳轉身見一身白衣的潤玉從雲頭下來,見他雖然臉帶笑意,眼裏卻冰涼一片,形容更是消瘦了不少,旭鳳終歸嘆息一聲道:“到了如今,還不死心麽?水神長女不見出世,那個人也……你也該為自己打算一二,曠露跟在你身邊兩百年,對你也算盡心盡力,你若……”
潤玉斂了臉上笑容道:“我天生是個孤命,你不必多說了,天後壽宴該開始了,你若還在這裏可不是要遲到了,該叫天後生氣了。”
他說着往前走去,不見旭鳳又轉頭笑看着他道:“還不走?”
旭鳳趕了上去,頓了頓道:“你可知那位長生大帝是帶着他的未婚夫人一起來的?”
潤玉霎時僵在原地,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仿佛一陣風過來就能吹散,過了片刻,慘然一笑道:“是嗎?到該去當面恭喜長生大帝。”
旭鳳沒有多話,不過跟上了潤玉同他并肩上了雲頭,淡淡道:“那剛好一起。”
淩霄殿上佛鈴花在半空浮動,和着璀璨星光陣陣佛音飄渺動人,青衣的少女微攢眉蹙額似是在同身邊錦袍的青年低語什麽,青年展眉一笑,捏了一瓣剝好的橘子喂給少女,少女彎了眉眼一笑,說不出的享受歡快。
兩百年不見,那魂牽夢繞的容顏還是如此動人心魄的美好,只不過卻已經不是他觸的到的,潤玉舉杯,又灌了一口酒水。
天界釀酒,越發能耐不濟,喝在嘴裏如此寡淡無味。
曠露擔憂的道:“殿下,少喝一些……”
玫瑰乖巧的卧在錦繡腳邊,擡頭見着和月下仙人坐在一起的錦覓激動的幾乎落了淚,她歪着頭想了想,又蹭了蹭錦繡站了起來,越過穿梭在席間的仙娥,跳到了錦覓的腿上,朝着她嗚嗚叫了兩聲。
錦覓看見玫瑰,一激動掐掉了玫瑰一嘬的狐貍毛,玫瑰生氣,擡腿就給了錦覓一巴掌,跳起來傲嬌的離開。
錦覓這一次就真哭了出來,月下仙人自然也知道她是高興的:“看你,還總是責怪老夫的鳳娃,若不是老夫的鳳娃下了功夫,你當你能看見你姐姐?那長生大帝管教的嚴格!一會見着鳳娃,一定說兩句好話。”
月下仙人自然是胡說的,一是覺得白澤厭惡,再則能促成一個侄兒的美事就促成一個。
錦覓沒想到鳳凰竟然做了這麽多,心裏自然是感激的,連連點頭。
錦繡坐在白澤身邊,瞧着殿上幾個熟悉的面容難得感慨,白澤貼心的道:“待一會,我帶你去一一訪問,如何?”
錦繡瞧了他一眼:“你有這般好心?為何說我是你未婚妻?你做的什麽打算?”
白澤一頓,頗有些哭笑不得的形容:“我這兩年被逼婚的厲害,若是今次過來不說你是我未婚妻,還不知有多少人貼上來,要生出多少的麻煩事,自然要有這麽一套萬全的說辭,你可別說漏了嘴,壞了我的好事!”
“那你拿什麽謝我?”
白澤卻忽然斂了神色,站了起來:“夜神大殿。”
錦繡一愣,亦站起來,便見着面色潮紅的潤玉端着酒杯走了過來,又一舉酒杯道:“還沒恭喜二位。”
他到是瘦了不少,怕是當初的那個毒沒叫他少受委屈,但終歸是好了,仙力更深厚了不少,她都有些看不透他,正要開口,白澤卻一把将她拉過去,圈在懷裏淡笑着道:“同喜同喜。”
潤玉的眼落在白澤的胳膊上,眼底仿佛起了一陣狂風暴雨,那些曾今努力壓制的情感在這後勁十足的酒氣中噴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帶着滔天的怒氣和醋意一把拽過錦繡,化了一道光,消失在興致勃勃看着八卦的重仙面前。
旭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的想,果然還是這加了料的酒水更好一些。
但見着白澤也要走,他跨出一步一息間便站在了白澤面前:“長生大帝哪裏去?”
殿外響起了仙侍唱禮的的聲音:“天帝天後駕到!”
旭鳳一笑道:“此時若走,天後怕是要不高興了。”
白澤的臉上泛起了一陣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