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因要赴宴,錦繡特地在發間別了一朵瓊花,鮮亮的顏色到襯托的她越發明媚動人起來,夜神大殿着一身白衣,端坐在一旁品茶,狀似無意的瞧了一眼,十分淡漠的道:“以後還是別要這種顏色太鮮亮的東西。”說着手裏幻出一朵白色的荼蘼花,起身給她換了下來,在一看,又覺得這白色的花襯托的錦繡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氣息,僵了一會,忽的往後面的椅子上一坐又道:“我還有些公事,就不去了吧。”

錦繡想着他既然有事那自然還是正事要緊,便提醒道:“你即不去,那便備一份薄禮,待我去的時候拿過去,也叫饒郡不至于難堪。”

但見着優雅的夜神忽的黑了臉,沉聲道:“你要去?”

這可就越發莫名其妙了,難不成她不該去?

因着夜裏寒涼,錦繡又添了一件豪光畢現輕裘,一轉身仿若黑夜裏的朗月,灑了一地清輝,向外走去道:“你忙吧,我先走了。”

卻不想才走了兩步,潤玉又追了上來,牽了她的手淡然的道:“走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有什麽不放心?可潤玉說的一本正經,旁邊還侍候着好些個仙娥仙伯,錦繡也不能為着這個反駁潤玉叫他丢了面子,便只在心底呵呵噠了幾聲,笑的十分甜蜜的道:“還是你體貼關心我。”

夜神大殿的氣好似終于順了,在她的手上摩挲着,面上也帶上了一貫優雅的笑容,仙氣十足的帶着錦繡爬上了雲頭。

說起來饒郡還是十分會享受的,瑤池旁起了個臺子,有幾個動人的的小仙娥揮舞衣袖唱着曲兒,隔着瑤池立了屏風,席地擺着長幾,當中立着個碩大的夜明珠,明月一般照的四周通亮,席間還有不少其他仙神,都是些位高權重的人物,幾上擺着的也大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兩百年前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星君,也不知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麽事,立在這宴席的當中竟然也氣勢魄人,十分的有風度。

錦繡随着潤玉坐了上位,端了酒杯向下看了一眼,不知是誰倒抽了一口冷氣,夜神大殿的臉立刻就黑了一分。

饒郡講了幾句話,回了自己的位子,端着酒杯敬潤玉和錦繡:“恭喜哥哥覓得良緣。”

哥哥?怎麽從前沒聽得這事?這兩百年間天庭可是發生了不少事情,她待在偏僻的南極天裏終日都是冰天雪地,不想閉塞到了如此地步。

待得喝酒坐了下來,潤玉便低聲解釋了幾句:“饒郡因斬殺窮其立了大功,父帝将他的身份公布與六界了。”

也就是說,饒郡也是天帝的私生子,這可實在是一言難盡,聽說先花神還和天帝有過一段情緣,大抵那時候是這位第一美人瞎了眼吧。

不過,饒郡到是個有上進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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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想着,陸陸續續過來幾個一臉含春的男神仙敬酒,她到是覺得這酒味不錯,便來者不拒的多喝了幾杯,沒瞧見夜神大殿黑如鍋底的臉色。

待得聽到饒郡幾個說起了錦覓,她面上已經飛起了兩朵紅雲,眼裏仿佛含着兩潭春水波光粼粼,招手叫饒郡:“你過來,我同你說。”

饒郡便湊了過去,聽得錦繡道:“錦覓不是天帝的孩子,你放心喜歡。”

但見着饒郡眼裏閃過一片光芒,就聽得夜神大殿手裏那雙百年的象牙籌啪的一聲碎成了兩半,饒郡打個哆嗦,連連往後退了兩步,一臉正氣的看向了對面的臺子。

到底夜神大殿“公事繁忙”,不過一會就要走,走的時候将還要再喝幾杯的錦繡一起帶走。

錦繡坐在雲頭,在風裏晃着兩條腿,因害怕冷而披着的輕裘早扔去了一遍,湧上來的酒勁叫她媚眼如絲卻并不自知。

她笑着轉頭去看潤玉:“我知道你吃醋了,可我就是這般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我也無奈的很呀,但凡要叫我變醜,到要叫我親娘重生一回估摸着還有幾分可能!”

潤玉看她的模樣心底軟成了一汪水,知道她喝的有些多了,又怕她吹了風,便将輕裘給她披上,把人攬在懷裏低聲細語的哄道:“我自然知道你長得美,見着你看別人心裏也确實不舒服,那你往後便只看我,如何?”

到是難得他這麽大大方方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錦繡聽的卻高興起來,摟着他的腰在他懷裏撒嬌:“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我有魅力,看在你如此可憐的份上,我便答應你吧。”

夜涼如水,千百年間總顯得太過寂寥,唯獨這一會,他低頭親了親錦繡的額頭,覺得溫暖如春,從未有過的滿足幸福。

待得回了璇玑宮錦繡到清楚了些,她嫌身上有酒味,要去沐浴,轉身看見潤玉還在,到還記得他說的公事繁忙,便催促道:“你自去忙你的。”

潤玉還在回味她剛剛在雲頭上的模樣,眼底帶着笑意道:“我幫你。”

錦繡一驚,不想優雅清冷的夜神大殿竟然臉皮厚到如此程度,再說就算已經發生了關系,到底還沒有過明路,這樣沒羞沒臊的總在一處,她未免太吃虧了些。

她便義正嚴辭的道:“我們尚未成親……”

潤玉眼前一亮:“你是在嫌我沒有早早提親?這個你且放心!婚期定在什麽時候合适?下個月初還是這個月末?”

錦繡哆哆嗦嗦的把潤玉趕了出去,她還想在過上一段戀愛時光,不想過早的步入婚姻殿堂!

潤玉在外說話,聲音到與平常不大相同道:“明日起來,我帶你去見個人。”

錦繡胡亂應了一聲。

潤玉站在院外的花樹下,在一陣花雨中微微嘆息了一聲,或者彥佑見着了錦繡能稍微好一些吧,隐隐約約聽得傳來一陣水聲,眼眸一暗,嗓子也有些發幹,想起那幾日的光陰,婉轉動人的錦繡,覺得這孤身一人的夜晚漫長又難熬。

錦繡看着仰躺在珊瑚樹上的彥佑忽然就想起小時候,那時候幕江管的嚴,不許她出湖面,彥佑就帶着她往這珊瑚樹上來,給她指着湖面行過的畫舫道:“等你長到一千歲,我就帶你去坐這大船。”

或者是因為彥佑的陪伴,或者是他總心甘情願叫她揍,她以為難熬的光陰也不過在眨眼之間就退向了身後,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記憶。

簌離嘆息道:“他自來了就不大說話,可見确實傷的過了。”

若是知道穗禾是個這樣狠毒的人,有一日會這樣踐踏彥佑,那時候第一次見面,她就不會叫她活過夜晚。

她一貫覺得自己是個溫和好脾氣的人,因為總覺得近一萬歲的人了,漫長的歲月總該教會了一些好涵養好氣度,若還是時時處處發脾氣與人為難,未免白活了這麽久。

可這并不代表她并不會生氣。

她心底忽然湧出了潑天的怒意,身後的水呼嘯着一層層向後卷去,水面上起了數丈的高浪:“我要叫她償命。”

彥佑終于轉過了身,看見錦繡微愣了愣,眼角終究落下了淚:“你怎麽才回來。”

水面驟然安靜了下來,錦繡呆呆的站在原地,握住了彥佑的手,她最艱難的時候彥佑陪她,彥佑卻要一個人撐過這漫長歲月,是她的不對。

錦繡和潤玉在太湖住了下來,潤玉到是要格外小心,日日來往于太湖和天宮,彥佑也到底不是那種經不起風浪的人,錦繡陪了幾天,又聽說了錦覓的事情,便多了些精氣神,想了想道:“事情不小,咱們還是一起去看看的好。”

錦繡心裏舒了一口氣,只要願意出去走動就好。

待得去了花界,遠遠的瞧見雲頭上的旭鳳失魂落魄的離開,錦繡和他打招呼也沒有聽見,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錦繡和彥佑下了雲頭,一路進了水鏡,待得到了錦覓尋常住着的屋門口,便正好聽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句,青衣的男子篤定的道:“你們不用多說了,覓兒就是我的女兒。”

長芳主和老胡皆是沉默,但這沉默便說明了一切。

到底是連翹眼尖看見了錦繡,歡喜的道:“錦繡來了!”

錦繡瞧見那青衣男子轉過了身,周身似暈着一圈若有似無的水汽,仿佛是上等的君子蘭,遠觀也好近看也罷,皆是此中的極品,沁人心扉,優雅動人。

水神?!

這位在太湖滅族之時,她有幸見過的,一直覺得心底十分善良的上神竟然就是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生父?!

錦繡沉默着坐到了錦覓的床邊,錦覓面色不好,哀哀的叫了一聲:“姐,你來啦。”

錦繡握住了她的手,替她把了脈,見着脈象平穩,知道她并無大礙。

就聽得水神道:“這位是?”

老胡嘆息一聲道:“罷了,事到如今,當年的事情也該說出來了,二十四位芳主在先主跟前發了毒誓,這話還是由老胡來說吧!”

錦繡雖然猜出了不少,但有一些若是老胡不說她也想象不到,這位英年早逝的生母在生命的最後經歷了怎樣的絕望,以及花界的人對天界的深惡痛絕種種都有因由。

先帝的強占花神,天後的重傷花神,皆是不可饒恕的罪責。

老胡說着嘆息一聲,轉頭看向了錦覓和錦繡:“先主先生下了錦覓,給錦覓服下隕丹,結了迦藍印,叫她一生不受情愛困擾,又算出錦覓有萬年情節,将她幽禁在水鏡之中。”

這到是大大出乎了錦繡的意料,錦覓竟然是那個大的?!

說着又去看錦繡:“後生下錦繡,先主早沒了氣力,又有趕來的幕江上神帶走錦繡,住在了太湖教養長大,每年霜降之日過來過來祭拜先主,是以姐妹二人雖然常相見,卻并不得知就是姐妹。”

長者們,尤其是水神,那一雙眼裏滿含了水花,歉疚疼愛憐惜的看着這兩個橫空出世的女兒,嘴唇哆嗦着話也說不出來。

奄奄一息的錦覓到是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了,興奮的看着錦繡道:“我比你大!叫姐姐!”

錦繡嘴角抽了抽,就知道這丫的吃了隕丹的錦覓關注點在這裏!她冷笑一聲道:“你問問彥佑,他比我大了幾百歲,敢不敢叫我叫他哥哥?”

錦覓看了一眼哆嗦着搖頭的彥佑,就像是被誰兜頭潑了冷水,頃刻就成了落湯雞,哼哼着心口疼,躺下來裝死。

這父女相認的悲慘戲碼到因得這一鬧到歡樂了起來,長輩們眼含笑意,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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